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嘆: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蓮子千心苦,慈母一生難!

萬事和為貴,百善孝為先!

引子[蜘蛛]:母蜘蛛吐出身體的血汁織成白凈漂亮的網袋兒,把她的後代[蜘蛛卵]放在袋裡傾心孵育.多少日月後,小蜘蛛誕生了!可母蜘蛛已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和體力,她已無力捕食來餵養她的乳孩兒!為了兒女能健康長大,她把孩子們都放在自己背上,讓他(她)們吸食自己的血肉以維持生存!又過了許多歲月,孩子們長大了,可以自己四處覓食了.於是小蜘蛛們陸續離開已成為空殼的母親,開始了各自的人生.白白亮亮有些殘破的蜘蛛網上,只剩下母蜘蛛那空空的軀殼在風雨中嗚咽鳴唱!你仔細聽就會懂:那是蜘蛛媽媽對她孩子的無限愛憐、心疼、惦記、牽掛、思念、叮嚀、呵護和深深的祝福……

母親今年七十九歲了。身體特健康!精神很愉快!總是和我搶著做家務!哈哈:這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支點!看著老媽開心忙碌的身影,我心裡百感交集,情不自禁憶起了許多滄桑往事:一段段,牽心動情;一件件,凝淚和血……

我的父親是貴族少爺,熟讀經史、多才多藝、精通土木建築和水利工程學。四十年代參軍後一直是軍官。後來在一次戰役中,被敵人的飛機炸壞了雙腳。傷好後雖沒落下大殘疾,但足弓永久塌陷變形,走不了長路了;而且由於當時的環境極其惡劣,父親得了很嚴重的肝病:於是轉業到佳木斯市工業局當領導。我的母親是支前模範、婦救會主任,解放後在翻砂廠做車間主任。60年代,父親為支邊來到這個小城主管水利工程的規劃、設計和建築實施,於是我的家就搬來了這裡。八歲以前的記憶是無比幸福和快樂的:那時我父母的工資都特別高,我家的收入遠遠超過普通人家的許多倍,家境絕對的寬裕富足。父親博學多才,母親溫和勤懇,父母都很樂善好施、仗義疏財:到我們家蹭吃蹭喝的基本沒斷過。所有人都敬重和羨慕我們!那時的我,像公主一樣快樂幸福!

母親四十六歲那年,父親去了遙遠的西方凈土。留給母親的是八個懵懂無知的幼孩兒!單位會計一反過去在父親面前搖尾乞憐的狗奴模樣,滅絕人性地把歷年來國家撥給父親的公費醫療款,全部做假賬改成了我們家借貸的債務:那是1976年的接近一萬元,相當於現在的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啊!這個會計曾數次貪污高額甚至巨額水利工程款,都被父親發現並及時追回了:所以他表面上對父親恭恭敬敬、點頭哈腰,其實心裡對父親是恨之入骨的。這回父親去世,他正好找到了報復的機會。母親不懂賬目,氣急了只能狠狠打了那個王八蛋會計一記耳光,卻沒法兒打掉那些橫空飛來的莫名欠債!當時正是文革末後期,那是個好人沒活路兒、壞蛋正猖狂的、畸形的垃圾年代,到處都亂得一塌糊塗:紅色瘋狂和武鬥泛濫,許多部門都近乎癱瘓;掌權者中有很多是靠造反起家的白痴或者混蛋,他們打著革命的幌子毫無人性地殺人越貨、巧取豪奪、栽贓陷害、中飽私囊……母親帶著我們幾個不懂事兒的小孩子求告無門:告到哪兒都沒人管!後來國家安定有平反政策了,按理我們家應該可以洗雪冤屈的。可就在工作組剛到的那天晚上,單位辦公樓就莫名其妙地被一場大火燒成了廢墟!所有賬本兒全燒毀了,唯獨寫著我們家所謂「欠賬總額」的那個賬本兒卻被那雜種會計保留著!也不知是當時的公安局水平不行、還是和縱火者暗有勾結?反正折騰了好幾個月也沒查出個頭緒來,就稀里糊塗地以「意外火災」結案了事兒了!查賬的工作組也一走了之,再無消息。於是雪上加霜、風向逆轉,我的家一下子從富裕充足就變成了負債纍纍的赤貧一族!

當時的我只有八歲,什麼也不懂。只記得母親默默流著淚安置了父親的喪事。父親快要下葬時,母親告訴我們:「好孩子,你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優秀、最可敬的好人和能人!但是可惜他走了……你們都可勁兒地哭吧:以後可就再也見不著你爸了……不過你們不用害怕:雖然你爸走了,咱家又被人栽贓陷害、硬安上了一筆天價兒的冤枉債。但只要有媽在,媽保證餓不著你們,保證把你們都養大成人……」

記得父逝後一年多開始,就陸續有好多媒人上門為母親提親:對方基本都喪偶且各方面條件都不錯。甚至當時的縣委書記也在求親之行列……因為母親曾是翻砂廠的團委書記兼宣傳隊隊長,還是業餘文工團的金嗓子。母親漂亮賢淑也很勤勞樸實,人品又善良正派。曾是許多人心目中的太陽!母親當年嫁給了父親,曾讓許多人大感天道不公;這回父親早逝,又讓許多人看到了希望!於是求親者列隊而來.可母親是受老式教育長大的極端傳統的女性,三從四德等貞節觀念早已刻入她的整個兒生命!她認定的只有一個道理:夫死妻必須守寡、且必須廉潔自律!於是母親送給所有求親者的只有一句話:謝謝你們的好心。但我永遠都不可能再嫁!我就是一根兒蠟:著到了了那天也得全身都是亮亮堂堂兒的!!

於是母親一個人帶領我們這個兒童團,開始了絕對艱難卻其樂融融的人生之旅!我們開地,用鎬頭鐵鍬一寸寸修理著地球,種下糧食以維持不挨餓(領的糧食不夠吃);我們養了總數近二百頭的家畜和家禽:有狗、豬、雞、鴨子、大鵝、兔子,這樣就可以隨便吃蛋、吃肉,還能賣點兒錢以湊整還債;還養了兩隻奶山羊:因為我體弱總鬧毛病,羊奶是給我的專享補品;我們捕魚、撈蝦做菜肴(但我們只在野河溝或水庫淺水處捕一些野生小雜魚兒和草蝦,從不去深水捕大魚。因為當時還是集體經濟,單位有規定:本單位職工可以撈一些淺水小雜魚兒吃,但深水區的成魚是不允許個人伸手的。雖然有許多人都偷偷撈大魚去賣錢花,但我們卻從來沒拿過任何不該拿的東西!母親雖然很驕縱我們,但對我們要求得卻和父親一樣極其嚴格: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損人利己或損害國家利益的事兒更是絕對想都不許想)!同時母親還要堅持上班。每天下班回來,母親都要領我們去挖菜、砍柴。看到母親扛著小山一樣的柴草彎著腰流著汗極端艱難地硬撐著行走,汗水如血……一滴滴灑落在故鄉黑色沉默的土地上,我心裡就總會有一片絕望和希望摻雜的淚的海!我發誓:我一定要拚命努力學習!將來有個好工作養活母親!絕不能讓她再受這種罪!!

多病的我倒很爭氣:我的成績從來都獨佔鰲頭!我是學校的大隊長兼宣傳隊長;是縣文藝培訓基地挑大樑的獨唱演員、京劇演員;是縣、市、省三級三好學生;是學習委員兼文藝委員;是縣文化館的小記者;是圍棋.象棋協會的理事;是書畫協會的優秀會員;是彈古箏與吹笛子、蕭的首選演員:是眾人捧護欣賞的「小郭蘭英」、「女才子」、「女秀才」……家裡的獎狀、證書、獎品等一批接著一批!這諸多的輝煌頭銜和驕人成績,讓親人們和我自己終於看到了未來那希望的曙光!

可是天不佑我!就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因中學離家遠要住宿,回家不捨得坐車,我的姐妹兄弟基本都是長征的。考慮我身體不好,家人一致同意湊錢給我買了一輛自行車。一個連雨的季節,家裡小哥兒要娶媳婦,我回家看新嫂子。因急於回校主持「全縣中小學文藝大聯歡」,我便冒雨騎車向縣裡進軍。想著即將開會的熱鬧景象,想著老師同學和所有親人們期望和鼓勵的笑臉,我歸心似箭、出門就開始急馳。並且沒有聽媽媽的話去走公路,而是抄近道兒走的那條因山洪沖瀉而自然形成的、山石遍布、坡度很大、坎坷不平的山路。雖然連雨後的山路特難走,但我覺得我平時也不是走一回這破路了,都平平安安的過去了,也沒咋地兒。這回應該也沒什麼事兒。所以也就沒太在意。可就在下一個大陡坡時我忽然摔倒了!只覺得頭剛有一點疼、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已經躺在醫院裡,頭象劈開了一樣劇疼!只看到許多人圍著我……可我一個也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是誰?這一切都是怎麼回事?媽媽(當時我已經不認識她了)抱著我在流淚,可我並不知道她是誰?於是所有人都放聲大哭:這孩子是完了!都不認識人了這!大夫來檢查了一遍又一遍,然後說:「她的生命已經能夠保住了!可嚴重的腦外傷引起的後遺症和記憶喪失卻不知什麼時候能恢復?究竟能恢復到什麼程度也都是未知數」……後來媽媽抱著我,哭著告訴我說她是我媽媽,告訴我我的名字、年齡等一些關於我的情況,然後指點這個是哥哥、那個是姐姐、妹妹等等親人;還有其餘許多人分別是我的同學、老師以及棋友、筆友、琴友、畫友等等朋友。可我什麼都模糊且糊塗!只是覺得她們所有人都讓我感覺很親切很溫暖!於是就按照她們說的確立了我的身份(其實本來這也就是事實)。但過去所有的艱難困苦我已經全都不記得了。

出院後沒幾天就高考,我稀里糊塗的還真考了個中專。我好象也不知道什麼叫「悲」、「喜」。但所有親朋和老師同學卻都哭了!說什麼:這孩子咋這麼命苦、這麼「點兒低」?如果不是摔壞了腦袋,考「北大、清華」就輕鬆點事兒!咋就這麼倒霉呢?(大家給我看成績單,在全省模擬高考中,我是縣、地區和全省的文科狀元)!但我卻心靜心空、無憂無喜。平靜安然地度過假期就去中專校報到上學了。奇怪的是我忘記生活中的一切,可學習成績卻依然優良!在中專校仍是絕對尖子生,唱歌和寫東西也沒太影響。我做學生會主席和宣傳幹事兼校報編輯,並被市報社聘為特約記者。但是棋道、書畫、琴蕭等方面,我卻一點都不會了!而且頭經常暴疼且時常抽搐、嘔血、休克(這個後遺症直到我35歲後才好。可我一生所有的努力和夢想都付諸東流了)!上中專不到一年,我更成了遐邇聞名的「大學士」、「文曲星」、「女狀元」,成了眾人稱賞驚羨、讚歎呵護的「文學驕子」!省內外先後有數家大學決定特招我!要我馬上去報到就讀!甚至有多家報社及政府部門已提前預約:歡迎隨時報到、直接安置工作!

夏日的陽光溫暖宜人。我想家了!我已不記得家道艱難:因為病後的我忘記了一切艱辛往事,也沒人告訴我家裡的悲苦困難。只要我說要錢,家裡都會在最短時間內加倍郵給我,我漸漸就習慣於花錢如流水了。想家就回家就是了。坐火車、坐汽車都嫌太慢,還憋悶的難受......乾脆打車走:隨便找個車,隨便車主要價……車費四百八十八元:我毫不猶豫就同意了。當時是1989年,錢很實。四百八十八元是有些人家一年生活費的總額。從我上學的城市到我家有五百多公里路程,坐汽車要二十八元,坐火車才十七塊五。但從家裡供我花錢的情況看,我覺得我的家應該絕對不缺錢,這點兒錢不過小事兒一樁而已:我根本就沒在乎!

聽著音樂看著風景想著家的美好,我如神仙一樣快樂悠然!離家還有五公里左右,遠遠望見毒日頭底下一個婦女彎腰低頭費勁地走著:她的肩上前後搭扛著兩個鼓鼓的大布袋子,手裡還拎著一個大油桶(當時我們住的地方還要到縣城領糧。距離是十二公里,車票是八毛四分錢)!她那揮汗的背影和蹣跚的腳步令我善良義氣的天性很不忍!於是我告訴司機:到前面停下拉著那婦女!司機很不高興地說:「管那閑事幹啥?」我說:「這閑事兒我還就管定了!礙你啥事兒呀?不是我花錢雇你車么?那就得我說了算!我讓你拉著她,你就必須給我消停兒拉著她!實在不行我給你加錢也行!」

車到婦女跟前,停車。我喊:大姨坐……婦女側身回頭……天哪:是媽媽!!!!!!她滿身塵土、一臉熱汗……手裡拎的肩上扛的都是家裡人的口糧……八毛四分錢的車票她沒捨得花……而我為了回家溜達玩兒,雇車我就花了四百八十八元哪!我沒有哭……只有一種想殺掉自己的極端愧疚和無限悔恨!原來我的家家道竟然如此艱難……可我慈祥剛強的老媽媽呀……你怎麼從來不對女兒說呢?我長跪不起!!只會說:「媽你打我吧!!媽你打我吧……」我是真的希望媽媽能狠狠打我一頓……

可媽媽卻急忙跑來,拼力拉起了我,緊緊地抱著我,用她那早已失去柔潤的、布滿繭花兒的手,輕輕撫摩著我的頭!!母親柔和的目光里沒有絲毫的責備和怨憤,只有發自內心的無限的牽掛、思念、心疼、呵護、歡喜和愛憐!!反倒一個勁地勸慰我:「慧兒不哭啊。媽不累!慧兒好孩子,你要聽話啊。你身體不好,可千萬不許自責、不許上火啊!媽沒事兒的,媽真的一點兒都不累!媽一看見你,媽高興都來不及呢,哪還會累呢?慧兒你還好么?你的頭還疼么?有時候還嘔血么?吃飯能吃進去么?睡覺能睡著了么?學習累不累?同學老師們對你都好不好?走這麼遠的路是不累壞了呀?家裡給你的錢少不少?能夠你花的么……」

以後的人生里,我時常會想起那年夏天的那一幕。在那一瞬間,詮釋了「母親」這個詞所屬的深刻內涵!!!!!!無論人生有多少風風雨雨,我都會勇敢堅強地走下去!!!因為在我身後,有母親慈祥溫柔的目光時刻注視著我!!!在我耳邊,有母親關愛的鼓勵和憐惜!!!告訴我:慧兒是個最好的孩子!!!慧兒最乖最聰明!!!慧兒保重!!!慧兒……不哭……

後記:寸草心,難報春光一二!!!問候天下所有為人父母者都健康幸福!!!希望天下所有為人兒女者皆知"百善孝為先"!!!!!

小綴:欲寄敬親意,提筆淚模糊!痴心孝慈母,不枉讀詩書!!!!!!

萬事和為貴,百善孝為先!

有節骨乃堅,無心品自端!

奉母至孝者,不枉人之稱!

但得慈親笑,足慰凄涼心!

慈親健康長壽,愚女快樂幸福!

逍遙仙子(泣筆)2008孟春.暮雨霏霏.跪於草堂[寄塵書齋]凄然落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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