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稿

  以前寫過許多次,我媽是個熱心腸。還在做生意的最後幾年,其實已經不太樂意動彈,掙的錢交完房租開完工資,也不剩幾個了,但還是撐着;我爸開玩笑說“你拿這些時間去跟姐妹打麻將騙點茶水,都比這個實惠”,她不答應,“那我拍拍屁股不幹了,人一家老小怎麼辦?”

  好容易退下來了,閒不住。小區裏,從歌唱隊到朗誦組,從敬老院到戶外徒步,一個也沒拉下。全小區老太太大半是她擁躉。逢端午節,有爬上六樓來送糉子的,“徐阿姨!當着大家我不好意思送!只好偷偷送!”我媽媽不要還不行,“您看我都拿上來了!還要拿回去,累煞哉!”她帶我去一個養生館按摩肩膀,完事了老闆要結賬,老闆他媽轉了出來,朝老闆怒吼:“我說過什麼來哉?徐阿姨來你也敢收錢?”老闆委屈:“我不知道這是徐阿姨……”“連徐阿姨你都不認識!真真叫我難爲情煞!——徐阿姨,不要錢了,您來我們家是給我們面子……”

  每次我回無錫,她都得打一溜電話,在七八個微信羣裏宣佈“本週活動暫停,我要照顧我兒子了!”衆老人一時六神無主,號啕着要她快回來,“不然我們活動怎麼開展啊!”

  我每次回家,有一點很是不便:當年離開上海時,我將自己的書運回無錫,擺上自己的書架。隔一年回去,發現書架上自己要看的書蕩然無存,全變成了我自己寫的書——敢情出版社平時寄到無錫的樣書,都被我媽擺滿書架了。她自然也有理由,說來振振有詞:

  “你平時不在,這書架可不就是放我和你爸爸要看的書?我和你爸爸還就愛看你的書,有客人來了也可以給他們看嘛,對不對?”

  “對對對……”

  而且,據她說,這架書可幫忙了。

  我媽既然愛擺我的書,當然也愛吹噓我。當初我在上海勁爆體育當NBA解說嘉賓時,我媽特意去開通了這頻道(無錫本地看不到這個臺),辦業務時還不忘吹噓,“那節目上的就是我兒子!”

  那年春天,她小區裏來了個實習大學生。按我媽說法,斯斯文文一個男生,在上海上大學,但神思不屬,愁眉苦臉。我媽熱心腸,沒事送吃的——甜芋頭湯、肉釀麪筋,諸如此類——還拉着人家聊天。一來二去,那男生也跟我媽熟了。竹筒倒豆子,話說開了。

  大略是:那男生也是無錫人,去上海上大學;家境尋常,幫不上忙;在上海,看許多上海本地同學上學時連玩帶樂還找女朋友,“反正畢業了家裏幫找工作”,心理難免不平衡。上海太大了,一個無錫娃子去,好點的紙醉金迷,不好點的心生懼意。晚上坐地鐵,看看高樓大廈高架橋,星星點點萬家燈火,哪裏都不是自己的。對未來很迷惘。可是回無錫呢?又待不下去。

  我媽當然勸啦,道理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躉:無非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少年人難免艱難,再過去一點就好啦!阿姨我也是年輕過來的!誰年輕時不會苦一點啦!我兒子以前也在上海上大學的,也很辛苦過,現在就還好啦,如此云云。勸歸勸,聽歸聽。那個男生心情未必變好了,但大概看我媽熱情熱血熱心腸,不好意思;每次看到我媽,都笑逐顏開。

  後來混熟了,那男生也時常幫個忙:看見我爸或我媽了,幫着拎東西;社區有快遞一般是集體擱小區門口的郵箱,待人自取,他會給我家一個電話,然後替我爸媽送到家。某一次送到家了,我媽說什麼也不讓走,“阿姨剛剛熬了白木耳紅棗湯!來,喝一碗再走!”

  就在喝湯的當口,那男生看了眼書架,愣了愣。

  “阿姨,你這裏都是張佳瑋的書?”

  “是的呀,張佳瑋是我兒子!”

  “阿姨你怎麼罵人呢?”

  “沒罵人呀!張佳瑋就是我兒子!”

  按照我媽媽後來敘述給我聽的,當時那男生激動得一把抱住了我媽媽,“哎呀阿姨,我一直很喜歡張公子的!”

  我媽學他的口吻,還說,“他說,他是從什麼什麼,哪兩個網站開始,一直讀你的文章?”

  “嗯我猜得到是哪兩個網站。”我說,“後來呢?”

  “後來就是這!”我媽拿出兩本書,“這是他買的,說請你籤個字,寄給他。”

  “他現在在哪兒呢?”我問。

  按我媽的說法,那個男生激動之後,細細端詳我們家。他好奇地看我的臥室,看我牀頭放的幾本書,看我家裏的陳設佈置。

  “張公子小時候就這樣過日子啊?”

  “別叫他張公子啦,就叫他張佳瑋吧!”我媽大大咧咧地說,“他小時候就吃這種白木耳紅棗湯長大的!”

  “我覺得張佳瑋老師讀了好多的書,寫了好多的東西。”

  “也不要叫他老師啦,就叫他張佳瑋吧——他看書寫東西倒是不少,但也沒啥特別的呀。”

  “我一直以爲,他住的地方一定更高檔、更神奇,有好多很高雅的東西呢。”

  “不是的呀,就是這樣平常人家的呀。”我媽說。

  “不是說他在大學裏就寫書啦?”

  “是的呀,可還是要過小老百姓日子的呀。”我媽大大咧咧地說,“寫書又發不了財的咯。”

  “他小時候有什麼,很特別很特別的嗎,阿姨?”

  “沒有呀,就是一直看書一直寫呀。”

  那個男生在我家轉悠了半天,嗯了幾聲,走了。後來還常來做客,每次來免不了又送一堆東西——當然,架不住我媽倒過來送一堆東西。結果總是在我家吃撐了去。

  實習期結束了,他回去了上海。那年秋天,他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大意是,他已經開始在上海迪士尼工作了。“下次你和叔叔來迪士尼玩,找我!”——我媽跟我說這段情節時很高興,但是,“我們這個年紀,去什麼迪士尼!”

  讓我媽感佩的,是下面那段話。根據她的轉述,那個男生跟她說了這麼段意思。

  回無錫做社區實習的那一段,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他很是困頓,不知所措,沒有目標。我媽對他的關懷,讓他甚爲感激——畢竟非親非故的照顧,讓他格外溫暖。這是讓他撐過那段實習期的重要原因,“是阿姨你扶我走過了那段路”。

  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知道了“原來張佳瑋老師是阿姨你的兒子”。這讓他很意外。他看到的我家的生活方式如此平常,與他想象中大相徑庭。

  “大概在他想象裏,我們家該是高門大院,你媽媽該是王母娘娘。”我爸爸開玩笑說。

  “你不要打岔嘛!”我媽說!

  大概在那男生的心目中,我跟他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但看着我媽,忽然之間,好像現實與想象連起來了。“我知道張佳瑋老師以前在上海待過,現在跑去了另一個地方;我原來覺得那種生活是遙不可及的,但看看阿姨你們家裏,我覺得其實也沒那麼遠。就覺得,張佳瑋老師的生活忽然接地氣了,跟我一樣是個普通老百姓了。”

  於是他覺得,他心目中的一條路被點亮了。當然,主要是我媽那份平易近人,給他照亮了前頭的生活。生活好像沒那麼苦了,理想中的生活也沒那麼縹緲了——那就是踏踏實實地,可以實現的生活了。所以,他又可以昂首闊步,走下去了。

  “所以你看!我又幫助了一個人!”我媽很得意。“而且沒有昧良心!”

  “爲啥叫沒有昧良心呢?”我問。

  “一般人不都要誇大其詞嘛!可是我就踏踏實實,把真相告訴他,他就很開心了呀!——我跟你講,誇大其詞是沒用的,只有老老實實過日子,過好日子,才最能鼓勵人!”

  “對對!”

  其實,每一段人生都會有各自的困頓挑戰。遇到阻撓的時候,我們需要能量,需要舒適區與守護者,但更需要的,是源自內心的力量和堅持,來點亮這一程。就像這個男生,他能最終走出低谷,固然有我媽的緣故在,但更多是因爲他的內心始終相信自己,一路堅持下去,才守得雲開見月明。

  每一個成功的人,都有相似的品質。世界羽毛球冠軍龔偉傑,在2004年戰勝世界排名第一的丹麥名將皮特-蓋德一舉成名後,卻在狀態最好的2009年突然受傷,並迫於傷病退役。

  在他那段低沉的時期,因緣得到杭州寺院方丈的開導,重拾信心走出人生低谷後,多年來一直站在了羽毛球文化推廣教育一線,並參與多項公益項目。

  人生旅程與日常出行何其相似。人生難免有低谷,出行也總會遇見寒冬。在冬天的每一程裏,我們需要可以獨立休息的抽離空間,也需要舒適放鬆的環境與貼心入微的服務。禮橙專車,滴滴出行專車品牌,不僅在平時,更在寒冷的冬日爲消費者帶來專業、暖心、高品質的出行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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