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火人節專訪|烏托邦就在眼前萬丈高樓然後灰飛煙滅

來自專欄野孩子愛戶外

【 與其他小夥伴全身心投入地去體驗火人節相比,蒼穹更像是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在觀察這場「節日」,嘗試透過諸多表象和行為去尋找內核。

接受採訪的小夥伴都無比真實而坦誠,並沒有刻意為自己貼上任何標籤,卻又在無意中成為了一類角色,為大家帶來了截然不同的觀點。正如卞之琳的詩中所寫: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這也是火人節最有趣的地方。】

敖蒼穹

和光同塵 行者無疆

野孩子:在參加火人節之前,你對它有什麼樣的預期?

蒼穹:其實並沒有想像或預期,很多參加過的朋友對它有截然不同的描述。我對火人節更多的是好奇,並且沒來由地覺得必須趁著年輕趕緊去一趟。我並不是抗拒年長的狀態,相反,我對年長的狀態很著迷。

野孩子:是因為對更成熟的自己有所期許嗎?

蒼穹:成長的期許算不上吧,主要是覺得有意思,想看到成長給人帶來的變化。比如小時候感覺「大人無所不知」,後來覺得「大人知道的還沒我多」,現在發現「大人只是沒把知道的都告訴我」,觀察自己隨著年齡和經歷的增長對同一件事所產生的認知上的變化,是個很有意思的領悟過程。

野孩子:這次BM有沒有遇到一些有趣的人?見證一些有趣的故事?

蒼穹:我和陌生人交談的時間都很短。印象最深的是Vermont太陽能公司的老闆,他已經是第18年參加火人節了,他在加州長租了一套公寓,專門存放參加火人節的用品。見到他的時候,他塗著指甲油,穿著花褲子和高跟鞋,打扮得異常妖嬈。可想而知,完全與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他說火人節成為了他逃離現實的出口,滿足了他生活在別處的夢想,賦予了他完整的人生。另一件事發生在焚燒火人的儀式完成之後,我到處找自行車。這時一個陌生人攔住我問:你知道嗎?來火人節的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蠢的人!你覺得地球還能存在多久?我覺得是一億年之後!說著,大漢抱著我狠狠親了一口。

野孩子:有沒有參加有趣的講座?

蒼穹:我學過電影藝術,以前只是從理論上了解non-verbal(非語言)所表達的信息量遠遠大於語言(verbal)。比如我對你說「我愛你」這三個字本身和我注視著你的眼神,面部的表情相比,所能傳達的內容十分有限。

在一個關於能量傳遞的講座上,我和一個半裸的印度女人擁抱了30秒。這個時候,慾望不存在了,也不需要用語言去交談,通過體溫,脈搏和內在能量的連接,我能感覺到她希望被擁抱,渴望被愛,這是我用肢體所感受到的。我以前是個很話癆的人,總喜歡用言談來表達自我,現在才真正意識到肢體語言的力量。火人節給了我們這樣一個機會,將人和人的距離拉近,撕下社交面具,拋棄繁文縟節,人和人之間可以迅速建立連接。

另一個體會是,我以前認為很難把慾望和欣賞人體本身的美分開,這件事也讓我懂得,當把慾望這一層剝離之後,如何單純地欣賞身體本身。

野孩子:這次火人節最打動你,讓你最感動的瞬間是什麼?

蒼穹:對我而言的確只是個微妙的瞬間,包含了許多個人情愫在裡面。當時是在一個燒裝置藝術品活動的現場,活動開始前我在看當天拍的照片,旁邊有個來自挪威的姑娘拍了我一下說:別看手機了,看燒火呀。我便舉起手機開始拍燒火的視頻,過了一會兒,姑娘又來扶了一下我的手機,這時我才意識到,之前舉歪了,根本沒有拍到燒火,她其實也並沒有在看燒火,而是在看我。

活動結束後我們簡單聊了會兒,臨別時姑娘說:「我住2:45,你呢?」

野孩子:在你眼裡,火人節是個怎樣的節日?

蒼穹:不記得是從哪裡看到的統計數據:參加火人節的人40%是本科畢業,60%是研究生畢業。這令我深感驚訝,但仔細想來不無道理。在那個時段,有時間有財力去參加的人,多數是中產以上。很明顯,當物質生活達到一定程度以後,他們開始追逐一些基本需求之外,更高層面的東西。

在我眼裡,火人節是一個試驗場,讓我對人性有了更深的認識。首先,烏托邦只能是烏托邦,達到一個頂點後必然會衰落下來。其次,一個人無論多麼富有,地位多麼顯赫,想玩的東西和小時候並沒有太大變化。比如愛看漂亮姑娘,衣服再少點就更好了,愛喝酒聊天,愛交朋友,愛打探新奇事物。

最後是對自我的了解,對自己底線的認知。比如剛提到的Orgy Dome,我進去溜達了一圈,但並沒有嘗試,因為不喜歡。

野孩子:是感覺觸碰了道德底線嗎?

蒼穹:感覺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道德。如果在平常世界中赤身裸體,可能會遭到負面評價。但在火人節上,並沒有所謂的輿論壓力。所以是檢驗了在沒有監督的情境下,自我價值判斷到底在哪裡存在邊界。

野孩子:你認為火人節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蒼穹:我覺得這樣極端的環境有助於激發人們的創作靈感,如果物質高度發達,所有的需求都過量滿足,人們會陷入一種停滯感。這就是為什麼很多家境優渥的探險家仍然選擇深入不毛之地,探索未知的地方。但如果僅僅是這樣,並不需要一個特殊的節日把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因此我認為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因素:人是需要實現自我滿足感的動物,而大多數情況下,這種滿足感來自於他人的認同,火人節給了我們這樣一個契機。

但它並不是完美的,比如一開始大家都很樂於接納新的burner來到自己的營地,但隨著時間流逝,人們的領地意識漸漸產生。隨著一些我們現實社會中存在的負面問題浮出水面,人們的自我保護意識也慢慢呈現。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火人節也是一場規模宏大的人性實驗。

野孩子:類似於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的行為藝術嗎?

蒼穹:其實不然,我覺得那個實驗很恐怖,我一直認為最好不要試探人類的底線。善惡是相對的,有善的地方,肯定也有惡。能來參加火人節的基本是受過高等教育,素質較高的一群人,所以可以遵守規則。之所以能維持表面的和平,是因為大家在同一個層面上交流,很多東西是心照不宣的。

野孩子:你認為火人節的秩序之所以能維繫,主要是因為參與者的素養基本在同一個層面上是嗎?

蒼穹:我覺得是的,火人節的很多客觀條件無形中對參與的人群進行了篩選。火人節的創始人曾經說,這個節日已經脫離了初衷,關於烏托邦的理想如今看起來更像是一場show。我覺得是這樣,我並不想看火人燃燒的時候有多壯觀,煙花有多絢爛,我只想看著它靜靜地被燒掉。為了討好觀眾而刻意營造效果,就沒意思了。

延伸閱讀: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MarinaAbramovi?)

南斯拉夫行為藝術家,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

在《節奏0》這件作品中,她麻醉了自己頭部以下的部分,保持清醒的意識,但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在她的面前擺放著72件物品,其中包括玫瑰,羽毛,蜂蜜,鞭子,橄欖油,剪刀,手術刀,槍和一顆子彈,任由別人使用這些物品對她為所欲為。一開始大家只是圍觀,接著有人開始撫摸她的頭髮,有人將玫瑰送給她,但漸漸地,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有人用剪刀剪破了她的衣服,有人用玫瑰上的刺割破她的腹部,有人用槍抵著她的腦袋,有人把槍拿走。整整6個小時後,麻醉的效力解除,實驗結束。她站起身走向觀眾,人們驚恐萬分,四散而逃。

野孩子:你的造型很別緻,可以簡單介紹一下設計初衷嗎?

蒼穹:因為我本身很喜歡這種高高的帽子,既有中世紀文藝復興的風格,又有點復古+機械的感覺。而鳥嘴面具實際上是中世紀的醫生去看病時會戴的東西,一方面能起到過濾的作用,另一方面是為了驅魔,醫生們相信通過這種方式可以保護自己。

今年的主題是I, Robot. 我對人工智慧一直有種執念,認為科技終有一天會發展到不可控的狀態。我覺得自己是醫生,似乎看出癥結所在;但又是中世紀的醫生,對新的病灶無能為力。如果硬要給自己加一個身份的話,就是這樣

野孩子:如果我們野孩子組織下一次活動,有哪些方面可以提高?

蒼穹:首先是要有一個主題,但並不需要太中國化。我這次遇到的一個法國人,分享的是用自家花園裡收集的樹葉做成的書籤。並不需要刻意宣揚文化,文化傳播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可以從大家都是世界公民的角度出發,把關注點放在人本身,或群體本身,而不是貼上一個醒目的標籤。第二點是可以組織一些破冰的活動,讓野孩子的成員們能夠更快地相互了解,成為一個真正的Community

攝影:蒼穹

文字整理:大葉

自2016年開始,野孩子著力深耕火人節專題,創作並整理了一系列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攻略和訪談記錄。2018年我們一行23人,5輛房車,共同經歷了難忘的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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