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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那個晚上答應好的,名井南和周子瑜兩人沒有再浪費哪怕一秒鐘的時間去惶恐──她們都知道對未來來知的擔憂和恐懼會把兩人吞噬。於是她們決定把這些顧慮通通給拋到明天,現在的她們只須要去把推當下──把握還在她們身邊的人。

 

「嗯.....子瑜,早...」名井南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自己埋進了身旁溫暖的來源,臉往周子瑜的懷裡蹭了蹭。

 

名井南在剛剛醒來時慵懶又軟糯的嗓音總是能刺激周子瑜的心臟,更別提在這種聲音裡聽見自己的名字了,有時候她甚至想偷偷把這句名井南每個早上都會對她說的話給錄下來,好使日後的她依然能夠從她的這副嗓音裡醒來。

 

沒有等來周子瑜的回應,名井南費勁地張開了她的雙眼,仰起頭去一探究竟,結果迎上的是對方微彎泛著笑意的眼眸,這對好看的眸子顯然已經盯著她看了好一段時間了。

 

「在看什麼?」挑眉,名井南明知故問,眼裡都是玩味。

 

「嗯...」周子瑜歪頭裝出思考的模樣,「在看某隻粘人的小懶蟲?」話畢的人在被輕輕拍打手臂後小聲的咯咯笑了起來。

 

「我哪裡粘人又懶了?周子瑜小姐?」名井南鼓起了包子臉,不滿地瞪著笑得開懷的人。

 

「噢你該看看我們現在的姿勢...」周子瑜邊說邊把名井南再抱緊了點,「然後再看看外面...現在都快中午了,名井南小姐。」

 

聞言的人低頭看向被子底下兩人交纏的身軀,這才發現她不自覺地把一條眼給擱到周子瑜的腰上,就像隻樹熊一樣把身下人拑得嚴實。臉上泛起可疑紅暈的名井南也沒多辯解,只是重新低下頭把臉藏到周子瑜的肩窩裡,默認了自己確實挺「粘人」的事實──但這也並不能怪她,對吧?

 

看著懷裡人的動作,周子瑜的臉上扯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個女人還能夠更加的可愛麼?

 

「盡管我非常喜歡我們現在這樣的狀態...」周子瑜說著,微一用力把懷裡人給再拉近,直到她完全躺到了自己的身上,「很遺憾地我們必須要起床了...」仰起身子承托兩人的重量,周子瑜不太費力地把兩人的姿勢調整,變成了她坐著,名井南則整個人跨坐在她的大腿上。她的雙手扶住身上人的腰,微微抬起頭看進對方的眼睛,她對她低語,「別忘了我們今天還有安排,對嗎?」

 

兩人現在過份曖昧的姿勢使得名井南面紅耳赤,周子瑜與外表反差的力氣總是能讓她驚嘆──尤其在她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把她抱起來的時候──那實在是該死的有夠吸引她。為了平衡身體,她的雙手搭在身下人的肩頭上,四目相接。盡管雙頰滾燙,名井南還是設法在羞澀與熱情兩種情緒的包圍之下抓住了她的理智,她的臉上揚起了跟對方一樣的笑容,「我想知道,周同學,我們哪一天是沒有安排的?」

 

這是實話,自從她們在合宿的那個晚上說開了一切之後,周子瑜和名井南便想盡各種方法去創造兩人之間專屬的回憶──無論去哪兒、做什麼,她們都幾乎形影不離。她們有時候會花一天的時間在圖書館學習──按周子瑜的要求,她想要追上她錯過了的東西。對此名井南是欣慰的,因為她知道周子瑜正在為未來打算──現在的她的世界裡有了「未來」,而不是像從前般活一天算一天。

 

她現在算是徹底的察覺到了周子瑜的變化有多麼的大,甚至有過懷疑那個冰冷面癱的人和眼前這張堆滿笑容的臉到底是否屬於同一個人。當她注視那雙飽含愛、珍惜、寵溺的雙眸時,她禁不住會去想──她的這些改變都是因為。這個想法讓她心潮澎湃也同時令她的心臟疼痛,她不知道如果她們沒有相遇的話,那麼她和周子瑜是否會繼續著她倆各自痛苦灰暗的生活。她慶幸她們有了彼此,她慶幸她能夠有機會去看見周子瑜的另一種面貌──任何人都不曾接觸過的、深深埋藏在她偽裝裡,與別不同的另一面──這個周子瑜是她,名井南,獨自擁有。她感激周子瑜為她的轉變,這讓她暗自決定,她絕不會令這張臉上的笑容消逝,她不會允許哪怕一點點的機會,令這笑起來能驅散所有陰霾的她最喜歡的臉龐蒙上任何悲傷。

 

更多的時候,她們會一同到外面的世界發掘、探索。周子瑜更為此買下了一部拍立得,用以記錄她們的點滴和回憶。她們曾到兩人都未曾去過的遊樂園,周子瑜會惡作劇地捉弄怕高的她的學姊,然後成功地以此換來一個被嚇得臉色發青氣壞了的名井南;她們又曾去滑冰場遊玩,名井南會再次發揮她的教育精神去指導第一次嘗試滑冰的小學妹,她會在目睹周子瑜四肢滑稽地揮舞平衡身體卻力不從心趴到地上後控制不住地笑到流淚;她們也會如一般情侶那樣去看電影、逛街、約會,她們會在看過一部呈開放性結局的電影後,在街頭牽著手,熱烈地爭論到底哪一方認為的才最為合理,直到完全說服對方為止──很容易預料──敗下陣來的總是可憐的周子瑜。她們享受、珍惜每一刻跟對方相處的時間,努力地在腦海裡刻劃對方的每一個神態、每一個表情、每一幀畫面、每一句說話──她們需要這些美好的記憶去填補日後分離的虛缺,去代替彼此支撐她們身心因失去對方扶持而失衡的重量。

 

「如果你想要一整天像現在這樣渡過...我是沒有意見的。」周子瑜的手摟緊了身上人的纖腰,注意到名井南發燙的耳根,眼裡的神彩增添了幾分戲謔。

 

看著周子瑜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陣不甘突然從名井南的心中冒出,為什麼總是只有她感到難為情?為什麼周子瑜總是顯得那麼游刃有餘?這也太不公平了!想到此處,一個想法劃過了她的腦際,要不她來反擊看看?隨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從名井南的臉上一閃而過,她大膽地執行了此時躍於她腦海裡的念頭。

 

「嗯...我想我們是該起來了...但在這之前...」名井南把她的聲音壓低,她本來按在周子瑜肩上的雙手向前伸展,把身下人的脖子團團圍住,她的臀部向前移動,身體也緊接著壓向周子瑜的,她的臉朝下,目光充滿目的性地鎖定住她的目標——那張因名井南突如其來的親近而驚訝得半啟的嘴唇。

 

名井南眼神的變換讓周子瑜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她的身體在感受到名井南的貼近和唇上的柔軟後徹底的僵住了,名井南罕有的大膽舉動使她驚呆——同時超出預期地燃點了她。名井南趁周子瑜反應過來之前,逮準了機會,她的舌頭入侵到對方的口腔——她能感覺到周子瑜的身體因此而微微顫動。她把雙臂收緊,讓兩人的身軀更加緊密,很快,她感受到腰上同樣收緊了的力道,周子瑜的反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熱烈,她用力把名井南摟得不能再緊,她的呼吸變的急促,她的體溫明顯地在快速的飆升。房間裡的氣氛伴隨兩人的熱吻瞬間變了調,此起彼落的喘息和細微的嗚咽充斥了整個空間,名井南把整個人的重心靠前,把本來坐著的周子瑜壓倒回床上,兩人的唇依舊沒有分離。就在周子瑜完全沈入了名井南的氣息之時,身上的溫暖忽然被抽離,名井南撐起身子拉開了一段距離,泛紅的臉上揚起了似是勝利般的微笑,她盯著還在狀況外的某人,低聲說,「早安吻。」話畢,在周子瑜的臉頰上印下一個輕吻,便翻身下床,步履輕盈地走到了浴室之中。

 

被遺留下來的周子瑜躺在床上,愣愣地對著天花板發呆。她把手按在左胸,想要平緩那裡發瘋似的跳動——這種早安吻應該要每天都要有才對——盡管那意味著她要冒上心臟衰竭而亡的風險。

 

*****

 

時間流逝,名井南要離開的日子逐漸接近,兩人更多的選擇留在家中,單純的享受對方的陪伴。她們有時候會依偎在沙發上一起看電影,有時候名井南會專注地在一角看書,而周子瑜則在一誠靜靜地盯著她看,有時候她們會在網絡上查看不同的食譜,然後一同到超商購買食材,嘗試各種菜色...在這種溫馨平靜又幸福的日子裡,眨眼間便來到了期限的前一天。

 

盡管兩人都充分的意識到明天是什麼日子,可是沒有人主動把它提起,她們就像這兩個月來的每一天一樣,聊著,依偎著,親吻著對方。

 

隨著天色變暗,她們的心情也一同漸漸往下沈,當兩人都梳洗過後回到床上,周子瑜伸手把人給緊緊摟到懷裡的時候,名井南再也壓抑不住,她把臉堆進周子瑜的胸膛,眼眶內溢出的淚水沾濕了對方的衣物——名井南在周子瑜堅實的懷抱裡顫抖著泣不成聲。

 

一聲歎息,周子瑜在聽見名井南斷斷續續的呢喃「我不想走」後,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她的手輕柔地撫摸她的背,嘴裡小聲地說著什麼安慰她——若不是感受到周子瑜有力的懷抱和堅定的聲音,名井南很肯定她的心會因為這即將要分離的恐懼而分崩離析。她的手搭在周子瑜的腰間回抱著她,她的嗓音沙啞帶著哭腔,「為什麼你可以這麼冷靜?」她吸了吸鼻子,不解地詢問。

 

再次歎了口氣,周子瑜側過身面對她,她心疼地揚起手拭擦名井南臉上的淚痕,向她低語,「因為我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的開始,」她低頭吻向她,然後又故作輕鬆地補充,「再說,我猜我並不是愛哭的那一類人?」她慶幸房間內的黑暗很好地掩蓋了她雙目泛紅的事實,只有她知道她的心現在有多麼難受,她難以想像從明天開始她將再也不能去觸碰到她,她將不會再感受到她的溫暖,也將不會再有機會品嚐到她的味道。

 

想到此處,她控制不住,再次低下頭去牢牢地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傾注在這個纏綿的吻裡,她們互相觸碰,迫切的想把對方融進自己的懷抱裡,直到呼吸困難時才不情願地分離。

 

最後在周子瑜的一聲低語,「睡吧,明天要早起。」之下,哭累了的名井南才終於肯放棄掙扎,乖乖閉上眼睛入睡。

 

*****

 

站在機場的離境大堂前,兩具身軀緊密地貼在一起,周子瑜用力地把名井南按到懷裡,後者的雙臂則死死地環住了對方的腰。周子瑜的一隻手把懷裡人的頭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她親吻她的太陽穴,然後仰起頭,拼盡全力去克制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咬緊牙關,無助地小聲呼喊,「天啊。」她的聲音顫抖,即使她一直都在為了這天而建設她的心理準備,但當這個時刻終於來臨之時,才發現這是有多麼的困難——她一點也不想要放開這個女人,一點也不

 

她讓自己的臉埋進名井南的髮裡,用力地呼吸著專屬於她的氣味。

 

名井南吻著周子瑜的脖子,她拉開一點距離想要最後再看一次周子瑜的臉,卻意外地目睹從她臉上滑落下來的淚水,她伸手撫摸著她的臉,揚起一個虛弱的微笑,「是誰說她不愛哭來著?」

 

「我說謊了。」周子瑜回道,又重新把人給牢牢抱緊,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悲傷的表情。

 

這下換名井南拍著她的背安撫她,她悶悶的聲音從周子瑜的胸膛傳到她的耳中,「我會回來的。」

 

「嗯,我知道。」重重的一聲歎息,周子瑜鬆開了她的懷抱,她在名井南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然後從她的衣服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塞到名井南的袋子裡,她小聲地向樂囑咐,「到機上才把它打開,知道不?」

 

名井南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子瑜!你不需要送我東西——」

 

唇上柔軟的觸感打斷了她的說話,周子瑜深深吻住了她,名井南覺得自己快要被吻得融化掉了,假如時間能夠永遠停留在這刻該有多好?

 

嘴唇分離,兩人都微微喘著氣。周子瑜溫柔地把名井南亂了的一撮頭髮給撩至耳後,小聲地坦白,「我偷偷收起了你最喜歡的外套,算是賠罪?」

 

聞言,名井南笑了——因為她也做了同樣的事情——她悄悄的把周子瑜最常穿的衛衣給放到了行李當中。

 

還想要說點什麼,一直站在不遠處想要給予這對即將分離的小戀人一點空間的黑田在看了看時間後,逼於無奈地輕聲提醒,「小姐,是時候了。」

 

知道自己必須要離開了,名井南吸了口氣,踮起腳尖,把周子瑜拉下來給予她一個綿長的吻,「等我回來。」她輕聲說,然後緩慢地往後退開,兩人的目光依舊鎖定在對方身上,她們牽著的手隨著拉遠的距離漸漸分離,周子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送名井南緩緩變小的身影,直到她最終隱沒於人群之中,才轉身離開。

 

*****

 

坐在飛機上的名井南把袋子裡周子瑜塞給她的小盒子掏出來,她捧著它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在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鼓起勇氣把它給打開。

 

裡面放置著的是一顆被製作成項鍊的黑色鈕扣和一張被折起來的小紙條。名井南伸出正在顫抖的手把它拿起來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屬於周子瑜的字跡——

 

『 致我的南

 

我知道假如在這之前對你說了的話,我們會更加的難以分離,所以只能在這裡告訴你,原諒我。

 

 

 

我愛你,名井南。

 

子瑜字 』

 

那簡單的三個字毫不留情地把名井南勉力維持住的逞強給撕成了碎片,她把那條項鍊和紙條緊緊攥在胸口前,她的心臟疼痛得無以復加,名為悲痛的情緒淹沒了她的所有感官,她無力再作任何反抗,最終整個人倒在黑田的懷裡,崩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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