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世紀的一個深夜，一夥愛爾蘭人趁着陰鬱的月色，披風踏浪地潛入了海灣中沉睡着的班納木村。彼時，曾經偉大的羅馬帝國正值風燭殘年，無暇顧及這座不列顛行省西海岸的小村莊，海盜們燒殺搶掠，擄走村裏的孩子和女人。

　　年方16的蘇卡特就是俘虜中的一員，那些海盜受“九勇士”之一、愛爾蘭國王尼爾的命令，綁架平民去愛爾蘭做奴隸。這個在大海上哭泣的年輕男孩還不知道，他日後竟然會成爲愛爾蘭人的守護神。被成爲 “聖帕特里克” 的他雖然是搭乘奴隸船到達的愛爾蘭，卻在千年之後變成了愛爾蘭島本身的代名詞。

　　關於帕特里克年輕時的史實很少，而且大部分內容都來自他自己寫的短篇自傳 《懺悔錄》 ，通常認爲，帕特里克出生於公元386年左右，家境頗爲殷實。他在英國西海岸威爾士一帶長大，那裏當時是羅馬帝國的一部分。他的父親是教會執事，也是羅馬政府的基層官員，他的祖父則是牧師。

　　“那場搶劫並不是什麼稀奇事，”，聖帕特里克傳的作者菲利普·弗里曼說，“早在那一百多年以前，愛爾蘭人就一直在襲擊英國西部，就像撒克遜人一直在襲擊英國東部一樣。”

　　托馬斯·卡希爾在《愛爾蘭的救贖》中寫道，這一時期最黑暗的特徵之一，就是奴隸制度，而說起奴隸制，沒有哪裏比愛爾蘭人更加恐怖。隨着羅馬帝國的衰落，愛爾蘭海盜的襲擊越來越普遍。他們掠奪動物和衣服，甚至在半夜搶走睡夢中的孩子；他們綁架年輕的男孩去放牧，綁架年輕的女孩爲他們服務。

　　遠離家鄉的帕特里克在愛爾蘭北部安特里姆郡的山坡上爲當地酋長放羊，缺衣少食的他僅有的同伴就是他的羊羣，和新得到的信仰。在荒涼的山野中，帕特里克早晚不停地祈禱，基督給他送去了希望。

　　帕特里克在懺悔錄中寫道，在六年的囚徒生涯之後，一位天使在夢中對他說，“你守戒守得很好，不久你就會回到你的祖國”。天使向他透露了一艘即將離開愛爾蘭的船，年輕的奴隸跋涉過200英里的沼澤和森林，終於到達了一個港口（可能就是韋克斯福德）。在那裏，他發現了一艘開往歐洲大陸的貨船。

　　船長拒絕讓他登船，於是帕特里克開始祈禱。禱詞還沒念完，船上的一名水手就喊道：“快點過來！別讓我們等你！” ——船長最終改變了主意，帕特里克離開了愛爾蘭，他相信這都是上帝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弗里曼說，雖然逃跑很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這確實會是一段艱難至極的旅程，但我們也有那個時代裏相當一部分奴隸逃脫的記載。”

　　但並非所有學者都相信這個故事。《重新定義聖帕特里克：愛爾蘭守護神的傳奇和歷史》的作者羅伯特弗萊克納，對帕特里克的傳說提出了質疑。他在劍橋大學發表的一項研究中表示： “帕特里克的故事，從英國被綁架，被迫作爲奴隸，又設法逃脫並重新獲得地位，這一切可能都是虛構的。在交通極其不方便的時代，帕特里克卻能從他所謂的 ‘愛爾蘭西部’ 回到英國，並且未被發現，這概率簡直微乎其微。”

　　弗萊克納斷言，帕特里克不是被綁架，而是故意逃離家鄉的，以避免繼承他父親稅務官的職位。因爲稅務官負責收稅，在崩潰的帝國中這種工作正變得越來越危險，也沒有什麼額外收入，那時的人大多數都是口袋空空，根本交不起稅。他還辯論道，帕特里克實際上是一個奴隸販子，而不是奴隸，因爲在缺乏貨幣經濟的愛爾蘭，奴隸貿易是爲數不多的利潤豐厚的行業之一，他宣稱自己是一個富有的人，那他財產的來源可想而知。

　　“帕特里克的傳說是他自己寫在自傳裏的，”弗萊希納說，“因爲這就是他想要人們記住的‘真相 ’。”

　　聖帕特里克在懺悔錄中講述道，他逃離生天后又曾與死亡擦肩而過。在登陸歐洲大陸之後，飢腸轆轆的船員們在沒有食物的荒野中徘徊了數週，並開始嘲諷帕特里克的信仰。 “怎麼樣？基督徒？你告訴我們說你的上帝是偉大的，無所不能的，爲什麼你不能祈禱祈禱，讓他救救快要餓死的我們？”

　　“全心全意地侍奉耶和華，我的神，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那個帶着他們禱告的年輕人回答道。同時，一羣豬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裏——從此帕特里克有了他的第一個皈依者。

　　帕特里克最終回到了他在英國的家，他的父母懇求他永遠不要再離開。但是帕特里克在幻象中聽到了愛爾蘭人的聲音：“我們懇求你，聖潔的孩子，再次來到此地，再次行走於我們中間。” 於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宗教培訓，他在公元418年左右被任命爲執事，並於公元432年被任命爲主教，改名爲帕特里克斯。

　　雖然許多被解放的奴隸都會害怕回到原來被囚禁的地方， 但帕特里克卻主動要求去愛爾蘭傳教。 回到這個異教徒的島嶼之後，他對所有持不同信仰的民衆循循善誘，諄諄教導。帕特里克對愛爾蘭語言和習俗的瞭解，讓他感化了成千上萬的德魯伊神父，酋長和貴族，直到公元461年3月17日，他去世在異國的教堂裏。

　　本文選題：楊騫

　　本文編輯：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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