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頭戴的黃色小燈熄滅，小提琴聲響起，白色屏風出現杜麗娘剪影，在鮮花與窗櫺映襯下由近而遠，觀衆席瞬間爆發出熱烈掌聲，夾雜着口哨聲與歡呼聲，3月21日，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攜《驚夢》亮相新西蘭奧克蘭市民劇院，拉開南半球首演序幕。該劇將連演4場，爲奧克蘭藝術節壓軸。

　　外國觀衆緊跟節奏“走”

　　創立於1948年的奧克蘭藝術節是南半球聞名於世的文化盛事，每年3月的3周時間連續推出40餘項演出和會展，《驚夢》是本次藝術節特邀劇目。作爲奧克蘭最主要的劇場之一，當晚，市民劇院座無虛席，不少人端着酒杯，翻看《驚夢》節目冊，用手機查詢劇情介紹。

　　沸沸揚揚的人聲隨着7點演員登場戛然而止。皮影戲般的杜麗娘剪影迎來第一個高潮。女主角海倫娜想打卡下班卻不得，接到父母來電，假裝信號不好掛電話……觀衆席傳來陣陣會心的笑聲，隨着劇情轉入夢與現實的交織，全場又變得凝重起來。

　　由上海話劇藝術中心與英國壁虎劇團聯合製作的《驚夢》將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與湯顯祖《牡丹亭》融合，故事以都市白領海倫娜爲視角展開故事，在愛情中不走運的她時而遊走於《仲夏夜之夢》，被捲入仙王與仙后的兩性戰爭，時而闖入《牡丹亭》，讓自己孤獨的身影與古典戲曲中的女主角重疊；時而又被拋回現實，卻不知身在何處，何去何從。全劇以肢體表演結合音樂、中文臺詞，沒有字幕，卻把新西蘭觀衆牢牢“釘”在座位。

　　演出結束，場燈亮起，掌聲由小而大，經久不息。有人熱烈討論男女主角關係，還有人在聊莎士比亞。一羣結隊來看戲的年輕人興奮地合影留念。“一開場，觀衆反響就踩在正確的點上，由始至終他們跟着劇情節奏走，說明看懂了戲，臺上臺下氣場互動強烈。”《驚夢》製作人、上海話劇藝術中心演出項目部主任吳嘉說。

　　它可以去世界任何地方

　　“我在愛丁堡藝穗節第一次看到《驚夢》，節目的雄心與質量打動了我，它將中英經典文本合二爲一，是個新鮮而特別的想法。”奧克蘭藝術節總監喬納森·別爾斯基回憶邀請《驚夢》緣由時坦言，“一直演莎劇讓觀衆厭倦，《驚夢》在傳統故事中找到了新思路，它還可以去紐約、去柏林、去世界任何地方演出。”

　　從2016年首次亮相上海國際湯顯祖·莎士比亞戲劇節到2017年在愛丁堡藝穗節嶄露頭角，在普萊森斯劇院連演13場演出，獲“最佳人氣獎”，今年進軍新西蘭的《驚夢》已是3.0版。“我們不想做命題作文，不想展示古裝故事，而想在兩位大師所講述的故事中尋找一些當代觀衆的共鳴。”英國壁虎劇團去上海人民公園瞭解婚戀狀況，尋找《驚夢》素材。導演裏奇·魯斯克把創作比喻爲“一場奇妙的旅程，這段經歷是我至今參與過的最豐富、最有野心、最有創造力的戲劇工作。”

　　上海話劇藝術中心青年演員楊子奕、劉鵬、吳靜則花了大量時間去訴說、傾聽、分享自己與他人的夢境：有些夢與現實高度重合，比如在夢裏不斷擦拭水壺上的水垢；有些夢離奇荒誕，比如騎着自己的寵物狗飛向月球……劇組從夢到現實通過集體即興創作的方式，從分析文本到搭建場景，再到尋找人物，故事一步步趨向豐滿。

　　愛丁堡的成功給了《驚夢》劇組信心。《英國戲劇指南》打出五星，並評論“令人驚豔的製作……這部劇應該被排在你的年度觀劇單榜首”。《泰晤士報》給了四星評價，“東西方文化交匯，揭開生活的真相……生動不已，緊扣人心！”該劇還獲得《蘇格蘭太陽報》頒發的“最佳舞臺劇獎”及英國知名戲劇媒體——730評論的“年度最佳獎”。演員們說，“每次演出我們都能學到更多，聆聽觀衆們的反應，然後在每天修改中努力提高，仔細梳理每一個瞬間，是讓這部劇更加清晰，更加容易被觀衆接受。”

　　做得更多走得更遠

　　奧克蘭市民劇院正門口上方懸掛《驚夢》三米高巨幅海報，劇組舉辦演前導賞。首演開始前，演員們手拉手帶領觀衆爲克賴斯特徹奇市槍擊事受難者默哀，中國駐奧克蘭總領事許爾文看完《驚夢》後表示 ，“演出非常精彩，效果特別好。你們在臺上把中國人民的良好祝願帶給新西蘭觀衆，非常感人。”《驚夢》劇組計劃與新西蘭藝術家和從業者交流，討論劇目創作、技巧等，爲國外藝術家提供瞭解中國的窗口。

　　“這樣的文化交流有意義，值得做，做得更多，走得更遠。”吳嘉表示，講好中國故事，關鍵在於打破語言障礙，讓外國觀衆理解劇情，“臺詞量大的話劇有難度，而《驚夢》不把語言用作主要的敘事手段，我們運用肢體、音樂、情緒去表達，在《仲夏夜之夢》與《牡丹亭》裏找到與所有人相關的瞬間。從愛丁堡到奧克蘭，觀衆都能看懂《驚夢》，這也讓劇組不斷受到海外演出邀約。”

　　與“牆外香”、專供海外不同，《驚夢》即將展開國內巡演，足跡將遍佈上海、江蘇、廣東、重慶等地。劇組同樣有深刻的考量，“在中國演出，面臨的挑戰是努力讓觀衆不要擔心自己會看不懂。我們的作品有時會被認爲太抽象，太超現實，事實上，我們想要創作‘只要走進劇場觀看便會有收穫’的作品。”導演裏奇·魯斯克說，“沒有宏偉計劃，只有我們創作的一堆禮物，觀衆可以決定是否接受。他們走進劇場，‘給我看看’，演員們努力展示，也許我們會在其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