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夢很靜，路很遠

剛剛有那麼一刻，計疏以為林漫會吻她，如果沒有那個電話的話。

她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她一直不敢相信美好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在感情上，她太自卑了，覺得自己離幸福很遠。

其實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沒人會在意這個，包括她自己。

下午的時候和出版社的人見了一面，談完事她一個人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穿過人民公園，拐到了步行街，走的累了就拿著包坐在街邊的一個長椅子上。

有個小女孩來推銷小花編成的手串，她買了一串戴在手上，聞了聞，淡淡的花香味。

路上的行人很多，行色匆匆又或是成雙結對。

計疏看著這座城市的五光十色，想起自己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拿著一個2塊5的甜筒邊吃邊走過這條長長的步行街，她當時想著，今後就是一個人了，她會好好的，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生活，一個人也沒關係，反正早已經習慣了。

可是當她吃完甜筒站在步行街盡頭抬頭看著別人家窗口暖暖的燈光的時候，心裡又突然想：如果。。。如果她去求求母親，那她是不是就不會拋棄她了？

她曾經這樣卑微的想過，只是想過，自然不會真的去求她，她知道，有些東西求不來。那天回到家後她就大病了一場，然後很平靜的接受了自己再無親人的這個事實。

天漸漸暗下來，有些涼，計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起身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又停下，摘下手腕上的手串，掛在了街邊的一棵小樹上。

回到大學路18號，剛想上樓，突的想起家裡的冰箱已經空了，又轉回身去了超市買東西。

路過蛋糕店，展示櫥窗里各式各樣的生日蛋糕，她忍不住停下腳步，在櫥窗前駐足了一會，最後也只是作罷。她參加過別人的生日會，吃過很美味的生日蛋糕，但是，她活了快三十歲，卻從來沒有吃過屬於自己的生日蛋糕，她告訴自己，一個人過生日，吃不吃蛋糕只是個形式罷了，那是要有人一起慶祝才應該準備的東西。

買完東西再次回到大學路18號，當她提著東西一步步走上樓梯，然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她房門台階上的那個身影。

是林漫。

林漫雙手枕著膝蓋，頭靠在上面，好像睡著了，她走近她，慢慢蹲下。

她是來找她的吧。

計疏忍不住伸出手靠近林漫的臉，可是快挨到了卻又停了下來。

她收回手，靜靜的看著她。

林漫是她青春歲月里的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是那些灰暗日子裡照進她心裡的那一抹陽光，她這個夢做得太久了，等真的要挨近了反而生出了害怕。

那是夢啊，遙不可及的東西。

計疏想著，如果能一直這樣看著她該多好。

突然林漫動了動，但是沒有醒，估計是覺得冷了，她只是摟了摟自己的胳膊，然後繼續沉浸在睡夢中。

夜寒天涼，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輕輕的喚了喚她。

過了一會，林漫才總算是清醒了過來，她剛醒似乎有些迷糊，在發獃，計疏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就好像一隻萌萌的小白兔。

後來林漫跟她進了屋，說有石榴要給她，這個人在她的家門口等了不知道多久，就是為了給她送幾個石榴嗎？

她覺得心裡暖暖的，有點幸福，又有點難過。

各種複雜的心情導致的結果就是當林漫把袋子遞給她的時候，她沒拿穩。但是下一刻，她就立馬體會到了人的心跳可以達到多快。

快到她甚至害怕林漫聽到她的心跳聲。

其實時間並沒有多長，但是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什麼都好像慢了起來，手心的溫度，手指的力量，離得越來越近的身體，慢慢靠近的臉，彼此的氣息，狂跳不止的心臟，這麼多東西交織在一起，她已經動不了了，傻傻的站在那裡，中了魔咒般。

林漫沒有放開她的手，輕輕的握著，大大的桃花眼看著她，眼睛裡有東西在閃動。計疏的手有些顫抖，想抽出來但又彷彿被定住了。

一個電話解救了她，她慶幸的同時又有些小失落。

林漫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她提好袋子往廚房走，竟似腳步虛浮，有些走不穩當，剛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回身說：「我買了些菜，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

林漫立馬答應了，計疏得到答覆轉身去了廚房。

客廳里隱約傳來林漫接電話的聲音，聽得並不是很清楚，她把袋子里的菜和水果拿出來分類放好，心裡估量著要做的菜，心也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沒多久，林漫就過來了，她轉頭看著站在廚房門口的她：「芹菜吃不吃？」

「吃的，而且還挺喜歡。」

然後她就看著林漫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芹菜開始洗起來。

計疏看著她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揚起，她轉身拿出電飯煲開始淘米蒸飯。

小小的廚房，時不時響起說話聲，大部分都是林漫在說話，計疏輕輕應著。

兩個人合作，飯菜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湯。

剛坐下，計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她走過去拿起來看，是郁辰打來的。

電話里有呼呼的風聲，只聽郁辰說：「在家嗎？」

計疏回：「嗯。」

郁辰又道：「出來一下，我現在在你家樓下。」

計疏愣了一下，立馬又回：「好。」

她剛說完，郁辰又緊接著說：「算了，你別下來了，今天外面風大，我上去找你吧。你住幾樓？」

計疏聽罷看了一眼林漫，半天沒有回答。

郁辰感覺到了：「不方便嗎？」

計疏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沒有，我住6樓，601。」

郁辰：「好，一會見。」

放下電話後，計疏想了想轉頭對林漫說：「我有個朋友現在要來，你不介意吧？」

林漫忙回：「當然不介意。」

計疏：「嗯。」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沒過多久，就響起了敲門聲，計疏去開門。

郁辰在門口把抽了一半的煙熄了，進到屋裡，一眼就看到了餐桌邊的林漫，他愣了一下，然後對著她點了點頭。之前通過秦亞楓，他們已經見過一次面了。

林漫當然記得他，高朗介紹給秦亞楓認識的朋友，也是計疏同父異母的兄長。

計疏也知道他們認識，便沒有給他們做介紹。

她對著郁辰說：「我給你拿碗筷去，一起吃飯。」

「不了，我馬上就走了，有事。」郁辰說完朝計疏遞過去一個盒子：「小疏，生日快樂。」

計疏愣了一下，接了過來：「謝了。」

郁辰揉了揉她的頭：「傻丫頭。」

郁辰沒多做停留，很快就走了。

計疏看到林漫傻愣在那裡沒動，半天才聽到她說：「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如果知道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有出來下一句。

計疏忍不住笑了笑，替她添了飯，兩個人重新坐下。

吃完飯，林漫沒坐多久也離開了。

計疏收拾了下房間，洗漱完又回到客廳，拿毛巾擦了擦頭髮，茶几上還放著剝開的石榴，紅彤彤的，她放下毛巾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來吃了幾粒。

突然又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她愣了一下，這個時間點，她想不出還有誰會來找她。

她緩緩地走過去，挨近門，警惕的問：「誰？」

門外的人回道：「是我，林漫。」

計疏聽罷猛地拉開門，林漫站在那裡，手裡提著一個蛋糕盒子，昏暗的樓梯燈不甚明亮的照在她的臉上。

林漫的臉紅撲撲的，額上的頭髮已經被汗浸濕，她舉起手裡的盒子，聲音還有些喘：「幸好還來得及，生日快樂，計疏。」

計疏穿著棉質拖鞋，腳下是硬硬的木地板，可她卻覺好像踩在一片雲上，她的手還搭在門把上，就這樣看著林漫久久未動。

這一天，計疏吃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塊屬於她的生日蛋糕，也是她吃過的最美味的蛋糕。

（謝謝所有耐心看完全文的朋友，下次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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