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旅行的最後一個夜晚,妻對即將到來的家庭生活似乎有些擔憂,畢竟除了我之外;此後她必須和我的母親、弟妹們一起過日子;而家人對她來說終究不像我這樣早已自然且熟悉地相處著。  經過一番撫慰之後,她似乎寬心了些,最後她抬起頭問:「我該怎麼叫媽媽?」  「我們都叫『媽』,不過你可以依你熟悉的稱呼叫。」  「傻蛋,我當然跟著你叫,」她捶了我一拳說:「不過,我可得先練習練習。」  於是從進浴室開始到入睡前,她便一直輕呼著「媽!」「媽!」……臉上閃耀著欣喜且滿足的光采。  歸程中遊覽車在高速公路上拋了錨,拖延了三四個小時,回到臺北已過了晚飯時刻。我提議在外頭隨便喫些,但她堅持不肯。  「『媽』一定會等我們,」她很肯定地說著又喃喃念道:「媽,媽……」一邊朝我笑了笑。  進了門,果然如妻所料,媽和弟妹都圍桌而靜坐候我們喫飯,那時是晚上十點。  媽拉著妻的手,讓出自己的位子,而要我坐在幾年來一直空著的先父的椅子上,好一會兒媽才含著眼淚低聲說:「此後,這個家就交給你倆了……」  妻和媽彼此微笑相擁,盈盈的淚光在溫暖的燈輝下閃爍著。  「我會好好顧著家……」妻輕輕地點頭,突然叫了聲:「娘……」  那晚,妻在我懷中輕輕飲泣,好久之後才說:「對不起……我只是忘情……」  「我只是突然間覺得,四個人的愛一下子都把我的心填滿了,你,媽媽,我爹,還有……我娘……」她閉著眼睛任淚水流著,在我耳邊低聲說:「啊,傻蛋你不懂啦……」  我懂。  妻五歲時便失去了母親,二十三年來她是兩個妹妹的好母親,但就沒有機會再叫一聲娘。她曾告訴過我:「……那時母親已經昏迷不醒了。父親抱著我靠近病牀時:『叫娘,乖,叫娘……』,我依稀記得,我好大聲好大聲地叫了,娘──」
推薦閱讀: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