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知周,賈寶玉是個最喜歡“尋花問柳”的公子哥。《紅樓夢》中,但凡有些姿色或者意趣的女孩,都能得到賈寶玉的“慧眼識珠”。故而,他纔有那段既石破天驚又振聾發聵的言論:“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也正因如此,他年紀尚幼時即被警幻仙子評爲“天下古今第一淫人”。( “吾所愛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太虛幻境

比如,有一次賈寶玉隨着衆人去鐵檻寺爲秦可卿送靈,路上遇到一個莊戶人家的女兒——會紡線的“二丫頭”,秦鍾便拉着寶玉說道:“此卿大有意趣。”寶玉雖笑罵了秦鍾,內心卻深以爲然,臨行前戀戀不捨,恨不得跟了過去。

再說這柳五兒,本是廚役柳嫂之女,生得人物與平、襲、紫、鴛相類,因排行第五,故稱爲“柳五兒”。庚辰本對此評價:“五月之柳,春色可知。”柳嫂見寶玉這裏年輕丫鬟多,工作又不累,工資又不低,所以早就和寶玉身邊的芳官通氣,想讓女兒到寶玉這裏當差。而寶玉向來又喜歡美麗靈巧的女孩子,對此自然是無不應承。只是後來因爲種種原因,柳五兒一直未曾得到機會親近寶玉。

芳官

雖然如此,柳五兒一直都在寶玉的關懷範疇之內,芳官說柳五兒想要一些玫瑰露,寶玉見剩下的不太多了,就連瓶給了她。後來爲了感激芳官,柳五兒特地偷偷跑來,準備把從舅媽那裏得來的茯苓霜送給芳官。誰知芳官不在,偏偏遇上了林之孝家的,又遇到了與柳嫂有過節的司棋的手下蓮花兒,說起王夫人屋裏少了玫瑰露,咬定是柳家的偷了玫瑰露。因此,五兒被軟禁起來。本自有病的她,又喫那些媳婦婆子奚落,嗚嗚咽咽哭了一夜。本是扶風弱柳,怎經得起雨疏風驟?

柳五兒

幸虧寶玉最終憐香惜玉,兜攬了此事,若不然,不但柳嫂職位不保,就是五兒也命不久矣。不過,經此一事,柳五兒本自怯弱的身子更加怯弱了。因此,當寶玉後來答應讓五兒進來的時候,五兒卻因身體原因無法進來了。話雖如此,寶玉不免後悔長嘆。

再後來,當王夫人提起柳五兒的時候,就是第七十七回,她攆走芳官的時候了。

王夫人道:“唱戲的女孩子,自然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們,你們又懶待出去,可就該安分守己纔是。你就成精鼓搗起來,調唆着寶玉無所不爲。”芳官笑辯道:“並不敢調唆什麼。”王夫人笑道:“你還強嘴。我且問你,前年我們往皇陵上去,是誰調唆寶玉要柳家的丫頭五兒了?幸而那丫頭短命死了,不然進來了,你們又連夥聚黨遭害這園子呢。你連你乾孃都欺倒了,豈止別人!”

按照王夫人的說法,柳五兒自從茯苓霜一事後,就氣病了,一直未好,導致最終香消玉殞。寶玉雖然曾經被她搞得神魂顛倒,卻也最終無福消受。

本來,《紅樓夢》到了第七十七回,不但晴雯被攆,芳官被趕,連五兒之事亦了。彩雲已散,柳色已逝,芳官亦去,衆芳蕪穢,百草叢生,百鬼夜行,大觀園中怪相叢生。這也間接證明,賈府正在走入下坡路。若非賈府敗落,王夫人犯不着變着法兒裁減寶玉屋裏的人。趁着抄檢大觀園來攆走幾個咬牙難纏的,順便節省開支,這也是鳳姐給王夫人出的抄檢大觀園的理由之一,只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罷了。

《紅樓夢》中雖有神話之事,畢竟寫的還是現實。按理說,柳五兒這個人死了,後面應該沒有她的事兒了不是?

可是到了第一百零九回中,離奇的事情再次出現了!

回目中明明白白寫着《候芳魂五兒承錯愛 還孽債迎女返真元》,柳五兒不但活了過來,還被寶玉當作晴雯復生,重新把對晴雯的欠意在她身上“表達”了一回!從這回來看,寶玉不但虛僞無比,對黛玉毫無感情,而且藉着等候黛玉芳魂的功夫在撩妹!這裏的賈寶玉,再也不是曹雪芹筆下的那個只會和黛玉打鬧並且情深義重敢爲黛玉砸命根子的賈寶玉了!而是一個真正脫了皮囊就是禽獸的“假寶玉”!

賈寶玉和柳五兒

在這一回裏,寶玉幾次三番暗示柳五兒她自己是晴雯的替身,不管五兒願意不願意,還幾次三番用晴雯臨死前的那句話“早知擔了歌虛名,也就打正經主意了”撩撥五兒。這麼明顯的性暗示,不知柔弱要強的柳五兒會作何感想?不知癡情的林妹妹在天有靈,會不會嘔出一大缸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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