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去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羞辱》後,又一部黎巴嫩電影提名最佳外語片。
兩部影片都取景於黎巴嫩的首都貝魯特。
這一部更是把黎巴嫩最直白、真實、赤裸的展現在你面前,我已經泣不成聲。
迦百農
迦百農是聖經中的一個地名,據稱耶穌開始傳道時,即遷居此地。
但導演接受採訪時說片名是表達一種失序,混亂、和《聖經》里的村莊無關。
大壯更喜歡這部片的另一個翻譯《我想有個家》。
故事剛開始一個叫扎因的小男孩骨瘦如柴看起來僅4 5歲的樣子,醫生通過科學檢驗發現他已經12歲了。
他信誓旦旦的站在法庭上,因故意傷人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
面對法官他並沒有膽怯,字字箴言他說:我要控告我的父母,他們為什麼生下我。
電影由此展開,扔給我們兩個問題。
這個叫扎因的孩子為什麼故意傷人?他為什麼要控告父母?
故事回溯到案件開始,這個叫扎因的小男孩出生在最底層的黎巴嫩家庭。
他是家中老大,經常帶著弟弟妹妹路邊賣東西維持生計。
父母也從未曾給過他們偏愛,沒上過學,沒東西吃,沒娛樂。
他和妹妹從小就特別要好,在得知妹妹月經初潮。
他告訴她,你一定要隱瞞不能告訴媽媽。
不然你就會嫁給一個又老又丑的男人,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他把自己的衣服給妹妹墊著,去商店偷衛生巾,超出年齡的「成熟」冷靜。
但妹妹還是被無情的帶走了,他轉著頭淚眼婆娑的問母親「你開心了嗎?」
忍無可忍的扎因終於還是離家出走。
在無家可歸的日子裡他遇見了拉希爾一個沒有護照的衣索比亞難民。
她是個年輕的未婚母親,黎巴嫩政府有規定,外來打工人如果生孩子會被剝奪打工權力,母子都會被遣返。
於是這個貧民窟的女人每天攢著可憐的錢想買個臨時護照,日復一日的工作和東躲西藏的日子。
扎因留下來了,作為交換他需要幫拉希爾帶孩子。
但拉希爾在一個夜晚出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實際是被警察抓走了),扎因擔負起了照顧嬰兒的責任。
他帶著只會牙牙學語的嬰兒飢腸轆轆。
他拖著「自製」的嬰兒車穿梭在骯髒的街道、嘈雜的市集、擁擠的人群只為尋得一口吃食。
這一段給了我巨大的衝擊,那個拖著嬰兒車12歲瘦弱肩膀的背影成為我久久揮之不去的影像。
水龍頭擰出來的水是紅色的,車水馬龍的路旁就隨便糊弄一口。
他們最大的願望是有一個自己的房間,不敲門不能進,誰進門都由自己決定。
他們從沒像孩子一樣正襟危坐的在桌子旁好好享用一頓晚餐。
但正如扎因被控告的父親所說:我也是這樣出生,這樣長大我做錯什麼?
如果我有選擇,我可能會比你們所有人都好。
法庭上12歲的少年扎因一字一字的說:
我希望無力撫養孩子的人別再生了,我從小就是在暴力、侮辱或者毆打中長大我聽過的最溫柔的話是「滾,婊子的兒子。」生活就是個婊子。
對!生活確實是個婊子,這話從一個12歲的孩子嘴裡說出來真TM痛快。
我們本以為生活是有希望、積極向上充滿陽光,可怎知越走越絕望。
他就像故作矜持的搖曳在男人床笫的婊子,骨子裡透出的那股子婊氣早就超出生活本身。
現實中飾演扎因的這個少年也叫扎因。
他8歲隨父母逃到黎巴嫩,他是敘利亞的難民,直到拍攝這部影片他還沒取得合法的居住權。
他經歷過內戰逃亡和東躲西藏的慌張,他眼睛裡的桀驁和長期因營養不良瘦弱的身體,是怎麼演都演不出來的。
這一切是他骨子裡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和對社會的怨恨吧。
電影結尾扎因第一次對著鏡頭漏出綻放的微笑。
這本該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常常出現的表情,但在這個12歲黎巴嫩的少年臉上僅出現了這一次。
大壯注視著這個表情良久,不能自持。
這是一個悲劇的死循環,沒有能力的父母還在不斷的把只會鑄就悲劇的孩子帶來人間,可即便再努力拚盡全力也無法過好這一生。
就像扎因得知父母又懷了新生命,他說:你懷的孩子只會和我一樣。
導演娜丁.拉巴基也是一個出生在黎巴嫩的女性,女導演的視角細膩和催淚程度可見一斑。
她通過一個孩子的視角還原了最真實的黎巴嫩,雖然結尾並沒有給我們一個明確的落腳點,也沒告訴我們該何去何從。
但現實不就是你無法改變卻又不得不接受的嗎?
我們總以為可以改變點什麼,但現實往往是我們必須要更謙卑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