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俄羅斯看一場芭蕾舞

By 禾頁青青

俄羅斯有種「暴力之美」。比如莫斯科的馬路寬到數不清是幾車道;比如房子是一座一座的,隨便一幢住宅立面上有密密麻麻五六百個窗口;比如聖彼德堡的地鐵五號線在地下一百二十五米深處,上下自動扶梯需要分成數段,每一條都完全望不到頭;比如18世紀建造在芬蘭灣邊上的夏宮,後花園裡有150座噴泉2000多個噴頭……

這種「暴力美學」無處不在。站在謝爾蓋小鎮廣場上,成千上百隻鴿子毫無徵兆地「嘩」一下撲面而來,膽大藝高地擦著人的發梢和耳際穿梭而過……目瞪口呆,不知身置何處。包括,坐飛機前領隊先打預防針,說俄航延誤一二小時很正常,然後他又補了一句:不過請放心,不管延誤多少,俄航一般都能把時間給追回來……卧槽。要知道7月初那場14級颱風里,浦東機場一千多個航班停飛,俄航卻依舊屌逼地降落、瀟洒地起飛。

這種「震憾」在觀看《國家大馬戲》時到達了極致。只是演了第一個節目,我們就已明白,即使只是看那一場馬戲,俄羅斯之行已美滿了,每個細節都美好到了極致,無法言說,只是感動……那一晚,靈魂被美到了。

靈魂被美到是種怎樣的感覺?

這跟「悟」一樣,它來到的時候你一定確知無疑。

現在,調整到微距模式,來說說冬宮皇家小劇院里的那場《天鵝湖》吧。

《國家大馬戲》和皇家《天鵝湖》哪個更美,哪個更值得一看?這就像紅玫瑰和白玫瑰:一個是煙花絢爛的夜空,一個是明月光下的湖面;一個是東風夜放花千樹,一個是夢裡花落知多少;一個是飛流三千尺,一個是閑步數落塵;一個是激情澎湃魂飛揚,一個是萬籟俱寂魄自馨。

芭蕾舞劇《天鵝湖》是了如指掌的,稔熟到哪個節拍要起跳、哪個動作要留頭,很容易有代入感,那種叫「精微」的觸卷在意料之中舒展自如,絲絲入扣。

對的,白天鵝公主就應該是這樣:十五六的芳華,精美,纖細,敏感,純凈,輕盈得彷彿吹口氣就飛走,柔若無骨得就要融化,無論喜歡或是憂傷都是瀰漫的,她在藍月光下的林中湖邊出現,空靈出塵,不似在人間,這是另一個層面的審美,如夢如影,是水中月鏡中花,是可遇不可求…… 所以王子是受攝的,千山萬水也要去追尋,執著一念,奮不顧身,各路美艷的、庄端的、賢淑的、明媚的貴族少女都被視作世間俗物。

對的,王子就應該是這樣:修長健碩,動作敏捷,意氣奮發,充滿張力,大長腿跳起高開呼呼生風,齊肩短髮肆意飛舞,像駿馬像雄鷹像一躍而起的豹子。當王子與天鵝公主共舞時,是種粘合,是渾然天成,天鵝公主彷彿被捧在手心倍加呵護,而且王子愈加慷慨自信成熟。

對的,四子小天鵝就是這樣的萌貨,有點好奇,有點笨拙,有點搞笑,重點在於一個「小」字,年齡、模樣、舉止都要稚氣,她們是不諧世事的,怎麼好玩怎麼來……這支舞之所以廣為人知,就是因為它別具一格的表現方式。而三隻大天鵝就應該有種成熟風韻,動作優雅,舞姿流暢,收放自如。

對的,還有黑天鵝,光芒四射,氣場強大,技藝高超,那種鶴立雞群的傲氣和霸氣,她和王子雙人舞時,一直引誘著、控制著、領導著……黑天鵝讓人想起那些努力去得到一切的女子:鄧文迪,范冰冰,安吉利娜,貝嫂……為了成就自己她們在所不惜,她們不需要別人來拯救,她們也不在乎王子,王子是留給白天鵝的,黑天鵝的獵物是皇帝,或者乾脆自已當女皇。

阿叢喜歡黑天鵝,飽滿,乾淨利落,能做到單腿踮尖旋轉三十來圈,超級牛B;稻草喜歡王子,高跳起來激情四溢,彷彿已脫離地心引力;而我喜歡白天鵝,真的像一片羽毛,起跳落下時彷彿還在風中飄蕩了幾下,她把古典芭蕾的陰性之美表達得淋漓盡致。

作為頂尖的芭蕾舞者,跳黑天鵝是可以實現的,而白天鵝除了舞姿精湛外還需要一種雪花氣質,這是天賦使然,欲求不達,越是著力越偏離。

以前,許多次觀賞過《天鵝湖》,也有號稱英國皇家芭蕾舞團或是俄羅斯皇家芭蕾舞團的,但總是不對,其它角色且不論,演天鵝公主的,有的不夠美貌,有的皮粗肉老,有的額上皺紋橫生,有的肌肉發達,有的踮起腳比王子還高出半頭,讓人擔心王子如何舉得動,而且白天鵝和黑天鵝的區別只在於顏色,完全分不清哪個是白蓮花哪個是心機女。

大多數時候都是遺憾,就像一場沒有說服力的愛戀是了無生趣的。

鑒賞力其實並不是一種能力,大多數時候是因為經驗。

芭蕾舞能成為俄羅斯國粹,因為那些魔鬼身材和魔鬼訓練,當然還有柴可夫斯基。

有個下午我們就坐在阿爾巴特大街喝咖啡吃冰淇淋,欣賞著美貌排名世界第一的姑娘們,體會「胸下面全是腿」的迷一樣的身材。俄羅斯姑娘的美是健康的,一目了然的,也是多樣性的,因為歐亞人種大混合,她們千姿百態,這跟去日韓看標本美女是完全不一樣的視覺。

俄羅斯又是個非常重視藝術和文化的國度,女孩子們從小接受舞蹈、繪畫、樂器的培養,自有一種華然氣質。很多走在街頭的姑娘一看就知道經過長期芭蕾體身訓練,形體挺撥緊緻,頭微仰額略收,走路有點外八,大多數姑娘都踩著十幾厘米的尖跟鞋疾步如飛……都是童子功呀。

那個下午,我終於明白穿高跟鞋的技術要門了,所有穿尖高跟會崴到腳、踩斷跟或走得踉踉蹌蹌的,都先去學芭蕾舞吧,想做美女就要學會踮著和掂著。

想成了芭蕾者女演員當然要身材完美,各部位都是有嚴格標準的,其中一條是下身必須比上身長17厘米,這當然是僅適合俄羅斯的標準,世界其它地方的芭蕾舞女演員,下身能比上身長14厘米已很難得了。

他們也有一套傳統嚴苛的訓練體系,去考芭蕾舞團他們的其中一項是單腿踮尖連續旋轉二十三個以上,其它國家大概是十五六個。在全民從小學芭蕾的國度,竟爭當然是激烈的。

莫斯科的芭蕾舞學校每年招收六十個具有舞蹈天賦的十歲兒童,需要接受長達八年時間嚴格、科學、全面的專業訓練,但最後能順利畢業的大概只有二十人,那些中途被淘汰的並不是因為不努力或是技不如人,而是體形出問題了,發胖或是比例不對,長殘了。

所以,那些學芭蕾的女孩子會嚴格控制飲食,在一個嗜肉食嗜甜食的國度,這對成長中的孩子來說是最大的挑戰。

蟲(我的女兒)的形體訓練啟蒙老師是原國家隊藝術體操退役隊員,得過全運會冠軍,她說搞肢體藝術最大的挑戰不是訓練而是節食,青春期食慾大增,控制飲食才是一種拼博,在比賽或演出前不但禁食還要禁水,不能讓胃鼓出來,也不能讓肢體水腫的,那樣才能完美顯示肌肉的線條……

美,是一種超越,是一種方向,也是一種修行。

聖彼德堡的冬宮,是古老又奢華的沙皇皇宮,也是和盧浮宮齊名的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那場《天鵝湖》就是在冬宮的皇家小劇院演出,當年這是只屬於王公貴族的機會,大廳兩百個位置,先到先坐。

粉藍色的挑高大廳,一座座水晶燈低垂,角落有弦樂現場四重演奏,兩個高大的黑人「僕人」穿著精美禮服挺立在大門兩邊,踏著盤旋起伏的音樂聲,款款向那兩百多年前的良辰美景走去……

白色大理石的樓梯欄杆,四周壁上是高聳的大理石柱子和大理石雕像,舞台和樂隊席近在咫尺,完全不需要擴音設備,可以看到美麗小提琴手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的顫抖,可以看到天鵝們跳動時胸口起伏的呼吸,可以清晰察覺王子與公主眼神交接後的欣喜表情……種種曾經的發生此刻都是關係重大的。

當然,票價不菲,一千二百元一票,這個價在上海大劇院也有前五排正中間的vip席了。當初游疑間,我那深高莫測的娘一句話瞬間亮了,她道:上天把這樣一次無與倫比的機會放在你眼前,難道還需要去考慮值不值得?

是呀,世上總有一些東西是不容錯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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