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格利安家族的宿命,成也龍,敗也龍

伊耿·坦格利安一世有三隻巨龍,分別是瓦格哈爾、米拉西斯和「黑死神」貝勒裏恩。伊耿·坦格利安一世在黑水河出海口登陸,開始大舉入侵維斯特洛的七大王國,發動征服戰爭。他靠著三條巨龍所向披靡。七大王國中的六個全部臣服於伊耿統治之下,只有最南部的多恩仍頑強抵抗未能被征服。坦格利安王朝在維斯特洛近三個世紀的統治拉開序幕。龍是力量,是威懾,是所向披靡的武器。坦格利安家族就是靠著龍登上了鐵王座。

坦格利安家族與維斯特洛其餘的貴族家庭截然不同,他們遵循瓦雷利亞近親通婚的傳統。他們不認為近親通婚是有悖人倫的事情,他們堅持這樣做是保證血統的純粹。坦格利安家族容不得任何其他姓氏的血液。王位繼承人都是在家族內部產生,也就是說權力的核心牢牢的被坦格利安家族一直把持。用違揹人倫的方式繁育子嗣、掌權者又是家族內部成員可以看出坦格利安家族本質上對權力的癡迷,他們根本不願意和任何人共治天下。自私貪婪的屬性表現無疑。

龍都是從伊耿一世原有的三隻繁育而來,在激烈的戰爭中死去,之後的每一代龍都越發虛弱,導致龍羣的數量逐漸減少。坦格利安家族最後的兩隻龍畸形怪狀,不能繁育,很年幼的時候就死了。龍的衰落和無法繁育意味著坦格利安家族統治權的虛弱。龍的隱喻是權力,是能量當坦格利安家族不再擁有這種能量的時候也就是他們氣數已盡之日。

失去了丈夫馬王,又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丹妮莉絲萬念俱灰。她命令侍衛把巫醫女綁到丈夫馬王的火葬柱子上,讓巫醫女來陪葬。丹妮莉絲將自己所有的家當三顆龍蛋放在火堆上,熊熊大火燒得半邊天都通紅丹妮莉絲絕望而又義無反顧的走進了火堆。丹妮莉絲在大火中完成了涅槃,她褪去了以往的稚嫩,三顆龍蛋孵化出龍,她成為了龍之母。龍之母通過死亡和痛苦的獻祭和肉體與靈魂的焚滅達到一種新的再生的不朽。龍的復活意味著權力的歸來。

時間飛逝丹妮莉絲的幼龍不斷長大,他們變得越來越暴虐難以馴化。龍有翅膀在天上地下多維度活動,他們噴著火焰燒死成羣的羔羊甚至牧民的女兒也沒能逃出他們的烈焰被燒得只剩一攤焦骨。當年巫師偷取丹妮莉絲的龍要竊取龍身上的能量,丹妮莉絲是打開龍腳銬的人,諷刺的是現如今丹妮莉絲卻把龍親手鎮壓在金字塔裏,防止他們濫傷無辜。龍的成長象徵著丹妮莉絲被權力重新眷顧,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丹妮莉絲也在成長中要學會如何平衡控制這種既能孕育又能毀滅一切的能量。

命運的輪迴蘭尼斯特家族

泰陀斯·蘭尼斯特統治期間,他的軟弱使蘭尼斯特家族聲望跌至谷底。塔貝克家族和雷耶斯家族甚至公開叛亂,其子泰溫·蘭尼斯特帶兵鎮壓,滅亡了這兩個家族,《卡斯特梅的雨季》從此傳開。泰溫·蘭尼斯特即位後,很快便重振家威,並擔任了伊里斯二世的首相。《卡斯特梅的雨季》的歌詞和旋律最好的詮釋了泰溫·蘭尼斯特的心境。「何以君之,彼爵與問,巧偽狸奴,何擾乾坤。紅披金甲,利爪劍刃,爾必識之,雄獅強狠。彼爵曾言,彼爵曾聞,是夜風雨,廳堂無人,是夜風雨,無覓孤魂。」泰溫·蘭尼斯特要家族名譽世世代代永垂不朽,這種不朽的實際就是對權力的渴望!

泰溫·蘭尼斯特有三個孩子,分別是瑟曦、詹姆和提利昂。瑟曦和詹姆是一對龍鳳胎。瑟曦和詹姆擁有完美的容貌。年幼時候的瑟曦就擁有了同齡女孩奢求的一切。卓越的家世,完美的容顏和身材。少女的時候她就認為自己一定會嫁給王室。瑟曦找女巫算命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這個想法。女巫給的預言是「你的夫君是國王,你會成為王后,只是一陣子。然後會有以為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孩奪走你的一切。你有三個孩子,生前他們黃金加冠,死後黃金裹身。這個預言伴隨著瑟曦的一生,它們一個又一個都實現了。

泰溫·蘭尼斯特的野心是振作蘭尼斯特家族的雄威,瑟曦的慾望就是掌握權力的核心,永遠都不放掉。瑟曦最開始是愛慕國王勞勃的,她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求而不得。新婚之夜勞勃在行房中喊出了「萊安娜·史塔克」的名字。針對瑟曦是極大的羞辱,她不允許這個世界拒絕她的請求。瑟曦開始和自己孿生弟弟詹姆偷情,剩下了三個孩子。喬弗裏就是瑟曦野心產下的怪物。

勞勃死後,喬弗裏繼位。喬弗裏性格跋扈有暴虐。他在臨冬城的時候就挑動是非殺害了無辜的農夫兒子。繼位後更是變本加厲,現實違背之前約定殘忍的殺害了奈德史塔克,並把奈德史塔克的首級掛在城門要求奈德史塔克的女兒珊莎觀看。珊莎稍有不從他就讓侍衛對珊莎進行抽打。他喜歡虐殺,對虐殺有一種病態的癡迷,他把妓女用十字弓一槍一槍的射死。他天生就是一個怪物,喜歡折磨別人在嗜血中找到快感。他連自己的母親都不放在眼裡,在婚禮上他公開羞辱自己的舅舅小惡魔提利昂。他最後被毒死,他喘息著看著曾經擁有的一切一點點變暗。

喬弗裏是瑟曦慾望的延伸。喬弗裏的種種暴虐和貪婪變態都是瑟曦慾望的產物。瑟曦一直很珍愛喬弗裏這個孩子。在她眼裡喬弗裏做的惡行都是小孩子的惡作劇。喬弗裏作為瑟曦慾望的產物也不被世間所接受,喬弗裏最後的慘死也是給瑟曦的警示。不停地追逐權力卻忘記了權力是公器,是神授予的,而不是滿足私慾的用具。

一則古希臘神話,權力啊,你令人癲狂

瑟曦的貪慾張開血盆大口將瑟曦所珍視的一切慢慢啃食乾淨。她得不到夫君的愛開始和胞弟偷情,並生下喬弗裏這個怪物。她本應該有賢良淑德的品格,引領子民給城邦帶來福祉。可是她帶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醜聞和災難。這和古希臘一則神話的寓意多麼相似。

麥諾斯和自己的弟弟爭奪王位,他認為神賦予他權力王位非他莫屬。他祈禱神送他一頭公牛為信物,得到牛後會把它獻祭,作為敬神的象徵。麥諾斯祈禱的公牛出現了,公牛非常俊美高貴。麥諾斯對這頭牛動了心思,他越發對這頭牛有佔有的慾望。他偷偷的把這頭牛藏了起來,用其他的牛頂替了這頭牛獻給了海神波塞冬。

克里特王國在麥諾斯的管理下商船往來不斷,給國家帶來了進一步的繁榮。波塞冬發現獻祭的牛是普通的牛。波塞冬唆使王后,王后對對國王藏匿的公牛集激起了不可控制的情慾。王后說服工匠為她製作一頭可以逼真的木質母牛。剛做好她就鑽進去了,公牛上了當。王后生出了一個怪物,她的兒子有人的身體,公牛的頭和尾巴。這個怪物長大後變得非常危險。國王讓工匠代達羅斯建造一座巨大的迷宮,怪物就被藏匿在這座迷宮裡。怪物日日夜夜以少男少女為食。

獻祭公牛象徵著國王絕對無私履行公權力的職責,將公牛佔為己有是他膨脹的慾望和衝動。承蒙神靈信賴的國王變成了危險的暴君。國王的授權儀式就是讓他擺脫私人身份,讓他替神靈承擔起天職。國王作為被人民賦予公權力的代表狹隘地把自己和國家責任割裂開,卻把個人與國帑相連接。一味權亂用公權增添自己的享樂。這樣的國王是天地不能容忍的。神話中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怪物都是將大眾的利益囤積起來據為己有。他們是怪物貪婪渴望私權利凌駕在公權之上,只是滿足自己的慾望。神話中的怪物有強大的破壞性,甚至是毀滅性。暴君膨脹的慾望更是對自己對他治理的世界的詛咒。無論表面上看多麼繁榮,那種恐懼的夢魘都會如影隨形。最終國王必將喪失所有四面楚歌。

瑟曦的一生恰好符合這個故事的隱喻。瑟曦的野心讓她以自我為中心慾望膨脹,即使當了皇后也是德不配位。皇后的職責瑟曦從來都沒有盡到,她貪戀榮華富貴和權力,只知道享受,讓國庫空虛。她也和神話裏的克里特王國一樣,藏匿了無私履行公權力的公牛,最後誕生出半牛半身的怪物——喬弗裏。喬弗裏嗜血成性以殺戮為樂,神話中的怪物喫青年男女。喬弗裏的死就是世間對這個怪物零容忍的態度。

瑟曦一生都用自己的偏執實現了女巫的預言,她如果懂得凱撒是凱撒,人民是人民這個道理就不會亂用公器滿足私慾最後造成孤家寡人這種悽涼的結局。《權利的遊戲》是馬丁自己對中世紀歷史對神話對人類學的體悟。對他的隱喻的探尋也是有據可循的。

集體無意識是榮格對弗洛伊德的無疑是理論的發展。榮格在廣泛閱讀和臨牀實踐的基礎上,從神話以及他的病人的夢境和幻想中發現了許多現象是原始社會的集體經驗而不是個人經驗。也就是說「集體無意識」是指人類自原始社會以來世世代代的普遍性的心理經驗的長期積累,「它既不產生於個人的經驗,也不是個人後天獲得的,而是生來就有的。如果說意識是高出水面的一些小島,個人無意識是由於潮汐才露出來的那些水面下的陸地部分,那麼集體無意識就好比是廣大無比的海牀,具有更為內在和深刻的意義。

在榮格看來,每一個藝術家為探索人靈魂深邃的人,只有當他成為一個「集體的人」,才能真正窺見人類最深刻的內在律動。在這種意義上說,一切偉大的藝術並不是個人意識的產物,而恰恰是集體無意識的造化。偉大的創作者都是冥冥之中感知到了集體意識無意識。作者喬治·R·R·馬丁側重歷史背景在古希臘羅馬神話、北歐神話、宗教文學、騎士文學等英雄故事尋找靈感,故事情節充滿了魔法、龍、神跡、神靈等超自然元素。

作者在訪談的時透露過中古波斯拜火教索羅亞斯德教是亞夏的火神光之王崇拜的靈感來源。冰與火是北歐神話重要的元素,這和北歐地裏位置有關。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由於地質關係火山遍佈島上,火山的噴發熔漿讓萬物化為灰燼。高緯度的寒冷讓冰山遍佈白雪皚皚。兩種對立、極端的自然力量冰與火在北歐神話中體現為對自然的敬畏和恐懼。從故事的脈絡看冰象徵著寒冷的異鬼,火象徵著暴虐的火龍。在兩種極限框架下從事過新聞工作馬丁以他的社會經驗和對古代神話、歷史的理解給故事裡的人物注入血肉,讓人物以一個個飽滿形象栩栩如生。隨著故事的發展有自己的性格和變化。

加拿大神學和文藝理論家諾斯羅普弗萊將原型的定義從心理學範疇轉移到文學領域後,讓文學另一借用另一個視角來剖析文學著作。弗萊收到弗雷澤和榮格的啟發,他認為原型是反覆運用並約定成俗的東西,它可以是一個人物,一個敘述定勢,一個意向,是一個可以從範圍較大的同類描述中抽取出來的思想。可以簡單的理解為馬丁用冰與火之歌來闡述自己透過古老神話對世界、宗教、榮譽、責任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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