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伍-疊雍

 

疊雍接到疊風通知，素錦在人間，連忙趕往尋她。

素錦雖因晴朱離體而昏迷，在昏迷中卻感到十年來未曾有過的輕鬆，即使晴朱無意，但魔氣壓倒性壓制素錦仙氣，仍然讓素錦這十年來時時有些不暢，如今魔氣抽離，素錦才覺得身子舒服許多。

疊雍趕到時，素錦亦剛甦醒不久，白淺仙障承襲崑崙虛，與天宮脈絡不同，她不知解法，只好枯坐在內等待白淺回來，疊雍以疊風所教之法，輕易破解仙障。

「你來捉我回去的？」素錦沒好氣看著疊雍，打一開始她就沒承認過自己西海大皇子妃身份，所以即使與白淺對峙，生死攸關仍只報出昭仁公主名號，怎麼也不肯說出自己是西海大皇子妃，她是接受這樁婚姻，但那只是她無力，不代表她願意。

疊雍心中有些受傷，幽幽看著素錦：「夫人，我知妳心中百般不樂意，西海成天打仗確實也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我真心相待，只求夫人明白。」

素錦起身，將疊雍帶到照歌處，指著照歌對疊雍說：「那是太子夜華下凡歷劫，瞧見他右手沒，那是我害的，我對這凡人柳照歌有責任，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素錦幽怨閉上眼，心想再給我一些，確認夜華究竟對我是什麼感覺的時間，如果真是我自作多情，那麼…也才能甘心再回西海。

睜眼，卻見疊雍手握匕首，正要往右臂割下，連忙阻止疊雍：「你做什麼，快將匕首放下！」

疊雍一臉不甘心，對素錦道：「倘若我也為妳斷臂，妳是不是就能多看我一眼了！」

素錦只覺熱淚滑過臉頰，她這一生，七萬多年來，從未被如此重視，會如此執著於夜華，只因為在夜華兒時，尚未被天君教育成如此清冷性子前，也曾經會對她笑，整個天宮只有樂胥娘娘與夜華，不曾把她當成格格不入的外人，只有夜華會拉著她的手，笑得那麼燦爛，即使後來夜華變得如此難以親近，但她還冀希著有一天，夜華能像過去那樣看她，帶她一齊成為天君天后，讓那些皇眷、宮人不再因為她是旁支後裔而看不起她，即使…她知道再怎麼等，這等身分只配當側妃。

而眼前這個西海大皇子，自己明義上的丈夫，竟要為了她而自斷手臂，素錦心頭萬分糾結，她感動，但對這男人並沒有愛，或許疊雍感激她借結魂燈之情，但這是愛嗎？為何疊雍會只因如此就愛她？

素錦並不能理解疊雍自小生病，除了西海宮人，幾乎不見外人，當初天君賜婚，他雖覺莫名卻無法抗拒，但自大婚當天見過素錦後，就為她溫柔端莊、舉止優雅所折服，再知她為救自己而出借母親遺物結魂燈；疊雍一生從未嘗過愛情滋味，卻開始為素錦神魂顛倒，以致從疊風處知道素錦為夜華而抗軍令出西海，卻因故昏迷，他拖著一身弱體也要出西海照顧素錦。

素錦心裡沒有他，疊雍是知道的，但是從小看戲本子長大，他相信只要付出，素錦終究會愛上自己，以為素錦放不下夜華，是因為夜華因她斷臂，那麼若是自己也因她而斷臂，是不是她也會一樣放不下呢！

這傻氣傻勁，倒是真有些感動，有一瞬間也想著，西海大皇子妃也不錯，但是再細思量，疊雍身弱單薄，疊風戰功彪炳，無論怎麼看，西海水君都不可能是疊雍，自己最期盼的，不就是榮歸素錦族，讓天宮那些人再也不敢看不起她，但疊雍給不了她榮耀，她不甘心自己永遠只能被嘲笑。

 

素錦還想著這些雜思，卻看白淺笑吟吟步來，對於白淺，素錦自卑得無法抬起頭，早在初見白淺時，就知道仙胎神女與天族旁支之間差距，那不只是身分尊卑，相貌高低，更是天生靈韻就已不同，如今自己想搶她未婚夫，卻反被她大器救命，更明白那是她再活七萬年，也無法趕上那份自在豁達。

但這是她最後一搏的機會了！如果照歌能愛上她，便能說明夜華心裡有她，她不相信自己陪夜華五萬年，在夜華心中，份量會比只見過一面的白淺差。

她這一輩子，從未如此用盡全力請求，為自己博鬥，請白淺給她一個機會，不問天君賜婚，不看天族青丘聯姻，能在照歌面前，公平競爭。

 

白淺對這請求有些發愣，夜華與素錦之間是否曖昧，在神仙中一直都是熱門議題，她雖信得過夜華，也知道若不讓素錦死心，素錦就是回西海也不安生，但若答應這請求，豈不是自己也得現身在凡間，如此干擾凡間不知會否造成影響，再想照歌此生並無命簿，只要不影響其他凡人氣運，應該無妨。

便與素錦相約十年，以照歌二十七歲為限，二十七歲以前兩人可自由與照歌接觸，但不得使用任何仙法，二十七歲若照歌仍未娶素錦，不論是否選擇白淺，素錦都需要回到西海，從此安心做大皇子妃，維繫天宮與西海關係。

 

疊雍在旁做為約定見證，心下雖酸楚，但也知道這是機會，他暗自告訴自己，這十年他也要好好把握，陪在素錦身邊，讓她明白還有人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