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了充足思想準備的蔣經國下令將杜維屏和李國蘭等人關押並嚴管起來,緊接着就有不少國民政府軍政大員包括時任上海市市長的吳國楨和時任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長官的宣鐵吾等人主動爲杜家公子求情變通,然而“青天老爺”蔣經國不爲所動並不買賬,靜觀其變等待杜月笙下一步的動作。

但是,就論這起“幣制改革泄密案”來言,被稱爲“證券太保”的杜維屏既不是泄密着也不是竊密者,引起軒然大波的並非杜公子,“幣改泄密案”的關鍵人物是南京陶啓明和徐百齊,杜維屏僅僅是一個唯利是圖的投機商。

杜維屏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大學的紡織工程專業,雖然是富家子弟但是杜維屏憑的是真才實學,這讓其父杜月笙引以爲榮。當初在上海混跡以及後來在滬策劃發動“四•一二政變”的蔣介石都倚靠的是杜月笙,而這次杜月笙罵老蔣和小蔣過河拆橋沒人性、不念舊情。老謀深算的杜月笙沒有出面求情而是利用自己的媒體發表聲明:“小兒維屏違反交易所法,至被牽連解送法院自始至終鏞(杜月笙的字)即認爲依法檢舉、依法辦理實爲天經地義,期間絕無請託說情,經國先生執法相繩、不枉不縱,甚至敬佩!”杜月笙每日生活依舊如常,看似波瀾不驚。

督導專員蔣經國這邊憑藉着在上海抽調組織的幾千名警察和自己的嫡系勢力在上海不斷地對不配合政府改革、不響應政府號召的奸商進行着突擊檢查,同時有問題的堅決嚴肅處理。在每週二和週四下午,蔣經國現場辦公專門在辦公室接收來訪羣衆的舉報,並在全上海建立了十一個服務站。滬上名人杜月笙的門徒號稱是“杜門第一紅人”米業公會理事長的萬墨林因“非法囤積稻米”以及油業公會理事長的張超也因“非法囤積”相繼被新聞曝光,之後遭到逮捕。

1948年9月3日,蔣經國在次重拳出擊——杜月笙的女婿“棉紗大王”榮鴻元(申新紡織公司總經理)、“紙業大王”詹沛霖(紙老虎紙業公司理事長)、“棉布巨頭”吳錫齡(吳記棉布號老闆)和“煙霸”黃川聰(永泰和香菸公司總經理)等知名人物皆因囤積居奇、私藏外匯、不願出售等違抗政府令而被捕入獄,蔣經國的這記重拳震懾力極強。

9月4日,上海林王公司總經理大富商王春哲、稽查處第六大隊大隊長戚再玉以及上海警備司令部經濟科科長張亞民三人因囤積居奇和貪污勒索被逮捕,在入獄不到一個月便被槍斃。在蔣經國的鐵腕鐵拳下陸陸續續入獄的大商戶就有六十四人之多,“太子爺”這種強勢打擊權貴、大力整肅經濟的強硬手段讓上海百姓在幣制改革一開始對他抱有希望和信任,他也通過這些行動建立起了權威。蔣經國當天的日記記載道:“××公司要犯已由特種刑庭判處死刑,其餘的大投機家亦已押送特種法庭,此類之事對於上海人民心理之轉變是具有極大的意義的,此事成效之大不在於經濟而在於政治也……”在蔣經國心裏認爲“打老虎”不僅是督導經濟,更是對社會人心的挽回。

9月7日,回到南京的蔣經國向蔣介石彙報了這一階段在上海的“打老虎”近況,父子二人爲現狀痛心,蔣介石鼓勵蔣經國繼續揭黑除惡並承諾要與宋美齡女士一起去上海給蔣經國加油站臺,後但來因爲解放戰爭的戰事沒能實現。

9月12日,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軍開始了轟轟烈烈的“遼瀋戰役”(遼西會戰),“三大戰役”正式打響。在後方蔣經國的困難和阻力隨着前線的戰局而越來越大。

9月14日,上海地方法院第一次開庭審理“股票投機拋空案”的參與者杜維屏和李國蘭。法庭上,杜維屏神色從容地爲自己辯護,他聲稱自己不瞭解情況,具體事宜由經理邱雲峯操辦。而後杜維屏和李國蘭等幾名被告集體翻供喊冤,也不承認在警察局的審訊記錄,他們試圖將“泄密牟利”的罪名辯解爲“拋空牟利”的經濟投機。

9月24日,蔣經國的日記中記載道:“……十點在中央銀行召集工業界的幹部談話發現一種嚴重的問題,就是許多工廠因爲限價而缺乏原料,因缺原料而減工,此種現象有急需糾正之必要……”也就是在當天,“濟南戰役”結束,山東省首府濟南市解放,國民黨軍隊被繳械、被擊斃以及倉皇撤退損失慘重。

9月25日,發現事態苗頭出現問題,爲防止嚴重的囤積居奇現象繼續發生下去,總統蔣介石做出一項重要決定,即開始實施“物資總登記”,政府限令各工廠及商家必須在9月30日之前把所存原料和製造品向同業公會登記並報告社會局。之後在全市開展普查工作,經普查出未經登記者物資將被全部沒收。這是對囤積者、違抗政府幣制改革頑固不化者下的又一記狠手。

在上海著名的浦東大樓蔣經國又組織召開了動員上海工商界企業主動配合幣制改革推行金圓券的動員大會,申城幾百名社會各界名流被蔣經國悉數邀請,但是杜月笙以身體不適爲由婉拒。就在會議當天,執着的蔣經國還是專門又一次請杜月笙出席。其實,救子心切的杜月笙早就掌握了一些其他更大的豪門鉅富囤積居奇、炒賣外匯以及投機獲利的事實,只是江湖數年風風雨雨的杜月笙並不急於出拳,他先是等這位身份特殊並手持尚方寶劍的“太子爺”小蔣使出渾身解數,然後再製定自己的反擊方案。老辣的杜月笙在衆目睽睽之下實名舉報了依靠走私和兜售外匯起家的“上海揚子公司”,這家可以稱之爲皇親國戚的揚子公司囤積居奇是盡人皆知的,因兒子、女婿和得力門徒均被抓捕氣在心頭的杜月笙要求蔣經國必須服衆。就在大家都看着鐵面無私的蔣經國如何尷尬收場時,蔣經國當衆表態要嚴查到底給大家一個交代。

20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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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往事:1948蔣經國上海“打虎”與“幣改”(六)

“蔣經國使出鐵腕手段嚴查‘揚子公司’並將表弟孔令侃看管起來,此時孔令侃最強大的後臺‘第一夫人’宋美齡前來協調,但‘經濟沙皇’蔣經國似乎並不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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