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經》新媒體 王小貝/文 蔣詩舟/編輯

  在監管高壓下,不少互聯網金融平臺正試圖以金融科技爲支點,通過技術輸出加速實現“去金融化”。然而,對於部分難以跨過資金及技術門檻的平臺而言,金融科技卻淪爲自我包裝的工具,“蹭概念”者不在少數。

  一位從業者在接受《財經》新媒體採訪時分析:“一些企業轉型做科技是無奈之舉,因爲原來的業務隨着監管政策出臺,不合規了。一部分喊着金融科技的口號,實際賺得還是利差。真正靠技術賺得也是辛苦錢,利潤率跟鼎盛時期的現金貸沒法比。”

  同時,隨着更多競爭者入場,市場紅利被不斷瓜分,如何提高盈利能力,避免陷入“賠錢賺吆喝”的尷尬境地,也困擾着衆多金融科技的掘金者。

  講好金融科技的故事有多難?

  近日,知名調研機構CB Insights發佈報告稱,2018年全球由風投支持的金融科技公司融資額高達395.7億美元,同比增長120%,創下歷史新高。此外,截至2018年12月12日,中國金融科技公司融資事件達到600筆,融資總額約爲3828億元,同比增長約280.5%。

  在資本的追捧下,巨頭們紛紛加大對金融科技的投入,包括螞蟻金服、度小滿金融等,京東金融連名字也改成了京東數科。

  聞風而動的還有不少轉型心切的P2P平臺。由於手握一定數據,在風控、營銷等領域也有一些優勢,他們希望藉此機會從金融科技市場中分得一杯羹,或許還可獲得更高估值。

  不過,這無疑是一場考驗技術及資金實力的持久戰。對一些中小型平臺而言,由於難以負擔長期的鉅額投入,“金融科技”便更多地成爲自我包裝炒作的工具,以新瓶裝舊酒的“蹭概念”者不在少數,行業亂象也由此滋生。

  以目前種類繁多的智能投顧APP爲例,其科技含量參差不齊。《中國基金報》在報道中指出,不少自稱做智能投顧的APP僅通過簡單問卷推測投資者的風險偏好,並進行投資組合推薦,甚至從事非法薦股和無牌照代銷。

  “概念和界定的混淆、技術與業務的脫節、真假金融科技的泡沫等問題正愈發凸顯。”蘇寧金融研究院互聯網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表示。

  此外,技術和資本之外的比拼也日益激烈。美股上市公司品鈦創始人兼CEO魏偉在接受《財經》新媒體採訪時提出了目前行業面臨的巨大挑戰,即實戰經驗。

  他認爲,金融科技的SaaS服務不能只是技術外包,必須要把以往實戰中積累的對金融機構業務的思考納入所搭建的體系當中,爲其提供一系列增值服務,包括流量與場景服務、數據產品(比如信用評分)、聯合運營等。

  據《財經》新媒體瞭解,目前很多金融科技公司都缺乏完整的實戰案例,只籠統地說曾爲多家城商行及持牌金融機構服務,並且會強調“合作的機構不允許公司借他們之名做宣傳,所以不方便透露具體是哪幾家”。

  實際情況究竟如何,有業內人士透露,“可能並沒有說出來的那麼樂觀,與銀行的合作也可能僅限於某支行網點,連分行層面都到不了。”

  還有業內人士在接受《財經》新媒體採訪時稱,“最近多家打算做科技輸出的公司發現不賺錢,轉而又打起了消費金融、現金貸的主意。”

  隨着技術的時間窗口不斷縮短,到一定階段後,在細分領域的深耕優勢與全鏈條的整合能力或許將成爲贏得競爭的關鍵,上海新顏人工智能科技有限公司CEO黃向前分析。

  以上諸多挑戰也意味着,各個平臺的金融科技大道未必都能越走越寬。1月3日港交所披露信息顯示,我來貸母公司WeLab的上市申請失效。對衆多入局者而言,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

  賠錢賺吆喝?金融科技“錢”景如何

  在巨頭們通過上市等手段鞏固護城河之際,研發投入與獲客成本也水漲船高,部分企業的盈利能力遭遇挑戰,甚至陷入“賠錢賺吆喝”的尷尬境地。

  英國企業戰略顧問公司Clarus Investments創始人Michael Pearson撰文指出,受行業屬性影響,金融科技初創公司要想實現盈利,至少需要花費5年或6年的時間。

  薛洪言也認爲,要做好短期內不盈利的心理準備。

  在這一背景下,留給後來者的盈利空間還有多少?多位業內人士坦言,由於存在一定的行業壁壘,金融科技巨頭的地位難以在短時間被撼動,但他們仍對中小平臺的業績前景保持樂觀。

  黃向前分析,一般把國內做金融科技的公司分成兩大類,一類是流量公司,他們有觸達大量C端客戶的能力,這是其最大的優勢。一類是技術型公司,擁有大量的風控模型算法人才,通過做B端業務掌握大量的樣本,有很強的風控的能力,當然這個是需要時間和金錢成本的。對於非巨頭公司而言,在細分領域多多積累,纔有突圍的可能。

  “對合作方來說,勢必會綜合考量金融科技服務和產品的適配性,以及服務商所能提供的真實可檢驗的應用能力,因此,龍頭企業會佔據一定的競爭優勢。”港股上市公司51信用卡相關業務負責人在接受《財經》新媒體採訪時稱,“但基於目前金融科技服務層級愈發個性化、精細化和場景化,各細分垂直領域的金融科技能力提供商也會找到對應的市場空間。”

  魏偉稱,對於金融機構來說,數據、風控、客戶這些都是核心資源,不太可能全權交託給同一家企業。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金融科技企業將目光瞄準了海外市場。品鈦總裁周靜分析,中國企業在移動支付等技術層面有較明顯優勢,阻礙主要來自不同國家的監管差異,及如何實現業務及團隊的本地化。

  “以新加坡舉例,新加坡的金融監管十分嚴格,所以在進行金融創新時就需要去和當地相關部門進行溝通並解釋其運作模式,防止被誤解爲非法行爲。而這也只是新加坡一國的金融監管政策,到了東南亞的其他國家,隨着其文化和環境的改變,金融監管政策又會有所不同。”周靜稱。

  對於身處傳統金融機構的各家銀行來說,發展金融科技的前景又如何呢?

  薛洪言認爲,對銀行業而言,單個銀行引入金融科技驅動後,零售貸款業務的淨利潤完全有可能從100億飆升至200億。但擴展至全行業,引入金融科技後淨利潤基本不可能有這麼大增幅,因爲貸款總需求沒有上升,市場蛋糕還是那麼大,如果每家銀行都加大科技投入,結果只能是全行業利潤下滑。

  “金融科技”這一概念真正興起不過短短兩三年時間,如何在政策範圍內找準市場痛點並抓住機遇是每家公司面臨的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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