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記者 侯潤芳 實習生 曹雯)4月1日,上交所又披露了三家科創板上市申請受理企業。如何看待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和開放?在博鰲亞洲論壇2019年年會期間,中泰證券首席經濟學家兼研究所所長李迅雷接受新京報採訪時表示,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已經在進行,關鍵是要讓改革真正落地實施。中國的資本市場一定要敬畏市場和法治。敬畏市場就是減少人爲和行政幹預,敬畏法治就是按照法律法規來辦事。

新京報:科創板和註冊制是中國資本市場改革邁出的重要一步,針對目前中國資本市場的問題,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革?

李迅雷:註冊制包含的內容很豐富,其主要側重於企業的上市,但企業的退市同樣很重要。

此次習總書記在政治局第13次全體學習會議上面就講到,要完善資本市場基礎性制度,同時要把好市場入口和市場出口兩道關,加強對交易的全程監管。我的理解,所謂的入口就是註冊制,所謂的出口就是退市制度。

要嚴格退市制度。一個有優勝劣汰的市場纔會比較有活力、比較健康,纔能夠實現良性循環,一個市場“只進不出”,這個市場肯定有問題。只有嚴格了退市制度,上市公司纔有危機感,他們就要想方設法來做大做強主營業務、完善公司治理結構、獲得投資者更好的認同,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即使做不好,可以通過資產重組、借殼上市等形式來(延續)生命,這是有很大問題。

新京報:其實A股早就有註冊制了,但退市的企業很少。如何嚴格落實註冊制?

李迅雷:過去中國股市既要爲國企改革服務,也要爲貧困地區融資服務。如果股市帶有很多融資服務功能,上市公司成爲“稀缺資源”,那退市制度就沒法實施了。過去有退市的制度,但因爲受到的幹預太多,沒有很好得以去實施。

證監會的監管制度要按嚴格退市制度,要嚴格實施註冊制,正如易主席所說的那樣,要敬畏市場、敬畏法治、敬畏專業、敬畏風險。

敬畏市場,就是相信市場有自我的調整修復能力。如果破壞了市場的修復能力,這個市場就很難好起來。過去中國A股是屬於長期的熊長牛短,就是因爲幹預過多,市場不能夠發揮這種自我修復和良性循環的功能。比如,中國的上市標準是世界上最高的,在上市融資的時候,部分企業爲了達到上市的要求,不排除通過修飾報表的方式來符合上市標準的可能。而在應該要退市的時候,企業又通過各種渠道來打招呼,爭取不退市。例如,2014-2018年,美國退市的上市公司達到1800多家,我國A股同期只有19家。這樣一來,有問題的企業進來了,對股市負貢獻;成爲僵死企業後,又不讓它出去,資本市場無法實現優勝劣汰,問題就越積越多。

所以,中國的資本市場一定要敬畏市場和法治。敬畏市場就是減少人爲和行政幹預,敬畏法治就是按照法律法規來辦事。

新京報:中國資本市場下一步改革的一個方向可能是怎樣的?

李迅雷:改革是全社會上下的共識,但改革可以分爲觀念改革和現實改革兩個層級。提出改革的口號(觀念改革)並不難,最難的是改革的落地和實施。中國資本市場的改革已經在進行了,關鍵是要讓改革真正落地實施,要讓最初的那些要求都能真正實現:一定要讓市場在資源配置當中起決定性作用,讓市場發揮其自我調節和自我完善的功能,監管要按照法律法規的依據進行監管。這樣才能使得中國的資本市場在這種市場化原則和法治化原則基礎上獲得一個比較好的發展。

國外早已實行註冊制,中國要實行註冊制的關鍵在於能否按法規去推動和落地。就怕到落地的時候沒有好好落地,又有過多的行政、人爲的幹預,比如碰到市場出現大漲大跌的時候,又會出現人爲過度的幹預現象。

新京報:除了改革,中國資本市場在對外開放上還有哪些空間?

李迅雷:目前中國資本市場的市值位居全球第二,僅次於美國。但即使與全球新興市場相比,中國資本市場的開放程度幾乎是最低的,韓國、印度甚至臺灣地區的開放程度(外資的市值在總市值中的佔比)也幾乎是中國的10倍。

過去爲了保護A股市場,中國的資本市場開放度比較低,對外資入市進行了額度的控制。表面上看,這似乎保護了國內市場和國內金融機構,但由此也導致競爭缺失,導致中國國內的市場和金融機構國際化程度不足。比如,中國的券商在發展歐美等海外市場方面的業務很弱,一個很重要因素是資本市場的開放度不夠。

實際上開放應該是雙向開放,允許國內的金融機構走出去,同時也允許更多的境外機構走進來,這樣纔會使得A股市場的估值體系更加合理。比如,境外的投資者到A股市場買優質的藍籌股,其估值水平也更加合理,這就使得A股市場估值體系的扭曲度得到緩解。所以,我們不能只看到外國投資者進來之後會給國內的金融機構帶來競爭壓力,其實開放有利於國內市場加快成熟速度,讓國內金融機構會在競爭中變得強壯,這是一個好事情,不用害怕。

新京報記者 侯潤芳 實習生 曹雯 編輯 程波 校對 吳興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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