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慎入.微虐怡情(?)

解雨臣擱下筆,轉頭望向掛在一旁的月曆。再過幾日,就是他與久違的吳邪相約見面的日子。在吳邪接手吳三省三爺的事業後,一年中總有幾日兩人會約出來聊聊天、喝點小酒,互相吐吐苦水甚麼的。

數月前,就在他掛斷電話後,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在那約定的日期作了相當顯眼的記號。當解雨臣回過神後,總覺得有種難以形容的羞恥感——這樣子活像個期待著校外教學的小學生,好像他有多迫不及待去見吳邪似的。

雖說如此,解雨臣還是就任那記號留在那兒,工作之餘還不時回頭去數還有幾天,彷彿能夠當作動力。

說起吳邪這人,解雨臣內心總有些複雜。

他們其實是相似的存在,背負著家族的責任,往往是阻力也是助力;不同的地方在於,解雨臣沒有天真的資格。解家在一夕之間瀕臨崩解,即使祖父早為了讓他脫離宿命而送他去學戲,他仍然沒有選擇的、獨自撐起暗潮洶湧的解家。

吳邪。

吳邪……那個年方五歲,獨自坐在一旁有些畏生的男孩,那個咧著缺牙的笑的男孩,那個二十年後依舊天真的青年,那個見到他時能夠毫無戒備露出爽朗笑容的青年,那個自以為沒人發現、偷偷喜歡著那藍衫青年的傻小夥子……,不知何時起,悄悄的在解雨臣的心底紮根,悄悄的趁他不注意時冒出來,擾亂一向冷靜自持的心情。

這份心情說不出口,也不打算說出口。

當日。

解雨臣才剛走進,邊上一個夥計迎上來,「花爺。」那夥計恭敬的領著他往老地方走。

「小三爺已經到了?」解雨臣微訝,幾時那傢伙也準時起來了?這不,還提早了半小時呢。

「是。」夥計回道:「小三爺已經喝了幾杯,現在正在裡頭……」說著也已經到了,解雨臣一推開門就見吳邪獨自坐著,自斟自飲。這時那夥計早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小三爺。」解雨臣含笑,面若春風。「你可有聽過一句話?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是愁更愁呀。」吳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得,花爺,你就別再掉書袋了。」

「哈哈哈……」解雨臣放聲長笑,跟著坐下。

 

酒過三巡。接連著好幾杯酒下肚,酒勁湧上使得吳邪的雙頰暈紅,他眼神迷茫,口齒不清的嘟噥著:「你他孃的悶油瓶……讓你再跑!小爺…小爺我豈是隨便讓你耍、耍著好玩的…」

他肯定是醉了,滿嘴跑火車哩。解雨臣有些無奈又覺得有些好笑,吳邪這傢伙酒量差偏偏又愛喝,每次一喝醉什麼話都說得出口,「小邪,你醉了,別再喝了。」

惱羞成怒似的,吳邪推開解雨臣試圖讓他放開酒杯的手。「我沒醉!小、小爺我才沒那麼容易醉呢……」有些不滿的微嘟著脣,吳邪猛地重重將杯子放在桌上,上好白茅的濃醇酒香亦隨著過大的動作溢出而散開,解雨臣也只是淺淺而笑,眼底帶著幾不可查的寵溺。

「好好好,你說沒醉就沒醉吧,但喝得多了也傷身子呀?」解雨臣循循善誘道,哄著有些彆扭的青年放下抓的死緊的杯子,動作小心的將之扶到一旁的沙發上躺下。以清水沾濕了隨身不離的手帕,解雨臣擦拭著吳邪的臉頰,同時側耳傾聽懷中青年細碎的抱怨,諸如誰誰誰又不服他的命令、誰誰誰又多事幹預了他的事兒之類的。

吳邪枕在解雨臣的膝上,鼻腔內盡是熟悉的淡淡清香。早些時候小花仍會偶爾登臺唱齣戲時,他就會習慣性的略施薄粉。感到安心的同時,因著連日壓力以致無法好好休息的吳邪終於在解雨臣的身邊睡著了。

解雨臣輕輕攬住吳邪,指間觸上懷中青年眼下淡淡的黑影,過分蒼白的臉色因為酒意湧上呈現些許紅潤。心中的疼惜之意悄悄泛開,如果可以,解雨臣自是不願讓吳邪獨自去面對這些的。然而,吳邪已經不再是那個傻呼呼的毛孩子,如今他是個能夠自立的男人。

懷中的吳邪突然發出一聲輕囈,眉頭微蹙。「別走……小哥……」他低聲呢喃著,語氣慌亂:「別又丟下我…」

我該拿你怎麼辦,吳邪?

那整天笑個不停笑的解雨臣總懷疑他隨時可能把自己嗆死的黑瞎子,有一回就半開玩笑的這麼問他。那瞎子還是一臉欠抽的痞笑,叼著根菸,「我說花兒爺,你已經擁有這麼多東西,你為啥還總是不快樂呢?」

他掰著手指一樣樣給解雨臣算:「你瞧,你樣貌好、身材好(我說你是怎麼知道的你看過啊),還有錢有權,能打能唱能倒鬥……」

解雨臣沒回答他,他瞅了那黑瞎子一眼,反問:「為什麼?」

黑瞎子突然收起所有笑容,一本正經嚴肅著臉孔到:「因為,人心貪婪唄。」說完就像個瘋子似的大笑起來,不待解雨臣做出反應便一溜煙地跑了。

是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解雨臣垂下眼,看著躺在懷中那樣溫熱、柔軟而毫無防備的吳邪,又想起他意識迷糊之間的囈語,又低喃了一次:「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一生永遠都在追尋求而不得的事物,永遠不懂的滿足。

就連他、也是如此。

 

彷彿懷中的事世界上最為珍貴的寶物一般,解語花攬緊了沉沉睡去的吳邪,以一種小心翼翼、一觸及碎的態度。

好半晌,他鬆開了手,按鈴喚來夥計。「送小三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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