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漢代 漢代是《史記》的傳播時期。司馬遷的外孫楊惲將《史記》向社會一公布,立即引起巨大反響,研究者蜂起。漢代研究《史記》的名家當推楊雄和班固,他們都肯定了司馬遷的實錄精神。 楊雄(前58-公元18),西漢文學家、哲學家。他在《法言》一書中寫道:「太史遷,曰實錄」。「子長多愛,愛奇也。」楊雄是讚揚司馬遷實錄精神的第一人。他提出的實錄與愛奇,為歷人者所贊同,直到現在。 班固(32-92),東漢史學家,文學家,《漢書》的作者。班固是漢代系統評論司馬遷的第一人。《漢書》中有《司馬遷傳》。班固在贊語中說:「自劉向、楊雄博極群書,皆稱遷有良史之材,服其狀況序事理,辯而不華,質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故謂之實錄。」說司馬遷「不虛美、不隱惡」,可謂一語中的,世稱其當,後人皆服。司馬遷的「實錄」精神已成為中國史學的傳良傳統。 二、唐代 唐代《史記》研究的重要貢獻在注釋。最主要的著作是司馬貞的《史記索隱》和張守節的《史記正義》,加上南朝劉宋年間裴的《史記集解》,被後人稱為「史記三家注」,成為史記注釋的經典之作。 唐代研究《史記》成就最大者當推散文大家韓愈、柳宗元。韓、柳肯定了《史記》一書的文學價值,奠定了司馬遷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崇高地位。 韓愈(768-824),古文運動的領袖,唐宋八大家之首。韓愈十分推崇司馬遷的文學才華。他說:「漢朝人莫不能文,獨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楊雄之為最。」他認為司馬遷作品的風格是「雄深雅健」。《史記》成為韓愈作文的樣本。 柳宗元(773-819),散文學家。柳宗元認為《史記》文章寫得樸素凝鍊、二次利落,無枝蔓之疾;渾然天成、滴水不漏,增一字不容;遣詞造句,煞苦心,減一字不能。 三、宋、元 宋代是《史記》大量刊刻印行,廣為流傳的時期,官私刻本達數十種之多。現存《史記》最早最好的刻本為南宋黃狀況夫刻本。 元代最重要的貢獻是將《史記》中的大量故事改編為戲民劇,其劇目之多,劇作者之眾,令人嘆為觀止。如:鄭廷玉的《楚昭王》,紀君祥的《趙氏孤兒》,李壽卿的《伍員吹簫》,尚仲賢的《氣英布》,狄君厚的《晉文公火燒介子推》,金仁傑的《蕭何月夜追韓信》,高文秀的《澠池會》等名劇一直傳播至今,計達180多種。《史記》故事改編為戲劇大大促進了《史記》在民間的傳播。 宋人贊司馬遷,其著名者為馬存贊司馬遷的壯遊和鄭樵贊司馬遷的五體結構。 馬存認為司馬遷平生喜游,足跡不肯一日休。司馬遷壯遊不是一般的旅遊,而是盡天下大觀以助吾氣,然後吐而為書。所以他的文章或為狂瀾驚濤,奔放浩蕩;或為洞庭之波,深沉含蓄;或春妝如濃,靡蔓綽約;或龍騰虎躍,千軍萬馬。司馬遷世家龍門,念神禹立大功;西使巴蜀,跨劍閣之鳥道;彷徨齊魯,睹天子之遺風。所以,天地之間,萬物之變,可驚可愕,可以娛心,使人憂,使人悲者,子長盡取為文章,因而子長的文章變化無窮。 鄭樵(1103—1162),福建人,南宋史學家。鄭樵認為:諸子百家,空言著書,歷代實跡,無所紀系。而司馬遷父子世司典籍,工於製作,上自黃帝,下迄秦漢,勒成一書,分為五體:本紀紀年,世家傳代,表以正歷,書以類事,傳以蓍人。使百代而下,史家不能易其法,學者不能易其書。六經之後,惟有此書。可見鄭椎對《史記》評價之高。四、明、清 時代對《史記》的研究開始興盛,清代已趨繁榮。明、清時期湧現出了一大批成就卓著的學者,對司馬遷的人格和《史記》成就作出了尺世駭俗的讚歎。 金聖嘆(1608—1661),明末清初傑出的點評家,一個思想敏銳而多才多藝的知識分子。他把《史記》作為「六才子書」之一,評論《史記》序贊90多篇。他在評《水滸傳》、《西廂記》中多次讚揚司馬遷,發表了不少真知灼見。他說:「隱忍以就功名,為史公一生之心。」在評《屈原賈出列傳》中說司馬遷「借他二人生平,作我一片眼淚。」金聖嘆可謂司馬遷的知音。他對《史記》與小說關係的探討獨樹一幟。「《水滸傳》方法即從《史記》出來」,「《水滸傳》一個人出來,分明是一篇列傳。」清人張竹波更直言:「《金瓶梅》是一部《史記》。可見《史記》對後世小說寫作技巧的廣泛影響。」 錢謙益(1582—1664),明末清初江蘇常熟人。曾任禮部尚書,詩文甚負盛名。他在《物齋有學集》中說:「司馬氏以命世之才、曠代之識、高視千載,創立《史記》。」他認為司馬遷創立的五體結構,成為歷代史學家編史的樣本,發凡起例之功「炳如日星矣」! 章學誠(1738—1801),清代史學家、思想家。是繼唐代劉知幾之後又一位傑出的史學評論家。他在史學理論名著《文史通義》中說:「夫史遷絕學,《春秋》之後一人而已。」他認為《史記》一書「範圍千古、牢籠百家」,司馬遷有卓見絕識之能,《史記》有發凡創例之功。由於司馬遷有卓絕千古的識力和筆力,《史記》是「經緯乎天人之際」的一家之言,章學誠儼然比於後無來者。 趙翼(1727—1814),江蘇武進人,清代史學家、文學家。長於史學,考據精賅。他在《廿二史札記》中說:「司馬遷參酌古今,發凡起例,創為全史。本紀以序帝王,世家以記候國,十表以系時事,八書以詳制度,列傳以專人物。然後一代君臣政事賢否得失,總匯於一篇之中。自此例一定,歷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範圍,信史家之極則也。」司馬遷的五體結構史學框架,一經創立,即為經典。縱觀廿四史,無一例外。趙翼稱為「史家之極則」,可謂精當之至。 梁啟超(1873—1929),廣東新會人,改良主義者、學者。梁啟超認為:「史界太祖,端推司馬遷」,「太史公誠史界之造物主也」。梁啟超對《史記》評價頗高,認為《史記》實為中國通史之創始者,是一部博謹嚴著作。他認為:史記之列傳,借人以明史;《史記》之行文,敘一人能將其面目活現;《史記》敘事,能剖析條理,縝密而清晰。因此他主張對於《史記》,「凡屬學人,必須一讀。」 五、現代、當代 建國前《史記》研究收穫頗豐,名人迭出。魯迅、郭沫若等大家的評論驚世駭俗;建國後《史記》研究高潮迭起,人才濟濟,擇其要者,介紹如下: 魯迅(1881—1936),浙江紹興人,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新文化運動的旗手。魯迅一生酷愛《史記》,在《漢文學史納要》一書中有專篇介紹司馬遷。魯迅認為:「武帝時文人,賦莫若司馬相如,文莫若司馬遷。」司馬遷寫文章「不拘於史法,不囿於字句,發於情,肆於心而為文」,因而《史記》不失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魯迅的評價成為《史記》評論中的不朽名言。 毛澤東(1893—1976),湖南汀潭韶山沖人,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中國共產黨、中國各族人民的偉大領袖。他在《為人民服務》文中說:「人總是要死的,但死的意義有不同。中國古時候有個文學家叫做司馬遷的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還重,替法西斯賣力,替剝削人發和壓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鴻毛還輕。」毛澤東對司馬遷很佩服,認為「司馬遷覽瀟湘,泛西湖,歷崑崙,周覽名山大川,而其襟懷乃益廣。」 郭沫若(1892—1978)四川樂山人,中國現代傑出的史學家、文學家、社會活動家。郭沫若特別讚賞司馬遷的文學才華。他說:「司馬遷這位史學大師實在值得我們誇耀,他的一部《史記》不啻是我們中國的一部古代的史詩,或者說它是一部歷史小說集也可以。」1958年郭沫若在為司馬祠題寫的碑文中對司馬遷有「文章曠代雄」、「功業追尼父」的贊語。由此可見,郭沫若認為《史記》的文學成就是極高的。 翦伯贊(1898—1968),湖南桃園人,近代史學家。他認為司馬遷是中國歷史學的開山祖師,《史記》是一部以社會為中心的歷史。他說:「中國的歷史學之成為一種獨立的學問,是從西漢起,這種學問之開山祖師是大史學家司馬遷。《史記》是中國歷史學出發點上一座不朽的紀念碑。」他還說:「《史記》雖系紀傳體,卻是一部以社會為中心的歷史。」司馬遷「,幾乎注意到歷史上社會之每一個階層,每一個角落,每一方面的動態,而皆予以具體生動的描寫。所以我以為,《史記》是中國第一部大規模的社會史。」 鄭振鐸(1898—1958),現代作家、文學史家,福建長樂人。鄭振鋒認為:自司馬遷以來,便視歷史為時代的百科全書,所以司馬遷取的材料,範圍極廣,自政治以至經濟,自戰爭以至學術,無不包括在內,其所網路的範圍是極其廣大的。所謂「文學史」也常常被網路在這個無所不包的「時代的百科全書」之中。 杜鵬程(1921—1991),陝西省韓城市蘇村人。當代著名作家,原陝西作家協會副主席。他在《韓城市志》序中說:「韓城素稱文史之鄉,是一座歷史修久的文化名城,世界歷史文化名人司馬遷的故里,一向文化較為發達。……歷朝各代,名人輩出,其中以西漢時期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思想家司馬遷最為著名,其宏偉巨著《史記》聞名中外,影響深遠。」 師哲(1905—1998),陝西省韓城市井溢村人。著名翻譯家,原任毛澤東俄文翻譯、顧問,中央編譯局局長。他說:「1940年3月,我從蘇聯回到延安後的第二天,周恩來領我去見毛主席,他同我親切握手之後,問我是哪裡人,我回答韓城人。司馬遷是同鄉。」對此我十分驚詫,我想,毛主席說:「喔,遷生龍門,耕牧河山之陽。你和司馬遷是同鄉。」對此我驚詫,我想,毛主席領導全國人民抗日,領導全國人民翻身鬧革命,晝夜操勞,日理萬機,還不忘讀《史記》,而且還能準確記住它的作者的籍貫,真了不起。」「司馬遷剛直不阿,秉筆直書,所以封建統治階級不喜歡他。現在民的天下,是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我們應該大鼓地、理直氣壯地宣傳其人其書其精神,還歷史以本來面目,給司馬遷以應有的歷史地位。像他這樣對人類歷史文化有貢獻的,舉世公認的人,歷史文化名人,全國有幾人?我們應該好好地讀其書,學其人,弘揚其精神。」《史記》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也是古代最著名的典籍之一,後來的《漢書》、《後漢書》、《三國志》被人合稱「前四史」。《史記》的聲望與日俱增,各家各派注釋和評價《史記》的書也源源不斷出現。其中最有影響的是俗稱「三家注」的《史記集解》(劉宋·裴駰注)、《史記索隱》(唐·司馬貞注)和《史記正義》(唐·張守節注)。自宋朝以後,研究《史記》的著述增多了,較有代表性的如清朝梁玉繩的《史記志疑》、崔適的《史記探源》、張森楷的《史記新校注》、日本學者瀧川資言的《史記會注考證》,以及清朝趙翼的《廿二史札記》和王鳴盛《十七史商榷》的有關部分,都是重要的參考書籍。自漢代至清代,《史記》的研究專著達101部,單篇論文1435篇,囊括了名物典章、地理沿革、文字校勘、音韻訓詁、版本源流以及疏解、讀法、評註等領域。方法是抄攝材料,排比引證,基本是微觀的甲說乙說的「文獻」研究。《容齋隨筆·史記簡妙處》--「驚呼擊節,不自知其所以然」司馬遷措置的非常妥貼,秩序井然,再加以視線遠,見識高,文字生動,筆力洗鍊,感情充沛,信手寫來,莫不詞氣縱橫,形象明快,令人稱讚。。《史記》約成書於公元前104年至公元前91年,本來是沒有書名的,司馬遷完成這部巨著後曾給當時的大學者東方朔看過,東方朔非常欽佩,就在書上加了「太史公」三字。「太史」是司馬遷的官職,「公」是美稱,「太史公」也只是表明誰的著作而已。劉勰在《文心雕龍·史傳》中,從分析《史記》體例入手,高度評價《史記》「雖殊古式,而得事序」,反映出其撰史「得事序」的基本要求。自漢代至清代,《史記》的研究專著達101部,單篇論文1435篇,囊括了名物典章、地理沿革、文字校勘、音韻訓詁、版本源流以及疏解、讀法、評註等領域,方法是抄攝材料,排比引證,基本是微觀的甲說乙說的"文獻"研究。清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和清趙翼《廿二史札記》中有關前四史部分,清梁玉繩《史記志疑》,清郭嵩燾《史記札記》,清沈家本《史記瑣言》,近人陳直《史記新證》。上述諸書中,清人之作以錢大昕、梁玉繩、郭嵩燾之作最為特出。《史記》作為第一部傳記文學的確立,是具有世界意義的。過去歐洲人以歐洲為中心,他們稱古希臘的普魯塔克為「世界傳記之王」。普魯塔克大約生於公元46年,死於公元120年,著有《列傳》(今本譯作《希臘羅馬名人傳》)50篇,是歐洲傳記文學的開端。如果我們把普魯塔克放到中國古代史的長河裡來比較一下,可以發現,普魯塔克比班固(32—92)還要晚生14年,若和司馬遷相比,則要晚生191年了。司馬遷的《史記》要比普魯塔克的《列傳》早產生幾乎兩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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