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_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




 

 

 

是漫無止盡地等待磨人,還是短暫的分離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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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欸!老談,我家的後院好看嗎?看得挺入神的嘛。」守著公孫月午睡,等著妻子熟睡之後,好好的來準備晚上的菜單,這是蝴蝶君的每日行程之一,為心愛的人擬定菜單跟下廚是他的樂趣,不過被邀請長住的客人也能享受這個男人的好手藝倒是雙方都有點意外的事。仙風道骨的白髮仙人想不到那個個性絕算不上是「安穩平和」的男子,竟然能端出些精緻且費工的菜餚,是本性如此,還是只不過為了那個他仰望迷戀的女人呢?這個家的後院種著女主人所愛的楓樹、槭樹,綠葉悄悄地轉換著顏色。


「整理的精心,自然好看。這座院落本來就有這麼多楓樹嗎?」這附近倒是只有這處生長著這麼大量的楓樹,從樹齡來看,不太可能是這一對搬來之後才種的。


    「這個地方以前就是這樣了,當時想阿月仔會喜歡,就選擇這裡作新居。」金髮的男子偏頭,仔細想想他跟妻子之間的確有一些彎彎繞繞的巧合,證明他們是真有緣份。但他自己相信的是,如果自己沒有不顧一切的堅持,而只是默默等待的話,公孫月是不會留在他身邊的。她的世界很寬廣,可是他卻想把她鎖在這裡,一個大一點的鳥籠。


      「她睡了?」


       「睡了,我為了讓她有午睡的習慣可是煞費苦心,必定守到她真睡了我才離開。要不然她見我離開,就又會起來翻書啊、寫字啊什麼的,花樣可多了!孕婦就是要吃好睡好,然後適當的運動運動,每天閒不下來找事做可是不行的。」老實說,雖然阿月在中原的生活過得極有情調,但仍是保有江湖人的習慣—從不熟睡,更從不午睡。這點是很多江湖中人都共通的習慣,但是自從公孫月確認懷孕的當時,蝴蝶君就堅持希望妻子從習慣開始變成一個跟江湖無涉的人,至少這樣對她和孩子應該都是好的吧!


     「你催著她睡,何不就一起睡一下?」說是歸於平凡,但是蝴蝶君自己還是大部分保持以前的生活習慣,這倒是挺不公平的呀!


      「我不能過度拋棄我以前的人生,我必須保持做殺手的敏銳,這樣我才能真正做到滴水不漏的保護。」陽光灑在男子的髮上,閃閃發亮像金子一樣,可他的表情,好像想起了什麼哀傷的、不願面對的事情。


      「這裡不會有她的仇家,那件事你可以不必再怪自己。」說起治療心病,拜公孫月之賜,談無慾算是有點經驗,雖然不能完全治癒,但是談論心病的本身也有一定程度的幫助,這是他的經驗。
      「怎麼不怪我?如果孤獨老頭真要殺死阿月,那她那時就真的死透了!有時我在夢裡夢見當時的事,醒來竟搞不清楚夢境跟現實,很難相信在我身邊甜甜睡著阿月是真的。是我不夠強、不夠敏銳所以才讓阿月中刀。」蝴蝶君自己也覺得當時的事情對他來說造成太大影響了,他有時會夢見,小舟上阿月像是永遠沉眠一樣的情景、阿月中刀倒地的情景、不管他怎麼哭喊再也無法挽回、被天地拋棄的錐心。醒來時,總以為自己又跌入另一個夢境,房間裡那種寧靜平和的氛圍、公孫月在他身邊悠悠轉醒的模樣,似乎如夢中夢般虛幻而易碎。他很幸福,但同時也一直感到危機。


      「可是你知道她不願意你這樣自責,那時的她和現在的她希望的是什麼,你們那時追求的是什麼,你應該很清楚。我還記得月提起這事時,他跟我說,在那個瞬間,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原來我還是不配』,她為什麼這樣想,你清楚的。」其實談無慾對蝴蝶君的認識是間接從公孫月那裡得到的,由於公孫月跟他分享的大部分是比較好笑的部分,所以他沒想到這個人心細如髮到有點鑽牛角尖。不過細想也是,殺手本來就要像貓一樣敏銳速捷。蝴蝶君到現在還是會覺得不安,這件事恐怕還是需要公孫月長久的陪伴才能消失吧!畢竟從頭說來這個女人是她丈夫心中,心病和幸福的真正來源。
 

      聞言,蝴蝶君只是搖搖頭,望向窗外即將變色的楓林,兩人一時無話。

  「不過你們這麼快就步入婚姻讓我意外,我以為她還要再繞一陣子再說呢!」從時間推測,這一對應該不是走奉子成婚的路線。談無慾認識的公孫月是那種不被婚姻束縛的人,即使是有了孩子也不一定能逼她真的去舉行婚禮,畢竟那太表象了。


   「喔,因為那時她死而復生,雖不能算是她算計我使我傷心,但她還是對我滿懷歉意,所以她不答應也不行。我情緒上已經不能再接受任何打擊,她實在捨不得再欺負我了。」
   「所以舉行正式的婚禮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


    「如果你也經歷跟我一樣的事,你就會覺得重要了。正式在大家面前戴上戒指,阿月才會真心對我負責任,要不然事情過了一陣子,她就會故態復萌。我太了解了。」

    「我以為你擅長等待,等一輩子都沒關係。」在這兩個認識的前半段,連談無慾自己都覺得月跟她口中的「笨蝶」要有修成正果的那天恐怕要等下輩子。


     「花開堪折直須折呀~老談。」


     「其實在月詐死離開的那段時間,我就這麼等啊等的,根本不知道盡頭在哪裡。當老五拿出阿月的親筆信,刁難我『金錢愛情擇一』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要乖乖在這裡等她回來。說來奇怪,明明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相見.但我覺得一定要在這裡等她,如果我亂跑,就會一輩子錯過了。明明不知道終點在哪裡,我卻催眠我自己要一直走下去。每天除了完成委託,就是在構思在蝴蝶谷裡蓋一座跟阿月一起同住的大花園。

   「那座院落的每一處,我都精心的設計,認真的揣摩她的喜好跟想法。我本不喜閒人,在那些年間竟也讓那些建築匠、花木匠往陰川頻頻來回。院落大體都完成,我又每天在裡頭逛來逛去、吹毛求疵的修改了許多東西。後來想著房間的佈置也得精細,讓阿月就算每天換一間房睡也能有不同的好心情。


   「到處去找阿月會喜歡的那種典雅的傢俱,從睡床、腳踏到妝檯筆架,每個房間都是不同的模樣。在外頭就想著替阿月挑首飾、髮簪,每個房間裡的妝奩都被我放得滿滿滿。後來又想著阿月住的地方應該喜歡有書,就跑去浮光掠影看看書架上還剩什麼,再去逼問章袤該擺些什麼書。


   「之後又覺得阿月到我這裡住應該要方便,又想著添衣箱、做衣服、找好繡娘做荷包、打絡子、作鞋,阿月常用的澡豆啊、面藥、口脂什麼的也都要備。」蝴蝶君兀自滔滔不覺的說著自己那時是如何轉移自己的思念,如何一發不可收拾的自我欺騙和推著自己在漫長無盡的等待裡繼續前行。談無慾聽著倒覺得有點奇怪。


   「做衣服作鞋?你的尺寸何來?」


    「簡單。阿月的浮光掠影遠離街市,所以有些東西像鞋子這類自己能做的阿月都自己做啊,去浮光掠影偷兩雙出來就好了。至於衣裳,因為之前有聽阿月說他三哥為了她生活方便,一年四季都遣人特別為她做衣裳,所以我就跑去逼問章袤是哪些人替阿月做衣裳,把這些人找出來,挑好料子就能做了。

    「你看看我,每天就這麼轉呀轉的忙這些事,催眠自己阿月如果回來看到會很感動,不知不覺十幾年就過了。」


    「那她真的有很感動嗎?」

     「她嚇了一跳喏!有次好不容易有機會拉著她去看這座我精心打造的超級花園別墅,剛到陰川就然跟我說『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備衣服,還是不打擾為好』想烙跑,我就說這些東西每個房間裡都備了,你答應我來陰川住,可別想逃跑。帶她一一查看了房間,她臉上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真是想起來都會笑。」


     「正常人都會覺得不可置信,你對她的用心沒人比得上的。」


    「當然,不過這種轉移注意力大法後來好像失效了。阿月跑去罪惡坑的時候,我每天想她,想去找她,想把這一切都停止,不想再跟她分開的感覺太強烈。雖然理智告訴我,她希望用她自己的方法解決,但是我還是每天都想去把她帶回來。後來我跑到阿月的房間裡去睡,摟著殘餘她氣息的衾被、翻出她在家裡慣常穿的衣裳,在枕邊、妝檯尋找她遺下的一兩根頭髮、撫摸那些她在我家裡用過的髮叉。像瘋了一樣在她房裡瘋狂的搜尋著,在陰川畔無止盡的等著、盼著。雖然只是幾天,但卻比先前十幾年要難受得多。雖然處在瘋癲的狀態,但我確實聽見阿月喚我,我一定沒聽錯。老談,改天幫我確認一下吧!」


  「如果我記得的話,我會幫你問。不過那時她安排在你身邊的人也算是盡了道義,沒有趁人之危。」


「談無慾先生,身為一個男人,你摸著良心說,會有男人被女人『趁人之危』的嗎?會發生那種事,我想九成九都是合意的,什麼趁人之危的藉口不是男人說的。」


  「欸,那時你有點神智不清,要是她扮成月的模樣,說不定還真能奪標。」


   「談 無 慾!我在你心裡有這麼淺喔!!要是我這麼淺,阿月會看上我才怪。有點常識好不好!!!還說是什麼阿月的超好朋友勒。」


   「是是是,對對對。」蝴蝶是挑釁不得的生物呀~可偏偏這蝴蝶被公孫月挑釁又是另一種樣子。


   「其實關於阿月當初為什麼要接受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我還是有點不爽。接納明擺著要來介入我們生活的人很有趣嗎?為什麼一定要有電燈泡?可我每次把這個問題問出來,阿月只是笑笑沒有回答。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該不會真的是要試探我吧?」蝴蝶雖然繞在月的身邊很久、很懂她了,不過還是有猜不透的部分,又偏偏在意的要死。這是心細如髮的人的大缺點。


   「因為她純粹只是利用那位姑娘,用她對你的戀慕來達成自己預定的目標。離開笑蓬萊,但她知道事情不會就此結束,她希望在她不能陪在你身邊的時候,會有個人想盡辦法把你拖著,不讓你危險。甚至當她真的要為贖罪付出生命的代價,需要有個人拚命地不讓你殉死。需要有個人,讓你還有幸福的機會。


   「你不覺得這手段是很殘忍的嗎?利用他人的感情達成自己的目的。而且她公孫月在你身邊一天,那位姑娘就一天不能與你修成正果,再進一步說,只要月察覺你對那位姑娘也有心的時候,我真的不排除月會把他殺了。頂多只是看在朋友的情份上,不要從中間撕成兩半。
     「你別忘了,道德與仁慈是月後天學習來的,殘酷與冷漠才是她與生俱來的特質。雖然殺人的血腥讓她厭倦、感到罪惡,但是必要的話,她還是會出手的,她是自願不殺人,不是不能殺人。這樣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對你直接承認呢?所以你問幾百次都不會有結果的。


    「哈哈哈哈哈!!!我反而很喜歡這個答案,有被愛的感覺。阿月為了我不惜利用別人的感情,甚至有可能會把情敵殺了,這是高道德標準的阿月為了愛所做的突破呀~開心的想轉圈圈。雖然我很愛完美如同女神的阿月,但是當她發怒或發笑的時候,我又覺得她才是活生生、對生命有熱情的人。不管她是喜好殺人的贖夜姬也好,還是為了罪而苦惱的公孫月也好,我都很愛,很著迷的。
   「老談,上次你說我的義式醬汁雞肉捲做得好,今天再特別為你做一份,不用太感謝我。真是蝴蝶要飛上天啦~o(*////▽////*)q
   「這樣的阿月讓我想到一句諺語。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


     「是什麼意思?」

     「在愛情和戰爭的情境中,任何手段都是正當的。」


     「某種程度上,有道理。」


   言談間,樓梯間出現了女主人的身影。對起居室中的笑聲感到有有點疑惑。


    「聊什麼?這麼開心」紅髮女子不記得這兩個有好成這樣呀。


     蝴蝶還來不及飛上天,就馬上繞在紅月的身邊「是男人的秘密唷,不可以問。」然後拿出剛擬定好的菜單興沖沖地想給妻子過目。紅髮女子疑惑的看向多年老友「無慾?」只見談無慾只是優雅的搖搖頭,停泊食指於唇畔,唇形說著「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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