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拋錨了


 

             

 

 緬甸臘戌城在撣邦撣部高原西北側,距離中國大陸雲南很近。過去幾十年來,由於周圍有撣族解放軍、克欽族獨立軍盤據,經常與政府軍做遊擊戰,再加上接近

頗令緬甸軍政府猜忌的中國共產黨領域,外國人一直被限制進入。不過由於政府軍陸續與叛軍達成和解,也因此,中國大陸與緬甸陸上交易頻繁。緬甸軍政府考量利害,於1990年代宣佈開放外國人來臘戌觀光。但是北方邊陲地帶仍禁止外國人進入。在中國雲南昆明,若獲淂緬甸駐中國代表處簽發的通行證,可越境進入臘戌,但是由臘戌不能進入中國大陸。

 

       臘戌城是個高原盆地,全年多雨。人口約十萬,大部份都是華僑。緬甸早期的排華使這個華人城市凝聚力非常強烈,對來訪華人相當親切。全城以錫尼路(theinni rd)為界,分成大臘戌和小臘戌。小臘戌是新城區,面積較大。

 

       大部份往臘戌的汽車都由曼德勒出發。,隨著開放的腳步,緬甸軍政府陸續開放多傢俬人客運公司經營曼德勒至臘戌的客運。由於行程多山路,崎嶇不平,費時約11小時,基於安全考量,清晨五點多就出發了,而且只此一班。清晨四點半以前,你就必須來排隊,否則,你可能就買不到票。

 

       清晨五點,我搭shwe family bus由曼德勒往臘戌,前一天我就託旅社老闆訂票了,因為怕當天買不到票。我把護照隨身帶著,因為聽老闆說,接近邊界的關係,旅途中隨時會受到軍警人員盤查。

 

       車上旅客有幾個歐美的自助旅遊者,看不到一個日本人。除了華僑,大摡我是唯一的東方旅客。一個看起來像華人的年輕人坐在我旁邊,我與他搭訕想不到他不會講中國話也不會講英語。後座一個華僑幫我翻譯,原來他是中緬混血。那個華僑左顧右盼,附耳低聲說,受到緬甸政府長年本土語言政策影響,會說中國普通話的年輕人越來越少,中緬混血的年輕人卻越來越多。

 

       山路彎彎曲曲,坎坎坷坷,巴士一路顛顛簸簸,一個重心不穩,我整個人衝撞到中緬混血的鄰座,尷尬地,笑著跟他說聲「I am sorry」。車行途中,幾度黃沙漫漫,司機要求乘客們把門窗關上。我已經感覺我臉上滿佈灰塵,一度,右眼大概被一粒沙飛進,覺得有點刺痛,用手在右眼下方稍稍揉一揉,方纔覺得舒服些。門窗緊閉,車上頓時悶熱得很,還不時傳來陣陣難聞的異味。好不容易門窗又開了,我如釋重負,長長呼了一口氣,。

 

       路徑蜿蜒,一邊是高聳的峭壁,一邊是綠油油的梯田和山谷,迤邐矇矓的遠山,風光明媚,媲美臺灣的橫貫公路。車行兩小時,乘客下車休息十分鐘。第一次下車休息時,我注意到車身,兩側漆有日文,看來很老舊了,聽那個華僑乘客說,緬甸很多車輛都是日本在本國報廢,友誼捐獻的。不過,好笑的是,明明是靠右行駛,方向盤卻是在右邊。後來一路上,我注意到來往車輛,方向盤有設在右座,也有設在左座,就像這輛老爺巴士一樣,車行時,咚咚硿硿作響,令人好不心煩。有很多根本就是七拼八湊的兩光車途中,老爺車竟然爆胎了,司機要乘客們通通下車,他自己駕著空車,蹣跚地,喀喀作響地往不遠處一家車行換胎。足足耗了一小時,乘客們才上車再出發。 這種情況要是發生在臺灣,司機準是連連喊抱歉,乘客也會流露怨懟神色,甚至厲聲責備。但是在這裡,司機沒有絲毫愧疚的神情,只有吆喝聲,乘客們卻是一片平和。或許,因為山路交通不便,乘客們是抱著感恩的心情搭車,不會計較服務品質吧!?

 

       車行兩小時多,司機就讓我們下車休息十分鐘。停車的地方就有幾間小店。有一次,我在一家華人小麵店喫了很大一碗雲南餛飩,不過約臺幣二十元,而且還免費附整壺茶,真是便宜得很。店家主人是雲南華僑,一口濃濃雲南腔的普通話,非讓我費神揣摩,才聽懂他到底在講甚麼。他說,他住這兒三十多年了,我是他碰到的,第一個來自臺灣的旅客。

 

       一路上,車子被軍警人員攔路臨檢三次。每次臨檢,是吆喝全車乘客下車,然後就在車上翻箱倒篋,根本就不在乎乘客們的感受。然而乘客們一個個卻木然站在車外,不知道他們是敢怒而不敢言,還是已經習以為常了。過了十多分鐘,軍警人員就站在車門口,要我們一個個上車並接受證照檢查。

 

     「are you a Chinese?or communist?」當這位安全人員看我的護照封面時,一臉狐疑的看著我說。

 

    「no,I am not a Chinese,Iam a taiwanese!Taiwan is Taiwan, china is china,Taiwan is not china」說著,說著,我幫他翻開我的護照內頁,指著內頁上taiwan

字樣。

 

     「ok!」他笑笑,將護照還給我,用手示意我上車。在車上, 那個安全人員滿臉狐疑的表情始終在我的腦海裡縈迴。這種白眼對待的遭遇在我後來幾個國家的自助旅行中都碰到過。最特別的是由約旦入境以色列,一個女海關人員一口咬定我來自中國大陸,懷疑我想在以色列打工,花了半小時解釋臺灣與中國不同,一旁觀光客也幫忙解釋,才獲准入境。那種人格受到屈辱的感覺深深鏤刻在我的心坎上,無法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