EP3 ─ 同居生活的攻防戰 ─

 

這不是湊崎紗夏第一次踏足名井南的住處──那是來簽署合同的時候。但當她再次在這棟別墅裡打轉時還是忍不住輕輕嘆息──這裡可比她那小破房子大上不知道有幾百倍──它甚至還附有私人室內游泳池!

 

經過了這幾天處理好她和名井南「合作」的必要事務後──其中當然包括那有驚無險的記者會──湊崎紗夏便正式的進駐了名井南的住處。

 

在別墅裡盡情溜躂過後,湊崎回到自己位於底層的房間之中──順帶一提名井的房間處於上層,這說明兩人的活動範圍於大部分的時間裡都不會重疊──well,大房子的好處。意識到這點的湊崎悄悄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可不願意整天都要對著那個女人──她討厭被她凝視,不知為何──那會讓她莫名的緊張。

 

在房間內收拾拿過來為數不多的行李,忙亂了一通後,湊崎打算趕緊去浴室洗走一身的汗水。當她拉開房門時,房子的女主人意外的進入了她的視線範圍,差點把她嚇得要把門甩上。

 

名井瞧見湊崎因驚慌而瞪圓的眼睛,挑了挑眉。

 

湊崎綁著馬尾的髮型稍微凌亂,白襯衫的領子被鬆開,袖子也捲了起來,雙手在看見她後無措的不知道該往哪放──看來她的「新婚妻子」總是對她的出現感到不太自在。(作者: 誰叫你總是調戲人家)

 

「呃...嗨?」湊崎在慌張了一會後,一手把額上礙事的髮絲撩到耳後,另一手則摸索著扶上門框,看著名井組織著語言,「嗯...額...有何貴幹?」

 

欣賞著湊崎有趣的表演,這讓名井差點忘記了來找她的目的,經湊崎詢問後纔想了起來,「作為屋子的主人,我想我有義務帶你熟悉這裡......」說到一半,名井上下打量著渾身濕透的湊崎,「我想...你現在大概需要──一間浴室?」

 

不得不承認,名井南對傢俬擺設的品味眼光確實很獨到。浴室裡的木紋設計既簡約又充滿大自然的舒適感,諾大的空間裡,嵌入式圓形浴缸置於正中,兩旁都擺有綠色植物作以陪襯──湊崎確信自己能夠在這浴室裡擔擱一整天。

 

「那麼,這是你的了。」滿意地看著湊崎像小孩子看見遊樂場一樣發光的眼神,名井邊說邊往外面退去,臨走前的一句說話讓本沈醉在能浸浴的興奮之中的湊崎一下子回了魂,「等你清理好後,請過來我的睡房找我──就在這上面。」慢慢替在浴室裡愣住的人拉上門,恰好錯過了在湊崎臉上攀升的紅暈。

 

名井南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的說話讓湊崎在接下來的沐浴時間裡整副心思都在瞎想──這麼晚的時間讓我洗完澡去她的房間找她幹嘛?有什麼事情不能在外面說非要在房間裡?她有什麼不軌的意圖?

 

『娛樂圈的黑暗,比你想像中的更誇張哦?』

 

腦海中驀然浮起那天名井南翹著嘴角在她耳邊的低語,湊崎打了個激靈。

 

而過度歪歪引致的後果便是泡得忘了時間──步出浴室時的湊崎心跳加速、渾身通紅。

 

該死的熱水澡──湊崎邊想邊暈頭轉向的一步一步扶著牆壁走向名井的房間。

 

湊崎站立在名井的房間外猶豫了半晌,思忖著推開門後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當她的手要觸及房門時,從裡面傳來細微的爭吵聲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下子令她清醒了不少。

 

於是她把手收回來,臉貼在門上──呃,沒錯,偷聽。


 

『......這幾天我很忙。我說過會聯絡你。』

 

『沒錯...這是我的解決方法。』

 

『你的意思是你會有更好的辦法?』

 

『...為什麼不可以?』

 

『哈,抱歉,看來你好像忘記了,你已經訂婚了而且將要結婚。我只是比你快了一步。』

 

『......別這樣...延。』

 

『......』

 

『......』

 

名井的聲音越來越小聲,這使湊崎不由自主地再往門上貼近──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門是虛掩的。

 

湊崎碰的一聲破門而入,本來就暈眩的她一下子站立不穩撲在地上。

 

細碎的對話聲戛然而止,湊崎狼狽的爬起來朝手拿著手機的名井尷尬一笑──哦,好吧,這下確實是難以解釋了。

 

「......」名井臉無表情地盯著走也不是留不是滿臉通紅的湊崎,向手機的另一方說了句回見就掛了電話。

 

面對著名井陰晴不定的凝視,湊崎嚥了口水摸了摸後腦勺,吞吞吐吐的準備解釋一番,「呃...那個...我剛才......」

 

「過來。」

 

「噢。」

 

乖巧的聽著名井的命令走到她的身前,湊崎這才發現名井也已經刷洗過,髮尾依然濕潤,皮膚在洗去精緻妝容後在烏黑的髮絲襯託下更顯白晢,嘴脣也不再是明艷奪目的紅,回歸至可人的粉潤。

 

此時的她換上了一身輕便的居家服,脫去了那雙讓人生畏的高根鞋,穿上了家裡的拖鞋,身高變得與湊崎相約──甚至還比她矮了一些。那平日裡俯視湊崎的壓迫感也隨著兩人身高差的變化而褪去了幾分——名井南現在看著就像一個普通的漂亮女孩兒。

 

空氣中被注入一陣靜默。

 

湊崎侷促地揉著手指,琢磨著該說點什麼,「呃...你叫我來──」

 

「抱我。」

 

「喔。好──」

 

咦?誒??

 

「慢著...你剛說什麼?」

 

「我說,抱我。」

 

名井南微微抬起下巴,重複了一遍。

 

湊崎曉得現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因為她看見名井的嘴角又重新翹至她慣有的弧度。

 

「抱歉...呃...我不明白...你是說...擁抱?呃──你─我──在這裡──像用手圍著對方的那種擁抱?」湊崎甩了甩頭──這動作顯然很蠢,但她確實搞不懂眼前的人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完全正確。」

 

「如果你堅持的話──好吧,可是,為什麼?」

 

湊崎能夠看出來在那通電話後的名井情緒明顯的變得低落,如果是因為這想要向她尋求安慰的話...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湊崎對此並不擅長。

 

名井看著湊崎糾結的表情,抿脣一笑,往她們旁邊的玻璃幕牆抬了抬下巴,「看到遠處那棟房子沒有?」

 

「嗯?」跟隨著名井的示意,湊崎把身體傾前查看,不過很快就被名井用手扶著她的臉把她的頭給撥了回來。臉頰感受到她指尖的冰涼,湊崎點頭。

 

沒有把手抽回來,名井繼續說著,「現在那裡大概已經蹲了好幾名等著寫八掛頭條的記者。」聞言的湊崎詫異地又別過頭去看,隨即又被臉頰上的手給推了回來,「小心,不能讓他們發現我知道。」

 

湊崎這才驚覺明星的隱私竟被暴露到這種程度,「呃...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在這裡擁抱──給他們看?」

 

「聰明。」名井說著向湊崎逐漸靠攏,輕聲道,「今天的記者會是讓他們知道我們這關係的第一步,而第二步──就是要令他們對我們瘋狂愛上彼此這點深信不疑──像這樣──」

 

名井往前踏上半步,把兩人那本已所剩無多的距離抹去,溫熱的脣危險地擦過湊崎的臉——這讓湊崎的呼吸明顯一滯,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本來攀在湊崎臉頰上的手改為繞到她的腦後,雙手勾住了她的頸項——名井讓自己完全緊貼著湊崎。

 

不知道是因為名井的力道或是湊崎的心跳所致——湊崎感到呼吸困難。名井帶著她身上的芳香貼近湊崎,兩人身上沐浴後的香氣融合,每一次微小的吸氣都被好聞的味道充盈——這實在是——太令人心曠神怡——湊崎整個人被芬芳包裹,舒服得差點要瞇起眼睛。

 

半濕的黑髮磨蹭著湊崎的頸脖,這讓她痕癢難當。

 

「還愣著幹嘛?」名井輕聲催促,溫熱隨著脣的張合若有似無地蹭過湊崎敏感處的皮膚,後者不自控地抖了抖。

 

「呃、嗯嗯...好、好好好的。」湊崎緊張得結巴,雙手僵硬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扭扭捏捏的伸到名井的背後環上她的腰,把她摟到懷裡。

 

這...這這這....特麼什麼情況?!湊崎內心的小人在吶喊著。她的手能夠透過那輕薄的衣物感覺到名井出浴後微升的體溫──她猜想──懷裡的人大概也會觸摸到她跟隨著飆升的火熱──好吧,湊崎決定把自己充血的脖子歸咎於剛才那惱人的熱水澡。

 

記憶之中湊崎鮮有主動與人擁抱的經驗——除了妹妹紗凌——呃,以及某次看見路過的小強差點勒死平井桃之外。懷裡的名井意外的比看起來瘦小,大概女人平常散發的氣場讓別人很容易地忽略了她不太長肉的事實。

 

每逢緊張的時候湊崎總習慣讓腦袋放空舒緩緊繃的神經細胞,神遊太虛的湊崎忽然想起來她曾在街上領養過一隻流浪小黑貓──當然沒過多久便替牠找了戶好人家──畢竟她連照顧自己也很勉強。那個時候她總愛抱著小黑咪,讓牠枕在自己肩頭上,她則會伸手撫順牠毛茸茸的小腦袋──這會令牠舒服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令湊崎總忍不住微笑。

 

於是湊崎神推鬼使地把手放到懷裡人同樣烏黑毛茸茸的頭上──習慣性地替她輕柔的順起毛來。然後,名井南驀然的顫動讓湊崎如夢初醒──噢天啊──她在幹嘛?

 

兩人一下子分開了距離,名井別過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呃──這特麼是湊崎所遇過的最尷尬的情景了。

 

「...呃...我想任務完成了?那麼我...先下去了?」湊崎握著雙手,緩慢地向房間的出口移動,她看見名井走到窗邊拉上簾幕──以及她暴露在髮間泛紅的耳廓。

 

「嗯。」名井背對著湊崎,輕聲應答。

 

「喔,那麼...晚安。」湊崎靠到門邊從背後握到門把,然後快速的閃身出去。當她關好身後那扇門後,緊繃著的肩膀終於放鬆下來。湊崎整個人鬆胯著倚在門上,大口的呼著氣──她差點以為自己要在名井南面前當場窒息而亡。

 

當天晚上湊崎總能感覺到身上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名井的餘溫和香味,輾轉反側了幾近一整夜,終於在時鐘的時針搭在數目字4上時決定再去沖個澡好洗走那些讓她魂不守舍的幹擾物──盡管她知道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在作祟。

 

*─*─*─*─*─*─*─*─*─*─*─*─*─*─*─*─*─*─*─*─*─*

 

湊崎紗夏已經以人妻的身份與名井南同居了接近兩個星期。

 

要是讓她說說這幾日以來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事情──除了第一天晚上那天殺的失眠之外──其餘一切正常。

 

要真硬是要說點什麼的話,那就是她終於能夠具體的瞭解到名井南的人氣之高──從這一星期以來名井每天早出晚歸日夜顛倒的作息能夠輕易的瞧出她有多麼忙碌──湊崎最後一次目擊名井的出現是在前天她半夜起牀喝水──剛好碰見名井工作回來累倒在沙發上淺眠的時候。

 

她沒有打擾她,嗯,正確來說,在她蹲在沙發前打算悄悄查看她的情況約兩秒後名井就醒了──這使她以非常的速度趕在名井發現某略奇奇怪怪─偷偷摸摸─的偷窺者蹲在她身旁發愣前閃身躲回廚房──甚至在過程中碰到腳指頭也不敢哼一聲。不得不說,湊崎到現在還能感到它在隱隱作痛。

 

所以,總的來說,湊崎紗夏和名井南盡管住在同一屋簷下──生活卻互不相干。

 

這大概是眾多設想中最理想的情況了──湊崎安慰著自己。盡力去忽視那一點點不值一提的奇怪的空虛感。

 

名井把湊崎的一切都安頓得很好,在合約生效的這6個月內,湊崎大可不必再擔心她生活的衣食住行。這代表湊崎擺脫了每天為了幾份兼職疲於奔命的悲催人生──也同時代表了現在的湊崎紗夏──閒得蛋疼──意義上的。

 

好的方面是她終於有了更多的空餘時間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正如現在——

 

「紗凌——看我帶來了什麼?」湊崎熟稔地替躺在牀上的人墊好後背好使她能舒適地坐起來,一臉故作神祕地提起手上的袋子。

 

有別於醫院內令人生厭的味道,從袋子裡飄散開來的香氣早已吸引了湊崎紗凌的注意力,更莫說看到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的Logo了。

 

「天哪是Dr.Don!他們的甜甜圈最最最棒了!」光芒從紗凌的雙眼中放射——那是能照亮湊崎紗夏的太陽。小人兒一個激靈差點要從牀上彈起來,急不及待地伸手從姐姐的手中接過人間美味。

 

「嗯?」湊崎把遞出去的手惡作劇般的收回,裝作不滿的皺起眉,「你說誰最棒來著?」

 

「呃哈哈哈...當然是我的好姐姐最棒了!」紗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湊上前送給湊崎一個大大的擁抱——呃,腦海中和某人身貼身的畫面竟然一閃而過——真是見鬼了。

 

湊崎乾咳了兩聲——好像這麼做能把那張臉驅走似的,然後看著這個小她8歲的妹妹樂呼呼的拿過甜圈圈大快朵頤。(作者註:傻娜的歲數設定為24,紗凌則是16)

 

「鬼靈精。」湊崎有點好笑地輕輕敲了敲妹妹的腦袋,「慢點兒,沒人會跟你搶。」

 

「嗯~~好糙~」把甜甜圈塞得滿嘴都是的人連話也說不清了,「姐你素怎媽買到滴?聽說..咳咳咳....」說話和快速的咀嚼同時進行的結果便是差點被噎死,紗凌拍著胸口緩過氣來,「咳咳...聽說Dr.Don的甜甜圈貴得可怕,姐你哪來的錢?還有這麼多時間來看我?你最近幾乎天天都來。」

 

「呃...這...」湊崎暗自慶幸首爾翱翔醫院設立了病人休養政策—沒有電視—沒有電子產品,只有書本、大草地——有益身心的大自然。言下之意,便是她的好妹妹對她姐成了已婚人士——對象還是她的偶像——這事毫不知情。 「你老姐我搞了份挺不錯的工作,薪水好、時間彈性。」湊崎聳聳肩,總不能坦蕩蕩的告訴她老妹——喂,你姐被人給包了喲——吧?

 

為了阻止妹妹的好奇心爆發,湊崎在紗凌想要進一步詢問前打斷了她。「喫完了嗎?來,我帶你出去走走。」

 

「咦?真的嗎?我可以出去?」果然,紗凌的注意力轉眼間就從姐姐可疑的新工作改放到可以外出的消息上,這讓湊崎悄悄鬆了口氣。

 

「當然,這也是我今天來的目的。白石醫生說了,多走動走動吸收陽光對你也有好處。」

 

「噢耶!那我們還等什麼?」

 

湊崎看著躍下牀的妹妹微笑,兩人很快收拾好離開了醫院。

 

 


 

「紗凌...你...你慢一點......」湊崎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在她面前不遠處奔奔跳跳的女孩喊著。要不是確實知道她身體的情況,她絕不會把眼前活力滿滿的人和病牀聯繫到一起。

 

湊崎紗凌顯然沒把身後人的話聽進耳朵,手裡拿著剛剛死纏著姐姐買的冰淇淋,在路過一間CD專賣店的時候終於停下了腳步。她雙眼發光,指著店外的一比一等身人形立牌,興致勃勃地回頭呼喚好不容易追上了的湊崎紗夏,「姐!快來看!Mina的新專輯!」

 

哦,太好了。湊崎對著那仿真程度有點高的人形立牌反了一下白眼,意識到要在這國家擺脫這位大明星的漂亮小臉蛋兒實在是癡心妄想。不情不願地替妹妹拍了各種各樣的偶像與小粉絲的「合照」。

 

「呃,好了不?我不想要手機被你家偶像小姐的小臉蛋給塞爆好嗎。」在拍下了大概第52張後,湊崎終於忍不住出聲。

 

紗凌拿過手機低頭一張一張地查看著照片,不經意地說道,「說起來,Mina好像結婚了誒,這是真的嗎?我是說,太不可思議了,你能相信──」接下來她的說話被身旁人響亮的咳嗽聲打斷,紗凌抬起頭看向湊崎漲紅了的臉,皺起眉。

 

「你這是被口水噎到了?姐,你沒事吧?」

 

「咳...咳咳咳....沒..我沒事。」湊崎捂著嘴,尷尬地搖頭,「我...我不知道你家偶像結婚了...我是說...呃...我不太關注這類事情....」

 

「我只是隨口說說,你沒必要真的回答,姐。」紗凌觀察著她老姐那不自然的飄向人形立牌的眼神,揚起一邊眉毛,「還是說...你確實知道什麼事情?」

 

「什...我能知道什麼事情?」

 

「嗯...比方說──那個新娘子的身份?」

 

「咳!咳咳咳......」

 

「嘛,我的意思是,桃姐姐是記者吧?她有什麼獨家消息不?」

 

湊崎想說點什麼好轉移這個危險的話題,但很快手機發出的鈴聲恰到好處地代替她的結巴成功奪去了兩人的注意力。

 

「喔,看來今天的閒逛到此結束了。」湊崎揚了揚手機,屏幕顯示來自喫貨的一條訊息。

 

──我擦,湊崎紗夏趕緊連人帶屁股整尊給我過來,老孃今天不醉不歸。

 

紗凌看著湊崎放鬆下來像得救了似的背影,歎了口氣。她的好姐姐在某些時候簡直是超出預期地傻得可愛。她真的以為她和名井南結婚了的事兒並沒有成為全世界茶餘飯後的八掛話題──而全世界──她指的理所當然地包括了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病人們。

 

有點擔心的皺著眉,她不是不想開口問她到底這是怎麼回事,但既然姐姐刻意裝傻扮懵,當妹妹的也自然只好配合。紗凌頓了頓後才小跑跟上她,心裡默默決定以後要為了這椿敲詐她每天一支冰淇淋,作為欺瞞她這天大事兒的小小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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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店

 

湊崎推開店門撲面而來的肉香立時勾起了她的食慾,放眼看去店內早已滿佈了下班來歇歇的上班族大叔大姐們,歡聲酒語一如往日熱鬧。

 

站在收銀臺的老闆娘看著她微笑,然後指著角落的地方無聲的說道,『她在那邊。』由於店裡人聲鼎沸,湊崎也沒打算開口,只點點頭回了一個微笑就走了進去。

 

拐角來到她們的老位置,平井桃那貨果然已經坐在那邊一口接一口的灌著啤酒了。

 

脫下鞋子走上臺階,湊崎盤腿坐在平井對面,很快的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說吧,這次又怎麼了?」

 

沒有抬頭,平井專注的翻著火爐上的肉,又灌了口醉,才咬著牙道,「『木頭人』了。」

 

「木頭人?」

 

「對,該死的木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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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前 ─ 某豪華高級餐廳外

 

一輛小型客貨車停留在餐廳斜對角的馬路上,車廂內的兩個人不時往餐廳的方向張望。

 

坐在副駕駛座的男生有點膽怯的向坐在他旁邊的女人詢問,「前輩,你怎麼會知道星際娛樂的總裁在這裡私會,呃,他的情婦?我是說,他的形象一直是好好先生...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在用手中相機觀察車外情況的平井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答應老總那什麼鬼"實習生實地作戰成長計劃"就是個完美的錯誤。她放下相機,回頭把左手搭上那怯生生的小夥子的肩膀,右手舉起一隻手指,「呃,五藤?聽著──記者生涯新手村入門第一課──永不要相信一個公眾人物『展示』給你看的『形象』。那只是一套戲服,一個角色。在鏡頭之下,所有所謂的『真性情』全都是扯淡。」

 

「我的名字是後藤...前輩。那...你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他的情婦還是旗下的練習生?」

 

「喔,這會兒我們便來到入門第二課,」平井舉起兩隻手指,「盡可能擴充你的線人網絡,保證你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掌握資訊的流向。」

 

名為後藤的實習生用力地點著頭,「可是我們該怎麼進去?門前都有保鑣守著...」他指了指在飯店門口站著的兩尊門神問道。

 

「第三課──」平井舉起第三隻手指,「頭條永遠不會乖乖地主動躺到你的稿子上,你要去抓它──不管用什麼方法。」她拍了拍小夥子的膊胳,打開了車門,「你在這裡等我,五藤。」

 

「前輩...是後藤..........」

 

平井捧著相機攝手攝腳地繞過了正門來到餐廳的側面的磚牆。嗯,如設想的不高,只要翻過去就能避開大堂門口的位置從側邊的一排窗戶中獲得最佳的拍攝位置。平井鬆了鬆手腳,扭了扭脖子,把掛著的相機移到背後,躍上了牆壁緊緊抓著磚頭間凹凸不平的隙縫爬了起來。

 

擦,早該喫飽點再來的。平井這麼想著,喫力地用九牛二虎之力把整個人翻了過去牆的另一邊,可沒想到手一滑,便屁股朝地摔了下去。

 

「哎喲...嘶.....」平井抓著自己摔痛了的屁股小聲的哀號,轉頭把相機移回正面護在懷裡,生怕有半點損傷。專注查看手裡物件的人卻沒發現前方有人站著,直至對方發聲。

 

「不錯的嘗試,下一次試試翻身的同時把手裡的力量轉移到──咦,你是──」

 

挑起一邊的眉毛,平井發現這把聲音好不熟悉,於是她抬起頭來。

 

「你──死木頭人?」

 

「豬腳小姐?」

 

兩把聲音幾乎同時交疊在一起。

 

「你在這裡做什麼?」又一次異口同聲。

 

沉默了兩秒,站著的人首先反應過來,「呃,我在這裡,工作?」她指著左邊耳朵掛著的耳機。

 

Shit. 平井桃在內心咒罵了一聲。怎麼好摔不摔,摔在這木頭腦兒保鑣跟前。

 

她清了清喉嚨,「嗯,真巧, 我也在工作,」拍去褲子沾上的塵土忍著疼站起來,對著站在身前的人歪了歪頭。「那麼可以的話,請恕我失陪,我還有一對姦夫淫婦要抓。」

 

厚臉皮地推開站著不動的人打算逃走,可還沒走出兩步,手腕就被某人給抓個正著。周保鑣認真的臉此時透過從飯店映照出來的燈光變得清晰起來,她清秀的眉毛輕輕的聚到一起,「今晚上餐廳沒有對外開放,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抱歉,我不知道這裡已經關門了,我是說,你看,燈還亮著呢。」平井悄悄用力想甩開手上那道力量,卻徒勞無功。只好聳聳肩,裝得一臉無辜。

 

「我們已經在大門口設了告示,我想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遇到你。記者小姐。」周保鑣的眼神從平井移到她身後的牆上,然後落至她掛著的相機上,再上揚回至平井的臉上,一副 "不要跟我瞎扯" 的模樣。

 

「我..路過的,只是人有三急,想來借個地方,不會待得太久。」平井依然不放棄想要說服對方,她微微抬起頭迎上週保鏢的目光。不能把氣勢輸掉,她想。

 

比起上一次擁擠又匆忙景況,現在就只有她們兩人,周遭安靜得可怕。她藉著微弱的光線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專注凝著她的深棕色眼睛卻讓人覺得溫暖。

 

兩人之間有了一小段沈默,直至平井不耐煩地向不知道在看啥呆掉了的某人揮了揮自由的手,「Hello? 在嗎?我說,為什麼你不乖乖的回去當你的木頭人好讓我可以去解決掉姐的一點生理需求?我能走了不?保鏢小姐?」平井晃了晃被扣著的左手。

 

被平井的動作驚醒,周保鏢搖了搖頭,她拉著平井的手,「抱歉,我的客戶今晚包下了整間餐廳,不允許任何人入內。」這麼說著,她開始拉著平井走了起來,「我帶你離開,這裡附近有一間廁所......」

 

「別!慢著!」平井用兩隻手一塊握著周保鏢的手不讓自己被拖走,她意識到剛剛的胡言並沒能起什麼有用的效果,「你知道你的客戶是誰不?」

 

周保鏢把動作停下,她先是皺眉,然後搖頭,「我不知道,也沒需要知道。」

 

「他是星際娛樂的總裁。是,沒錯,那個有名的「愛妻」總裁。猜怎麼著?他現在正背著他妻子在這裡面和他的練習生小三享受著浪漫的燭光晚餐。而天知道那名幸運的女孩兒到底成年了沒有!」

 

周保鏢聽著平井的說話,挑起了一邊眉毛,「我沒有權利去批判我客戶的私生活。我的工作只是要保證他在這段時間內不受任何人打擾。」

 

「是的,你沒有。但我有義務去揭發他可恥的小祕密。這也是我的工作。」

 

一時間兩人大眼瞪小眼,雙方僵持不下。

 

最後,周保鏢看著平井,歎了口氣。

 

平井觀察著對方臉上的神色,猜測她是否終於被自己說服了——然而下一秒這想法就在平井的尖叫聲中消去的無影無蹤。

 

保鏢小姐把記者小姐整個人扛了起來。沒錯,扛。

 

她的動作乾淨利落,平井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穩穩的扛在了肩上。

 

「你!你...快放我下來!!你丫的在幹什麼!」平井腦袋朝下,她所能看到的只有巔簸的地面和那雙正在邁步的腿。她呼叫著,踢著腿,對著身下人一頓拳打腳踢,可對方卻仍然穩如泰山地扛著她行走。

 

臉朝下的平井整塊臉都漲紅了,不知道是因為血液的倒流還是身下人那雙擁著自己腰身和屁股的手。「快放手!」

 

「別亂動,」走著的人小聲說,手上的力道反而變得更緊,「你會摔到地上的。」

 

「你放我下來讓我站著就不用摔了!」

 

沒有回答,周保鏢很快扛著平井走到了餐廳的大門口外。

 

終於被放下來的平井徹底炸毛了。第一次見面,她期待了好久的馳名豬腳被扔了。第二次見面,她自己本人被扔了──連帶著她沒日沒夜追蹤了整整兩個月的獨家消息也在最後一刻化成了泡影。

 

平井氣得整個人都在發顫,她指著眼前的人半天吐不出來一個字兒。

 

對方卻在看到她舉著的手指時像霎時想起了什麼似的,張大了眼睛,「啊,對了,上次那盒豬腳──」

 

「你還敢跟我提豬腳!」

 

「我──」

 

歷史總是重複發生著,平井如上一次一樣沒有給予周保鏢把話說完的機會,而後者也如同那次一樣,只能輕輕地望著平井暴跳如雷的背影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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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 烤肉店內

 

啪!平井把手上的啤酒罐大力地放到枱面上,不理會從罐內四處飛濺出來的液體,向坐在對面喫著燒肉的湊崎大聲抱怨,「你知道我為了這條獨家熬了多少夜受了多少氣付出了多少精力嗎?那傢伙就那樣──」平井雙頰緋紅,她突然挺直身,裝出一副撲克臉模仿著,「『抱歉,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然後──」她打了個響指,「啪!沒了!就這樣!什麼都沒了!」她俯身湊近湊崎,「你能想像不?我平井桃從來沒有試過像今天這樣丟臉的失敗!我的天,我上輩子定是犯了什麼大事兒這輩子上天要懲罰我讓我遇上了這麼一個死木頭人!」

 

「噓....你喝醉了,桃。」湊崎冷靜地輕輕把平井按回她的座位上,而對方仍舊在喋喋不休的咕噥著什麼。

 

她沒有去仔細聽,也沒有像每一個所謂的閨蜜應當做的那樣試圖去安慰她抑或一起大聲謾罵那個人的不是。因為她知道無論她說了什麼(或平井本人說了什麼),都不會停留在她的大腦裡超過一天。當她明天從牀上起來的時候,只會有宿醉的頭痛以及無盡的疑惑等待著她。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大概會是──『咦?我昨晚說了什麼來著?』

 

所以她只是安靜的坐著,聆聽著平井過於誇大其辭的抱怨,就像往常一樣。她知道這是平井最需要的──一個發洩口,一個傾聽者。

 

(湊崎記得上一次平井出現這狀況是她的某位同事──套她的原話──『一個胸部與心機同等巨大的碧池』──做了點手腳偷了她精心準備的某大新聞的時候。)

 

湊崎無奈地搖著頭,只祈求今天晚上能順利的把平井給送回家。她把手機從褲袋裡掏出來查看時間,心跳卻在看到待機畫面時漏了一拍。

 

一通未接來電 : 名井南

 

她盯著手機屏幕呆了一會兒,確定不是在酒精的影響之下令她出現錯覺後,皺起了眉。

 

奇怪。這是湊崎腦海在看見那三個從未在她手機通話記錄裡出現的字後浮現的第一個想法。

 

她低頭盯著那三個字,聽著背景裡平井口齒不清的喃喃自語,猶豫著。很顯然她把手機調成靜音的習慣讓她錯過了這通電話,她不知道她是否應該回撥過去,或許名井有急事找她,抑或她只是不小心劃過通訊錄按錯了而已──那是常有的事。她不知道她在緊張什麼,名井的臉伴隨著她的名字竄進了湊崎的思緒裡,又一次的令她回憶起那個女人身上的氣味。

 

湊崎有點忐忑地移動姆指,當她鼓氣勇氣想要按下名井南那三個字時,突然的震動嚇得她差點要把手機給拋到火爐上。

 

她慌張地把手機抓緊,屏幕顯示有人正打給她──而那並不是名井南。這讓湊崎沒有意識地呼了一口氣。她按下了接通鍵,「喂?志效姐?」

 

『小柴,你不在家?』樸志效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邊傳了過來。『你那邊好吵,你在哪裡?』

 

「我和朋友在外面.....等一下,我不記得條款裡有列明說我需要報備我的去向?」

 

『是的,你沒有必要告訴我──我只是──你在忙嗎?』

 

「沒,沒在忙,我在喫飯。發生什麼了嗎?」

 

『沒什麼大事...這本來不需要麻煩你的,但我還在工作抽不開身,你能現在回家不?順道帶點止痛藥回去──聽著──我要掛了──南就拜託你了......」

 

「慢、慢著,志效姐你剛說什麼?」

 

『嘟──嘟──嘟──』

 

「......」

 

湊崎瞪著被掛掉的電話,扶額。她完全搞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但有一件事她是很清楚的,她需要回家,現在。雖然不想承認,她聽到樸志效掛電話前的最後一句話後確實有點擔心。但首先──她抬起頭看著已經有點神智不清在胡言亂語甚至開始調戲旁邊桌的大叔的她的好友──平井桃該怎麼辦?

 

她歎了口氣,正當她計算著把平井送回家再回到名井家需要耗時多久,一把聲音意外地打斷了她。

 

「豬腳小姐?」

 

湊崎回頭,看清來人的她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她認得眼前脫下了西裝外套的人,「你是...小──」

 

「咳,周子瑜。」來人乾咳了一聲阻止湊崎吐出那個莫夠奇妙的稱呼,她伸出了一隻手,「我叫周子瑜,你可以叫我子瑜。」

 

「呃,你好,子瑜,」湊崎有點不好意思地握著周子瑜的手,「我是──」

 

「湊崎紗夏,我知道。」周子瑜向她點了點頭,「我有看重播。」言下之意是她已經知道湊崎並不是記者的事實,意識到這點的湊崎的臉不著痕跡地紅了一點。

 

「啊哈哈哈哈.....小...咳咳,那子...子瑜你在這裡..咳,做什麼?」

 

周子瑜手挽著黑色西裝外套,隨手解開了白色襯衫的衣領口子,「我...剛下班,來這裡喫飯。」

 

「啊,這樣啊,那──」湊崎想要再說點什麼,但她注意到眼前的人的目光似乎並不在她身上,於是她扭頭看了看爛醉的某人又回頭看著站著的女人,改口問道,「你和桃認識?」

 

對方看來花費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湊崎的問題,周子瑜有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後腦杓,「呃,算、算是吧。我──」

 

周子瑜沒能把話說完,因為湊崎已經整個人站了起來抓著她的肩膀打斷了她。她看見湊崎看著她的雙眼散發著光芒。


 

「那真是太好了!」


 

「咦?」


 

不安的感覺開始環繞依舊呆立著的周保鏢。

 

*─*─*─*─*─*─*─*─*─*─*─*─*─*─*─*─*─*─*─*─*─*

 

啪。

 

踏進玄關,湊崎伸手摸索著打開了最近的幾盞燈,好讓她能看清周圍。提手看了看時間──10:39 p.m.──從烤肉店把平井交給周子瑜後趕回來──途中繞了點路到藥房買止痛藥──足足花費了她將近一個小時。

 

說起平井──湊崎扶著牆壁把鞋子脫去換上拖鞋,終於在此時想起她的好友現在正醉得不成人樣地單獨和某個她才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在一起。嘛,就周子瑜那一副正經樣兒,應該不會有事...吧?向屋子裡移動著的湊崎默默祈求平井醒來後會把她將她毫不留戀地賣了這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環視一遍屋內的景況,除了她剛剛於玄關打開的燈外,幾乎沒有一點光亮,一遍的寂靜和黑暗,都要令人懷疑名井到底在不在這間屋子裡。目光最後停留在通往上層的樓梯上。湊崎放輕腳步,緩慢地走了過去。

 

微弱的燈光自名井的房間內竄過門底的縫隙散發開來,湊崎站在門前盯著那點光呆了一會兒後才鼓起勇氣往門上敲了敲,「咳嗯...是、是我,呃,我能進來嗎?志效姐說你需要──」

 

「...門沒鎖。」

 

要不是周遭安靜得讓湊崎能聽清自己脈搏的跳動,她肯定會錯過剛剛名井的回應──那道乏力硬撐著的充滿痛苦的聲音,「那...打擾了。」

 

深吸了口氣,湊崎推門而入。

 

房間內很昏暗,這使湊崎花了點時間纔看見那張大牀上的一團隆起物。她屏息朝牀邊走去,每一步都放得極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謹慎,就像生怕驚動了什麼脆弱的小動物似的。她看見半顆毛茸茸的腦袋露在被單外面,沒有任何動靜。

 

湊崎輕巧地揭開被子的一角,好讓她能看見名井的臉,卻發現牀上人捲縮著,髮絲凌亂,額角滲出汗水使她黑色的髮粘貼在臉頰上,掩蓋了她的表情。

 

「噢,你...你看起來糟透了。」湊崎彎下身輕聲說道,小心翼翼地替黑髮女人把頭髮理好,她把一縷死死粘在名井前額的髮輕輕的撩到她耳後,手指觸碰到的地方感到了輕微的顫動。這下名井朝上的半邊面終於清晰起來,湊崎瞧見那道緊扭到一起的眉,自己的也不自覺地跟著皺起了來。

 

名井半睜開雙眼,湊崎超出預想中貼近的臉第一時間進入了她的眼眶,使她呼吸一滯。湊崎的指尖略過她的耳廓,溫暖的觸感轉瞬而逝。她咬著有點乾燥的下脣,有氣無力地回嘴,「謝謝,我有照鏡子。」

 

眼看著名井明顯隱耐著什麼痛苦卻硬是不想要示弱的模樣,不知怎的笑意就攀上了湊崎的嘴角,「我看看,還懂得頂嘴,也不是太嚴重?」

 

「.......一個月總有這麼幾天。」名井扭頭把臉埋在枕頭裡,小聲咕噥。

 

「喔。」

 

這下湊崎算是懂了到底怎麼回事了,她看著名井說完又咬著牙彎曲著身體,同樣身為女人,她想她大概十分了解名井現在到底在經歷一場怎樣的地獄──絲毫不誇張──畢竟它能把那平日氣勢很足的某人折騰成如今這副柔弱小白兔的模樣。

 

面對眼前這般弱氣的名井,湊崎反倒不那麼緊張了。她把準備好的水和藥先放到牀邊的櫃子上,再扶起名井好讓她能把藥吞下。湊崎單膝跪在牀沿,把水杯遞給急切要喫藥舒緩痛楚的人。

 

等待名井喫藥的期間,湊崎就這麼跪著,她看著名井吞嚥,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你今晚上打給我說是為了這個?」

 

把喝完了的水遞回去,名井舔了舔脣,「對,可是你沒接,我猜你可能在忙,所以──你剛去喝酒了?」名井抬頭,湊崎與她的距離之近令她不難聞出湊崎滿身的酒氣,湊崎每一下吐息都混合了她自身的甜味和酒精的味道,讓她難以忽視。

 

「我──」湊崎臉頰染上一層紅暈──雖然本來因為酒精影響的關係已經夠紅了。她尷尬地退開來,「咳,是的,那麼...mission completed! 呃,我想我該讓你休息了,你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叫我?」湊崎打著哈哈向門口退去,直到離開了名井的房間,她才扯起衣領往裡聞了聞──我的天,這是渾身酒臭啊,可丟死人了。

 

痛。這是名井南現在腦裡唯一能夠想起的字。一般來說女人這必經的生理反應大概分為兩大類——痛和痛得要死。很不幸地名井屬於後者,加上最近完全顛倒的生活作息及極度缺乏睡眠—噢,還有作日於拍攝某綜藝節目時喫過的西瓜——都讓腹部的疼痛來得更猛烈。

 

她更用力地把自己縮成一團,閉上眼睛等待藥力的發作。與該死的大姨媽拼盡全力的抗爭之中令她斷開了與時間的連接,她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房間的門又重新被推開——緩慢地,又極度小心翼翼。

 

她沒有睜開雙眼,只靠聽覺去捕捉來人的一舉一動。她能夠聽到拖鞋與地面磨擦而產生的噠噠聲,那種聲音一點一點的靠近,她能猜想對方來到了自己身邊呆了一會。空氣中隱隱約約飄來了一點點香味——她認出了那是家裡沐浴露的氣味。熟悉的氣味讓名井的神經放緩了一些,然後她聽到那種磨擦聲在她的牀邊來回移動,像猶豫著什麼。最終在一聲輕微的歎息後,腳步聲逐漸遠去。

 

名井刻意去傾聽,久久沒有等來預期中的關門聲,卻意外地感覺到身後牀褥承受重量後的下陷。身後的溫暖緩緩地靠近,一條手臂搭在她腰間,然後又滑下去,覆上了她的小腹。湊崎的動作很輕柔,像在徵求她的同意,先是僅僅用手掌貼著,確保名井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後,才微微用力按在她的腹部上,小心地傳遞手心的溫熱。

 

名井覺得她應該轉身,說點什麼,道謝抑或把她趕下牀——這動作對於她們兩個認識不久的人來說或許太過親密了——但她沒有。從湊崎身上的沐浴花香和沖過熱水澡後的暖意把她整個人包裹得嚴實後,名井就抵抗不住放鬆下來後開始席捲她的睡意。

 

「呃,那個...我小時候痛的時候,我媽也會這樣...我就不痛了,所以...」臨入睡前的名井隱約聽到湊崎依舊小心翼翼的向她解釋著,於是意識模糊的她翻身過去面對被嚇到的棕髮女人,把手按在她的脣上阻止她繼續說話,以免她錯過這難得的入眠機會。

 

「噓......」名井小聲說著,然後把整個人埋進了湊崎溫柔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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