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2日,雲南省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對昆明泛亞有色公司等4家被告單位以及單九良等21名被告人非法吸收公衆存款、職務侵佔案宣告一審判決,以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對昆明泛亞有色公司判處罰金人民幣十億元,對雲南天浩稀貴公司等3家被告單位分別判處罰金人民幣五億元、五千萬元和五百萬元;對被告人單九良以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職務侵佔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八年,並處沒收個人財產人民幣五千萬元,罰金人民幣五十萬元;對郭楓、張鵬、王飈、楊國紅等20名被告人分別依法追究相應的刑事責任。

至此,這起涉及人數龐大、涉及金額巨大的重大非法吸收公衆存款案終於有了結果。

早在2015年9月,當泛亞出現資金贖回困難、數量龐大的投資者羣體陷入兌付危機時,《中國經濟週刊》便對泛亞騙局進行了深度調查,並刊發了封面文章《泛亞危機:400億的“龐氏騙局”》。這篇調查文章如今仍有必要重推一遍,以提醒理財投資者提高警惕,謹防騙局。

泛亞危機:400億“龐氏騙局”

一年來,上海的張寧海一直憂心忡忡。

銦的價格又跌了。在過去的一年裏,銦價從502萬元/噸跌至180萬元/噸,而且似乎仍沒有止跌的跡象。

大約兩年前,張寧海投資了100萬元購買昆明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下稱“泛亞”)一款叫“日金寶”的資金受託產品時,他還不知道銦是做什麼的。如今他被告知,這100萬元拿不回來了,或許會代之以一堆他從未見過的銦。

但這還不是他能想到的最壞的結果。他更擔憂,這100萬元投資可能什麼都換不回來。和他同樣焦慮的泛亞投資人還有很多,他只是22萬人中的一個,他們共有400多億元資金涉及其中。

這一數量龐大的投資者羣體如今陷入了泛亞兌付危機——泛亞已經正式宣告其有色金屬交易所委託受託交易商出現了資金贖回困難。

有人說,泛亞投資模式是一個“龐氏騙局”。陷入恐慌的張寧海們開始了大規模的維權行動。在過去的兩個月裏,這些分佈在北京、上海、江蘇、新疆等地的投資者們趕赴雲南昆明信訪、靜坐、報警,但仍無實質進展。

據《中國經濟週刊》記者獲悉,9月3日,公安部專門針對泛亞事件下發了《關於認真做好昆明泛亞公司涉穩問題應對處置工作的通知》,要求各地的公安機關切實做好昆明泛亞涉穩問題應對處置工作。

截至發稿前,除上海和昆明外,北京、杭州、廣州、瀋陽、寧波等地的公安機關在接到投資者針對泛亞的報案後,均已進入了受理程序。

但面對《中國經濟週刊》記者的採訪,泛亞方面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約22萬人的投資者羣體如今陷入了泛亞兌付危機——泛亞已經正式宣告其有色金屬交易所委託受託交易商出現了資金贖回困難,他們共有400多億資金涉及其中。圖爲2011年4月21日上午11 時,隨着開市鑼的敲響,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開市交易。CFP

400多億元兌付危機

泛亞號稱是全球最大的稀有金屬交易所,擁有全球95%的銦庫存。而且,它一直以替國家做戰略收儲之名來定義它的商業行爲。

然而,多位接受《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採訪的業內人士並不這麼認爲,在他們的眼裏,泛亞不過是囤積居奇罷了,跟國家戰略半毛錢關係沒有。

泛亞的投資者們也許信了,也許沒有,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投資者們都相信了它推出的一款叫“日金寶”的資金受託產品。

據泛亞的解釋,這是一項投資者以100%稀有稀土金屬貨物資產質押,以交易爲基礎,爲實體企業進行直接融資的供應鏈金融業務。

買理財變買現貨:要貨給,要錢沒有

泛亞投資人張寧海提供給《中國經濟週刊》記者的一份宣傳單上,泛亞承諾給參與這項業務的投資者們如下條件:保本、固定收益年化13.68%、銀行監管賬戶、收益每日到賬、資金隨進隨出。

但在今年8月,泛亞的一則公告將張寧海們從單純的財務或理財投資者,變成了泛亞高價囤積的現貨持有人。也就是說,張寧海們不僅拿不到收益,連本金也取不出來,換給他們的是高價囤積的一堆銦。

根據《昆明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固定收益率產品說明書》,這項資金受託是由受託方(受託交收申報的交易商)墊資給買方而獲融資利息的行爲。

受託方在交易平臺上賺取每日貨物結算價格萬分之三點七五的穩定收益。

這裏的“受託方”,指的就是像張寧海這樣的投資者,但現在,他們被泛亞單方面強行變買方了。

這讓張寧海們感到陷入了騙局,衝突也由此引爆。

在此之前,張寧海隱隱感覺到了不安。他在今年4月份第一次遇到提現困難。他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在泛亞資金進出都要依據其公佈的“配比率”,當配比率小於1時,說明平臺資金充裕,投資人是排隊進入;當配比率大於1,說明平臺資金有缺口,資金退出就要排隊。進入2015年4月,配比率持續居高不下,並很快超過1,說明要排隊才能退出資金。

張寧海很緊張,他委託自己的居間人去了解情況。居間人於6月份去了趟昆明,泛亞告知配比率高是因爲大家都去打新股。在昆明,張寧海的居間人還看到了泛亞的倉庫,泛亞方面告訴他裏面存放的就是銦,兩人於是都打消了顧慮。

然而,7月12日泛亞的一則公告卻讓兩人再次不能淡定。當日的公告宣佈,2015年8月31日起,泛亞原有的現貨委託受託業務將終止,同時,收益按年提取,不再進行價格溢短處理。

價格溢短被稱作是保護投資人在泛亞相關金屬交易價格變動時,收益不受影響的一種舉措。取消了價格溢短,就意味着投資人的收益直接受到交易價格的影響,而雖然交易所現在的價格沒有跌,但是已經高出市場價格數倍了。

“實際上當時泛亞的交易價格就比外面現貨市場高出30%左右。” 張寧海說,“但是泛亞告訴我們,以外面的價格只能買到5斤、10斤;要大批量購買只能在泛亞以泛亞的價格去買。泛亞在爲國吸儲,如果佔有了全部儲量,那麼就掌握了定價權,以後的收益會更高。”

但是泛亞有沒有掌握定價權呢?張寧海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自從他們買了產品,相關金屬在泛亞平臺上的價格一直在漲,沒有跌過。可是國際市場的價格並不受泛亞左右,於是泛亞的銦價一直與市場價格相差懸殊。

號稱“銀行監管”,實爲“銀商轉賬”

另一位泛亞投資人陳嚴凱是金融出身,他認爲泛亞一開始宣傳的“第三方託管、隨進隨出”的模式符合他的投資邏輯,他在泛亞的投資一度超過200萬元。他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他後來發現泛亞向他們宣傳的“銀行監管賬戶”只是一個噱頭,所謂的“第三方託管”根本不存在,他們的資金已通過銀行完全進入了泛亞的對公賬戶。

陳嚴凱認爲,泛亞此舉有詐騙的嫌疑。

黃金投資專家唐吉鶴對《中國經濟週刊》記者表示,泛亞所宣稱的第三方存管只是一種“類三方存管”模式,本質上是銀商轉賬。在這種模式下,泛亞可以藉助與銀行的關係宣傳自己,但是銀行只不過作爲資金的通道,並不承擔資金去向的監管。雖然泛亞的危機波及不到銀行,但這在變相透支銀行的信譽。

相當一部分投資者通過銀行的推銷購買了“日金寶”投資理財產品。據媒體報道,中國銀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分行銷售的“泛亞理財產品(基金)”金額高達70億元。

“銀行需要的是流水,泛亞通過銀行賣理財產品,會增加銀行的流水,而銀行受存貸比限制,流水增加了,貸款額度也能增加一些。”唐吉鶴說,這是銀行參與這個事情的驅動力。

在泛亞資金鍊斷裂致兌付危機出現之後,各地的泛亞投資者,也在向不能兌付現金的銀行抗議,要求還錢。

據唐吉鶴分析,銀行銷售泛亞的理財產品,是“表見代理關係”(表見代理是指沒有代理權、超越代理權或者代理權終止後的無權代理人,以被代理人名義進行的民事行爲在客觀上使第三人相信其有代理權而實施的代理行爲。),按道理說如果泛亞人員入駐銀行通過銀行銷售這種產品,銀行應該承擔兌付責任,但中國的表見代理髮展才開始沒有多少年,這方面還沒有權威的判定案例。

陳嚴凱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早在2014年底,他察覺到泛亞有問題,於是提現了一部分資金。在今年年初他再次提出資金時,遇到了提現困難,他警覺地請泛亞授權服務中心的“熟人”覈實情況,這位“熟人”告訴他泛亞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因爲大家都提現去打新股了。陳嚴凱相信了,現在,他還有將近100萬元在泛亞。

陳嚴凱現在再也聯繫不上這位泛亞授權服務中心的“熟人”了,他曾在短信上指責其爲了私慾置朋友于不顧,這位“熟人”給了他最後的回覆:“是我的錯,以後賺了錢,慢慢賠給你們吧。”

失聯的泛亞人不只是陳嚴凱的這位“熟人”。之前,泛亞在全國發展了400多家代理機構,由代理機構和投資者簽約開戶。據投資者們反映,危機出現之後,大多數的代理機構已經人去樓空了。

面對市場的恐慌,泛亞方面發佈《服務機構進行整合的通知》稱,代理機構被整合爲41家。這意味着泛亞的400多家機構中至少300多家不復存在。

據投資者稱,有一段時間,泛亞董事長單九良也處於失聯狀態,他們很擔心他已經跑路了。所有人都在找他。

8月22日一早,失聯一段時間的單九良出現在上海金茂大廈準備前往機場飛廣州,被早已等候在樓下的上海泛亞投資者發現圍堵控制,並送往上海浦東警方。但浦東警方未予受理該案,稱需要向雲南警方瞭解情況。

當晚,單九良恢復工作。泛亞連發聲明,強烈譴責圍堵單九良的投資者爲“暴力恐怖分子”,稱將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據坊間流傳的消息,單九良及泛亞副總裁張子諾等已被限制出境。雖然這一消息無法從官方得到證實,但這多少讓充滿憤怒的投資者們心理略微有了平衡。

資金轉移到泛融網,剛性兌付仍未可期

目前,泛亞已經公告宣佈:停止原委託受託業務,僅保留現貨掛牌交易。

也就是,吸納了張寧海們數百億資金的泛亞現貨委託受託業務被終止了。張寧海們怎麼辦?

2015年初,泛亞在深圳前海成立了一家P2P公司——泛融互聯網金融服務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泛融網”)。

張寧海告訴《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泛亞給他的解釋是,根據《國務院關於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切實防範金融風險的決定》(國發〔2011〕38 號)、《國務院辦公廳關於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的實施意見》(國辦發〔2012〕37號)相關規定,交易所不得從事融資業務。而泛亞的現貨委託受託業務就是融資,爲了交易所能夠通過國務院的清整行動,將這個本質上是融資的業務挪到了這個P2P平臺上。

據泛融網官網介紹,泛融網是專注於稀有金屬倉單質押業務的互聯網金融平臺,聯動產業鏈上下游,將民間投資理財和稀有金屬行業融資需求有機結合起來,爲企業和個人提供創造性的綜合金融解決方案。

在本質上,泛融網與泛亞的現貨委託受託業務並無不同。

張寧海同意泛亞將其資金轉到了泛融網上。根據張寧海提供給《中國經濟週刊》記者的合同,泛融網承諾一年後“還本付息、剛性兌付”。但是熟悉互聯網金融的人都知道,並沒有法律要求P2P平臺剛性兌付。

張寧海告訴記者,泛融網提供兩種資金退出方案,一種是180天,一種是365天,前者有10億資金額度,後者是40億的資金額度。參與180天退出資金的投資人需要排隊申請爭取這10億的額度;如果是參與後者,那麼就排隊申請總額40億的資金退出。但是整個泛亞現貨委託受託業務投資金額遠遠超出此數額,泛亞董事長單九良曾公開稱,截至2014年10月底,泛亞資產管理規模超過425億元。

多位接受採訪的投資者告訴記者,如果泛融網最終無法變現,投資者只能拿回等值於理財產品投資額120%的金屬現貨,在泛亞有色金屬交易市場自行賣出套現,自負盈虧。

周文靜也是泛亞的投資人,她並沒有同意把自己的資金轉到泛融平臺。她對《中國經濟週刊》記者說:“我原來就是跟泛亞籤的協議,出了事我要找泛亞,給我轉到泛融網算什麼?現在說爲了配合清理整頓行動要把我們的委託受託業務砍掉,那也得先讓我們把錢拿回來。況且國務院38號文、37號文都出來這麼久了,敢情一直沒有通過清整?”

爲此,周文靜需要與泛亞簽署一份爲期24個月的剛性兌付協議,投資者按年提取相應利息或部分本金,年化收益爲14.2%,但若泛亞無法變現有色金屬貨物資產,同樣只能給予投資者等值於投資額120%的金屬貨物,由投資者在泛亞有色金屬交易市場自行賣出套現,自負盈虧。

周文靜很悲觀,因爲銦的價格一直在跌。按泛亞的官方說法,他們擁有95%的銦庫存,一旦泛亞大儲量的銦流向市場,必將引發持續暴跌。

她擔心,最後換給她的那一堆銦變得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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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底泛亞董事長單九良

泛亞董事長單九良 (圖片來源 | 泛亞官網)

在百度搜索“單九良”,出現的幾乎都是“泛亞董事長單九良被投資者圍攻”,新聞鏡頭中的單九良,被一羣出離憤怒的投資者們圍堵撕扯。

這些人是泛亞“資金受託業務”理財產品“日金寶”的投資人。因爲泛亞出現的兌付危機,他們一方面憤怒泛亞設計了“騙局”,一方面擔心自己血本無歸致失去了理性。

在北京、上海、江蘇、新疆等全國的很多地方,單九良均有被憤怒人羣圍堵的危險。

泛亞出事之後,不少投資人在網上搜索到了考爾公司當年資金鍊斷裂的信息。在全國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網站上,《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查到,2006年11月,上海考爾煤炭電子交易有限公司(下稱“考爾”)在上海成立,目前企業狀態是存續,法定代表人名爲單九良。

考爾的大股東,是成立於2004年的上海盛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目前全國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網站已經查不到這家公司,而2008年有媒體報道,上海市工商局楊浦分局檔案室出具的“檔案機讀材料”顯示,盛富的法人代表也是單九良。公開信息顯示,盛富亦同爲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的大股東,出資額爲3400萬。據悉,上海盛富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現已更名爲盛富泛亞集團有限公司(下稱“盛富泛亞”)。

現在考爾的網站已經被關閉,大量的信息被刪除,然而《中國經濟週刊》記者還是找到了一些關於考爾“現貨補償交易+中間倉”貿易模式的介紹。在考爾模式中:交易商只需要繳納交易金額的20%就可以雙向交易,如果雙向交易不對等,例如買入比賣空要多,那麼考爾提供貨物;反之,考爾提供資金買入貨物。

考爾在2010年遇到資金兌付危機,網上至今還能看到當年的投資人詢問如何才能退出資金的帖子。另據泛亞投資人陳嚴凱透露,當年考爾資金鍊斷裂之後也曾宣稱要重組,但是重組失敗。公開信息顯示,考爾的主要負責人劉立東後因非法吸收公衆存款罪被判處4年有期徒刑。

敗走上海之後,單九良來到了昆明,過去的爛攤子對其似乎毫無影響。他開始了泛亞模式,交易標的從煤炭變成了稀有金屬。

據可查詢到的公開資料稱,單九良在內地實業投資、大宗商品交易及金融領域擁有近20年運營及管理經驗。但他真正在大宗商品交易及金融領域大展拳腳是在昆明泛亞如日中天之後。在2013年至2015年之間,單九良在上海、天津、雲南、福建、江西、深圳等地廣泛佈局,試圖在全國複製泛亞模式。

公開資料顯示,他所實際控制的盛富泛亞所投資的公司,除昆明泛亞有色金屬交易所外,還有天津泛亞供應鏈管理服務有限公司、天津泛亞電子商務技術服務有限公司、天津盛富商業保理有限公司、上海泛亞金融信息服務有限公司、上海盛富泛亞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等。

2014年,天津泛亞電子商務技術服務有限公司入股江西省煤炭交易中心有限公司,以現金和煤炭交易系統軟件評估作價方式出資合計人民幣1500萬元,佔股50%。

2015年2月,廈門泛亞商品交易中心成立並開始交易,成爲首批入駐廈門自貿區的企業。泛亞方面稱,該交易中心將重點開展稀土行業相關業務,通過自貿區引進境外低成本資金,對境外資源進行有效控制,來實現中國在稀土和稀有金屬行業方面的話語權。差不多的時間,單九良在深圳成立互聯網金融公司泛融網,定位爲國內首家專注於稀有金屬行業的互聯網金融平臺。

值得一提的是,有香港“紅籌之父”之稱的樑伯韜亦爲泛融網董事。而在去年7月,作爲意馬國際單一最大股東的樑伯韜以溢價43%的價格,將所持公司20.95%的股權轉讓給了單九良。意馬國際是香港交易所上市的公司,主營業務爲電腦動畫。樑伯韜通過此次轉讓股權套現5.43億港元。

在過去兩年間,單九良密集地進行大手筆的收購和佈局,被投資者們及業內人士質疑其挪用了投資者的資金。

陳嚴凱直問:“收購意馬國際動用了10億元巨資,錢從哪裏來?”

而據接近泛亞的業內人士接受《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採訪時稱,很有可能因泛亞在其運作過程挪用資金,致其資金鍊加速斷裂。“他們掙錢最後已經掙到了很離譜的程度,在管理的資產規模達到400億以後,他們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加速佈局,想要成爲世界級的公司。”然而,質疑者並未能提供實質證據。

(應採訪對象要求,文中張寧海、陳嚴凱、周文靜爲化名。)

(本文刊發於2015年第37期《中國經濟週刊》)《中國經濟週刊》 記者 郭芳 | 北京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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