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醫院裡,我們再次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王船長以及陪伴他的譚大副。譚大副抹著眼淚說:「監獄裡日子太苦了,你們上次給我們買的東西剛進房間,一不小心全讓黑人搶了,自己一點兒也沒撈著。監獄裡的伙食太差,每天三餐就是炸麵糰子,偶爾能喫個快變質的炸雞,要麼炸魚,大米飯硬的硌牙,太遭罪了。二十幾平米的鐵皮房子,睡了四十幾個黑人犯人。三十幾度的氣溫,天氣那麼熱,再加上黑人身上的汗味臭味,根本沒法兒睡。老王他身子弱,這就打擺子了。」待輸上液,有所好轉,王船長也是低聲哭訴:老闆太摳門了,三個中國人在監獄裡每個月一共只通過監獄匯款10萬西法的生活費(約人民幣1100元)。我工廠幾個中國人在當地平均月伙食標準是1500人民幣,監獄裡物價更高,可以想像他們仨在裡面生活有多艱苦了。後來我們商定,每個月他們公司給我匯款10萬西法,我再轉交他們仨,避免讓警察和另外四個黑人獄友知道他們的匯款情況。
日子一天天過,卻總也不見他們公司有人過來處理此事,王船長只說剛果那邊的負責人害怕自己會因為偷漁也被捕入獄。他們仨也越來越焦慮,沒過多久,他們就聯繫了家人,想讓家人在國內給公司施壓儘快救人。然而聯繫家人這方面也是讓人不甚唏噓。王船長擔心自己老婆沒有能力處理此事,開始的時候都是聯繫他弟弟,但結果卻是讓人失望,他弟弟那邊不是信號不好就是沒看到電話。後來王船長既是惡語相向又是好言相哄,好歹要到了他在北京當導遊的侄女的QQ,想讓我加她qq陳明情況。王船長每次談到這個事都是故意把我拉到一邊,先問我家長裏短,知道我未婚後,還特意隱晦的說自己侄女跟我年齡相仿也是未婚,讓我啼笑皆非。然而當我終於通過好友申請後,卻也只有過一次簡短的對話,對方惜字如金,對自己叔叔的情況跟她老爸一樣毫無興趣。
時間到了15年八月份我領導工作調動,之後就只有我不定期去看望他們。我答應以後他們監獄所有的木柴都由我免費供應後,典獄長也算給面子,他們仨的待遇明顯好轉,甚至王船長因為體弱多病住進了單間。三人也可以到市區幫忙採購,或者順著拉木材邊角料的卡車來我工廠打打秋風,中午在我這兒蹭口飯喫。後來他們來的多了,老J老C和W司機他們仨開始有了點意見,勸我雖然心善,卻要管閑事對自己毫無回報,只會麻煩不斷。非常清楚的記得,16年元旦的時候,我端了三碗老J和老C包的餃子到監獄後,三個衣衫襤褸的大老爺們混著眼淚把餃子喫下去的場景。他們要我將來一定要到他們老家旅遊,一定好好招待。我並不太當真,卻也不忍心怕麻煩就此撒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