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老師你看，終於下雪了。」學生看到窗外，很興奮地說。

鳥取這個地方每年下雪的時間都不太一樣，因此他們每一年都會特別期待著第一場雪的來臨。

「好了別再看出面了，快回來專心的看這條算式，否則下次的測驗又不懂了。」真琴的心情雖然跟他們一樣，但他作為教師首要任務是要確保眼前這班學生能把授課內容全部給他聽進去——當然，這是比Tom Cruise 的《不可能的任務》更不可能了。

「這條公式首先要解開代數n的答案……」

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劃過，散出來的粉塵如雪花。

還是別描寫得這般浪漫好了。

不過，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掛念起整天賴在他身邊的汐裏。不知她看見到這場雪了嗎？也許她還在她那暖暖的被窩裡。

下了這課之後便有空堂，有時間的話真琴習慣打一通電話給汐裏——這已經順利得他也認為沒有太多實感……他們的一切，都變得理所當然了。

連汐裏一直行屍走肉的狀態也是。

可是到下一分鐘接到的電話卻推翻了他所認為的理所當然。因為這是他第一次接到汐裏主動打來的電話。他感動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嚇呆了同樣在教員室休息的幾個資深的同事。

「喂，汐裏？」他試著掩飾從內心湧出來的喜悅。

「是真琴嗎？」

「嗯，是喔。找我有事？」

「你……還有多久才下班？」

「嗯，還有一節課要上。怎麼了，想我？」

「也可以這樣說……」汐裏隱隱的回答已經令真琴偷偷開心了一回。「其實……我在等你救我。」

「嗯哈？很危險嗎？我現在過來！」

「不……不，不是危險的，這樣就好。」聽她的語氣也不像是遇生命危險般，他即時舒了一口氣，「他來了。」

他？是小林？

「你還好嗎？」真琴內心的不安再次升起。

「所以我想你來。不用現在，待會來也可以。」

「當然！一定趕來！」

他恨不得現在就過去，無奈在一個學生不識趣地在此時在他面前放下一疊作業，血淋淋地把他拉回現實。

而在真琴最後完成了工作上的事情後趕到汐裏家時，他絕對不會否認這是他有史以來見過的最尷尬場面：相信普通人很難會遇到前度和他的妻子特意地找故人的情況——除非你曾是情聖。

而汐裏也真的遇到了。難怪她要打電話來求救了。

「這位是？」小林健司比在婚禮時穿得隨便，胸前掛着一副墨鏡。

「這一定是觀月小姐的男朋友了，對吧？」好像刻意的打破面前的尷尬氣氛，小林太太笑著說起客套說話來。

「對，我是。你好，我是橘真琴。」他伸出手與小林夫婦握手。

「失禮了，我是小林百合子，這位是我的先生小林健司。」她向真琴和汐裏鞠躬。「觀月小姐，上次在婚禮未能跟你正式的打招呼，謝謝你在進場時的演奏。」

雖不知道她來的目的，但至少目前為止看不出他們有惡意。汐裏在他們不為意向時候已經穿上了連帽衣，戴上了帽子。真琴一眼便看出了她其實在害怕。

而小林百合子也好像看出了這一點。她再次的欠身，然後做了一個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詫異的行動，連她自己的老公小林健司也想不到的行動……

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家老公踢低，然後叫他跪下。

「你看你看！都把人家嚇壞了！」她吼叫，「別人怕了我們了！快謝罪！」

「汐裏對不起！我不應該拿走你的心血！」

看著跪下的小林，真琴和汐裏不知如何是好……而且把他們嚇壞的並不只是小林健司罷了。

「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謝罪的！健司這混蛋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對不起！」百合子也跟著跪下。「上次婚禮的時候，觀月小姐的琴聲無疑是哭訴吧……」

「你……你都知道？」汐裏道。

「跟這傢伙一起都有一段日子，聽不出可真對不起自家老公。」她笑道。「我可不是恨你喔，無論他做了甚麼，反正我早就決定要跟他一輩子。」

百合子微笑著，而小林在這時也默默的伸手，抱著他的妻子。

真琴有一刻覺得百合子很相似——反正早就決定要跟他一輩子……他驚訝自己居然有如此的想法。

「健司，可……可以問你一條問題嗎？」汐裏低着頭，讓他們看不到她的表情。「你是因為愛百合子小姐，才會與她結婚的嗎？」

「當然。」

小林擁着自己的妻子，肯定地點頭回答。

「那……」她道，真琴看見汐裏這時的回應還害怕她又會幹出甚麼事來，但是她再說下去的一句話，令他放下心頭大石……

「那就好了。幸好。祝你們幸福。」

她笑了，是那種自然而然的笑容。

「健司太好了！她接受了！」百合子開心地一下子擁抱着她的丈夫，反應比當事人的他們更雀躍。

「小心喔老婆！你的身體現在不只是有你一個在！」健司慌張地抱著雀躍的妻子。

「喔！恭喜你們！」

 

真琴總算明白了百合子來的目的。不過，也不便在此刻說穿吧。只要結果是好的，就足夠了。

汐裏也一直地笑着，真琴看見了她的淚光，也逕自吻上她的眼角。淚的味道，彷彿也帶著喜悅的甜。脫下她的帽子再仔細地看她可愛的表情，他有著多麼強烈的希望，自己就是汐裏最終選擇的幸福。

 

她逕自的走到被棗紅色琴幔蓋著的鋼琴，撕開琴蓋，坐著。如流水般的琴音帶著堅定而溫柔的喜悅。

 

「是約翰·塞巴斯蒂安·巴哈的《Jesu, Joy of Man's Desiring》。」小林說。

 

不是一向的哀怨，真琴是第一次聽到汐裏這麼內斂而快樂的琴聲。

她是真心的祝福著他們。

 

也希望她是在祝福著他們的未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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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了靈感，感覺之前汐裏並不是真的放下了。就算她在婚禮上的「示威」成功了，說穿了也只不過是出氣的其中一個方法。她等待的，只是一句真心的道歉。所以最後決定加了這一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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