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4 ─ You’re my heart shaker ─

 

凌晨一時。

名井拖著經歷一整天無縫接軌行程的疲憊身軀回到了自己的家。不像以往每一天那樣直接把自己給扔到牀上休眠──她往空氣嗅了嗅,然後帶著一點點連她也沒有察覺到的名為期待的心情往家裡的開放式廚房處移動。

果然。名井的嘴角在看見整齊地被擺放在餐桌上的保溫罩後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一如這一個星期裡的每一個晚上,她走近,把保溫罩拿開,坐下來開始享受她的「晚餐」,嗯,她看了看時間,準確來說該是宵夜?她的一隻手伸到餐桌的角落,捏起貼在那的小紙條——事到如今她已經能認出那個清秀的字跡是屬於誰,只見那裡寫著零星幾行字——

記得把湯也喝了,對身體好。
喫完碗放著,明天我來清理。
好夢。

把紙條重新放到檯面上,名井安靜地走到電陶爐上的壓力鍋前,舀起裡面的湯喝了一口。還是微溫的液體從她的喉嚨流淌至她的胃,暖意一時間充斥了她,她舒服地歎了口氣,一隻手捧著碗,另一隻則按在櫥櫃上支撐自己身體的重量。

現在的房子裡很黑,只有名井在進屋時打開的座地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她借著那些光亮,找到前往大廳的路。她依舊捧著手裡的湯,緩緩地坐到偌大的沙發上把腳縮起,小心翼翼地讓自己整個人捲縮到一角——這個姿勢往往能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然後再小口小口地喝掉碗裡意外地非常合她胃口的湯水。

她的目光在喝到一半時不自覺地飄到了那間客房的門上,伴隨視線,她的思緒也一起穿透了那扇門,來到了那個房間現時的主人身上——她睡了麼?名井歪著頭想,現在這個點一定睡了吧?我不在家時她都在幹什麼?為什麼她做菜這麼拿手?她禁不住在腦海裡想像那個淺棕髮女人在她的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她想像她切菜時專注的神情,她調試味道時上揚的嘴角,她彎腰小心地擺放菜餚時的樣子,還有她坐下來書寫留給她的紙條時的神態——讓名井驚訝的是,她意外地不討厭,噢不,老實說,她甚至有點喜歡現在她腦際中的畫面。當她從她幻想中抽離時,才發現自己臉上不知何時掛著淺淺的笑意。


她又想起那個晚上湊崎修長的手臂覆在她的小腹上,給予她的溫暖。她到現在依舊能憶起女人的緊貼她後背的熱度,她纖細的手指隔著衣物輕柔又謹慎地撫過她腹部時的觸感,她在她耳後有規律的呼吸──每當她憶及那個夜晚,這些記憶中的感官都沒有任何消退的跡象,只有一次比一次的強烈。她不清楚造成這些感受的原因,也並不想要把它弄明白。那晚之後她曾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她沒有推開她,為什麼那麼的輕易接受了她的善意?善意。這個幾乎是被她脅迫著捲進自己的破事之中的女人卻竟還能對她釋出善意,她該是有多單純?可能是出於愧疚,也可能是她已經被腹部的疼痛折騰得失去了思考能力──無可否認,那時候的她想必會歡迎任何能減輕她痛苦的東西,在那當中自然包括一個舒適溫暖的懷抱,就像湊崎紗夏所做的一樣。

名井甩了甩頭,她一定是太累了,以至於開始出現這些奇奇怪怪、亂七八糟的想法——休息,她催促自己,一覺醒來這些都將不復存在。

 

*─*─*─*─*─*─*─*─*─*─*─*─*─*─*─*─*─*─*─*─*─*

 

翌日

 

眼皮顫動,名井的緩緩地從睡夢中醒轉,在睡意的籠罩下,她意識朦朧,刺眼的陽光從房間內的玻璃幕牆揮灑到她的身上,後悔昨晚沒有把窗簾給好好拉上,她小聲咕噥著翻身,還沒有要起來的打算。

 

直到一陣陌生的聲響隱約地從房間外傳進她的耳中,名井疑惑地睜開眼,試圖讓自己專注起來好去弄清楚那是什麼。她撐起還在強烈渴求著牀鋪的身軀,走到門前打開一點縫隙,然後側耳傾聽——那是——做飯的聲音?

 

湊崎紗夏一大早就行走於廚房的區域中忙碌著,這整整一個星期的摸索讓她足夠的熟悉名井這個豪華得可怕卻一塵不染得像從來沒有被使用過的廚房,她花了好些時間在這裡探索——直到現在她已經可以讓自己在裡移動得如魚得水。她嘴裡哼著小調,準備著她們,呃,沒錯,是她們兩人的早餐——這其中當然包括正躺在樓上的這房子的女主人。

 

說起來她已經連續好幾天替名井準備她的晚餐,起初她只是想要做點什麼去緩解那個女人臉上的痛苦,說實話她並不習慣看見她那張高傲的臉蛋變得那麼的脆弱——雖然那,怎麼說,意外的有點惹人憐愛?但當她於第二天早上看見那些碗盤,發現她做的菜都被一點不剩地喫掉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立即填滿了她——那天的湊崎拿著其中一個碟子盯了良久,想像那個大明星安靜地坐著一口一口把這些飯菜吞嚥進肚子的畫面,暗暗決定從那天開始繼續她的餵食計劃。

 

名井南。當腦海裡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浮現這三個字的時候,湊崎察覺得到自己的臉頰再次因此而發熱。歎了口氣,思緒又飄到那個她抱著名井睡了一夜的晚上——她覺得那時候的她大概是瘋了,不然怎麼可能就那樣爬上一個幾乎可以說是陌生人的牀,還厚顏無恥地把人家給抱到懷裡?萬一當名井清醒起來回想這一切,把她當作乘人之危的變態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崎在心裡無聲地吶喊,無意識地把頭一下又一下的磕到剛好在她面前的壁掛式廚櫃上,極度想要擺脫這連日來煎熬著她的焦慮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名井的恐懼。

 

「呃,早?」

 

一把稍微沙啞的聲音冷不防地從湊崎的身後傳來,把她嚇得整個人彈了一下,快速的轉身面向那道聲線的來源——一個穿著輕薄睡袍、赤腳、睡眼惺忪的黑髮女人進入了她的視線之中。

 

擦,怎麼想什麼來什麼。湊崎在心內咒罵著,她還沒有完全的心理準備去面對名井,當她的視線觸及眼前的女人之時,拼命想要甩掉的記憶又向她排山倒海而來。她強裝鎮定,清了清喉嚨,「咳嗯,咳,早,早早。」——我的天湊崎紗夏!打起精神好嗎!停止表現得像個傻子!湊崎對自己呼喊著。

 

名井沒有上妝的臉比平常顯得更為白皙,她皺著眉,緩慢地朝廚房移動,「我看見你在...嗯...」她疑惑的目光在湊崎和櫥櫃之間往返。

 

「噢,哈哈哈,我只是,呃,我看這些櫃子質感不錯,就——想測試一下它的硬度——」湊崎的手胡亂地拍打著她旁邊的櫃子,臉上堆滿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用你的頭?」名井挑起一邊眉毛。

 

「呃,沒錯,用我的頭,哈哈。」

 

該死!現在湊崎唯一想要做的事便是掐死自己,她到底在說些什麼鳥話!她忍耐想要一頭撞到牆上的衝動,看著名井緩緩地坐在吧檯上,黑髮女人看起來還沒有完全清醒,於是她當機立斷把一杯咖啡放到她面前,然後嘗試轉移她的注意點,「你還好不?這幾天覺得怎麼樣?」

 

名井在看見咖啡後明顯的眼前一亮,感激地接過,她用雙手捧著杯子,嘴脣含著杯緣小抿了一口。感受著溫熱的液體滑落至胃部,她舒服地歎了氣,然後才開口回答,「好多了,」她看見正背對她處理剛煎好的培根的人漸紅的脖子,又補充道,「託你的福。」

 

名井剛睡醒柔軟的聲調像電流般通過了湊崎的血管,她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嘴裡低聲哼出幾個音節回應,她勉力讓自己重新轉身面對那個女人,把已經準備好的早餐放到吧檯上,「咳嗯,呃,我知道你今天休息,所以——」在接收到對方疑惑的目光後,湊崎急速地吸了口氣,「抱歉,我私自向志效姐拿了你的時間表,我是說,你的飲食習慣糟透了,那是令你那天這麼痛苦的其中一個原因,所以我,嗯,你懂的,」她的眼神飄忽不定,不敢對上坐在對面的深色瞳孔,她的手指因緊張而糾到一起,「如果你感到任何不舒服的話,我可以停止——」

 

名井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對面侷促不安的女人,她是認真的麼?她是在認真的為她對她做的這些而感到不好意思麼?

 

「那沒關係,」名井終於按耐不住去打斷喋喋不休的女人,「我很感激,你完全沒有必要去為我做這些,但你做了。而我感覺好得不能再好了,為什麼會讓你停止?」

 

名井的回答讓湊崎鬆開了她沒有意識到她一直在憋著的呼吸,她捧著自己份的早餐坐到名井對面,叉起了一塊培根塞進嘴裡,「如果是為了讓我看起來不那麼像一個白喫白喝白住的小白臉兒?是的,我須要這麼做!」

 

湊崎的話讓兩人都笑了起來,氣氛也不再那麼的緊張和尷尬。名井在再抿了口咖啡後,也跟著喫了起來。她能察覺到湊崎不斷飄向她的期待的目光,於是她抬起頭,在看見對方因被抓包而稍稍漲紅的臉後,笑意攀上她的嘴角,「這很美味,容許我詢問,為什麼你做菜這麼拿手?不要告訴我你還當過廚師?」

 

「噢,我沒有當過廚師,至少不是能夠領薪水的那種,」湊崎擺了擺手,「但我想我算是湊崎家的廚師?自從爸媽走了之後,我研究了很多不用花費太多、能填飽肚子又能滿足紗凌那刁鑽舌頭的菜色——」她自顧自地說著,直到發現對面的人停下了所有動作,直直地凝望著她時,她接收到名井眼裡表現出來的擔憂,才意識到她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向她吐露了自己的家事,「噢,不用擔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呃,抱歉,我相信你一早起來不是想要去聽這些沉悶的破事兒的。」

 

「如果說我想要知道?」

 

兩人都明顯因爲名井意外的回應而感到驚訝,名井張了張嘴,試圖解釋,「嗯,我想既然我們要共同一活一段時間,我對你也該有一定的瞭解?畢竟你能去Google所有關於我的,而我卻不能。」她眨眨眼睛,打趣地道。

 

湊崎感覺到自己脖子的溫度正在上升,她小心翼翼地觀察名井的表情,嘗試弄清她只是在說笑還是真的知道了點什麼——她應該不會那麼湊巧知道她真的曾上網搜尋過她——吧?她搖了搖頭,想要甩掉這個可笑的想法。

 

清了清喉嚨,「嗯,如果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話,雖然那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湊崎站起來把兩人都清空了的盤子收起,「車禍。那時候的我剛開始我藝術學院的第一年,」她背對名井開始清洗碗盤,「那之後很快紗凌也病發了,他們說是因為受到太大的刺激所以激發了她的病情。於是我辦了退學手續,找工作,一兼多職,盡可能的養活我們兩人,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一時之間房子裡便只剩下水從水龍頭傾瀉下來的聲音。

 

湊崎緩慢地別這頭從肩膀處回望同樣正盯著她看的黑髮女人,她輕咬下脣,像在思考是否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半晌,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間傳遞到空氣之中,「我想起來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

 

當淺棕髮女人的眼睛迎上她的時,名井不自覺地嚥了口水,那個眼神中透露了太多她捉摸不到的情緒——但唯一她很確認的是——沒有人能夠抗拒此時此刻的湊崎紗夏。她的眼裡波光粼粼,她能看出她眼底的悲傷,那令她的心一同跟著沈下,卻同時又被她微彎的嘴角惹得心顫。

 

她的心跳明顯地加快了。僅僅因為一個眼神。她甚至想要立即站起來走近她,用盡她的所能去安慰她,只要能把那抹藍色的色彩從她的眼中拭去——被這個兀突的念頭嚇到了,她抿了抿脣,強迫自己重新集中到對話當中。

 

名井聽見自己的聲音小聲詢問,「為了什麼?」

 

「為了給予了我們活下去的機會。」湊崎近乎於呢喃的聲音小得虛無縹緲,使名井差一點便錯過了這句說話。但她確實聽到了。

 

她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可是湊崎沒有給予她作出回應的時間,那個讓名井突然心慌的神情轉瞬間又變回湊崎固有的靦腆,她慌張地把頭別回去,低下來專注手裡的工作,她的思緒混亂至極——她到底在想些什麼?她看見了名井剛才震驚的表情,知道自己不小心地吐露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那種感覺很陌生,就像在別人面前撕下包裹著她深深處最柔軟的弱點的保護膜一樣——她甚至沒有在平井桃面前提起過任何有關這些的感受,而她卻毫無保留地向這位國民大明星給坦白了,這是為什麼?

 

「嗯...所以...你還是個藝術家?我聽說藝術學院的競爭很大,不是誰都能進的?」

 

鬆了口氣,湊崎慶幸對方的善解人意,她點了點頭,「我喜歡畫畫,那是...能讓我享受分離於現實的...嗯,怎麼說,就像一個小小的情緒發洩口?」

 

「嗯,我能夠理解。」

 

兩人接下來隨便聊了點什麼,但湊崎似乎刻意地避開了有關於自己的所有話題,名井也沒有追問,只是看著湊崎的背影,陷入了沈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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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的晚上,各自休息的兩人意外地迎來了風塵僕僕的樸志效。

 

「南,猜怎麼著!」大嗓門的技能依舊被發揮至極致,樸志效的雙眼發著光,興奮地看著坐在她面前一頭霧水的兩個女人,「你被邀請出席金導每年舉辦的慈善晚會!只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她,」樸志效舉起手臂指著呆在一旁的湊崎,「你要帶她一起。顯然剛剛新婚的你們依舊停留在熱搜第一位。」

 

「什,你說什麼?」湊崎張大了嘴,「我?我要去出席那什麼晚會?不不不,我可不能——」她用力地搖頭,雙手胡亂揮動著拒絕這項提議。

 

「噢小柴,拜託!」樸志效閃著精光的眼睛緊緊鎖定住她,她傾第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晃了晃,「這個慈善晚會會為小南帶來難以想像的機遇,不是每一個偶像都能夠出席的,對她擴展新道路是必要的!而且你也不需要做些什麼,就露露臉,笑一笑,喫個免費自助大餐後就能回來了!你怎麼說?」

 

面對來自樸志效熱情四射的注視,湊崎只覺得被她晃得頭昏腦脹,她摸了摸太陽穴,小聲地咕噥,「我記得合約裡沒有列明我需要參與任何的演藝活動.....」

 

令樸志效和湊崎都意外的是,名井竟對此和議,「她說的沒錯,這不是她的義務,就告訴他們我們不方便就行了。」

 

「我的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不?你該知道娛樂圈裡這種機會錯過了就永遠不會有第二次了麼?名井南你這是在犯什麼傻?」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們總不能總是把她扯進來,對不?或者我可以——」

 

「我去。我可以去。」

 

正在爭論的二人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只見湊崎高舉著雙手想要吸引兩人的注意力,「呃,嗨?我說,我可以去,聽見了嗎?」

 

下一秒,樸志效興奮地把她抱了個滿懷,嘴上一邊嚷嚷著什麼「小柴你是最好的」,一邊死命地搖晃著她。湊崎輕拍樸志效的後背想要讓她冷靜下來,視線穿越她的肩膀,看見名井回過頭來盯著她看了良久,像是想要理解她答應的原因。

 

不知道是被抱得快要缺氧抑或是被名井的凝視弄的,湊崎的臉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她總不能坦白地告訴她們她忍受不了剛才名井眼裡的失望,才神推鬼使地衝口而出答應了吧?

 

「那裡會有免費的自助大餐,這個你沒有騙我吧?」是湊崎在被鬆開了之後唯一能說出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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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上帝啊,殺了我吧!

 

湊崎站在名井家裡的試衣間——你沒聽錯,名井豪宅般的家裡有著名乎其實的衣帽間,裡面變藏的衣服數量足以能讓她穿一輩子——她艱難地憋著氣——假如她身上這件晚禮服沒有勒得她缺氧而亡的話,她腿上的高根鞋也肯定會讓她仆街至死——這個晚上毫無疑問是湊崎紗夏的死期。

 

她到現在才發現她把自己給坑進了一個怎麼樣的麻煩之中,懊悔得想要祈求上帝賜與她一個月光寶盒好讓她能時光倒流回到那天阻止正要犯下天大錯誤的蠢貨——即是湊崎紗夏本人。

 

她又吸了口氣,努力地收起腹部,嘗試去適應這種陌生又難受的感覺。

 

「你好了不?有什麼問題嗎?需要我進來幫你——」名井清冷的嗓音從布幕外傳來,湊崎連忙慌張地揮著手——盡管她看不見,「不不不!我,我可以了,沒有問題,我這就出來。」

 

最後一次深呼吸,湊崎踏前一步,忐地拉開隔開她與名井的布幕,然後小心翼翼地離開了試衣間。

 

「我感覺這條裙子太緊了,嗯不知道有沒有一條比較鬆的?還有這裡露得,是不是有點多?噢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適合我,你覺得——」別扭地擺弄著裙子的湊崎滔滔不絕地說著嘗試掩飾她的尷尬,直到她終於拾起頭來時才發現了一個早已整理好、美得令人窒息的名井大明星正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雙眼緊緊盯著她不放。

 

在名井的身影進入她視線的瞬間,湊崎倒抽了一口氣——她知道名井南是一個美人,這是沒有爭議的事實——但她到這一刻才發現,以往的她完全低估了「美」這個字詞在這個黑髮女人身上的威力,直到現在。名井身穿一條黑色的晚裝長裙,單肩的設計讓她右肩雪白的肌膚被展露無遺,她的腰間鑲有鑽片,本就修身的剪裁在它的襯託之下更顯線條。她黑色的長髮被高雅地盤起,完美展現了她小巧的臉蛋和好看的脖子線條。她的雙耳垂下白銀色的圓環狀耳墜,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她站得端莊,若不是此時她臉上寫滿的震驚,都要讓人以為眼前站著的不是人,而是天上下凡的女神——至少對於現在的湊崎來說,名井確實是女神無異。

 

她感覺到臉頰正在上升的熱度,嚥了口水,湊崎撇開了她的目光,躲避名井直勾勾的眼神,她支吾著,「咳嗯,我是不是穿得很奇怪?要不然我回去換——」

 

「不,這,這很完美。」當湊崎準備轉身回到試衣間躲著的時候,名井說話了,她下意識地舔了舔她突然變得乾燥的下脣,「——嗯,這身很完美。」

 

名井在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向前踏了一步,闖進了湊崎的私人空間。她的目光依舊鎖定住湊崎,兩人非常接近的距離使她降低了聲線,她向眼前不自信的女人由衷地低語,「你看起來美極了。」

 

相對於湊崎的侷促,名井也說不上是好上多少——從湊崎從布幕後走到她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屏住了呼吸——她為她挑選的這條紅色晚裝實在是太適合她了。湊崎被她的造型師擺弄好的棕色長曲髮這時被全都撥到了一邊,她誘人的肩部與胸部的曲線在一字肩領設計下被完美地突顯,同樣收腰的剪裁使她平常被掩蓋的人體曲線及纖細的腰身此刻毫無顧忌地向世間展示,加上湊崎臉頰上與裙身相差無幾的顏色,此時的她出人預料中的性感可人,使名井的雙眼彷如被吸住了般,移不開目光。

 

呼吸,呼吸!湊崎的內心在尖叫著,可是每一次的吸氣也只是在提醒她名井與她到底有多麼的接近——黑髮女人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填滿了她的每一下急促的呼吸,她覺得她胸口的起伏逐漸變得強烈,名井對她的讚嘆,她盯著自己眼裡不明的神色都令她的心臟狂跳不止——身體的躁彷如警號一般,警告著她要盡快逃離目前的危險——

 

於是她清了清乾的喉嚨,眼神飄忽,「呃,我想...我們該出發了?名,名井小姐。」

 

半晌,她聽見名井低聲回道,「沒錯,但我想在我們離開這裏之前,要先解決一個比較...重要的問題。」

 

「嗯,嗯?是什麼問題?」

 

她感覺到名井的身體又向她靠近了一點,房間內的溫度隨著她曖昧的動作在不斷的上升,湊崎甚至有了她正在出汗的錯覺。只聽見名井被壓低的聲音從她暴露完極側臉的一方傳來,「我想沒有一對已婚的夫妻會用敬稱稱呼對方,」她看著湊崎火速變紅的耳根,頓了頓,又道,「我們該練習如何稱呼對方的名字,你說對不對?紗夏。」

 

最後的兩個字幾乎是以氣音般的方式吐進了湊崎的耳窩,像電流般通過了她的身軀,湊崎想不到只是被單單呼喚名字竟然能讓她產生如此難以言喻的滿足與刺激,她發覺她的身體緊張得在輕微地顫抖,「我,我知道了,嗯,名——呃不——」猶豫地停頓了一會,湊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張開嘴,「——。」

 

在吐出最後一個音節的同時,她鼓起勇氣抬起頭迎上名井的凝視——往後的她曾不止一次後悔這個決定——恰巧的目睹黑髮女人落在她——脣上的目光。

 

湊崎因定格住而依然半啟的嘴脣就像邀請函一樣撩撥著名井,她一點一點地傾身,兩片脣的距離隨著她的迫近而不斷縮短,直至湊崎被壓迫著後退撞上了身後的衣櫥時,兩人才因爲撞擊的聲音而如夢初醒般清醒了過來。

 

名井幾乎是立即退開了幾步把自己從湊崎身邊抽離,來自名井的溫熱一下子離開了湊崎,她呼吸的空氣重新變得冰冷,突如其來的空虛感捲襲了她,使她下意識地皺眉。

 

名井在湊崎回過神來前已經轉過了身背對著她,只見她快速地移動,打開了房間的門,「是時候了,我先到外面去,你準備好後便過來吧。」放下這麼一句說話,名井便推門而去。

 

踏出房門後的她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對自己差點就吻了湊崎的事實而感到震驚不已,原本的她只是想要稍微調戲她——畢竟如此輕易地便面紅耳赤的湊崎著實可愛。但後來的發展已經超出了她的控制範圍——若不是那一記聲響,她著實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名井用手撫摸自己的臉,感受著皮膚被火燒似的熱度,大力地甩了甩頭,拼命地強迫自己不去回憶剛才湊崎看著她雙眼時,她所體會到的如遭遇電擊一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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