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馬刺vs猛龍。

具體一點，科懷·倫納德與德瑪爾·德羅贊，本賽季第一次與各自的老東家碰面了。

不見得此二人之間有多大仇，可你把馬刺、猛龍、倫納德、德羅贊這些字眼放在一起時，大概就滿足了易燃易爆炸的所有充分必要條件。

素有瓜葛的前任嘛。

對於這場比賽，拉馬庫斯·阿爾德里奇調侃的最為精闢：“給我一些爆米花，我迫不及待地想看這場比賽了（1月4日，馬刺vs猛龍）。如果我能抱着爆米花看比賽，我當然願意，但我可能不得不上場打波。”

大概這很能總結看客們的心理，隔岸觀火，指點江山，所有的褒貶都有跡可循，卻不必苦惱引火燒身。但當事人往往不那麼輕鬆：

——科懷·倫納德：“這會很有趣，你知道的，大家都在預測這一場比賽，像這樣的事情會讓我以後變得更好，這會是一場很棒的比賽。”

——德瑪爾·德羅贊：“我希望我能說些很酷的話，但我還完全沒有去考慮這場比賽。等某個時間點我會去想，但目前重未，接下來幾天我還有事要做。我也希望我現在能說些什麼，但我確實沒什麼要說的。”

這樣的論調很是映襯二人的現狀。倫納德是北境的新王，回歸的第一個賽季便能帶領猛龍與一眾強敵分庭抗禮；而德羅贊在聖城的光輝洗禮下，也和老爺子亦步亦趨的跋涉着。

但在碰面之前，他們一方面在扮演着自己應有的角色，倫納德是復仇者，德羅贊扭扭捏捏的藏着企圖心。另一方面也在滿足這個世界的期望，預熱這場快意恩仇的對決。

我們不醜樣出倫納德和德羅贊現有的歸屬感。比如，面癱和凱爾·洛瑞相互叫起了小甜甜；德羅贊表示“和大夥之間建立的這種隊友情誼是很難被戰勝的”。不過，其深厚的程度是否能抵過自新秀開始便累積的羈絆，大概沒有人能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而從休賽期以來的商業決定，到後來波波維奇與倫納德之間的隔空DISS、烏傑裏和洛瑞討論交易是背叛還是打算，都註定了這是一場不會那麼好看的相遇。

當然，這種不會那麼好看的相遇，聯盟裏並不少見。

素有瓜葛的前任嘛。

前些日子，德里克·羅斯24分3籃板8助攻，帶着森林狼25分屠了公牛。

期間，芝加哥球迷為這位故人奉上了最高禮遇。他們在羅斯每一次出手後釋然的呼喊，並頗有懷舊意味的叫出了MVP，儼然如科比·布萊恩特退役季般的客場倒戈。最後的結局我們都看到了，伊人笑靨如花，全場泛濫着溫暖純良的愛意。

但溫暖純良的愛意背後，未必是一以貫之的美好。比如，羅斯上一次在聯閤中心打波，2016年11月4日。身上，是尼克斯的25號球衣。耳邊，是風城的漫天嘶吼。

彼時，芝加哥人們曾把邁克爾·喬丹之後最濃烈的愛意都給了這個洶涌澎湃的後衞，可一別兩寬後，贈人玫瑰手留餘香並沒有如期而至。這就像身姿灼灼的女神曬出富二代男友剛剛送的鮮花時，難免會有幾個頭頂綠油油的前任對着照片一陣罵娘。芝加哥球迷在羅斯第一次回到這片場地的檔口，同樣沒有吝嗇自己的噓聲。

而那一場比賽中，公牛舊將喬金·諾阿也站在羅斯身旁。相比於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羅斯，這個鋼鐵直男恨不得時時刻刻把中指豎在頭上。於是，鬱鬱寡歡的前公牛MVP，把惡意當做養料的前公牛首發中鋒，喧囂恣肆的公牛球迷，一起上演了一場多線並發、形象鮮明、愛恨交織的戲碼。

當然，相比於伊塞亞·託馬斯的致敬視訊和保羅·皮爾斯的退役儀式撞檔，凱爾特人厚此薄彼；抑或是火箭為特雷沃·阿里扎獻禮，卻被後者不屑一顧而言，公牛和羅斯能有此結局，已然算是幸事。

當然，相比於勒布朗·詹姆斯回家前後的境遇，再到西遊時騎士的了無遺憾，公牛和羅斯，還不算是與前任和解的最終形態。

和解，也得講究個雙方高度一致，也得計算着投出產出比，否則的話。

素有瓜葛的前任嘛。

故此，你很難想像波波維奇在賽前和倫納德親暱的問候，這完全不同於當初老爺子告訴博班·馬揚諾維奇“滾去拿你的2100萬”的情景。更不要說剪輯倫納德7年馬刺生涯的致敬視訊，最佳防守球員、總冠軍、FMVP，每一個稱謂都能讓聖城的球迷如芒在背。

你也很難想像德羅贊回到猛龍的那一天，面臨着相同場景下另一個極端的煎熬。

讓我直說了吧，倫納德與馬刺之間，大抵會是個文斯·卡特和猛龍之間的結局——談不上老死不相往來，但也不會太美滿。德羅贊和猛龍之間，大抵會像傑森·特里和獨行俠那般——除非你先降了身態，否則此生無緣。以及，他們都不是德維恩·韋德和熱火，血脈裏百轉千回的粘黏在一起，生意場上也能作為利益共同體。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如此，後知後覺的甜蜜感多少要伴隨着過往的苦澀做背書。這當然不只是垂垂老矣後向子孫販賣成功學那麼簡單，至少在沒有體味這份甜蜜之前，不論是以德報怨還是以直報怨，都鮮有人會同自己和解。

這大概就是我們對抗這個世界的方式，有人逆來順受，有人盲從，也有人豎起渾身的尖刺，試圖討回些什麼。即便，在或近或遠的過去，彼此都為了得到而選擇失去，為了失去而選擇相信，為了相信而選擇冒險。直到回顧起來，難以單純用對錯二字論定一切，才知道每一個自我要是妥當一點，或許就能對彼此坦然的多。

只是，在這個聯盟，妥當就意味着金錢、慾望、地位的幻滅。那麼原諒、釋懷、淡化，就比通常意義下難得多。

素有瓜葛的前任，但前任沒有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