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的詩人之中,李白的地位是非常非常高的,小時候我們不但要揹他的詩歌,更在父母師長的督促之下,學習他“鐵桿磨成針”的精神。在李白的詩歌之中,這首《望廬山瀑布》想必是最爲知名的一首,也是我們從小就倒背如流的作品: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千百年後,不光是歷代文人墨客,連普通百姓都會以萬分崇敬地心情來拜讀這首作品,並且被詩人瑰麗出奇的想象力而折服。然而,這首詩的故事並沒有結束,它引發一系列的爭議,甚至會讓作古多年的李白也始料未及。即便李白的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會預料會有這樣的反響。

  在李白寫完這首詩之後,廬山瀑布成爲了唐朝詩人的禁區,沒有人敢在詩仙面前班門弄斧。直到百年之後,有一位叫做徐凝的才子,以《廬山瀑布》爲題,重新寫了一首詩:

  虛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暫息。

  今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

  平心而論,這首詩也是極品了。它與李詩不同,沒有過多的渲染,而是選擇了單刀直入,切進主題,同樣具有氣勢。只不過想象力和場面的宏大,自然是不如李白的。七言絕句一共才28個字,李白追求了大格局,大氣魄,放棄了細微的描述,留下了千古的名篇,是在令人歎服。

  然而,徐凝寫完這首詩之後,卻得到了當時詩壇領袖白居易的認可。白居易在當時的詩壇地位,一點也不亞於李白活着的時候。可是,白居易對於李白的評價很低,他曾經高度讚揚杜甫:世稱李、杜...…至於貫穿古今,覙縷格律,盡工盡善,又過於李焉。

  不僅如此,由於白居易提倡通俗易懂,大力推行新樂府運動,認爲詩歌“爲君、爲臣、爲民、爲物、爲事而作,不爲文而作也”,而李白的詩充滿了是浪漫主義色彩。所以,白居易認爲李白的詩缺乏微言大義的精神。

  更爲重要的是,徐凝和白居易關係非常好,他曾經對韓愈說“一生所遇惟元白”。白居易則對徐凝倍加推崇,《云溪友議》曾記載,在擔任杭州刺史的時候,他出題考張祜和徐凝,徐凝寫下兩首詩,被白居易列爲第一。而且,徐凝提及牡丹的三首詩作,篇篇經典,受到後人的高度評價,而白居易更是對其愛不釋手。

  基於種種原因,白居易判定對於廬山瀑布的詩作中,徐凝壓倒了李白,白居易甚至稱自己也“賽不得”。這種評價,顯然有着很偏頗的主觀色彩,但鑑於白居易的地位,誰人敢於反駁?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直到北宋時,又誕生了一位天才文人蘇軾。他的作品豪邁奔放,也頗有詩仙的意味,在當時有人就傳言蘇軾即李白的轉世。這個我們不深究,但蘇軾對於白居易的看法很不以爲然,他在遊覽廬山瀑布時,寫下了《戲徐凝瀑布詩》:

  帝遣銀河一派垂,古來惟有謫仙詞。

  飛流濺沫知多少,不與徐凝洗惡詩。

  蘇軾的這首詩,語氣就有些生硬了。他直接誇讚李白的詩舉世無雙,無人能及,哪怕是廬山瀑布的流水,無論經過多少年,也洗不完徐凝之詩的惡名。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過了,就是李白親自前來,也不好意思如此譏諷後輩吧。蘇軾的個人好惡,一覽無餘。可能他就是存心如此,既然白居易只憑主觀臆斷,那他就更不客氣了。

  其實,李白的《望廬山瀑布》固然是千古絕唱,然而徐凝的《廬山瀑布》也非同小可。它們都是詩歌寶庫中的瑰寶,完全沒有必要厚此薄彼。這就如同明朝人楊基在《眉庵集》指出的:

  李白雄豪妙絕詩,同與徐凝傳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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