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将万物燃烧殆尽,情感、思念、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灰飞,再没有能捉住他们的指尖。

如雀鸟般悦耳的嗓音消失于火中,消失于风中,消失于少女从不存在的心中。

而那就是他最后所冀求的温暖了。

 

 

他从未见过像这样的月亮。

一轮满月悬在他仿佛触手可及的距离,连月球上的坑洞都能瞧得一清二楚,又大又圆的黄占据了半片天空,柔和的光芒洒落,所有星光皆为之失色。

绿色的眸子眨了眨,褐发青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一座楼梯顶端,没有扶手的靛蓝螺旋梯往深不见底的黑暗延伸,周围除却星月空无一物。

晚风徐徐吹过,青年的披风随之飘扬,他望月许久,空荡荡的脑袋里才有些模糊的东西一点一滴冒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最后落入了某个温暖的怀抱中,那双手是如此细致,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手的主人有著天籁般的嗓音──他记不清那声音实际上听来是什么样了,只留下「非常好听」的印象,也不记得那人是否有对他说过什么──而他能想起的仅只于此。

褐发青年环顾四周,决定顺著楼梯往下走。

青年踏著身前投下的阴影缓步前行,水泥石梯将跫音全数吸收,万籁俱寂。

走了十几级阶梯之后,忽然,一道叮当作响的铃声传入他耳中,青年的绿眼左顾右盼,很快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回首,望见群星如雨般殒落。

银白星子恰似松脱的图钉,一颗一颗抽离它们原先钉著的黑色天鹅绒,叮铃叮铃滚落地面,几分钟后,流星雨戛然而止,青年向下跨一步,又有几颗星掉到他方才站立的那级阶梯上,他试探性地继续走,铃响代替他的脚步声如影随形,闪烁的光点宛如被打碎的玻璃罐、散落在他走过的路上,青年愈往下走,星星也掉得愈多,铃声不绝于耳,深色的阶梯恍若银河,而月亮始终待在原处。

十几步之后青年停了下来,拾起一枚弹到他脚边的明星,铃声霎时震耳欲聋──

 

「对不起,梅伦,我没有去找你。」

「    ,我来帮您募集伙伴,一定还有我们的同伴在别的地方。」

「不用了,我只要有梅伦你们就够了,所以不用再勉强了。」

 

对话突地打入脑中,褐发青年──梅伦──愣愣地松开手,他恍恍惚惚间忆起了自己的名字,却想不起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梅伦慌忙捡回掉到地上的那颗星,这次却什么也没听见,他又捞起附近的三颗星、五颗星、十颗星……星星多到他的白手套握也握不住,铃响清脆,但再无人声,最后他让繁星尽数从手中滑落,一如使捧起的水流回属于它的池子里。

青年再度迈开步伐,叮铃叮铃,一地星屑犹如他的足迹。

那个人是谁?自己是什么人?这里又是哪里?直至听见那段对谈,一个个问号才自他心中升起,起初苏醒时梅伦只不过是漫无目的地前进,此时百般不解的问题在几分钟前他连想都没想过,或者说,根本连「思考」的意识都没有,不晓得应该要在乎自己是谁,不晓得应该要在乎身处何地,仅仅带著破碎的记忆一路向前。

梅伦一面走,一面抬起自己的手,什么样的人会戴白手套又穿披风呢?

一旦思绪开始转动,名为知识、记忆、或者说是资料库的海便在他脑内延展开来,仿佛是有扇门先前就立在这里,他经过却又不自知,直到现在那门才慢慢开启。他从资料库中找到「表演者」这个名词,其下又有许多分类,他想自己应该是……脚下一空,只见螺旋梯凭空消失,连身后走过的路也一并崩塌,梅伦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的时间,就跟著无数繁星一同下坠──

 

当他再次睁眼,首先映入瞳中的是看来久经磨损的红白布面,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座帐篷里,梅伦撑著身体坐了起来,某一面敞开的布帘以铁夹和粗绳固定,看来是出入口。

阳光牵著灰尘在昏暗的篷内打转,脏污颗粒飘浮于空气中,梅伦转动脖子,发现有名抱著狗的少年背光站在入口处。

「我已经帮你调整过了,只是    发生了点    而已。不过你也是挺有年龄的    耶。」

少年的话语在梅伦耳里听来支离破碎,他想要他重述一遍,没想到嘴里道出的却是:

「是的,从我被  之后已经过了八十年了。」

就连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字词也像是被人拿橡皮擦从脑子里硬生生抹掉了一样,怎样都猜不出空白处该填入什么。

少年又道:「已经是骨董品的境界了。不过可以帮你调整很有趣。」

梅伦听见自己说:「我很荣幸,对了,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倒是他想知道的没错,他有种感觉,这名少年应该就是他最先听到的那把嗓音的主人,但是,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却又和先前不同。

少年看著怀中的小狗,回答:「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我记得这孩子的名字,牠叫希尔夫。」

「这样啊,那么  如何呢?这是与希尔夫相对应,能做出优秀工艺品的精灵之名。」

「嗯……你想那样叫我的话,就那样叫吧。」

少年笑了笑,而后踅身离开,梅伦匆匆跟了过去。

 

然而,一踏出帐篷外,他竟又回到了旋螺梯上。

阶梯、圆月、星空与满地碎星,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光,没有帐篷,没有任何人。

这里已经连他最初站立的楼梯顶都看不见了,褐发青年恍然回想适才的情景,他替一名少年取名,但自己却记不得那个名字……

想要往前走的念头莫名其妙地压过了一切想法,梅伦再次迈步,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只要继续走、一定能把所有事情弄个清楚。

支离破碎的记忆令人难受,即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想起更多事,他还是隐隐察觉到,那些事情对他而言肯定重要万分,说不定那正是他会来到这个怪地方的理由。

现在想想,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月亮?星星又哪可能说掉就掉?而他刚刚却不觉得这些现象有什么不对,实在诡异。

梅伦加快步伐,灿星叮叮当当地奏出不成调的曲子。

走著走著,前方突然出现忽明忽灭的光点,起初他还以为是连前头的星也要开始掉落,后来才意识到那与星星的光芒不同,倒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也就是说,这里终于出现了其他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梅伦马上跑了过去,俄顷间光点迅速放大并占据了所有视野,白茫如波涛般将他吞没。

 

「这样就没问题了,这次的定期维护结束啰。」

头戴兜帽的少年手里拿著螺丝起子,他们身边的矮桌上,许多梅伦认识或不认识的工具都整齐地摆在铁盘内,在少年宣布维修结束后,小丑毕雷亚前来端走铁盘,从中挑出无法重复使用的物件将其丢弃。

少年低头俯瞰躺在工作台上的梅伦,随后指示他走下来活动看看,梅伦乖乖照办,确认没有问题后,面带微笑的少年便告诉他可以去休息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梅伦望著在大帐篷里忙碌的毕雷亚,还有也开始收拾东西的少年,礼貌地询问。

此时,原先窝在工具箱后打盹的希尔夫走了出来,小狗拉长身子在少年脚边伸了个懒腰。

少年蹲下来摸了摸狗儿的头,对梅伦说道:「差不多到希尔夫吃饭的时间了,可以帮我喂牠吗?我还有点事要忙。」

「好的。」

两人的话刚说完,毕雷亚便从杂物堆里翻出一只不锈钢碗递给梅伦,希尔夫显然也明白要开饭了,摇著尾巴随褐发青年走出帐篷。

不少像他一样受过少年帮助的自动人偶正待在外头,燃烧的夕阳照得一座座帐篷在乍看之下仅剩艳红,好似一簇簇相互辉映的火炬。

梅伦带著希尔夫走入一座上个月刚搭好的新帐篷,这里头住著上回新加入马戏团的自动人偶,其中某些人偶内建料理技能,他请对方替少年准备今晚的伙食,同时讨取数片生肉做为希尔夫的晚餐。

待希尔夫吃饱喝足,许多孩童型的自动人偶纷纷跑来找小狗玩耍,梅伦看了看他们,随后拿起钢碗走往户外的盆洗区。

夕阳余晖残留于远方的天空中,如墨的夜色悄悄覆满东面,昼夜交界处被不肯离去的日与急著探头的星拉扯出绚丽的紫。

梅伦扭开水龙头,动手清洗食盆,当他拎著干净如新的食盆要回头找少年时,正好遇到了带领新同伴回到马戏团的布劳。

「这次的同伴跟我们一样是表演型的。」前来迎接新人的路德对经过的梅伦说,「喏,最前面那个是空中飞人,左边那是魁儡师,那边的是──」

「魔术师?」梅伦凝望戴高礼帽的陌生人偶,路德点了点头。

「嗯,跟你一样呢。」

路德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和奥兰一起协助初来乍到的自动人偶们整队排好,梅伦则向布劳打了招呼,接著同后者一块儿走入少年的帐篷中。

不知何时先回到这里的希尔夫正在角落咬著来路不明的树枝玩,小狗因听见脚步声而扭过头来,下一秒又垂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欢迎回来,布劳。」少年停下与毕雷亚的谈话,转而面向他们。「梅伦也辛苦了。」

「主人,我来报告这次工作的结果。」布劳恭敬地行了个礼。

帐篷外残余的阳光缓缓消逝,世界被夜幕笼罩,身边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但梅伦却连半个字也听不见。

 

一晃眼,他再次立于石梯之上,几秒前的一切恍若梦境。

但他晓得那不是梦,是记忆──这一次,自己完全融入记忆之中,他想起他是隶属于马戏团的魔术师,是一名自动人偶,拥有好几名伙伴。但,他依然无法从回忆里捕捉那名少年的名字。

他曾经有「家人」、曾经有像是「家」的地方,那么那些人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梅伦呆站在原地,他在心底将马戏团的细节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原先掩盖记忆的布被掀起了一角之后,要将布面的缝线扯落便变得容易许多,随著布帘褪去,被藏起的过往逐一显露出来,但仍是有些部分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某些回忆被封死在比布料坚固无数倍的箱子里,而他明明是箱子的主人却没有钥匙。

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要怎么做才能回到马戏团?要怎么做才能找到大家?

狂风自身后刮来,满地星屑随之飞舞,几颗流星刮破他的衣物,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疑惑伴随著疼痛自梅伦心中滋生,他明明是人偶,怎么会破皮流血?这究竟是什么吊诡的状况?

恐惧尾随困惑而来,占据青年混乱的思绪,不管怎样,他得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梅伦正欲跨步,袭卷星河的风暴却阻碍了他的行动,星子碎片在风的指引下变得锐利如刀,迫使他待在原处动弹不得,星星轻而易举地将先前承载它们的楼梯千刀万剐,直至最后一点碎石也被磨作灰烬。

失去立足点的魔术师,又一次堕入星光之中。

 

「只要有这个就没问题了吗?」

梅伦望著怀里沉甸甸的公事包,深色的皮质表面光滑无比,完全看不出它经历了多少风霜。

站在他面前的沃肯摇了摇头,「不,还得找到托尼.布朗宁才行。」

「这样啊……」

两名自动人偶走在杳无人烟的街道上,这条路位在马戏团藏身的树林旁,但离马戏团还有一大段距离,沃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在这附近弄到了一间房子,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行为与真人无异,此地的居民从没怀疑过他们的身份。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以这里为根据地,不停地寻找让米亚恢复原状的方法。

他们在不起眼的屋前停下脚步,梅伦望向不远处的树林,明知道这里连帐篷的尖端都看不见,他却还是妄想瞥见点什么。

沃肯停下拿取钥匙的动作,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半晌,前者才开口:

「想回去吗?」

「嗯……我想看看米亚大人……」

「那走吧。」

沃肯将钥匙放回口袋里,领著梅伦走往树林,他们踩上早先降过雨的青草地,低垂的枝叶与矮树丛在衣裤上撇下一条条水渍,骤雨过后的林子本该充斥著虫鸣蛙叫,但这片森林却安静得可以,丁点也没有活物的气息。湿软的泥巴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虎视眈眈的乌云在上方盘旋,随时准备倒下水来。

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那几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帐篷前,藏身于林木之后,远远观望。

米亚正巧从主帐篷里走了出来,她手里拿著被肢解的自动人偶「尸体」,递给毕雷亚,即使他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仍然可以想见发生了什么事──米亚大人,肯定又把「不需要」的自动人偶给破坏掉了吧。

非得让米亚大人变回原来的样子不可。梅伦抱著公事包的双臂收紧,他希望能再见到那名温柔对待所有人偶的米亚大人、他希望能再见到诺姆。

雨珠落下,马戏团的人偶们鱼贯返回帐篷,梅伦脱下背心包好重要的公事包,跟著沃肯的脚步走回他们暂时的据点。大雨滂沱,除了身前那人的背影,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回到简陋的房间,梅伦将公事包放到桌上。

所有的希望都在这里了。他心想,只要能把米亚大人「治好」,他什么都愿意做。

 

青年从一片星芒坠入另一片星芒中,星光点点向上飞窜,而他则被夜穹抛下,每个星屑的断面都映出一个世界。

 

某天晚上,马克向梅伦交代了盘点与整理舞台道具的工作,这项职务照理说是人类员工负责的,但他们早就习惯将各种琐事丢给任劳任怨的自动人偶了。马克下完简单的指令后,便独留魔术师一人待在熄灯的帐篷内。

梅伦拿著维修工交给他的清单,确认各种器具的状况并如实记录,接著依照马克先前的吩咐将或损坏或老旧的物品收集起来,装箱准备送去给诺姆。

明明挂著「维修工」的职称,但马克自从诺姆来了以后就什么事也不做──不,回想起来,那个人之前就没有在做正事吧,就算有什么坏了,也只是打一打敲一敲罢了,压根没有想把东西修好的意思。梅伦一面腹诽著,一面朝诺姆所属的小帐篷走去,圆月之下,就只有那顶帐篷依旧灯火通明。

这么晚了,照理说人类都该睡了才对。梅伦在入口处将木箱放了下来,他不打算在三更半夜打扰诺姆,但帐篷的灯还没关,是否表示那名少年尚未入梦?

马克之前下达的命令是「把坏掉的废物放到小鬼的门口,让他明天早上拿去修」,使他完全没有掀开布帘的理由。就在这个时候,注意到外头动静的希尔夫走了出来,诺姆跟在小狗身后探头,发现是他便勾起嘴角。

「是梅伦呐,怎么了吗?」

少年发话的同时,一名矮人型自动人偶一面用夸张的动作鞠躬哈腰,一面走出帐篷,梅伦看看走往仓库的矮人,又看看诺姆。

「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您的帐篷还亮著灯而已……是在帮矮人做调整吗?」

「嗯,那孩子的关节有点松脱了,不处理的话不行。」

梅伦很确定维修工们绝对没注意过矮人们的情况,更没有指派诺姆去做这些事,在他心忖的当下,诺姆弯腰摸了摸他脚边的希尔夫,同时发现了摆在一旁的箱子,后者问道:「那是要拿给我修理的吗?」

「是的。不过,马克说您明早再动工就可以了。」

「没关系,拿进来吧。」诺姆走出帐篷,拎起布帘好让梅伦能够通过,「等我帮其他矮人检查过后,会再看看你拿来的东西。」

「不,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请您先去休息吧。」梅伦丝毫没有要搬起木箱的意思,「我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希望的。」这里指的「其他人」当然是自动人偶们,他们之中没有谁会希望少年累坏。

诺姆瞅著他不发一语,兜帽投在脸部的阴影教人看不清他的神情,片刻,少年才饶有兴味地说道:

「你在关心我呢。」

「是的。」梅伦颔首,「毕竟您不是自动人偶,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呵……是吗?」诺姆轻笑出声,那笑声就如鸟鸣般优美,与平时的嗓音不同,「不对喔,梅伦,自动人偶也是需要休息的,你们的身体比人类更精细,是需要小心对待的存在。」

「是这样吗?」马戏团的员工们殴打自动人偶出气的画面闪过脑海,做为被苛待的一员,魔术师不由得出声反问。

「是啊,而且也是比人类还要优秀的存在呢。」诺姆放开帘幕步至月光下,往摆放自动人偶的仓库走去,「谢谢你喔,可是那些孩子在今天的新节目上都被使用过度了,我想状况大概不太好,还是得检查看看才行。」

见少年摆明了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劝说,梅伦只得跟了过去,「那么,请让我陪著您吧。」

「好哦,梅伦真是温柔呢。」

魔术师无法理解这番话的含意,在他看来,眼前的少年分明才是世上最温柔的人。

 

褐发青年重重摔到地上,圆月高挂天际,夜空中半颗星也看不见。

螺旋梯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在彻底失去方向感的古怪空间里爬起身,终于凑齐了所有的回忆碎片。

他记得自己后来遵照沃肯的指示,带著孩子们不停往东逃,最后他明明听见米亚大人的声音了,明明回到米亚大人的身边了,为什么现在她又不见了?沃肯大人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吗?

他应该继续走吗?还是该待在原地?连路都不见了,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才好?他又能做些什么?

脑袋被各种问题搅得一团乱,明明自动人偶不需要呼吸,此时他却有股莫名的窒息感,不对,梅伦忖道,他现在还能算是自动人偶吗?是这个地方让他变得奇怪,还是因为他不再属于自动人偶,所以才会被放逐到此地?

早先种下的恐惧种子发芽茁壮,青年紧揪著毫无动静的胸口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心,然后,他看见了那个人。

戴著兜帽的背影出现在不远处,时间的齿轮在此刻停止转动,千头万绪一并涌上又一并褪去,直到那人提起脚步,梅伦才猛然回神追了上去。

「米亚大人──」

梅伦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明明那人只是用平常的步伐在走而已,他们的距离却完全没有缩短。

「请您等一等,米亚大人──诺姆──!」

脱口的刹那他碰到了她的手,原先遥不可及的存在顷刻间近在咫尺,少女转过身来,梅伦还来不及说出任何话语,炙热的白光旋即将他吞没。

 

 

火焰将万物燃烧殆尽,情感、思念、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化为灰飞,再没有能捉住他们的指尖。

如雀鸟般悦耳的嗓音消失于火中,消失于风中,消失于少女从不存在的心中。

而那就是他最后所冀求的温暖了。

 

 

 

 

「找到你了。」

褐发侍僧在森林里苏醒,天上那轮圆月与他方才见到的如出一辙,一名娇小的人偶少女拉起他的手,隔著手套传来的触感与那个人迥然不同,给他的感受却又极其相似。

 

「我们回家吧,梅伦。」

 

 

 

2017/10/12西瓜精

 


梅伦生日快乐!

明明之前才说不虐你的,结果我又干了什么OTL但我想我认真文写你还是会开心吧QQ对不起,我是真的希望你笑著

这篇文算是梅伦R1~R5的统整吧,也是个不停往下掉最后摔到星幽界的过程(蛤)跟《最初的终局》一样,通篇围绕著时序跳跃的回忆,最后接到大小姐自肥(你好意思)原本有考虑让结局停在首尾呼应的部分,看起来会比较完整,但,抱歉,我还是想拉你起来,就像你一直把我拉起来一样

期待再见面的那一天。

然后关于这篇文章,梅伦你不是人偶,也不是人类,是天使喔。

我没有要梅伦成为人类这种生物的意思(本来想说劣等生物,但对这么温柔的梅伦来说,人类与人偶并无高下之分吧)只是想表达他有血有肉有心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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