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美國的表面的世俗化特徵,是基督教理念的實踐,並非真正的世俗化   「你所需要的,你們的天父都知道,你們要先追求神的義,然後一切都會加於你」——《馬太福音》   那麼,怎麼看待、怎麼理解前面講述的美國的各種表面的世俗化特徵呢,也就是說,怎樣理解美國表現出來的政教分離、信仰自由、物質主義等的特點呢?   我國的學者把美國社會表現出的強烈的世俗性與同樣強烈的宗教性,稱作是「宗教信仰無所不在與世俗精神歷久不衰的共生現象」,是一種「令宗教學者感到困惑的普遍的拜物性與顯著的宗教性的悖論式結合」。美國世俗化學者但尼爾貝爾(DannielBell)則說,美國人得了「精神分裂症」,有兩個不同的語系,一個是拜物的、功利的、利己主義的語系,一個是宗教的、利他的社區的語系。   其實這種理解、描述和定義都是錯誤的。   從下面的對基督教精神史的考察中,我們可以看到,在當今世界被認為是世俗化國家特徵的政教分離原則和信仰自由的原則,其實起源於耶穌時代的原始基督教教義,成形於近代基督教新教的教義;在當今世俗化國家被認為是物質主義的勤勉、儲蓄、敬業、追求財富等世俗化觀念,就如社會學家韋伯所論證的那樣,其實起源於近代的基督教改革,反映了新教清教徒派和路德派的宗教理念。   美國作為清教徒當初要創建的基督的王國,其立國精神、國民道德等都反映了清教徒以及路德宗等新教教義。就美國的政教分離原則而言,它是依據新教的政教分離的宗教信念的而設立的;就美國人的狂熱的物質主義而言,它由來於基督教新教的勤勞致富榮耀上帝的理念,不同於世俗國家的物質主義,不是拜金主義。   一、首先,我們先看政教分離原則和信仰自由的原則   政教分離與信仰自由的原則,起源於基督教中耶穌對弟子的教誨,成形於的新教的「因信稱義」教義。   在基督教史上,最先對政教分離原則提出來的,是耶穌。據《聖經》記載,在回答法利賽人提出的是否應該向皇帝納稅的時候,耶穌回答說,「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眾所周知,凱撒,是耶穌時代羅馬皇帝的稱呼,在這裡,凱撒代表世俗政府,上帝代表宗教,這句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政府的歸政府,上帝的歸上帝」。這句話,被後來的新教徒認為是政教分離原則的教義依據。   早期的基督教徒忠實地執行了政教分離的原則,他們從來沒有嘗試去幹涉政府的世俗權利,或者嘗試去讓教會行使政府的權利,很長一段時間,基督教僅僅作為民間信仰在社會流傳。到了羅馬帝國的晚期,從基督教皇帝君士坦丁開始,基督教成了國家支持和維護的宗教,開始了與政權的結合。以後的皇帝也看到了基督教的可利用價值,開始尊基督教為國教。這個時代的政教結合,還僅僅是政權對教權的幹預,反映著基督教作為民間信仰時代承受政權壓迫的傳統,政權力量優越於教權,教權則對皇權的世俗事物尚無實質的影響,皇帝除了在精神上受宗教的影響之外,不讓教會人士不干涉統治,也不會給教會以世俗的權利。比如君士坦丁時代,君士坦丁就稱自己為主教中的主教,並且在君士坦丁的主持下,教會平息了教義的爭論,形成了著名的尼西亞信經。   發展到了天主教時代,天主教的教義中因為包含有「因行為稱義」的思想,以及因為歐洲的王權由於宗教結合的需要,基督教開始了與政權的密切癒合,王權的代表者往往就是教權的首領,執掌和管理著教會,或者教會被賦予了相當程度的世俗權力,成為近似於政教合一的宗教。   天主教成為政教合一的宗教,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天主教的教義中包含有「人因行為稱義」的思想。   傳統天主教儘管起初受奧古斯丁的教義詮釋影響很大,但在以後的發展中,逐漸接受了帕拉糾主義的人「因行為稱義」的思想。人能「因為行為而稱義」,意思是人通過善行可以在上帝面前稱義,即通過各種宗教儀式、善行、贖罪行為等等來獲得救贖。因此,天主教在其宗教實踐中,非常注重人的行為的公義性,注重信徒的修道修養,要求信徒行善,做好事,多捐款。極端的例子,是在中世紀天主教發行的贖罪券,那時,天主教讓人相信,人可以通過買贖罪券而獲得靈魂的救贖。教士說:「當聽到錢進箱子的叮噹相聲的時候,一個靈魂就因此得救了」。此外,天主教還注重禮拜時的繁瑣的宗教儀式,認為遵守這些儀式也是得救的必要程序。   因為相信「因行為稱義」,相信行為的正當是得救的手段,因此,天主教傾向於嚴厲地約束信徒的行為。中世紀的修道院要求修道士進行刻苦的修行,遵行嚴厲的紀律。   同樣,因為「因行為稱義」的教義,教會也渴望能夠在社會上約束世俗百姓的行為,以使世人能通過善行獲得的救贖,以建立世上的基督教王國。   這種渴望經常變成對權力的渴望,因為只有政權才具有約素百姓行為的權利。這是教會與政權結合的思想基礎,也是教權當初渴望與政權結合的的動機。   天主教的政教合一的局面的產生,是一個漫長的政教癒合的過程,有著很複雜的因素。在天主教方面,「人因行為稱義的」的教義,是促使政教合一的教理基礎;在政權方面,也有著與教權結合的渴望,因為通過君權神授的理論可以獲得政權的正統性。兩個可以相互利用的勢力結合在一起,形成了中世紀的政教合一的局面。   如同基督新教的英文字意Protestantism所表達的一樣,作為天主教的抗議派而產生的新教,在「人因何在上帝面前稱義」的問題上,也有著與天主教截然不同的看法。   基督教新教的最基本的教義是人「借著恩典,因信稱義」,就是主張,人「本著恩典,因著信仰,被神救贖」。這個教義引導信教徒主張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   這個教義的基本邏輯是,因為人的本性的不可救藥的墮落,所以人的行為都帶有罪性。人做一件好事或一些好事都不能掩飾其行為的整體的罪性,甚至所謂好事也往往出於人的自利自滿自傲等罪性,也不是真正的好事。比如,有許多人的捐助或舍施或幫助他人,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優越感,甚至是一種自我宣傳,而不是來自內心的真正的善行等等。因此,人僅僅靠自己和自己的行為是擺脫不了罪性,也就擺脫不了靈魂的滅亡。   這個教義說,人的稱義和獲得救贖,依靠上帝的恩典。救贖來自上帝,來自於上帝對人的憐憫。從人的墮落程度來講,雖然沒有一個人是能夠得到救贖,但上帝對人有充分的恩典,有充分的憐憫,上帝將救贖作為一種恩典賜給人們。   那麼,救贖怎樣體現呢?這個教義說,救贖體現在這樣一個事實上,就是,上帝作為人子,降臨於世,在十字架上替他們死一回,替他們贖罪;並且將聖靈賜給信仰上帝本身替人贖罪這一事實的人,讓他們靠著這個信仰,得到來自上帝的聖靈,使他們因聖靈充滿而棄絕罪性,成為再造的新人,從而使身體和靈魂獲得救贖。這個救贖意味著身體不再受罪唸的困擾,而靈魂則可以不死,並上天堂。   也就是說,他們「本著恩典,因為信仰」而被救贖。   《聖經》的《羅馬書》說「義人因信而生」,人「因信稱義」,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新教徒反對並批判天主教的「人能通過贖罪善行等行為」獲救的思想,馬丁?路德在《論基督徒的自由》一書中說:「任何沒有信仰的行為,都將受到詛咒」。   新教的「人因信稱義」和「信仰乃是上帝的恩賜」的教義,使得新教不傾向於約束人的世俗行為,因為在新教看來,善行來自於信仰,來自於上帝,是聖靈在人的內心做工的結果。人去約束的人行為是沒有用的,天主教的實踐證明是約束不了的,只有依靠上帝,只有上帝才能真正讓人行善。因此,新教認為,真正的基督徒是沒必要遵守教義上的清規戒律的,有了上帝賜與的聖靈,人的行為自然就體現了上帝的善,就可以「隨心所欲而不逾矩了」。保羅說,「哪裡有聖靈,哪裡就有自由」,指的就是基督徒擺脫宗教律法約束的自由。   新教因為不傾向約束人的行為,也就缺乏與政府結合的慾望,缺乏獲得世俗權力的慾望。   同時,因信稱義的教義導致的一個直接結論,就是,既然信仰是上帝賜與的,是上帝親自做功的結果,那麼,信仰在本質上是信徒與上帝之間的事,與政府沒有任何關係。   此外,新教這個教義還導致了信仰的個人主義,信仰的個人主義認為,既然信仰是上帝賜與的,那麼,在信仰生活中,重要的就是個人,個人才是上帝所賜信仰的載體,個人的靈魂是上帝拯救的對象。上帝通過聖靈在個人心靈做功,個人也通過聖靈與上帝直接溝通,這樣,在個人與上帝之間,不再存在神父等中間環節,而每一個信徒都是祭司。   每一個信徒都是祭司的教義意味著,在信仰上,除了《聖經》和聖靈之外,沒有任何權威和信靠,無論政府還是教會的領袖,也就是說,政府和教會的領袖都不能強迫別人的信仰和搞宗教迫害。   依據這些教義,新教徒主張政經分離。作為新教的始作俑者,馬丁?路得通過對耶穌的「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的教義的詮釋,闡述了政教分離的意義,他說:   教會與政府分屬兩個不同的王國,教會管的是屬靈的領域,教會通過傳播福音,來給人帶來屬靈的公義性。政府管的則是世俗的領域,政府通過揚善懲惡來保證社會的和平和秩序,它不可能給人帶來屬靈的公義。政府的唯一任務是專註世俗的秩序,教會的唯一任務則是宣講和教導耶穌基督的福音。它們兩者在人的生活中承擔不同的功能,分管不同的領域。   同樣,依據這些教義,新教徒主張信仰自由。既然「信仰是上帝的恩賜」,來自於上帝,那麼,個人和團體就不能限制別人的信仰。新教徒說,當年耶穌在傳播福音的時候,對不信者也並沒有強制,他只是通過教訓和傳道讓人們悔改,並沒有訴諸任何強制力。馬丁路德在給德意志親王的信中說:「政府的職能不是禁止或教導人們宣講自己想要的東西——無論是福音還是謊言」。   新教徒對政教分離和宗教自由的執著,還源於自己在天主教統治下遭受長期迫害的體驗,以及對天主教長期政教合一體制所帶來弊端的反省。這些弊端,在新教徒看來,都有害於信仰。   首先,政教合一帶來的最為明顯的弊端,是宗教迫害,而宗教迫害會使信仰帶有屈從或偽裝色彩,從而有損信仰的真實性。   基督教在獲得政權的支持之前,內部的正統與異端的鬥爭僅限於教義的爭論,並沒有血淋淋的宗教迫害。在原始教會時期的對諾斯替主義的排除,在教父時代的「三位一體」信仰的確立,都沒有伴隨對異端的肉體的壓制。在基督教成為羅馬的國教之後,因為與國家權力的結合,教義之爭逐漸演變為宗教迫害,教會的控制者為維持自己教義的正統性開始用暴力對待異端。在中世紀,天主教獲得了對歐洲社會的政治、文化、思想的絕對支配之後,宗教迫害發展為統治者對整個社會的所有持異見者的全面壓制,魔女裁判、異端裁判、火刑成了這個時代的特色。中世紀末期,基督新教因為對天主教的世俗以及神學權威提出了抗議和挑戰,成了天主教剿殺異端的最大規模的犧牲品。在幾百年的天主教的對基督新教的迫害中,有大量的新教徒被屠殺,僅在1572年8月23日一個夜晚,新教的胡格諾教派就在巴黎被天主教的國家勢力屠殺了2000多人。著名作家斯邁爾斯寫的《信仰的力量》一書,詳細地記載了法國天主教徒動用國家力量對新教徒實施的迫害,上萬的人被屠殺,流放,禁錮,或被剝奪財產。   在天主教對新教的迫害中,雖然有許多新教徒為信仰不屈地獻了身,但也有許多新教教徒為保全生命或財產,不得不宣佈放棄了新教信仰,重新皈依天主教,但實質上,這些教徒中,有許多人仍然保守著自己的新教信仰和新教的宗教儀式,背著人羣舉行自己的宗教聚會;或者雖然被武力迫使放棄了新教信仰,但也無法回歸天主教而找不到信仰。   因此,新教徒們在長期的遭受迫害的歷史中認識到:國家權力的強制只能使信仰帶有偽裝或屈從色彩,不是來自靈魂的真正的信仰。   其次,政教合一的另一個弊端,就是教會與政權結合會產生的巨大的世俗利益,而這種世俗利益會使得信仰趨於形式化和帶有功利主義目的。   在政教合一的體制下,作為神聖權威與世俗權威的相互交換和利用,教會賦予了統治者以正統性,政權則給了教權以大量的土地和其他的世俗的好處和財富。教會因為與政權的結合而成了社會的特權機構,教權階層也成了享有特權的富裕的貴族階層。隨這種現象而來的,是教會向功利主義機構的蛻化以及信仰的形式化和功利化,許多教士也變成了趨利好財之徒,而不再是神的僕人。比如,原先在宗教儀式中許多代表信仰的活動變成了盈利指向的行動,當時的發行贖罪券和一些其它的宗教行為,直接就是賺錢的行為,某教皇在過足了榮華富貴的日子之後,在死之前竟聲稱自己實際上並不信上帝。   新教徒因此也認識到:國家權力與宗教結合會導致權力對信仰的腐蝕,權力派生的世俗利益讓靈魂直接成了世俗利益的的奴僕,信仰由此變成了通向世俗利益的階梯,而不再是真正的信仰。因此,受權力腐蝕的信仰只能是帶有功利主義的假信仰。   天主教近千年的政教合一的實踐證明,政教合一的體制與信仰無益,反而有害於信仰。   主張政教分離,是新教的一個特色,新教在本質上都是主政教合一的,因為這是它基本教義所導致的必然結論。路德闡述了政教分離的教理和《聖經》依據之後,眾多的新教教派在因信成義的教義基礎之上以及對天主教的政教合一的傳統的反省基礎之上,主張政教分離。   路德之後在德國興起的敬虔主義運動,是對以後的新教造成很大影響宗教運動,現在的北美的大多數新教教派都很大程度地受了敬虔主義的影響。比如在北美具有眾多教友的聖公會、長老會、浸道會、衛理宗等等,都吸收了敬虔主義的教義,一些大的教會支派直接就是敬虔主義的分支,如聖潔會、五旬節派、靈恩派、拿撒勒派、靈召會等等。敬虔主義的一個很大的特色就是主張徹底的政教分離,該教派的創始人之一施本爾稱政教合一為凱撒教宗主義,是天主教的惡劣傳統。另一位創始人親岑道夫主張,國家不能強制宗教信念或習俗,良心具有完全的自由,政府與教會應該完全獨立。   新教的再洗禮派是激進的政教分離和信教自由的主張者。再洗禮派現在在北美也很有影響,它的一些主張現在在新教界都成了理所當然的見解,如成人洗禮、反對教會內的迫害異端的做法等等,門諾派教會直接是他的延續。再洗禮派把政教合一稱為君士坦丁主義,認為任何教會與政府的官方關係是不合法的,因為耶穌和使徒從頭到尾都沒有認可這種關係。   此外,靈修派、以及現在仍有較大影響的一位神論等,都對政教分離的原則做過闡述。   西方世界自天主教確立起絕對的統治以來,信仰被天主教所鉗制,社會上沒有什麼宗教和信仰自由。在天主教統治的末期,由於新教對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原則的理解和信奉,信仰自由的局面在新教國家瑞士首先出現。   瑞士日內瓦在宗教改革時期是一個獨立的城市,城市政府的領導人迎接當時的新教思想家卡爾文來日內瓦幫助完成宗教改革,於是卡爾文成了日內瓦的牧師。由於卡爾文教義的嚴謹無懈可擊的說服力,以及政府部門對卡爾文的近似崇拜程度的信仰,卡爾文對日內瓦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使得日內瓦成了嚴格履行卡爾文教義的城市國家,卡爾文的教義在日內瓦得到徹底的普及,並通過日內瓦對歐洲產生了巨大影響,日內瓦因此成為宗教改革的中心。   卡爾文的嚴厲的個性、對自身教義的幾乎偏執的自信、以及政界人士對卡爾文的信賴,使得日內瓦的政權近乎稱為卡爾文的奴僕。卡爾文的教義也嚴厲地約束了日內瓦人民的世俗生活。這讓當時及後世的新教教派指責卡爾文建立了一個政教合一的政權,實際上,這是在革命中不可避免地出現的對精神領袖的狂信和崇拜所導致的局面,卡爾文終生沒有擔任日內瓦的任何政府職務,一直是教會的牧師,政府官員也沒有被允許擔任教職,在體制上,政權與教權是分開的,不像天主教的政教合一,國教的最高領袖往往直接就是政治領袖。   卡爾文死後,日內瓦再沒出現向卡爾文這樣具有強烈個人影響力的精神領袖,於是,由於新教思想的普及和深入人心,由於新教中固有政教分離的教義,日內瓦無可遏制地形成了在天主教以來歐洲首次看到的宗教寬容的局面,成為全歐洲信仰環境最為自由的地區,也成為歐洲的宗教迫害的避難所,眾多的人為躲避宗教迫害而躲到日內瓦來,包括在歐洲鼓吹唯物主義而受到通緝的著名思想家伏爾泰,伏爾泰的唯物主義在當時不論是天主教還是新教都將它視為敵人,但在日內瓦,伏爾泰受到了日內瓦新教政權的庇護。   著名奧地利作家茨威格說:「那些在別處因為不同的思想不同的信仰而飽受迫害的人們,最後,都在卡爾文主義統治的地區找到了庇護所」。   茨威格實際上是厭惡新教而同情天主教的,但他對日內瓦國家的宗教自由局面的描寫卻很客觀。   以後,隨著卡爾文主義在歐洲的擴展,歐洲爆發了多次卡爾文宗與天主教之間的戰爭,最為著名的是三十年宗教戰爭,戰爭之後,在天主教無法消滅新教的情況下,歐洲逐漸開始了普及政教分離制度的過程。   美國的政教分離的原則和信仰自由的原則,來源於新教教徒的這種宗教信念。   作為新教徒創立的國家,在美國,主要的基督教教派都主張政教分離,除了沿襲了英國國教傳統的聖公會以外,幾大在殖民地又影響的教派如公理會、浸信會、衛理公會、再洗禮派等,都是政教分離的支持者。美國的建國者們在制定憲法草案時規定:「國會不會制定出一種推崇某種宗教或禁止信仰自由的法律」。在正式的憲法中也導入了正教分離的原則,這正是新教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理念的政治實踐。世俗歷史學家託馬斯貝雷(ThomasBailey)看到了新教的信仰自由思想對美國憲法的影響,因此,在其關於美國建國史的鉅著中,稱馬丁?路德是「美利堅非直接的建國之父」。美國的社會學家施密特說,「建國者們確立政教分離的原則,不是因為在他們眼裡宗教不重要,而是太重要了」。   現在,政教分離已經成為美國政治生活的一個基本原則和社會生活的一個習俗。除了福音派中的一些右派團體之外,一般美國人都能對政教分離的必要和原委有相當程度的理解。在前面的論述中,由於涉及到宗教教義,可能對一些讀者來說比較難懂,如果除去難解的宗教教義,把美國人對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理解作一個通俗的描述,那麼,可以描述成這樣:   由於新教使得美國人把信仰看成完全是上帝對個人的恩賜,因此,信仰在美國人看來也就是與政府無關的事情,是任何一個人或者團體都不能干涉的事情。政府在美國人看來,僅僅是人民僱來管理公共事務的公務機構,負責國防、治安、衛生等公務,也就是負責處理好人民世俗生活中的公務部分。如果這個公務機構還強迫百姓來信仰某個宗教或干涉百姓的信仰,那麼,就是超越自己的職權範圍並且在干涉公民信仰生活了。   這種感覺如果用中國人熟悉的詞語來打個比方,就是,在美國人眼裡,美國這個國家,相當於一個大的社區,人民是住在這裡的業主,政府則是人民也就是業主僱傭來的物業公司。物業公司也就是政府主要負責修理和維護設施、打掃垃圾、保護社區安全等工作,信仰則是上帝賜給業主個人的恩賜,是居民個人與上帝之間的個人的溝通,因此,與這個物業公司毫無關係。假如這個物業公司還強迫或誘導業主來信仰某個宗教,如物業老闆所信的某個教或某大法大功之類,那麼,這個物業公司就是超越自己的工作範圍行為荒誕而且不倫不類了。   這就是美國人對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感覺,也其實是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原則的本質。這種感覺在美國人身上已經內化為一種常識,內化為一種天經地義的道理,但如前所述,獲得這種感覺和明白這個道理,則牽涉到長期的宗教教理之爭和政治制度之爭,花費了近千年工夫。   但是,需要說明的是,美國有一些右派團體主張一定程度的政教合一,甚至有的主張建立新教的神權政治,這些團體都在正統的新教教義之外,信仰一些爭議較大的非正統的神學思想,如統治神學和千禧年主義的思想等等,這些神學思想都主張通過基督徒的努力把世界建設成基督教社會,因此,信奉這些神學思想的團體救自覺或不自覺地主張政教合一。這些右派團體有時會產生較大的影響,這種影響有時是通過基督教信仰強烈的總統及政府產生的,有時是作為一種強勢的社會運動而產生的。比如,現在的小布希政府就很有些神權政治的色彩,「統治神學」的思想在起著作用。但是,無論這些團體怎麼有影響,都無法改變美國憲法對政教分離的規定,無法改變美國人對政教分離原則的確信。   政教分離的原則起源於新教的宗教理念,沒有經過新教的洗禮而接受現代政教分離政治制度的國家,往往把握不住這種感覺,要麼有時政治家將信仰作為一種時髦來顯擺,要麼就冒犯政教分離原則而做出教化政治的舉措。比如,日本的一些領導人,估計就沒有理解政教分離的意義和本質,常常以公務身份入總理大臣等身份參拜靖國神社,並在國際場合解釋這種行為的時候說「這是我個人精神上事情」,這聽起來就有些滑稽,自相矛盾。如果以個人身份,那確實是個人問題,但因此就不應該以公職身份參拜。如果以公職身份參拜,就不是個人問題了,而是一種公務行為,是代表著這政府,這就違背了政教分離的原則,也就不是個人的精神的問題了。近來日本憲法又要允許政治家以公職參與一定的宗教活動,那就顯得更缺乏對近代國家基本原則的理解,也就相當於讓物業公司的人員在小區內以物業公司的名義從事宗教活動,那物業公司也就脫離了它的服務性和公務性本質,脫離了它的原來的宗旨,這將給日本國家的民主政治帶來無窮後患。   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原則作為現代開明國家的立法原則一旦被確立,出人預料地表現出了它的現實的世俗功效,給政府帶來了現實的巨大好處,這個好處就是:政府因此得以專心致志地處理世俗事務,致力於社會管理和服務水平的提高,而不必捲入宗教的教義之爭;或者因為偏袒某教派而導致國家在政治上和國土上的分裂。這個好處體現在大英帝國身上,讓世人一攬無遺。大英帝國作為新教國家,在殖民地國家執行了政教分離的政策,承認殖民地國家百姓的信仰自由,沒有以政權強制力的方式去改變阿拉伯世界的伊斯蘭教,也沒有以政府強制力的方式讓印度成為基督教國,因此,大英帝國不曾面臨來自宗教上的反叛或其他壓力煩惱,從而長期地維持了從北美洲到亞洲、再到阿拉伯半島的廣袤的日不落帝國。   政教分離和信仰自由的原則的這些現實功效,政治家們有目共睹,於是它們在近代開明國家之間迅速地普及開來,據此之故,世俗派學者認為這兩個原則起源於近代政治的現代化和世俗化,是實現了政治的現代化並且和社會世俗化的國家的立法表現。但其實,如上所述,其真正的起源還是基督教宗教變革,反映的是宗教改革中產生的基督新教的理念,及其「因信稱義」的教義。   我們現代人的很多生活習俗和信念,其實都起源於基督教,只是現在大多數人都生活在世俗化國家裡而沒有意識到罷了。歐洲社會自羅馬帝國時代開始,受基督教統治達數千年,基督教的理念深深地印入了人們的日常生活中,形成了人們的生活習慣和理念,許多生活習慣和理念都與基督教有淵源關係。基督教的這些習慣和理念又伴隨著歐洲文明在近代的向全世界的擴張而摻入到全世界,成為人日常的理念和習俗。比如,公曆眾所周知就是基督教曆法,週休日也起源於基督度的禮拜制度,一夫一妻制起源於基督教教會對神職人員的要求等等。   世俗化國家的研究者出於其方法論的偏見,不願承認許多對人類產生重大影響的級思想社會制度等起源於基督教的事實,喜歡從世俗的現象中找到其根源。其實,作為曾經統治西方社會各個方面達近千年的思想和制度,基督教給西方社會和歷史打上深深的痕跡一點也不奇怪。即便是反基督的思想也擺脫不了基督教的痕跡,比如馬克思的著作裏就有大量的基督教術語。從下面的論述中,我們還可以看到,不僅是政教分離信仰自由等制度起源於基督教,其實現代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也被學者認為是起源於基督教改革,民主自由人權等等思想和制度也起源於基督新教的思想。   二、其次,我們來看看美國的物質主義   在美國,被當作世俗化標誌的物質主義,其實起源於基督教新教倫理,並且在現在依然表現和反映的是新教倫理。   一般宗教都趨向於把物質的東西稱為「惡」,早期的基督教異端諾斯替主義把宇宙萬物有形的物質都當作惡,認為是惡魔創造了物質世界,因此凡是物質的,就全是惡的,包括人的肉體。這種思想曾經流行於西方和非洲,在現在的西方也很有市場,著名的精神分析家榮格就被認為是個諾斯替主義者。   早期的基督教也把對金錢的追求當做是罪。《聖經》中耶穌說:「你不能同時侍奉兩個主,即侍奉上帝,又侍奉瑪門(金錢)」,「財主進天堂比駱駝鑽針眼還難」,「不要積攢財富在這個世界上,容易腐爛,被蟲咬,要積攢財富在天上,那裡不會被蟲咬,也不會銹壞」。因此在早期的基督教裏,強烈的物慾被當作是順從了惡魔的誘惑。基督教在天主教階段的也保持了這種特點,除了被權力腐蝕的教士之外,真正保持了天主教信仰的教士也把刻苦修行甚至是對肉體的虐待當作通向天國的必由之路,修道院的修士那時以對自身身體的酷刑來保持自己的清心寡慾,以免讓自己順從「肉慾(基督教特指世俗的慾望)」而犯罪。   但是,宗教改革之後基督新教,鼓勵人們努力致富,並發展出一套完全不同財富觀。   那麼,新教為何以及是如何鼓勵教徒致富的呢?德國著名社會學家韋伯作了經典考察和論述。   韋伯是德國劃時代的思想家,是現代社會學難以跨越的里程碑,被稱為西方的「馬克思」。韋伯在考察歐洲資本主義發展史時發現,一般天主教國家地區的經濟發展要遠遠落後於新教地區的經濟發展,天主教國家的資本主義萌生也比新教國家的資本主義的萌生要晚。比如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天主教國家的經濟就遠比英國、德國、法國的等新教國家的經濟落後,其資本主義的萌生也比新教國家要晚。   在翻閱教會資料時,韋伯也發現,在歐洲各國,一般天主教徒的子弟都喜好選擇文學藝術等人文學科來學習,在社會上也從事得多是收入不高的人文方面的職業,收入不高,賺錢的慾望也淡漠。而清教徒子弟都傾向於學習經濟、金融、理工科、醫學等等,在社會上從事的職業也多是收益較高的職業,賺錢慾望旺盛,韋伯描述,「商界領袖、資本所有者、有技術的高級工人,甚至經過搞技術和商業訓練的現代企業的員工,大部分都是新教徒」。   進而,在考察歐洲及新大陸的社會倫理職業倫理時,韋伯發現,比起天主教徒來,清教徒及路德派的基督新教徒更具有資本主義精神。比如:   天主教徒鄙視世俗工作,僅僅把聖職當作對神的侍奉。與之相反,新教徒把自己世俗的職業當作是一種「天職」,即路德說的「上帝給予的職業(Belief)」,把世俗工作的完成和完美當作對神的侍奉,對世俗的工作有著極大的熱情和關注;   天主教徒的禁慾與世界上其他宗教的禁慾一樣,是脫世俗的禁慾,即不關心世俗事務的清心寡慾。新教徒的禁慾則更帶有入世性,他們關注現世,致力於世俗職業的成功,但在消費上非常節儉克己禁慾。   清教徒的這種入世、敬業、勤勉、節約、樂於致富,樂於投資的生活倫理,與初期資本主義階段的勤勉、節約、致富、投資社會的資本主義精神一脈相承。   基於上述研究,韋伯推定,最初的資本主義精神產生於新教倫理,資本主義階初始階段的原始積累得助於基督教新教倫理,近代歐洲的資本主義產生得助於早期新教徒的旺盛活躍持之以恆的經濟活動。   韋伯在其《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中詳細地論述了新教的教義如何造就了教徒的「入世性禁慾」的生活態度,這種生活態度與資本主義精神的淵源關係,這種態度如何進了社會的原始積累從而刺激了歐洲資本主義的產生等過程,並用大量的經濟發展史、教會發展史、教會通信資料來予以論證和支持,令人信服地論證了新教教義所含有的強烈的資本主義精神,以及新教倫理對資本主義的發生所產生的啟動作用。   韋伯的觀點在當時盛行唯物史觀的歐洲思想界產生了巨大影響,以後又陸續有很多韋伯的支持者對韋伯的觀點予以了充實。雖然韋伯的觀點也遭到了一些人的批判,並且在現代也有爭論,比如松巴特就認為資本主義精神產生於猶太教的合理化盈利精神,但任何一種對韋伯的反駁由於都缺乏史實的論證和支持,所以韋伯德論述至今沒有被駁倒。   新教徒由於把工作當作敬虔,當作對上帝的侍奉,新教徒的財富觀因此也就有很大區別。   路德派的信徒認為,財富是榮耀上帝的,是人努力工作的結果。創造財富,產生富裕和繁榮,服務人類、榮耀上帝,是信徒的義務。卡爾文派的人認為,繁榮和富裕是受神祝福和被揀選的表徵,也是在榮耀上帝。   新教徒的這種財富觀,也有《聖經》的支持。在《舊約》中,被稱為「信仰之父」的亞伯拉罕、以及以色列人祖先雅各都是富可敵國的大富豪,他們的財產都被認為是因為信仰上帝而蒙受上帝祝福的結果。《舊約》的《約伯書》講述,阿拉伯人約伯曾經被撒旦試探而失去一切財產的,最後因為對上帝的至信不移而蒙受祝福,又獲得了比以前更多的財產。在《新約》中耶穌也說:「你們不要為喫什麼喝什麼而擔憂,那都是外邦人所追求的,你所需要的,你們的天父都知道,你們要先追求神的義,然後一切都會加於你」。在這裡,「你所需要的」,指的是人生活所需的物質財富。也就是說,無論依照舊約還是新約,新教徒認為,信上帝的,上帝都給予祝福,這個祝福當然也包含財富上的祝福,就多多地給上帝的信徒以財富。   那麼,怎樣理解耶穌的「人不可侍奉兩主」的論斷?新教徒用近代的「公共財富」的概念進行了合理解釋。這種理論說,財富有蒙神喜悅和不蒙神喜悅的兩種,那種靠勤勞得來、並且用來投資建設、造就社會就業、提高社會福址、造福社會的財富,它的性質是一種「公共財富」,是榮耀上帝蒙神喜悅的;那種靠掠奪盤剝而來又用於浪費奢侈、誇富鬥富、欺壓鄰舍的財富,其性質是「私富」,則是不義的,是罪。在耶穌時代,財主們的財富大都是靠掠奪盤剝而來,又用於浪費奢侈、誇富鬥富、欺壓鄰舍,所以受到耶穌的譴責。   美國是由清教徒創立、新教徒佔社會主體的國家。早期清教徒的勤勉、節約、樂於致富,樂於投資的生活倫理,曾經是美國初期經濟發展的原動力。以後,新教教徒的致富精神和財富觀仍然支配著美國社會。   我們看到,美國人一方面勤奮工作、拚命地賺錢;另一方面又勤勉地上教堂虔誠地禱告,同時又向各種慈善機構、學校、以及國外慷慨地大把捐錢。這正是典型的清教主義的行為方式。   美國人辛勞勤奮地工作、狂熱地追求財富,崇尚經濟成功,體現著清教徒的創造財富、榮耀上帝的精神。美國有86%的人口信仰教,其中的60%是新教徒,這些教徒把在世俗的職業上的努力,也看作是上帝的侍奉,把勤奮看作是有信仰的表現,反映著新教教徒的「工作就是禱告」、「工作是上帝的面具」、「職業乃是天職」的理念。世俗職業的成功以及相應的報酬都是蒙上帝的祝福,是在榮耀上帝。   美國人的巨大財力和富庶的生活,在美國的基督新教教徒看來,是蒙受神的祝福的表現,是相信上帝的結果,是因為相信上帝蒙神救贖的表徵,是在榮耀上帝。尤其是在今天,美國國家所用有的巨大財富被有些新教徒比喻為當年所羅門手下的繁華和財富,是在向全世界宣示上帝的祝福,是上帝揀選了美國的表徵。   那麼,世界上貧窮落後野蠻的國家,在美國人看來是因為不信上帝而沒蒙受上帝祝福的結果。   美國人上教堂勤勉禱告,向各種慈善機構、學校、以及國外慷慨地大把捐錢,在美國人看來,則是作為教徒所必履行的宗教義務。在美國,企業界做的慈善事業要比別的國家多得多,其利潤中每年拿出作為捐款的,遠比其他國家的企業要多,很多其世界性的慈善基金都是美國企業界的捐款。美國的教會很富有,擁有巨大的資金,而這些資金一般都來自實業界和商界。依靠這些資金,美國的基督教界向全世界派遣了大量的傳教士使團。   我們在美國的企業家身上可以看到清教徒的精神。被當作今日美國英雄的比爾?蓋茨是勤奮工作發財致富的典型,這位企業家靠勤快和智慧是自己成為世界首富。但我們知道,比爾?蓋茨給自己的後代留下的財富不多,而多數都留作了慈善基金或發展基金。由於其捐款巨大,蓋茨被評為2005年美國《時代》週刊的年度人物。大財閥洛克菲勒,早年賺錢刻苦勤奮,結果他四十歲時身體就被累跨,但他捐起錢來也出手闊棹,似毫不吝嗇,現在全世界許多人仍然因為他的捐款而受益。從他給他兒子的信中,可以看出他虔誠的基督教信仰和向兒子傳教迫切心情。這類企業家在美國很多,以前讀過報紙消息,說某位企業家向教會捐了許多款項,臨死前才為人所知,當教會向他表示感謝的時候,他說,不用謝,錢不是他的,是上帝的,託他保管,然後交給所需要的人。如果置身美國,會發現這類例子和故事比比皆是,中國的各類在址書刊也常登載。   一面拚命賺錢、追求財富,另一面勤去教堂,大把地向社會捐款,這種現象,在一般世俗化國家的人或研究者眼裡,感到不可思議,因此,才會認為美國人患了「人格分裂症」,兼有拜物的利己的和宗教的利他的兩種意識,認為美國是「宗教信仰與拜金主義悖論式地結合」在一起的社會。其實,明白了清教主義的工作倫理和金錢觀之後,就會明白,這兩種看似矛盾的行為,其實有著同樣宗教信仰基礎,是源於同一宗教的信仰行為。   我有個朋友在美國公司工作,他與美國人相處時,經常談論賺錢的事,久而久之,美國同行說他「Heisseculer(他很世俗)」,朋友聽了很不服氣,心想:「你們大老遠從美國來,不就是為了賺錢嗎,你們不更俗」。我給他解釋了美國人的思想和行為習慣以後,朋友對美國人的說法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也就是說,談久了賺錢的事,還要論及信仰和靈魂的事,如果表現出興趣就是錢,那麼,就會被同樣喜好賺錢的美國人說稱「世俗」。朋友還告訴我,他們在華的頂頭老闆,是投資公司的總公司裏的重要人物,深諳賺錢之道,而且賺起來也心狠手辣,但同樣是這位老闆,竟然同時還有著傳教士的資格證書,讓公司的人們一直覺得此人真正偽善,覺得美國人的基督教確實虛偽。朋友說,明白了美國基督教的金錢觀之後,這一切也就釋然可解了。其實,不只是我的這位朋友,如果你在美國企業工作,你就會發現你周圍的美國員工可能就是基督徒,他們可能在業餘時候在某種地方傳教。如果進一步,我們在中國觀察周圍,你就會發現,你的美國朋友,雖然可能是一位外語教是或商人,但他們之中很多人同時可能都是傳教人員。   這樣來描述美國人的經濟行為,並不意味著美國人都是正人君子,也不意味著美國的企業界的財富都來得很正道。美國也不乏坑蒙拐騙殺人越貨之徒,也不乏時常爆出醜聞的企業。為什麼會這樣,這就牽扯到新教創造資本主義之後的資本主義自身的異化問題了。   異化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概念,同樣適用於清教資本主義的演變。資本主義的產生早期得助於清教徒的節慾但旺盛而持久的經濟活動,起源於新教的創造財富榮耀上帝的宗教理念,這在前面通過韋伯的論述已經有所講述。但同樣也是這位韋伯指出,資本主義一旦確立之後,就是開始了自身的異化過程,這表現為,早期的清教徒的創造財富榮耀上帝的倫理,在資本主義確立之後,逐漸在資本主義的運作中開始退後,取而代之的是為發財而發財的盈利主義,盈利競爭開始成為資本主義最主要最基本的原則,榮耀上帝的原則卻被拋到腦後。資本主義體制不再為宗教動機所驅動,而僅為逐利動機所驅動,成為單純的高效率的生產和盈利體制,人的價值和上帝則不復存在。   這是韋伯描述的資本主義自身的異化。馬克思主義不信上帝,但馬克思主義者看到了在這種資本主義體制中的人的價值的被忽略,把它描繪為人的異化和勞動的異化。兩者描述的同一個異化現象,這個現象在資本主義國家普遍存在。   美國是一個清教倫理仍在起作用的國家,清教精神仍為企業界的主流,因此,美國的資本主義比別的國家的資本主義要顯示出更高的信義,更多的鄰人愛,勞動者也率先擁有了更多的權利。但美國的資本主義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和演變,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異化的現象,這就表現為一些經營者的信義的喪失,表現為坑蒙拐騙的行為和其他各種如偷稅漏稅欺騙股東等醜聞。(1.4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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