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余抒成
受:毛榕

就是一塊小甜餅
不小心得罪了某頂級流量的粉絲,太可怕了嚶嚶嚶~
表面淡定腦洞超大alpha明星攻X表面和內心一樣呆萌可愛omega化妝師受,ABO,年下。

現代 ABO 表面淡定腦洞超大alpha明星攻X呆萌可愛omega化妝師受 年下 有肉 HE

 

 

 

 

 

 

 

 

 

第一章 
  媽媽:榕榕,你爸又退群了!
  毛榕收到這條消息時,正在上傳他剛做好的視頻,第一次錄明星仿妝,有點忐忑,不知道發出去會收到什麼樣的反饋。
  上傳進度條走到百分之60,他拿起手機急急回復:出什麼事啦?
  媽媽讓他看群裏,切進“毛氏家族群”,翻到吵架的源頭,原來是三叔的beta女兒帶了個beta男友回家,和毛家叔伯嬸嬸們坐下來一起吃了頓飯,長輩們都對男孩贊不絕口,年紀輕輕就是市三甲醫院主治醫師,前途無量。
  接著該男孩就被拉進“毛氏家族群”,每天接受毛氏長輩們愛的關懷。東拉西扯地這麼聊著,就扯到了目前小輩中唯一單身的毛榕身上,三叔剛得一優秀女婿正喜氣洋洋,中老年人愛攀比的毛病上來,張口就問毛榕爸爸:不是說你們家毛榕找了個alpha男朋友嗎?怎麼出去這麼多年都沒見著人吶?
  看到這裏,毛榕扶額,這個梗還真的是過不去了。
  當初毛爸爸幷不同意他外出務工。毛榕是個omega,即便他覺得自己身體倍兒棒,不像一般小omega那樣嬌氣羸弱,家裏人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面住,覺得omega就該有omega的樣子,乖乖呆在父母身邊,外頭都是壞人多危險啊。
  可他學的是造型設計,在小縣城待著,無非幹些給新娘子化化妝盤盤頭的工作,施展不出他高超的手藝。懷揣一腔熱血的毛榕拖著行李箱隻身一人坐上長途火車,等爹媽發現時,他已經離家五百多公裏了,毛爸爸跳起來要去追,毛媽媽體諒兒子,阻攔道:“由他去吧,昨天我聽到他講電話,在那邊接應他的是林簡,估計兩個孩子早就約好了。”
  林簡是毛榕的高中同學,一個alpha男孩,從首都大學畢業之後就留在那邊工作,無論家世還是品貌都沒得挑,毛爸爸一聽就坐下不追了,心想早說啊,要知道他就不攔著了。
  在老一輩的傳統觀念裏,omega還是該找個alpha標記,讓alpha保護著,順便解決每個月的發情期。
  毛榕不知道爹媽誤會了他和林簡的關係,等到過年,媽媽來電話問他帶不帶小林回來,他一頭霧水地問幹嘛要帶他,爹媽這才知道弄錯了。
  然而說什麼都晚了,“毛榕找了個alpha男票”已經在毛家上下傳開,毛榕的工作剛剛有起色,說什麼都不肯回家,一拖再拖,大家慢慢琢磨過來,哦,毛榕爸吹牛皮呢,於是這事傳著傳著就成了個笑話。
  當今社會alpha稀少,且幾乎占據所有行業的最高階級,平常人家的omega想找個alpha婚配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毛榕樣貌頭腦都不算拔尖,哪兒這麼容易找個alpha?
  毛榕乾脆躲在首都兩耳不聞窗外事,可父母在老家腹背受敵,眼看著哪家孩子成家都要拉著毛榕說一嘴,要強了大半輩子的毛爸爸臉皮又薄,經常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睡不著覺。
  這不,被三叔這麼一挑釁,毛爸爸立刻退了群,說受不了這個氣。
  毛榕被夾在中間兩邊都難做,畢竟親戚一場,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好不容易把鬧小孩兒脾氣的爸爸哄回家族群,媽媽發來私聊,先問了問他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最後長嘆一口氣:榕榕啊,也該找個對象了,不管alpha還是beta。
  毛榕忙“好好好,是是是,沒問題”點頭三連。
  放下手機,如同從一場大戰中脫身,毛榕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擡頭一看,視頻已經上傳完畢。
  何以解憂,唯有被誇。他搓搓手,滿懷期待地把視頻鏈接放到微博上,貼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文案,點擊發送。
  毛榕去年開始在微博上發化妝教學視頻,起初關註的人不多,後來偶然一條“夜店妖艶小王子妝”視頻被女明星馮露轉發,他的微博一夜之間漲粉數十萬,這才躋身知名美妝博主之列。
  毛榕想破腦袋也沒明白馮露這個女alpha爲啥轉發他的視頻,後來才知得知她是林簡的現任女友,隨便動動手指頭,幫男朋友的朋友一個忙而已。
  沒錯,林簡是有女朋友的。毛榕承認自己當初確實對林簡有特別的意思,來首都投奔他也是想離他近些,然而到了地方才知道人家擇偶不看性別也不看繁殖能力,只看胸大不大,根本不可能會選他。
  毛榕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胸部,今年第三百四十五次思考,這個世界上爲什麼會有omega男性這麼詭異的設定?有丁丁卻幾乎沒有繁殖能力,沒有胸卻能孕育生命,簡直反人類。
  還有該死的發情期。
  此時的毛榕只是臨近發情期,就手腳發軟,大腦反應遲鈍,站起來到床頭拿了一支抑制劑給自己註射,緩了一會兒才舒服一點。
  毛榕歪在床頭用手機打開微博,剛點進去就被下方爆炸的消息數量嚇懵了。
  他沒想到頂級流量的威力如此強大,半個小時內轉贊過萬,比上次馮露轉發的那條還要火爆。
  “博主威武,上次看到余抒成這個舞臺妝就覺得超棒!”
  “哇真的好像,晚上回去試試”
  “眼睛眉毛特別像,小哥哥好手藝!”
  “還寫了牌子和色號,太有心了~”
  “[圖片]對比一看相似度百分之八十有木有!”
  “貓貓底子好,身材看起來也不錯喲”
  “貓寶貝開直播吧,之前錯過了,想看現場化妝!”
  “花臉大貓貓”是毛榕的微博名。
  他看得美滋滋,沒有什麼比看評論更幸福的事了。跟別的美妝博主紅起來就開店賣化妝品不同,他做美妝博主是爲了得到鮮花與掌聲,說白了就是尋求認同感。
  好一個虛榮的老omega啊,毛榕羞赧地想。
  他今年25歲,年紀幷不大,但由於omega體質特殊且個體存在差異,目前市面上還沒有能完全適用於每個人的發情期的抑制劑,大多數omega都會選擇在成年後趕緊嫁人,能找個alpha最好,實在不行找個beta也好過用抑制劑抵抗難熬的發情期,因此國家前幾年還將omega法定婚齡提前到了18歲。
  如今像毛榕這樣25歲還沒有對象,依靠抑制劑苦苦支撐的omega已經很少了。所以毛爸毛媽才那麼著急讓他交朋友,單身omega獨自居住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毛榕本人卻不著急,比起每個月忍受發情期的難熬和危險,他更不想隨便找個人過日子。
  他看起來軟綿和善,整天笑呵呵的,實際上性子比誰都倔。
  又休息一會兒,毛榕從床上坐起來,給自己做午飯。獨居有獨居的好處,隨便煮個面臥個鶏蛋就能湊合一頓。不過有時候確實會覺得孤獨,心想如果身邊有個人說說貼心話應該也蠻好。
  毛榕邊吃邊刷評論,看完誇獎開開心心切到首頁刷新,第一條就是余抒成新發的微博。
  爲了仿余抒成的妝,毛榕不僅大小號一起關註了他,還把他所有帶照片的微博翻了個遍,不得不說這個小愛豆長得真不錯,盤靚條順,臉蛋也是一流,剛發的這張照片上,他仰著頭,眼睛慵懶地半瞇半睜,領口半開露出鎖骨,任誰看了心跳都得漏一拍。
  毛榕自然也未能幸免,拍拍小心臟,嘖嘖感嘆原裝的就是不一樣,他在臉上打了半盒陰影粉營造出眉眼深邃的假像,也不及人家隨隨便便一個擺拍。
  這就是作爲食物鏈最頂端的alpha的魅力吧?
  臨近發情期的單身omega毛榕口乾舌燥地舔了舔嘴唇,隨手點了個贊,在評論裏輸入此刻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小哥哥睡粉嘛?
  然後就抱著枕頭睡午覺去了。
  一個半小時後醒來,整個世界都變了。
  毛榕一刷微博,才想起留評的時候腦袋發暈忘了切小號。他的大號好歹也是個擁有百萬粉絲的網紅,走出去還是十分引人註目,他那條求睡評論已經被頂到熱評第一。
  網民對此的態度分三派,一派是吃瓜群衆,覺得這個小網紅蹭得一手好熱度,爬進主頁一看,哦,剛發了余抒成的仿妝呢,怪不得要抱大腿。二派是毛榕的粉絲,說沒想到在這裏抓到你,我們貓貓real耿直真可愛。三派是余抒成的粉絲,人數是前面兩派加起來的十倍不止,他們反應強烈,說什麼的都有,總結下來就是“哪來的野鶏網紅給自己加戲?”
  要是一個普通粉絲,發這條評論其實無傷大雅,哪個男明星的微博下面不是聚了一群躺平求操的粉絲?壞就壞在“花臉大貓貓”大小也算個有些知名度的自媒體,一言一行自然受到更多關註,公然表達喜惡本就不妥。再加上他剛憑藉余抒成的仿妝視頻火了一把,這個行爲落到別人眼裏,難免被貼上故意蹭熱度炒作的標簽。
  余抒成是當紅小天王,真正的頂級流量,粉絲戰鬥力非比尋常,短短兩個小時就把“花臉大貓貓”扒了個底朝天:美妝網紅,靠直播打賞過日子,25歲,男omega,單身。
  毛榕刪了那條評論,他們就一窩蜂跑到他微博來了——
  “喲呵,是個單身O啊,嗅到了溢出屏幕的饑渴”
  “這麼大年紀還沒對象,到網上發|騷可還行?”
  “爲了紅真是煞費苦心啊,我成成的熱度就這麼好蹭?”
  “化了妝都醜哭,怪不得沒對象”
  “我成成才20歲,叫他小哥哥你要臉不?”
  “呵呵,想讓余抒成睡你?做夢!”
  “單身老O發春啦,誰來替天行道收了吧!”
  毛榕一口老血噎在喉嚨口,差點心梗發作。後來有幾個omega平權保護協會的誌願者指出某些攻擊性評論帶有嚴重性別歧視,算是幫他說話,可惜數量和戰鬥力懸殊太大,很快就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討伐中。
  毛榕有點委屈,想跟帥alpha睡覺不是omega的正常生理需求麼?他發情期一個人躲在家裏已經慘兮兮,舔屏過個嘴癮也犯法啦?
  難受歸難受,還是得繼續工作養活自己。毛榕兩天前就在微博發預告說明晚有美妝小課堂的直播,他把評論關閉,退出微博,睡前還在自我安慰地想明天就沒事了。
  第二天昏昏沈沈睡到下午,起來先沖了把冷水臉,又打了一針抑制劑,勉強打起精神打開攝像頭,進入直播間。
  剛開始不到五分鐘,余抒成的粉絲不知道得了哪方號令蜂擁而至,進來就開啓機關槍掃射嘲諷模式,彈幕多得把毛榕的臉都擋得嚴嚴實實,各種言論不堪入目。
  毛榕沒想到自己直播觀看數量第一次破百萬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捨不得真心來看他講課的粉絲,關掉彈幕穩住心神繼續直播,結果沒到五分鐘,他就從直播間被彈了出來,怎麼都沒辦法開新直播了。
  敲直播平臺客服一問,對方說收到舉報信息,稱該直播內容粗俗,辣得他們睜不開眼睛,由於舉報人數衆多,直接判了關閉。
  毛榕在桌前坐了好半天,直到電腦休眠黑屏,映出他頽喪的一張臉。他慢吞吞把爲直播準備的瓶瓶罐罐挨個收到化妝箱裏,越想越委屈,鼻子一抽,幾滴眼淚吧嗒吧嗒掉在粉底液瓶子上,他用手去擦,瓶身上的品牌字母就掉色了,抹了一手黑油墨。
  毛榕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美妝博主買到假貨,這都什麼事兒啊!
  發情期本就身心疲憊、鬱鬱寡歡,碰上這些破事更是堵得難受,發泄一通之後居然舒服不少。許是太久沒哭過的原因,毛榕洗完澡躺在床上貼面膜時還在一抖一抖地打哭嗝,根本停不下來。
  睡前,他氣呼呼地登上微博取關了余抒成。
  去你的小哥哥,長得好看的alpha都是禍害!
  作者有話說:
  這大概是第一個還沒出場就把受弄哭的攻……


第二章 
  三天發情期,毛榕幾乎都是躺在床上度過的,偶爾神誌清醒尚能人道,就捧著手機刪評論。
  余抒成的粉絲對他這個行爲又是一頓冷嘲熱諷,每天瘋狂艾特他讓他趕緊把仿妝視頻刪了,毛榕咬緊牙關寧死不從,這視頻是他辛辛苦苦研究出來的,說什麼也不能刪。
  刪評論的過程相當於重新回顧一遍余抒成粉絲對他的謾駡,毛榕看得心裏苦,眼淚又在眼眶裏打轉時,突然有電話打進來。
  “餵,榕榕,你還好嗎?”林簡在電話那頭問。
  毛榕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挺好的啊。”
  “網上那事兒我剛知道,要不要我讓馮露幫你?”
  沒想到都傳到林簡耳朵裏了,毛榕有點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解決。”
  林簡也不勉強:“行吧。咱們好久沒聚了,今天有空嗎?出來打球啊。”
  毛榕和林簡是高中同學,兩人都在校籃球隊待過,林簡打中鋒,毛榕打後衛,革命友誼就是在那時候建立起來的。
  毛榕剛來首都那會兒,林簡經常在周末約他出去打球,可他工作性質與林簡不同,周六周日是最忙的時候,即便這樣,也想盡辦法請假去陪林簡。有一次正值發情期,他還是打了抑制劑撐著過去,一起打球的幾個beta都發覺他不對勁了,林簡楞是沒看出來。可苦了毛榕,被林簡的alpha信息素重重包圍,頭昏腦脹腿腳發軟,在場上跑著跑著,摔了好幾個跟頭不說,後面冒出來的水把內褲都弄濕了,最後夾著屁股回家,那叫一個狼狽。
  就這麼不要命地打了幾場,毛榕有天偶然從打球的隊友那邊得知,林簡對他身上的信息素完全免疫是因爲動了手術,爲的是讓同樣身爲alpha的女朋友放心,他不會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
  那是毛榕第一次聽說林簡有女朋友,他忘記自己當時什麼感受了,只記得回到家裏蒙著被子哭了一宿。後來他就漸漸疏遠林簡,開始避嫌。
  時過境遷,此刻聽見他又喊自己打球,毛榕心裏五味雜陳。
  “不了,不太方便。”毛榕說。
  “怎麼了?今天沒放假?”
  毛榕裹緊被子,生怕信息素溢出來似的,說:“我發情期啊。”
  那頭沈默片刻。
  “哦,是這樣,那……那你好好休息,咱們下次約。”
  掛了電話之後,毛榕頓時覺得如釋重負。林簡大約是習慣了把他當哥們兒,猛一從他口中聽到“發情期”這三個字,有點難以接受。
  毛榕翻個身仰躺在床上,心裏靜如止水。大概每個omega年輕的時候都對alpha有過嚮往,希望被照顧、被保護,現在他一個人生活這麼久,已經能拋開這些童話般的想像,直面現實了。
  優秀的alpha想選擇和自己一樣優秀的alpha才是正常的吧,誰會喜歡一個每個月發情耽誤時間、還整天哭唧唧的omega呢?
  而且這個omega不僅長得一般,頭腦簡單,還沒有大胸,扔進人堆裏就找不到了。
  毛榕蔫蔫地坐起來,去廚房給自己煮面。等水開的過程中,掏出手機想上微博刷一波新評論,點開圖標才遲鈍想起評論已經關閉了,現在只能看到余抒成粉絲的艾特消息,各種被指著鼻子駡老騷O。
  直播也開不成了,他的賬號從上次被舉報,申訴之後到現在還沒解封。
  這幾天發生的事兒比他前面25年加起來的還要倒黴,毛榕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晚上接到師父黃娜的電話,問他發情期過去沒,明天跟她一起出工。毛榕答應下來,問:“哪裏的活兒啊?”
  黃娜道:“近郊的萬人體育場,一個大型拼盤演唱會。”
  毛榕點頭:“嗯,那我早點過去。”
  第二天毛榕起了個大早,沒有發情期困擾的日子神清氣爽,騎著小黃車去超市買了一堆蔬菜瓜果回來,給自己做了個疙瘩湯,吃飽喝足才出門。
  到地方時黃娜還堵在路上,毛榕沒有通行證,抱著化妝箱在外面等。
  晚上演出的嘉賓陸續到場,毛榕的關註點都放在明星們今天的穿著打扮上,大冬天的,好幾個女明星穿裙子露大腿,毛榕看著都替她們冷。
  遠遠的有一輛黑色商務車駛近,一群以年輕姑娘爲主的粉絲呼啦啦站起來,尖叫著往前擠,有個姑娘踩了毛榕一腳,差點把他絆倒。
  毛榕心道這是誰來了,這麼大排場?
  車門打開,擡頭一看,哦豁,余抒成。
  畢竟仿過他的妝,再加上他個子高,一眼就與周圍人區分開來。這是毛榕第一次見余抒成本人,只見他穿著簡單的白T和黑外套,頭髮和臉都沒有打理,看著比電視照片上少了許多淩厲感,如果是笑著的,大約會有鄰家男孩的氣質,可惜他跟在臺上一樣沈著臉,很酷地大步流星往裏走,只在粉絲喊他的時候擡手揮了揮,跟她們打招呼。
  毛榕從鼻子裏輕哼一聲,長得帥了不起啊?轉念想到這堆粉絲裏面說不定就有好幾個駡過他,渾身一個哆嗦,趕緊再退遠一點。
  余抒成進去後沒多久,黃娜就匆匆趕到。
  毛榕剛到首都闖蕩就拜在黃娜門下學徒,背著化妝箱跟著她到處跑場子。黃娜是個女beta,手藝精湛,時尚觸感敏銳,教了毛榕不少東西,盡心盡力地帶他到處見世面,平時也很照顧他,除了脾氣急躁些,幾乎沒有缺點,毛榕既把她當師傅,又把她當姐姐。
  黃娜領著毛榕風風火火往裏走,邊走邊說:“剛才車上負責人給我打電話,說有幾個約好的化妝師臨時有事趕不過來,今天活兒多,到時候哪裏有需要,我們就去哪裏,隨機應變。”
  毛榕小跑跟上,一一應下。
  師徒倆給幾個排在前頭出場的明星化了妝,又被拉去給伴舞整頓造型,弄到一半,來了兩個人,請他們去給自家藝人化妝,黃娜應下女明星的那個,讓毛榕跟著另一個過去。
  “男星妝容你拿手,跟這個小姐姐去吧,回頭忙完了電話聯繫。”黃娜說。
  “誒。”毛榕點頭,收拾好東西跟著小姐姐走,穿越混亂的後臺,一路來到獨立休息室跟前。
  一般能有獨立休息室的都是咖位不小的明星。進門前,小姐姐叮囑道:“今天我們家化妝師請假,沒辦法才找外面的,化妝品和用具都帶來了,我們家藝人不喜歡跟別人混用,畢竟是要上臉的東西。還有,他不喜歡吵鬧。”
  毛榕乖乖閉上嘴巴。
  助理小姐姐滿意地拉開門,把毛榕引進去。
  毛榕聽了剛才那番提點,把屋裏的人想像成一個性格極差的男明星,上前冷不丁對上那雙無法複製的漂亮眼睛,毛榕驚得險些把手上的化妝刷扔出去。
  余抒成看到他似乎也楞了下,一直在劃屏幕的手指驀地頓住。
  “您好。”毛榕跟他打招呼,“我是來給您化妝的。”
  余抒成點了下頭,飛快將目光移開,然後把座椅往後動了動。
  毛榕觀察了下他的面部狀態,開始給他上粉底。余抒成年輕,皮膚也白,除了一丟丟疲累導致的黑眼圈,其餘幾乎完美,是毛榕見過的少有的不需要花大功夫在遮暇上的明星。
  他一邊抹粉底一邊想,不知道余抒成有沒有看到自己發的仿妝視頻,那條微博下面好幾個評論艾特了余抒成本人。不過看他淡然的模樣,應該是不知情。
  也是,像他這種大明星,就算自己打理微博,也不會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評論和艾特吧?
  於是毛榕慢慢放下緊張,全身心投入工作。
  粉底刷順暢地刷到臉頰,余抒成突然小幅度地別開臉,毛榕停下動作,不解道:“怎麼啦?”
  余抒成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化妝刷:“不要這個,刺得臉疼。”
  毛榕拿了塊粉撲:“那換這個?”
  余抒成:“不要。”
  毛榕無語,這都是你們自己家準備的東西啊,咋還挑三揀四呢?
  “那……”毛榕指指他的手,“您自己來?”
  余抒成的臉說沈就沈,冷酷小天王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毛榕心裏咯噔一聲,糾結片刻,試探著問:“那我……去洗個手?”
  余抒成臉色緩和,道:“不用了,直接來吧。”
  毛榕嘴角抽搐,心想讓我用手您直說不就好了嘛?
  開始徒手抹粉底。
  上了手才發現余抒成臉上大毛病沒有,小毛病還是存在的,比如額角和鼻翼上有幾顆小痘痘。中學生理書上講過,青春期的alpha由於荷爾蒙分泌比其他兩種性別要濃厚,除了身高和肌肉迅猛增長,最直接的表現就是臉上爆痘了。
  對哦,余抒成是個alpha。毛榕後知後覺地想起這重要的一點,手上的動作迷之慢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指的溫度都在每一次觸摸中往上攀升似的,詭異極了。
  到眼妝時,毛榕繞到前面,面對面給他化,兩人的臉貼得極近,不僅能看到余抒成的睫毛有多長,鼻梁有多高,還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
  或許因爲他是omega的關係,余抒成身上的alpha信息素味道他能很敏銳地接收到,是一種醇香淡雅的味道,像某種香水,起初聞起來淡淡的,讓人心曠神怡,往後則仿佛有小勾子隨著香氣進入身體,搔刮人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
  毛榕沒怎麼接觸過alpha,經驗不足,忙屏住呼吸退後,余抒成睜開眼睛看他,毛榕解釋道:“化好了,您看看。”
  余抒成照鏡子,沒綳臉,看起來還算滿意。
  毛榕懸著的心放下一半,站到後面幫他打理頭髮。
  這個位置接收不到信息素,毛榕弄著弄著職業病發作,絮絮叨叨地給他提意見:“其實眼影可以多準備些不同的顔色,根據服裝搭配,或者根據舞臺的燈光效果,大地色雖然不會出錯,但在舞臺上很難出彩……我剛才路過舞臺瞟了一眼,今天的燈光就很適合用桃紅色眼影,帶亮片的那種,你可別覺得娘,現在的流行審美就是這樣,很多男星嘗試過,效果很好的。”
  尤其是你這種桃花眼——這句毛榕沒敢說。
  “擱遠處是看不出來,到時候長焦鏡頭一拍,效果就不一樣了。你鼻子又高又好看,稍微打點陰影,肯定驚艶全場。”
  毛榕說著說著自己先樂起來,笑得眉眼彎彎。作爲化妝師,他十分享受醜人在他手裏變美,美人在他手裏變得更美的過程。
  一激動話就有點多,意識到對方一直沒有回答自己,毛榕擡頭看鏡子,兩人的目光在鏡子裏交匯,“美人”余抒成的淩冽又魅惑的眼睛,讓毛榕的小心臟又沒出息地漏跳一拍。
  余抒成終於開口說:“你也是。”
  毛絨沒聽明白:“啥?”
  余抒成垂眼,扇子一樣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迷人的陰影。
  “你鼻子也很好看。”
  毛榕下意識摸了摸鼻子……啥啥啥?
  暈乎乎地收拾東西準備走,余抒成站起來,拿起放在休息室角落的背包,從裏面掏出一個本子,舉到毛榕面前。
  他坐著還好,站起來才充分顯示出他的身高腿長。毛榕按照自己178cm的身高比劃了一下,這人百度百科上的188cm居然一丁點水分都沒有,毛榕迎著光站,完全被籠罩在余抒成身體的陰影下。
  興許是被年輕alpha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了,毛榕聲音微微打顫:“幹……幹嘛?”
  “剛才你說的眼影和陰影粉,”余抒成道,“寫下來。”
  毛榕接過本子和筆,慢吞吞寫下兩排字,余抒成接過去先看一眼,然後合上本子,勾唇一笑:“謝謝。”
  晚上回到家,毛榕的腿還是軟的。
  他以爲發情期還沒完全過去,拿出試紙一測,體內的信息素明明是正常值。
  他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心想這大約就是單身老omega的悲哀了,長期得不到撫慰,非發情期見到alpha都合不攏腿。
  毛榕給自己沖了杯牛奶,邊喝邊刷微信。一整天沒上,“毛氏家族群”有99加條未讀消息,三叔又在群裏炫耀女婿,說今天收到病人“妙手回春”的錦旗,明年有望提幹,又說婚禮安排在明年春天,到時候大家都要來啊。
  群裏成員紛紛向他道喜,毛榕爸爸也丟了一個“恭喜發財”的表情,毛榕隔著屏幕仿佛聽到父親不屑地一聲“哼”。
  毛榕準備悄咪咪退出去,假裝沒有進來過,對話框最下方突然蹦出新消息。
  毛依依:@毛榕榕 哥,我的親哥,你在嗎!
  毛依是三叔家的beta小女兒,今年高三,最近剛放寒假。
  毛榕還在糾結要不要裝沒看見,毛依瘋狂艾特轟炸,沒辦法,只能回復:在。
  毛依依:今天首都體育場的演唱會,哥你有去看嗎?
  毛榕老實回答:沒看,不過去後臺化妝了。
  毛依依:!!!!!!!!!!
  毛依依:見到我的魚了嗎?
  毛榕榕:……什麼魚?
  毛依依:余抒成啊!他今天壓軸!
  毛榕榕:哦,見到了
  毛依依:!!!!!!!!!!幫我要簽名照了嗎?
  毛榕榕:……忘了
  他是真給忘了,起初是緊張,後來是被余抒成的信息素弄得魂不附體,哪還記得起來家裏有個堂妹是他的迷妹?
  毛依依:啊……[笑容漸漸消失.jpg]
  毛榕忙說:他人很冷漠的,進場的時候有粉絲拿筆讓他簽名,他都沒理
  毛依依:可是哥你可以的啊!
  毛榕榕:?
  毛依依:你是omega,可以用信息素勾引他啊!
  毛榕榕:……
  作爲整個毛氏家族唯二的omega其中之一(還有一個是毛媽媽),毛榕嚴肅地托腮思考,這家人對omega一定有什麼誤解。
  毛依滔滔不絕地把生理書上那套“alpha和omega生來互相吸引”的理論po在群裏,試圖說服毛榕去色誘余抒成,幫她討一張簽名照。後來三叔都看不下去了,問她作業寫完沒有,這才把追星少女的一腔熱血壓下去。
  毛三嬸:說起來這個叫魚什麼的小子還挺帥的哦!
  主婦八卦時間,毛榕媽和大嬸也冒了出來。
  毛大嬸:[圖片]是哦,長得真俊
  毛三叔:我看還是我大女婿最俊
  三大女婿:嶽父說笑了
  毛三嬸: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怪不得依依喜歡
  毛二嬸:好一個帥小夥~
  毛依依:對吧對吧?我的魚宇宙第一帥吧![給你小心心.jpg]
  毛三叔:放下手機,寫作業!!!
  寂靜片刻。
  毛二嬸榕榕媽私聊毛榕:兒啊,媽覺得你妹妹說得蠻有道理,嘗試勾引一波也不虧。
  毛榕榕:……
  這家人真是夠了。
  喝完牛奶洗完杯子回來,手機“叮——”一響,進來一條短信,毛榕以爲是廣告,打開免打擾模式就睡了。
  晚上做夢眼前都是余抒成那張俊臉,夢裏的他不僅塗了桃紅色眼影,還畫了上挑的眼綫,那雙眼睛一眨巴,毛榕在夢裏半邊身子都酥了。
  醒來第一件事是把手伸進褲子裏摸一摸,第二件事是爬起來洗內褲。
  單身老omega的痛誰會懂。
  毛榕想起師父黃娜在上次生日送他的按摩棒,心想要不還是別矜持了,洗洗乾淨拿出來用吧,總比下次直接暈在某個alpha懷裏的好。
  給自己攤了鶏蛋餅吃完出門,站在公交車上左搖右晃地刷手機,點開有未讀消息的短信界面,裏面躺著一條昨天晚上十點多發來的短信。
  陌生號碼,內容就一個字:睡。
  被一夜旖旎夢境擾得沒能睡好覺的毛榕,看到這個字條件反射地先打了個哈欠。
  真的好想再睡一覺啊……


第三章 
  化妝行業與演藝行業息息相關,所以越是到年關越是忙碌。
  毛榕最近跟著黃娜到處跑,歌舞晚會、相聲小品晚會、新年音樂會……就差除夕聯歡晚會了。
  “其實昨天我接到兩個歌手的邀請,讓我們倆去除夕晚會給他們化妝。”黃娜邊往嘴裏塞白米飯邊說。
  師徒二人正蹲在演播廳後臺吃盒飯,毛榕聞言差點噎住,臉憋得通紅。黃娜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背說:“別怕別怕,我沒接,知道你過幾天要回家。”
  毛榕喝了一大口水,這才緩過來,喘勻氣說:“姐,好不容易過個年,你也給自己放個假,別太辛苦了。”
  “知道啦。”女強人黃娜敷衍答應,轉過來問他,“你今年回去又要被嘮叨了吧?不如別回去了,在這兒陪姐姐吧!”
  說到這個,毛榕就愁容滿面:“沒對象也得回去啊,爹媽在家等著呢,要是不回去,我爸不止要退群,恐怕要離家出走了。”
  黃娜嘆了口氣道:“如果我是個alpha,就娶了你,然後跟你回家。”
  毛榕嘴角一抽:“還是我當alpha,娶了姐姐你吧。”
  “省省吧,瞅你過完發情期這憔悴樣,註定是要被人疼的。等過完年姐有空了,給你介紹對象啊。”黃娜說著把飯盒裏的鶏腿夾給毛榕。
  “誒姐,你……”毛榕剛要拒絕,黃娜把飯盒蓋上,拍拍屁股站起來,說:“alpha我這兒沒有,優質beta還是能揪出來幾個的,過年把自己養胖些,乖乖等著哈!”
  毛榕:“……您這是要給我介紹對象,還是要拉我去屠宰場啊?”
  晚上回家,毛榕把網上“過年如何應對親戚”的有關視頻、文章翻了個底朝天,關鍵部分還做了筆記,比備戰高考的時候還要認真。
  放下筆已是深夜,他洗完澡躺在床上習慣性又想刷刷微博,思來想去還是沒敢點下去。
  上次刪完評論後他就沒再上過微博,也不知道余抒成的粉絲放過他沒有。毛榕是有點怕事的性格,遇事能回避則回避,不喜歡正面跟人硬碰硬。
  說到底還是膽小,害怕被圍攻,害怕不能再繼續做他的美妝博主,看不到小可愛們給他打call。
  那可是他的精神支柱啊唉……
  隔天中午林簡打來電話,問他回家的機票買了沒,毛榕說自己買的是硬臥,林簡問他怎麼不早說,他可以幫著買機票,那麼遠硬臥一天一夜也夠嗆的了。
  其實毛榕硬臥都沒買到,熬了一宿只搶到一張硬座票。林簡一定會帶著女朋友一起回去,他夾在中間算怎麼回事兒?到時候爹媽來接他,看到了又得誤會。
  掛了電話,毛榕伸個懶腰,準備瞇一會兒繼續工作,這時手機一響,進來一條短信:吃午飯了嗎?
  又是那個陌生號碼。自從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一個“睡”之後,這個號碼三不五時發來短信,什麼“明天降溫”,“下午有雨”,“小年快樂”之類的,毛榕問他是不是發錯了,那頭也不回復,自說自話地繼續發。
  毛榕想把他拉黑,又覺得這傢夥好像沒有惡意,說不定只是把這個號碼當樹洞在緬懷什麼,而且對方話不多,一天最多一條,就隨他去吧。
  今天不知怎麼的,可能想到要一個人坐一天的火車,孤單寂寞之情油然而生,毛榕閑來無事打字回復道:吃了,你呢?
  那邊不到一分鐘就回過來:還沒。
  毛榕無語,他還以爲對方收不到他的短信呢,所以……爲啥不回復上次的問題?
  剛準備再問一遍是不是發錯了,那頭先他一步說:去忙了,晚點聯繫。
  毛榕:“……”誰要跟你聯繫啊?
  晚上八點左右,發錯號的還真的遵守約定來了:抱歉,剛忙完,現在吃過飯了。
  毛榕現在不想理他,丟開手機,抱著昨天的筆記背答案。
  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了:你呢?
  毛榕覺得他可憐,嘆了口氣,拿起手機噠噠噠快速打字:吃了,你是誰?
  對方再次選擇性忽略了他提出的問題:那早點睡,晚安。
  毛榕氣憤,心想誰再回你誰是傻X!
  第二天那傢夥還沒事人一樣發短信:早上好。
  毛榕沒理他。
  中午又來:吃午飯了嗎?
  毛榕繼續不理。
  到了下午:今天很忙?
  毛榕忍。
  晚上:明天見。
  毛榕忍不住了: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拉黑了!
  對方:你不知道?
  毛榕抓狂,我怎麼會知道!?
  對方好半天沒回過來,過了足有十五分鐘:明天再說,早點睡。
  毛榕卒。
  然而這事幷沒有讓他困擾到第二天。
  黃娜臨時接了一份大型演出的活兒,某衛視春晚錄播,時間很趕,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天還沒亮,毛榕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來,被黃娜連拖帶拽弄到機場,上了飛機才發現把自己手機忘在家。
  不過也就一天來回,順利的話晚上就到家了,毛榕放寬心,在飛機上補了一個多小時的覺。
  到地方直奔演播廳,後臺人山人海,黃娜只來得及給他分配了任務,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毛榕哈欠連天地抱著化妝箱挨個敲開休息室的門,先給一個之前合作過的男子組合成員化了妝,接著是一個搖滾樂隊,前後加起來足足十個人,忙完已經是中午,前面已經有人開始上臺表演了,毛榕顧不上吃飯,收拾收拾趕下一家。
  按門牌號摸到休息室,敲開門看見臉熟的助理小姐姐,毛榕條件反射地先打了個嗝。
  小姐姐噗嗤一聲笑了:“我有那麼可怕嗎?”
  毛榕撓撓頭:“沒有,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毛榕覺得這位小姐姐對他的態度比第一次見面時要好得多。
  小姐姐出去了,他憋著一口氣走到余抒成面前:“嗨,又見……嗝……面了。”
  故作輕鬆失敗,毛榕只想掩面淚奔,心想下次分活兒前一定要問清楚有沒有這位魚大帥哥!
  余抒成淡定如斯,禮貌地沖他點點頭,拿起一瓶未打開的礦泉水遞給他:“喝口水吧。”
  毛榕囧,剛要接過來,余抒成把手收了回去,把瓶蓋擰開,再遞給他。
  毛榕更囧,我看起來像那麼弱不禁風的omega嗎?
  喝了幾口水好不容易把嗝壓下去,開始化妝前,毛榕掃視一圈余抒成自己的化妝品,意外地看到上次他推薦的眼影和陰影粉赫然在列。
  這次化妝工具中乾脆沒給粉底刷和粉撲,毛榕認命地直接上手,手指掃刮過眼眶,余抒成時不時閉眼配合,毛榕只覺得心裏像裝進一隻蹦噠的皮球,余抒成每次睜眼,那皮球就跟高空墜物似的哐一聲砸下來,整顆心都在顫抖。
  太好看了吧,比夢裏還要好看……
  毛榕連“此人只應天上有”的想法都冒出來了,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因爲alpha對他的吸引力太強,還是此人本身就具有這樣獨一無二的魅力。
  化到眼妝時,毛榕在余抒成的首肯下用了桃紅色眼影,妝面完成後一睜眼,毛榕鼻子一熱,差點流鼻血。
  化妝師都閱美無數,毛榕自認爲審美情趣優良,眼光也比較高,能把他震懾到的美貌還是很少,算起來除了余抒成,只有三年前他剛到首都時見到過的……
  “怎麼了?”余抒成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毛榕一回神,楞楞地說:“好看。”
  “嗯?”余抒成面露疑惑。
  毛榕指指鏡子裏他的眼睛,真心誇贊道:“好看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毛榕看到余抒成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挑了一下。
  “謝謝,你也是。”
  兩人第二次見面,又互誇了一波。
  毛榕移開視綫,看鏡子裏自己眼角微微下垂、在別人口中勉強稱得上“可愛”的眼睛,心想這人怎麼能把禮尚往來的一句恭維的話說得那麼真誠,要不是對比出高下,他差點就信了……
  “吃午飯了嗎?”
  余抒成突然換話題,毛榕“啊”了一聲,沒過腦子就客氣道:“吃過了。”
  話音剛落,肚子就咕咕開叫,一秒打臉。
  余抒成皺了皺眉,貌似不太高興,毛榕尷尬地捂著不爭氣的胃,還沒琢磨出來余抒成不高興的原因,他已經喊了助理,叫她迅速買一份套餐過來。
  毛榕冷汗都嚇出來了,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後面沒活兒了,去機場的路上吃就行。”
  余抒成:“馬上就走?”
  他看起來更不高興了,毛榕騰地站起來:“現在就走!”
  余抒成也站起來,一把拽住他胳膊,不由分說拉著他坐下,沈聲道:“飯都叫了,吃完再走。”
  於是毛榕在余抒成的監視下戰戰兢兢吃了一頓飯,平時不吃的胡蘿蔔和蒜黃也一股腦吃了下去,然後在似冷非冷、似暖非暖的迷之氣氛中同他告別。
  出門前,余抒成道:“路上小心,回頭聯繫。”
  毛榕莫名其妙地應下。
  助理小姐姐怕毛榕走丟似的,一直把他送到黃娜跟前。
  路上毛榕忍不住問她:“魚……余先生爲什麼要跟我聯繫?”
  小姐姐笑瞇瞇:“他說您手藝很好,欽點您來幫他化妝。”
  毛榕在回去的飛機上向黃娜證實了這件事。
  “拼盤演唱會之後,就那天晚上,他助理就聯繫我,要走了你的電話號碼。”黃娜問,“怎麼,沒私下跟你約活兒嗎?”
  毛榕搖頭。
  “可能是最近年底,他們大多在外地活動,不方便,過完年應該會經常約你化妝。”黃娜說著拍拍毛榕的肩膀,“哇,我家榕榕要做余抒成的化妝師了!”
  毛榕尬笑,這完全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好嗎!
  想到以後要隔三差五地見到這個“紅顔禍水”,被他的顔值和氣場壓得死死的,自己明明比他年長五歲,在他面前卻只有發暈的份,毛榕就額角直跳,頭疼不已。
  回到首都的家,剛把化妝箱放下,床頭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毛榕邊給手機充電,邊翻了翻一天的未讀消息,沒什麼重要內容,“毛氏家族群”在討論春節放假和聚會時間,毛榕掐指一算,七天假期他大約有五天都得在親朋好友們的夾擊中度過,今天撈到一筆外快的愉悅感瞬間被掐滅了。
  最後才點開短信,還是那個神經病發來的:到家了嗎?
  過了三年多的單身生活,毛榕已經許久沒有收到這樣的關懷。他心一軟,回復道:嗯,剛到。
  等洗完澡出來,信箱裏躺著對方今日的最後一條消息:今天很開心,晚安。
  毛榕歪著腦袋讀了三遍,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這怎麼有點像是……約會後會說的話?


第四章 
  那天之後,兩個人莫名其妙又理所當然地開始互通短信。
  倒黴孩子:早上好。
  毛榕:早。
  “倒黴孩子”是毛榕給這傢夥設置的名字。他找錯人還死活不認,硬著頭皮繼續發,不知道該說他傻好還是倔好,姑且當他倒黴吧。
  倒黴孩子:今天有工作?
  毛榕:沒有。
  倒黴孩子:那起這麼早?
  毛榕:去火車站取票。
  倒黴孩子:什麼票?
  這孩子顯然沒坐過火車。
  於是毛榕把網上購買回家的車票,怕回家當天車站人太多所以提前去取票,到時候直接上車的流程給他講了一遍。
  倒黴孩子:爲什麼不坐飛機?
  毛榕才不會說是爲了避開某個朋友,隨口說:因爲窮啊……
  倒黴孩子:卡號發給我。
  毛榕:幹嘛?
  倒黴孩子:給你打錢。
  毛榕:……
  這是新型網絡詐騙的套路嗎?
  毛榕轉移話題:你過年回家嗎?
  倒黴孩子:本地人。
  毛榕看到他號碼歸屬地是首都,還以爲他也是外來務工人員,聽他這麼說,羨慕道:真好,肯定特別好找對象。
  倒黴孩子:有對象了。
  單身狗毛榕更羨慕了:真好,不用被爹媽念叨了。
  倒黴孩子:爲什麼念叨?
  毛榕:因爲沒帶對象回家唄。
  倒黴孩子:今年不會了。
  毛榕:?
  倒黴孩子:乖。
  毛榕像真被擼了把頭毛似的,渾身一哆嗦。
  春運期間火車站人山人海,毛榕排了半天隊才取上票,拿到仔細核對了下時間,是除夕前一天下午沒錯,到家正好能趕上年夜飯。
  一翻日曆才註意到今年除夕前一天是情人節。這個節日對母胎solo至今的毛榕幷沒有什麼意義,往年的情人節不是在工作,就是一個人窩在家裏看電視,他連朋友圈都不想刷,滿屏都是秀恩愛。
  毛榕提前跟黃娜確認過,情人節當天上午和前一天都沒有活兒,黃娜訂了國外旅行過年,12號晚上就出發了。
  毛榕敬業地等到2月13日傍晚,還暗戳戳上微博小號瞄了一眼余抒成工作室發出來的近期行程,余抒成今天有工作,沒聯繫他去化妝。
  大概是他們自己家的化妝師在吧,人家客氣說一句“欣賞你的手藝”,又沒簽合同,哪能真的放在心上。
  這樣也好,省得一見到他就被美色迷了心智,鼻血哈喇子流一地。
  毛榕伸個懶腰,穿上外套出門覓食,走在路上又有點落寞,飯店裏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就他形單影隻。
  他最終沒在外面吃飯,跑去超市買菜,準備做頓好吃的慰勞辛苦一年的自己。
  一個人做飯其實很尷尬,菜買少了吧不夠豐盛,買多了吧吃不了。請師傅幫忙切二兩五花肉遭到拒絕後,毛榕灰溜溜地跑到冷凍區,想著買塊速凍牛排算了。
  誰知因爲明天是情人節,超市牛排都買不到單份,要麼是兩隻裝,要麼是兩份捆綁銷售,毛榕一咬牙買了兩塊牛排。
  回到家往鍋裏倒油打火,半天沒打著,給燃氣中心打電話,那邊說最快明天下午派人過來檢修,毛榕沒辦法,說明天下午家裏就沒人了,年後再來吧。
  一碗泡面吃下肚,毛榕收拾完回家要帶的行李,順便把藏在衣櫃深處的按摩棒找了出來,充上電打開試了試,上粗下細的一根粉紅色棒子,居然有加熱功能和十幾種不同頻率、強度的震動,擺弄幾下後,毛榕只覺得臉上發燙,隨手把它塞進沙發角落裏。
  沒有天然氣洗不成澡,百無聊賴中還是點開朋友圈刷新了下。
  二叔家的堂姐發了燭光晚餐視頻,點個贊;黃娜剛下飛機,發了定位加照片,點個贊;林簡大晚上在公司和員工一起加班,點個贊;三叔曬了鹹魚和臘腸,看起來特別好吃,點個贊……點著點著,來電話了。
  林簡在電話裏欣慰道:“時隔多年,您終於親自下基層視察工作了。”
  毛榕聽得發笑:“嗯,可不是嘛。”
  兩人閑聊幾句,切入正題。
  “你是明天的火車吧?我送你去火車站。”林簡道。
  毛榕忙說:“不麻煩你,我自己去,明天情人節,好好陪陪馮露。”
  “她不在,我明天沒別的事。”
  “那你好好休息唄,今天要加班到很晚吧?”
  “沒事,送完你我正好去機場,順路。”
  毛榕想了想,問:“馮露跟你一起回去吧?”
  林簡說:“我一個人回去。”
  毛榕:“我還是自己走吧,行李不多,不麻煩你了。”
  他心裏想的是,雖然那段還沒表白就宣告結束的暗戀已經過去足足三年,但他幷不認爲自己現在就可以跟林簡單獨相處,況且人家女朋友十分介意有omega圍繞在她男票身邊。
  可是總是這樣推三阻四,他又怕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林簡似乎聽出他有顧慮,道:“我先去忙了,明天聯繫。”
  掛了電話,毛榕才發現通話中有另一個電話打進來,來電顯示“倒黴孩子”。
  他心中疑惑,這傢夥打電話來幹什麼?一翻短信,果然有新消息:在跟誰通話?
  毛榕幷不想跟姓甚名誰都不清楚的人有太多牽扯,隨便回了句:朋友。
  他沒回電話,倒黴孩子大約察覺到他不太想跟自己通話,沒再打電話來,而是繼續發短信:我剛忙完,馬上回首都,明天開始放假。
  毛榕從跟對方這幾天的交流中發現他經常出差,工作時間無規律,甚至有時候忙到沒法按時吃飯。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僅能從毛榕不多的言語中提取出他的工作規矩,百般小心地遷就他的作息時間,還能做到毛榕忙的時候決不多話,毛榕閑的時候就擠時間跟他聊天,就算隔著屏幕,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份用心。
  這也是毛榕一直捨不得拉黑的原因。
  這倒黴孩子興許是太寂寞了吧。
  ……他自己也是。
  毛榕嘆了口氣,回復:路上小心。
  一覺醒來,情人節。
  毛榕起來先試了試燃氣,果然等它自己恢復就是做夢。家裏泡面吃完了,只能出去找吃的。
  剛走出樓道,迎面碰上邊把車鑰匙往兜裏塞邊往這邊走的林簡。
  毛榕還楞著,林簡先跟他打招呼:“早,出門吃飯?我說你住的這地方越來越難找車位了,治安也不太好,回頭換個住處吧,我幫你找找看。”
  毛榕被他攬著肩膀走。時間還早,兩人在小區附近的茶餐廳吃飯,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點餐時服務員向他們推薦情侶套餐,毛榕剛要拒絕,林簡先他一步說就要這個,好像完全不怕別人誤會。
  “我現在住得挺好的,不需要換新住處。”毛榕吃完放下筷子說,“周邊治安也不差,保安晚上就出來了。”
  林簡也吃完了,給毛榕盛一碗湯:“紅楓路上的嘉園小區,離地鐵和公交站近,我也剛搬過去,你的工作交通方便就夠了吧?不如在那邊找個一居室。”
  “不用啦,我東西很多,搬來搬去不方便,而且不想打擾你和馮露。”毛榕繼續推辭。
  林簡放下勺子,平靜地說:“電話裏不方便講,其實我跟馮露分手了。”
  一直到走到樓底下,毛榕整個人都是懵的。
  分手了?
  他們感情不是很好嗎?
  他們都是優秀的alpha啊……林簡爲了馮露連手術都做了!
  鑒於這是人家的私事,毛榕沒有問林簡分手的原因。
  從飯店出來,兩人幷肩走,路上碰到個小花童,眨巴著大眼睛央求他們買朵花,林簡二話不說掏錢買了一朵,默默抓在手上。
  快到樓道口,毛榕停下腳步:“就到這裏吧,我回去了,你晚上的飛機,也要回去收拾東西吧。”
  林簡忽然笑了:“還記得我離開家鄉的前一天嗎?我說不會收拾行李,你就跑到我家幫我收拾。後來你也來首都了,第一個春節也是你幫我收拾行李,然後我們倆一起回去。”
  毛榕說不清此時心裏的感受,只知道三年前一看見林簡就心跳的感覺早已不復存在。或許是因爲當時太年輕,又或許是那份喜歡太淡薄,不足以讓他一個人支撐這麼久。
  所以這番話只讓他措手不及。
  毛榕儘量使自己表情自然:“朋友一場,互幫互助嘛……哈哈哈。”
  “抱歉。”林簡微微頷首,目光朝下,“答應過你父親好好照顧你,沒有做到。”
  毛榕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霎時僵住,心想老爸什麼時候背著我幹的這事兒?
  在他思考的短暫幾秒中,林簡把手上的那支花舉起來:“榕榕,你能不能……”
  毛榕還沒來得及驚訝,突然一個低低的聲音橫空插入:“不能。”
  接著毛榕眼前一黑,一大捧火紅的玫瑰花從天而降落在他懷裏,他下意識張開雙臂接住,花束把他的視綫擋得嚴嚴實實。
  “走吧。”
  然後他就被拉著胳膊進了樓道,乘上電梯。
  “幾樓?”那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問。
  毛榕費力地把手上的花挪開,梗著脖子看面前的人,驚訝道:“你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余抒成今天穿著普通的藏藍色格子大衣和黑色休閑褲,臉上戴著口罩,頭髮也沒有專門打理,即便這樣,毛榕還是憑他那雙眼睛立刻將他認了出來。
  余抒成見毛榕抱花艱難,伸手把花接過來環在臂彎裏,另一隻手拉開口罩說:“過節。”想了想又補充道,“飛機晚點,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
  毛榕滿腦袋問號,恍恍惚惚地按下樓層,余抒成跟他一起下電梯,接著理所當然地跟著他來到家門口。
  毛榕掏出鑰匙,轉過去:“你……幹嘛?”
  “過節。”余抒成重複道。
  毛榕看他臉上粉底都沒打,了然道:“要我幫你化妝?”哇做明星就是講究,情人節約會還要專門弄個造型。
  余抒成搖頭,剛要說什麼,隔壁家的門從裏面打開,鄰居張阿姨看到毛榕就打招呼:“小毛還沒回家吶?這是你男朋友吧?長得真帥!”
  毛榕大驚失色,他可不想跟余抒成一起上頭條,忙用鑰匙打開門,邊跟張阿姨打哈哈邊把余抒成塞進去。
  門“砰”一聲關上,屋裏只有兩個人。
  毛榕彎腰從鞋櫃裏找出來一雙沒穿過的拖鞋給余抒成:“需要化妝打個電話就行,我可以過去,你這樣到處跑多危險啊,被人發現了怎麼辦……誒等一下。”毛榕突然想起什麼,直起腰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余抒成換上有點小的拖鞋,腳後跟露出一截在外面。他把花又塞回毛榕懷裏:“我不是來找你化妝的。”
  “誒?”毛榕的視綫再次被擋住,所以沒看到余抒成臉上浮起的紅暈。
  “我來跟你過情人節。”餘抒成說。
  毛榕艱難地把花挪開,眼睛瞪得溜圓:“我?”
  “嗯。”
  “爲……爲什麼呀?”
  余抒成目光沈沈地看著他:“因爲我們在交往。”


第五章 
  毛榕花了十五分鐘時間弄清楚倒黴孩子和余抒成爲什麼會是同一個人。
  然後更暈了,磕磕絆絆放下懷裏的玫瑰花,用食指指了指余抒成又指了指自己,舌頭都捋不直:“你……我……我什麼時候和你交的往?”
  余抒成:“是你要求的,我答應了。”
  毛榕撓撓頭,想破腦袋都不記得自己何時向這人求過愛,難不成被美色所迷的時候神誌不清,說胡話了?
  不可能啊,這麼大的事兒沒道理一點印象都沒有啊!
  毛榕讓余抒成舉證,余抒成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手機,翻出一張截圖,毛榕湊上去一瞅,臥槽,“小哥哥睡粉嘛”這條留言不是已經刪掉了嗎?
  “你……我……我不是……啊!”毛榕抓耳撓腮,舌頭打死結了。
  余抒成把手機界面切到短信,噌噌噌拉到最上面,又舉到毛榕面前,一個“睡”字立刻勾起了他的記憶。
  原來這個字是在回答他的問題!?
  毛榕被迎頭一個驚雷劈到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生吞鶏蛋。
  相反的,余抒成一派平靜,看著他道:“談戀愛才能睡。”
  ……這倒黴孩子年紀不大,思想還挺傳統。
  毛榕無語地想,這個時候是不是該感謝他沒有直接把我睡了?可是他微博下頭求睡求*的那麼多,爲嘛偏偏就盯上我了呢?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毛榕組織一會兒語言才開口,“就隨便誇一誇你,不是真的讓你睡……睡我,我還是要……要臉的。”
  說著說著臉就紅透了,毛榕心虛地埋頭不敢看余抒成。證據擺在這兒,是他先招惹的人家,那條評論當時還被頂上熱評第一了呢。
  余抒成良久沒有說話,毛榕緊張得兩隻手絞在一起,像個等待批評的小朋友。
  過了一會兒,頭頂被覆上一個溫暖的東西,毛榕縮了縮脖子,那只手掌不依不饒地追著輕揉他的發頂。
  “嗯,”余抒成低聲道,“那我們先從談戀愛開始。”
  咦,居然不打我嗎?毛榕悄咪咪擡頭,余抒成面色依舊冷酷,唇角卻微微彎起,呈現出一個柔和的弧度。
  毛榕的心臟瞬間誠實地做出反應,撲通撲通亂跳,一陣眩暈過後,他自己姓甚名誰都差不多忘乾淨了。
  最後還是余抒成打破平靜,順便轉移話題:“我餓了,有吃的嗎?”
  半小時後,毛榕把兩盤牛排放在桌上:“火開大了,也沒有黃油,味道可能不太好,湊合吃吧。”
  余抒成“嗯”了一聲,然後盯著桌上的筷子瞧。
  毛榕道:“只有一雙筷子,你吃吧,我剛才吃過了。”他在小餐桌的另一邊坐下,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噥,“都說我一個人住了,還不信……”
  二十五分鐘前,毛榕說家裏沒吃的,讓余抒成出去吃,余抒成一扭頭,就看到桌上擺著的速凍牛排。
  毛榕攤手道:“天然氣壞了,沒法做。”
  余抒成眼神莫測地看他。
  作爲新時代的少有的正直青年,毛榕受不了別人的質疑,當即走到廚房坦蕩地演示:“你看!”
  擰一下燃氣竈開關,火焰“呼啦”竄起來,打著了。
  這就非常尷尬了。
  余抒成掂了掂手上的牛排:“兩份裝……情人節的燭光晚餐?”
  毛榕下意識擺手解釋:“不是不是,自己吃的。”
  余抒成繼續猜測:“和剛才那個alpha?”
  毛榕百口莫辯,只能退一步妥協,答應做給他吃。做完才後知後覺地嘀咕——誒?我心虛個啥?
  既然已經做了,就給孩子吃吧。
  余抒成貌似真的餓壞了,用筷子艱難地把牛排夾起來,咬了一大口。
  廚師毛榕忍不住問:“怎麼樣?”
  余抒成點頭:“好吃。”
  雖然覺得有點假,但受到肯定的毛榕心裏還是挺高興。
  他平時一個人在家除了研究化妝,就愛搗鼓搗鼓吃的,可做出來的東西沒別人品嘗,他對自己的手藝究竟如何一直沒有清晰的認識。余抒成看起來養尊處優,不像沒吃過好東西的樣子,看他吃得眉頭都沒皺一下,想來味道應該還不錯。
  兩塊牛排都進了余抒成的肚子,毛榕在心裏暗暗咋舌,聽說有些經紀人爲了監督藝人管理身材,啥東西都不給吃,瞧把孩子都餓成啥樣了。
  其實余抒成只是昨天晚上爲了趕飛機沒來得及吃飯,到了首都還回去收拾打扮一番才過來,剛才看到毛榕本人,才有了餓的感覺。
  毛榕在廚房裏洗碗,邊洗邊沖外面喊:“吃完可以走了吧?我待會兒就回老家了。”
  余抒成沒應聲。
  毛榕出去一看,余抒成把花束拆開,正在一朵一朵往裝了水的桶裏插。
  毛榕被他莊重的態度感染,過去幫他一起弄,問他:“買這麼多幹嘛?”
  余抒成答:“有意義。”
  兩人一數,一朵不多一朵不少,正好99朵。
  毛榕站起來拍拍手,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再次下逐客令:“我待會兒出門,你回家去吧。要不要幫你叫個車?”
  余抒成搖頭:“我開車來的,走吧,我送你去。”
  毛榕在這年的倒數第二天一連接到兩個alpha的疑似表白,還沒能從風中淩亂的狀況中脫離出來,他急需一個人躲起來整理頭緒,當下便拒絕了這個提議。
  誰知余抒成死皮賴臉地不肯走,等到毛榕出門去車站,余抒成從後面抄起他的行李就大步向前,毛榕在後面追,走到樓梯口又遇上買菜回來的張阿姨,進退兩難之下,被余抒成一把拎上副駕。
  毛榕只能既上之則安之,靠在舒服的座椅上,被車裏的暖風熏得昏昏欲睡。等到睜開眼,余抒成已經停好車繞到副駕這邊,幫他打開車門。
  “到了,下車吧。”
  毛榕迷迷瞪瞪下車,走了幾十米才發現周圍環境不對。
  這不是去火車站的路!
  毛榕瞬間清醒,急忙追上去搶被余抒成挾持的行李箱:“你想幹嘛?你你你撒手!”
  此時omega和alpha的力量懸殊就充分顯示出來了,余抒成遊刃有餘地把行李箱一會兒轉移到身後,一會兒舉到頭頂上,毛榕跳起來都夠不著,嘴巴一癟,快哭了。
  余抒成喘都不帶喘:“我給你買了飛機票,一小時後起飛。”
  毛榕直跺腳:“你幹嘛呀,我不要你的飛機票,讓我回去坐火車!”
  短短幾個小時,余抒成在毛榕心裏的印象已然天翻地覆。他追根溯源到事情的開端,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回短信了,就應該把這倒黴孩子拉黑!
  余抒成寸步不讓:“聽話,坐飛機。”
  誰聽你的話?毛榕繼續跳起來搶行李箱。
  餘抒成見他堅持,“哐嘰”一下把行李箱拍在地上,另一隻手作勢去摘口罩:“我要喊了。”
  毛榕不明所以:“喊、喊什麼?”
  余抒成的口罩已經拉到鼻子下面:“喊我是余抒成,你是花臉大貓貓。”
  提到這茬,毛榕就猛一個激靈。周圍來來往往都是人,他們倆舉動誇張,已經有人往這邊看,如果余抒成真這麼喊……那估計他“花臉大貓貓”的微博名就只能自殺,然後和粉絲們相忘於江湖了。
  毛榕差點跪下叫爸爸,擡手擋住余抒成的俊臉,真的快哭了:“不要不要,我坐飛機,我坐還不行嗎!”
  在余抒成的監視下過安檢進入候機室,沒等多久就登機了。
  毛榕第一次坐頭等艙,卻全無好奇和喜悅,一心只盤算著——這要多少錢啊?回頭我還得還給他,媽呀真是作孽!
  三小時後,毛榕抵達老家機場。S市面積不大,坐機場大巴到市中心,再轉公交到家門口只花了四十分鐘。
  毛榕媽驚喜地把兒子迎進門,問他怎麼提前回來了,毛榕撒謊說改簽了火車票。毛榕爸佯裝不悅,嘴上說他不懂事,提前回來也不說一聲,行動上還是難掩高興,哼著小曲兒出去買菜了。
  毛榕安頓行李時收到余抒成的短信,問他到了沒,他說到了,那邊就沒再回復。
  記得上回看余抒成的行程表,他今天下午和明天都有工作。毛榕不由得感嘆當明星可真不容易,闔家團圓的時候都沒法休息。
  第二天除夕,毛榕起了個大早,上午和父親一起貼對聯,下午和母親一起準備年夜飯。
  S市處在本國西南地區,除夕夜的這頓飯最是講究菜肴豐盛,毛榕媽早就準備好食材,毛榕幫著切豬頭肉時,眼皮無預兆地開始狂跳。
  他有點迷信,惴惴不安地想,這大過年的能出什事兒啊?
  昨天他花了半個晚上的時間琢磨過了,等過完年回首都後就跟余抒成好好把話說清楚,說當時那條留言只是個跟風開的小玩笑。
  餘抒成說要跟他交往也是一時興起,以他那樣的相貌和經濟實力,找什麼樣的人沒有啊?想睡自己一定是圖新鮮,覺得好玩。
  毛榕作爲一個活了25年的omega,從來都只有被alpha吸引的份,完全不相信自己身上有什麼能吸引alpha的東西,無非那點兒信息素。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alpha都可以做手術杜絕omega的勾引了,信息素什麼的根本不能作爲魅力加分項。
  毛榕想通了這層,心裏扛著的大包袱總算放下。他把湧上來的失落歸咎爲對余抒成美貌皮相的不舍,等說開了,以後不僅沒機會再給他化妝,“倒黴孩子”也將消失在他的生活中了吧。
  毛榕聽媽媽的話,撕了一塊小紙片貼在眼皮上,右邊眼皮不跳了,轉移到左眼皮了。
  他把兩邊都貼上,看著鏡子裏傻乎乎的自己,重重地嘆了口氣。
  一家三口的年夜飯簡單而溫馨。
  熱氣騰騰的菜端上桌,三人邊吃邊聊,毛榕也喝了點酒,頂著紅撲撲的臉蛋跟父母撒嬌,說一年來工作的辛苦和收穫。
  只有關上家門,他才能無所顧忌地做一個軟綿的omega,需要親人的安慰和保護的omega。
  毛榕爸喝多了,放下平日裏一家之主的嚴肅姿態,拉著兒子的手一會兒感嘆一會兒心疼,說爸爸別的沒什麼念想,就想你找個對你好的,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毛榕媽在邊上拈著紙巾擦眼淚,說我的寶貝兒子要是個alpha或者beta該多好,都怪媽媽不爭氣。
  毛榕爸又心疼老婆,說這得怪我,怪我是個beta。
  毛榕也哭,說明明怪我,沒本事增強核心競爭力,以至於到現在都找不到對象。
  家庭自我批鬥大會熱火朝天,一直持續到門被敲響。
  “這麼晚了是誰啊?”毛榕媽收住眼淚,起身去開門。
  毛榕爸和毛榕還沈浸在自責的氛圍中,父子倆握著手捨不得鬆開。
  正對餐廳的大門被打開,毛榕媽猶豫的聲音傳進屋:“你是……?”
  門口風塵僕僕的高個子alpha先來一個標準的90度鞠躬,然後挺直腰桿,字正腔圓道:“伯母您好,抱歉來晚了,我是毛榕的男朋友。”


第六章 
  三個人的年夜飯變成四個人。
  毛榕和余抒成坐一邊,兩位長輩坐在桌對面。毛榕爸面帶和藹微笑,看起來鎮定非常,當第三次花生米沒夾穩掉在桌上時,毛榕媽看不下去,在桌下拽拽他的衣角,壓低聲音道:“先別吃了,問話要緊。”
  毛榕爸放下筷子,清清嗓子:“這位,餘……”
  “叫我小餘就好。”余抒成道。
  “哦,小余,小餘。”毛榕爸念了兩遍,“今年多大啦?”
  余抒成正襟危坐:“明天就21了。”
  毛榕爸和毛榕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讀出了詫異——這麼年輕的alpha,兒子是從哪裏找來的?
  “爸,媽。”毛榕忍不住道,“他就是我一個……額一個朋友,你們別……”
  “別打岔。”毛榕爸嚴肅道,轉頭繼續問余抒成,“那你和我家榕榕談了多久啦?”
  余抒成誠實道:“一個星期。”
  毛榕爸媽:“……”
  “不過,我已經喜歡他三年了。”余抒成又說。
  邊上的毛榕扭頭看他,心想哇塞,大過年的睜著眼說瞎話,不怕被窗外的大灰狼抓走?
  毛榕爸媽聽了這話,臉色緩和不少。自家兒子是被追的那個,至少代表他在這段關係裏處於強勢地位,這樣就不用擔心他被欺負,對方年紀小點兒也就沒所謂了。
  毛榕爸忍不住想確認下:“你追的榕榕?”
  余抒成點頭:“對。”
  毛榕既詫異又無語,這會兒咋不提睡粉的事兒了?
  毛榕爸無暇關註兒子的表情,喜上眉梢地問:“小餘是幹什麼的呀?”
  “唱歌的。”
  “額,在酒吧還是街頭……”
  “我是藝人,”余抒成解釋道,“在舞臺上唱歌,有時候會上電視。”
  毛榕媽眉梢一挑:“明星啊?怪不得有點眼熟。”說著就掏手機百度,“餘、抒、成,是這個吧?”
  余抒成湊過去看屏幕,好耐心地說:“對,是我。”
  “喲。”毛榕媽看看手機,再看看面前的本尊,轉頭去問毛榕,“他是不是毛依喜歡的那個什麼魚……”
  毛榕無奈點頭。
  毛榕媽一拍手:“那敢情好,親上加親。”
  毛榕:“……”這都是什麼邏輯?
  毛榕爸反而有點不放心了:“明星啊?那豈不是有很多人喜歡?那些個小姑娘一天到晚追星,成天喊‘老公’啊什麼的……”
  余抒成正色道:“我只喜歡毛榕一個人就行了。”
  毛榕聽得頭皮發麻,渾身鶏皮疙瘩都冒出來了,毛榕爸媽卻表示欣慰,開始正經八百地詢問他的家庭情況。
  余抒成逐一回復:“我爸媽做生意,常年在國外……他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如果伯父伯母同意的話,他們下個月就回來跟你們見面。”
  天上掉下個靠譜兒婿,毛榕爸剛才還在哭天抹淚,這會兒臉上褶子都笑出來了:“這個不急……小餘過年家裏只有一個人嗎?”
  “嗯,這幾天放假。”
  毛榕媽心疼道:“可憐見的,以後逢年過節沒地方去,就到咱們家來,伯母給你做好吃的。”
  毛榕爸慈祥地給他夾菜:“來,嘗嘗這豬頭肉,榕榕切的,可香了。你是北方人吧?吃的慣這些菜嗎?改明兒伯父伯母給你做水餃吃啊。”
  余抒成連聲說好,席間和樂融融。
  等毛榕終於吃飽有力氣了,強勢插嘴:“我可以說話了嗎?”他放下筷子,挺起胸膛鄭重地指著余抒成,“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毛榕爸一揮手,打斷他的話:“知道知道,談朋友嘛。”
  毛榕媽也幫腔:“人家都上門來了,遮遮掩掩的幹嘛?爸媽還能反對不成?來,成成吃魚,我去把其他菜熱一下。”
  成成?毛榕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一下子被打得渣都不剩,只有嘴角在不停地抽搐。
  之後根本找不到機會插嘴,爹媽已經完全沈浸在兒子有對象的喜悅中無法自拔,毛榕好幾年回家沒見他們這樣高興,一時進退兩難,不知道該怎樣再次開口。
  吃完飯,毛榕把在廚房幫忙的余抒成拽到自己房間,關上門,踮起腳拽住他的衣領,兇神惡煞地問:“你你你究竟想幹嘛?大過年的這樣很好玩嗎?”
  余抒成:“我沒有在玩。”
  毛榕對上他毫不躲閃的眼睛,心臟條件反射地砰砰跳了幾下,訥訥地鬆開手,語氣轉爲央求:“大明星您是來體驗普通百姓生活的嗎?能不能拜托您換一家啊,我爹媽很單純,他們知道真相會傷心的。”
  余抒成:“我沒有騙他們。”
  低沈的聲音裏帶著不符合年齡的穩重認真,毛榕都差點信了。
  “那你說說三年前就喜歡我是怎麼回事?我怎麼記得我上個月才見你第一面啊。”
  余抒成剛要回答,房門忽然被敲響,毛榕媽在外面喊:“兩個人躲起來說什麼悄悄話呢?先出來吃水果。”
  回到餐桌上,毛榕爸媽熱情地給余抒成面前堆滿香蕉橙子蘋果獼猴桃,毛榕在邊上看著吃味,瞪他一眼說:“咱們家就兩個房間,你吃完快點走吧。”
  毛榕爸一拍桌子,呵斥道:“怎麼跟客人說話呢?小餘你就住在這裏,榕榕房間的床夠大,你們倆住一間。”
  毛榕的臉噌地就紅了,急道:“我不跟他一起睡!”
  毛榕媽眼珠一轉,似是想起什麼,掰過毛榕的後脖子一看,乾乾淨淨沒有被標記的齒印,瞅兒子這羞澀的小模樣,兩人八成還沒那啥過呢。
  毛家父母小聲商量一番,毛榕爸尷尬地咳嗽幾聲,安排道:“那這樣吧,榕榕你睡沙發,讓小餘睡床。”
  毛榕撅嘴表達不滿:“這是我家,憑什麼我睡沙發啊!”
  毛榕爸剛要駡他不懂事,余抒成站起來說:“我在外面酒店定了房間,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
  問題得以解決,毛榕松了一口氣。
  毛榕爸拼命給他使眼色,讓他去送送余抒成,毛榕沒辦法,親自把人送出門。
  到樓下,毛榕冷冷道:“明天我們一家三口出門,你不要過來了。”
  他特地加重“一家三口”四個字,明確表示對面前這個外來者的不歡迎。
  余抒成和毛榕面對面站在樓下,他剛才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家長,比他第一次上臺還要緊張,渾身的彈簧幾乎崩到最緊,現在猛一放鬆下來,臉上立刻顯露出疲憊。今天白天跑完年前最後一個行程,他就馬不停蹄地往S市趕,到這邊人生地不熟,又怕被人認出來,不方便問路,折騰半天才找到毛榕家,這一路可謂又累又餓,十分不易。
  現在肚子填飽了,心靈卻遭受毫不留情的打擊,偏偏他還捨不得對面前這個人兇哪怕一點點。
  余抒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應了聲“好”。
  毛榕哼哼著瞪他一眼,走到樓梯口想想還是意難平,又折返回來,沖余抒成吼:“大過年的,整這一出好玩嗎?周圍是不是藏了攝像機啊?我當初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無聊,你你你讓我怎麼跟我爸媽說啊?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說著說著氣不過,擡手錘了余抒成胸口一拳。
  這點小力道余抒成受得住,他紋絲未動地站著,在毛榕的小拳拳即將第三次落下時,一把逮住毛榕的手。
  毛榕看他成天悶不吭聲的,哪知道他還會還手,嚇得身體僵直,杵在那兒不敢動,眼睛都閉上了,等著挨打似的。
  余抒成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另一隻手迅速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解開,給毛榕戴上。
  毛榕走出樓道就被外頭的冷風吹得直哆嗦,此時脖子上忽然一暖,他慢慢睜開眼睛,握緊的拳頭也鬆開,呆楞楞地看著胸前余抒成動作著的修長手指,聞著飄到鼻間的淡淡信息素味道。
  余抒成把圍巾給他在胸前打了個結,最後揉了揉他的發頂,溫柔又無奈地問:“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毛榕陪父母守歲到零點,新年的鐘聲敲響,一家人互道新年快樂,各自回房休息。
  手機屏幕上躺著倒黴孩子掐點發來的“新年好”,這讓毛榕想到昨天看余抒成的短信界面時,不經意看到他給自己的號碼設置的名字是“寶貝兒”,臉上又迷之發燙,他把手機倒扣在桌上,不想回復。
  新年的第一夜,毛榕沒睡好。
  外面的鞭炮聲此起彼伏,窗外綻開的煙花照亮夜空,他側身躺在床上,眼錯不眨地盯著看,瞳孔裏倒映出一簇又一簇璀璨的光影。
  他不想去琢磨那些沒意義的東西,可晚上余抒成臨走前那句話如同魔音入耳,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跟他見過?什麼時候的事?
  他從三年前就喜歡我了?那這麼多年爲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知道?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毛榕甩甩腦袋,翻身平躺,面朝天花板閉上眼睛,努力醞釀睡意,可眼前盡是五顔六色、光怪陸離的亮光在閃爍,起初隱隱約約,後來隨著迷霧漸漸散開,一些遺忘在記憶深處的零星影像連接起來,拼成一段有頭沒尾的清晰記憶。
  淩晨時分,毛榕猛地睜開眼睛。
  他想起來了。


第七章 
  按照毛家的規矩,年初一是要去大伯家過的,初二在二叔也就是毛榕家,初三在三叔家。
  出門前,毛榕爸媽還在樓梯口伸長脖子等余抒成,毛榕說他不來了,好說歹說把爹媽勸上車,自己坐下來就捧著手機魂不守舍,一次又一次點開短信界面。到了大伯家也不跟大家坐在一起,靠在窗邊的椅子上瞇眼打盹,偶爾被人群的笑聲弄醒,就再扒拉扒拉手機。
  連著兩個晚上沒睡好,毛榕確實很疲憊,回家前爲應付親戚準備的那些筆記都沒派上用場,長輩們看他困成這樣也不忍心繼續問,自發地空出一塊地方讓他歪著睡會兒。
  午飯時間,堂妹毛依終於逮著機會,在桌上拼命問毛榕關於余抒成的事情,“本人好不好看”,“是不是真的有188那麼高”之類的,毛榕點頭稱是,毛依興奮得嗷嗷叫,說高考結束一定要去狗現場。
  三叔家的大女兒和大女婿也來了,這種當面炫耀的機會三叔自然不能放過,拉著女兒女婿給桌上的親戚挨個敬酒,不著痕跡地把女婿今年拿了單位巨額獎金的事情透露給大家,面上難掩得意。
  毛榕爸這回不生氣也不著急,昂著下巴,一副“爸爸不放在眼裏”的模樣,三叔得瑟完了想找個對比,問毛榕最近如何,毛榕爸就等他問這話呢,一拍大腿道:“我家榕榕可真是,有了對象也不告訴我們,人家都跑上門來了,我和他媽才知道。”
  在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的追問下,毛榕爸“勉爲其難”地把毛榕有了個年輕alpha男朋友的事情說了,幷不動聲色地把兒子的對象誇得天上有地下無。
  “我家榕榕眼光好,你們是沒見到,那孩子長得,嘖嘖嘖,真的好看。”毛榕媽也幫腔,後半句特地眉飛色舞地對著毛依說。
  毛依成功被勾起興趣:“真的啊?我想看嘛我想看!”
  三叔將信將疑:“榕榕怎麼不把人帶回來,讓家裏人幫你把把關啊?”
  毛榕爸笑呵呵:“昨晚上見過了,特別好的一孩子,來就來唄,還帶了一堆東西,見都沒見過的西洋貨,說是爹媽在國外做生意,特地送回來的。”
  毛榕正心煩著呢,拿筷子敲敲碗:“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毛榕媽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敲什麼碗,又不是要飯的,招窮氣。”
  毛榕爸眉開眼笑:“沒事,我們家榕榕現在有這麼個對象,這輩子都得穿金戴銀,榮華富貴。”
  三叔:“……”這都能拐著彎秀一把,服氣服氣。
  毛榕幷不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
  他跟余抒成幷不是真的情侶關係,弄成如今這個局面,除了有餘抒成的步步緊逼、死咬不放,也有他自己的耳根子軟和不所作爲算是在無聲默認。
  毛榕再一次打開手機點進短信,然後又把屏幕滅了。現在他連狠話都說不出口,就因爲三年前……
  他還是不敢相信,餘抒成就是那個小不點?他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變化這麼大,還變得這麼紅?
  真是不可思議。
  余抒成今天從早上開始就沒聯繫他,大約是聽了他昨天說要出門的話,不主動打擾。想到這位紅遍全國的頂級流量正在S市不知道哪家酒店裏一個人過年,毛榕就覺得怪怪的。
  吃完飯大伯家擺了兩張桌子打麻將,毛榕不參與,在邊上切微博上花臉大貓貓的號準備發條新年祝福。登上去先鼓起勇氣翻了下最近的艾特,神奇的發現余抒成的粉絲不僅沒有再攻擊他,幾個之前駡得很兇的粉絲居然發了道歉申明,仔細一看,字裏行間幷沒有諷刺挖苦的成分,似乎真的在誠心道歉。
  毛榕想了想,悄悄搜索余抒成,翻他最近的動態,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最近點贊的唯一一條微博就是毛榕發的仿妝,且“花臉大貓貓”赫然出現在他的關註列表裏。
  愛豆親自出面表示喜歡了,粉絲們自然偃旗息鼓不再作妖,一場轟轟烈烈的萬人征討就這樣消散於無形,花臉大貓貓還漲了很多粉,大多是余抒成的粉絲。
  毛榕心虛地吞了口唾沫,把余抒成關註回來,然後微博發了張豐盛飯菜的照片,配文案“新年快樂,大家吃好喝好!”最後緊張兮兮地把評論功能打開。
  半小時後驗收成果,沒有收到任何負面評論,大家都在祝福新年快樂,曬自己家的年夜飯,氣氛喜氣洋洋積極向上。
  毛榕陰鬱了幾天的心情終於撥開雲霧見晴天,深吸一口新站的氧氣,排出五臟六腑中的濁氣,左思右想後咬著手指給倒黴孩子發短信:謝謝你,新年快樂。
  倒黴孩子秒回復:謝什麼?
  毛榕不想明說,問他:吃飯了嗎?
  倒黴孩子:還沒有。
  毛榕:爲什麼不吃?
  倒黴孩子:不敢出門。
  毛榕嚇一跳:被人發現了?
  倒黴孩子:沒有。
  毛榕拍拍胸口:那你點個外賣
  倒黴孩子:不會。
  ……既理直氣壯,又可憐巴巴。
  毛榕頓時就覺得有點對不住他,人家大老遠跑過來,大過年的獨在異鄉不說,現在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毛榕想了想說:你把地址給我,我幫你點,外賣可以送到酒店的。
  倒黴孩子:沒有地址。
  毛榕:打電話問前臺。
  過了一分鐘,倒黴孩子:前臺不接電話。
  毛榕抓狂,這什麼破酒店啊!該不會是騙我呢吧?
  這時候毛榕媽從麻將桌上湊過來,一臉曖昧地問:“跟誰聊天呢?成成嗎?”
  毛榕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手機藏起來:“沒有啊。”
  在搓牌的毛榕爸搭腔:“他辦完事了嗎?辦完了叫他過來一起吃晚飯。”
  爲了不讓爹媽繼續追究,毛榕早上謊稱余抒成今天有事情要辦,所以不能過來。
  “應該還沒呢吧……”毛榕繼續扯謊。開玩笑,絕對不能讓余抒成過來在所有人面前露臉,不然以後更難收場。
  他轉過去給余抒成發短信:你要不回首都吧,待在這兒幹什麼?
  余抒成回復:等你。
  毛榕被這兩個字弄得心亂如麻,捧著手機半天一個字也沒回。
  晚上吃完飯回家,毛榕爸醉得東倒西歪,車是沒法開了,毛榕這個自從拿了駕照就沒開過幾次車的新手司機戰戰兢兢地握著方向盤,以龜速抵達家門口,扶著父親上樓時,看到樓梯口站著個人。
  毛榕媽先出聲:“成成?忙完了嗎,怎麼不給榕榕打電話,我們好早些回來。”
  余抒成沒拆穿毛榕的謊言:“剛來不久,榕榕說你們快到家了我才過來的。”
  騙子毛榕尷尬地低著頭,四人一起上樓。
  進到家裏,一開燈,毛榕爸看清余抒成,就親熱地拉著他說醉話,重點圍繞著“小餘今天怎麼不來吃團圓飯啊,大家都想見見你”展開。
  毛榕跟媽媽去廚房煮醒酒湯,差點心不在焉地把鹽當糖放進鍋裏,細心的毛榕媽察覺出兒子不對勁,問:“你們倆是不是吵架啦?”
  毛榕連忙搖頭,都沒談過戀愛,哪有架可吵?
  “你呀,別太矜持了,既然談了就好好對人家,小夥子看著人不錯,雖然年紀小了點,但是挺穩重的,現在的alpha都是被家裏寵大的,這樣謙遜有禮的真是難得。”
  毛榕媽毫不吝嗇對余抒成的贊美,毛榕撅著嘴吧,話在嘴邊轉了幾個圈,最終還是沒把那傢夥單方面宣布和他談戀愛,以及拿行李箱和微博威脅自己上飛機的事情說給媽媽聽。
  大過年的,先給他留點面子吧。
  毛榕爸喝過醒酒湯睡下,毛榕再次肩負起送余抒成出去的任務,走到樓下順嘴問:“吃飯了嗎?”
  余抒成:“還沒有。”
  毛榕訝異:“一整天都沒吃飯?”
  余抒成點頭。
  毛榕氣鼓鼓地磨著後槽牙,領著孩子去附近的24小時快餐店,給他點了一份漢堡套餐,店鋪新年活動送了個小黃貓玩偶,毛榕不放心余抒成一個人,坐下邊陪他邊把玩小貓,等到他吃完,小貓的胳膊已經被毛榕卸掉一隻了。
  余抒成:“伯母說你從小就愛折磨玩具,果真不假。”
  毛榕瞥他一眼:“我媽幹嘛跟你說這個?”
  余抒成突然站起來俯身湊過去,毛榕被迎面襲來的alpha信息素嚇得直往後退。
  余抒成壓低聲音道:“她說你晚上睡覺更不老實,抱抱熊折騰壞好幾個,讓我以後小心點。”
  毛榕忿忿地站起來:“這不關你的事!吃完了嗎?走啦!”
  回到毛榕家樓下,余抒成問毛榕要缺胳膊少腿的貓玩偶,毛榕問他要這破爛幹啥,餘抒成說:“這是你。”
  夜色下看不出毛榕臉頰發微微紅,他撇撇嘴說:“我已經不叫Tom了。”
  Tom是他剛到首都做化妝師時取的英文名,土得像從英語課本裏走出來的,當時也就圖個叫起來順嘴。
  “嗯。”余抒成自顧自把玩偶從他手裏拿出來,揣進自己口袋裏,只露了半個貓頭在外面,“上去吧,外面冷。”
  今天他沒有圍巾再給他了,外套什麼的他倒是想給他披在身上,可是這只容易炸毛的小貓一定不好意思接受。
  剛才走在路上,他很想牽牽他的貓爪,手伸出來幾次還是收回來了。雖然他已經等了很久,可對於毛榕來說這三年是空白的,而且這些天的進展快得像坐火箭,他必須給毛榕喘息和接受的時間。
  毛榕點點頭,道:“明天……那個……”
  余抒成擡頭,眼中帶著一絲期待。
  毛榕吞吞吐吐半天,最終還是作罷,匆匆說了句再見,轉身上樓去了。
  回到家裏,主臥傳來父母的嬉笑聲,毛榕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手機,才發現“毛氏家族群”加入新成員,名字叫……三兒婿???
  余抒成大約是在毛榕和母親煮醒酒湯時被父親拉進來的,進群先嘴甜地喊人,獲得長輩們的好感,然後挨個發專屬紅包,毛榕點開查看,每個都是大寫的吉利數字,還寫了不同的簡短祝福語,一看就是有備而來。
  當初怎麼沒發現這小子這麼有心機?明明呆頭呆腦的,幾棍子也打不出一個悶屁來。
  毛榕點開“三兒婿”的資料,看到他的昵稱叫“Jerry”,心裏幾乎確定的猜測終於被百分百證實,毛榕癱軟在床上,緩緩呼出一口氣。
  “你好,我是你們組合的化妝師,我叫Tom,你叫什麼呀?”
  “Jerry。”
  “哈哈哈,趕緊跑,我要抓你了!”
  “……這是藝名,我不是老鼠。”
  ……
  “你們公司就這麼虐待新人嗎?大冬天出來演出連棉襖都不給穿?來,Jerry你穿我的。”
  “不要,我不冷。”
  “聽話穿上,要是凍僵了,哥還怎麼給你上妝?”
  “……我是alpha,體熱。”
  “哎喲,你不說我還真忘了你是個alpha,哈哈哈小不點兒。”
  ……
  “Tom。”
  “啊?”
  “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不過有喜歡的人了。”
  “哦。”
  “怎麼啦?”
  “你覺得我怎麼樣?”
  “很可愛呀。”
  “……我是alpha。”
  “哈哈哈,你是我見過的最小只的alpha了。”
  “……我會長高的。”
  “嗯嘛,先超過我再說吧!”
  ……
  “組合明天發布解散公告,明天我就走咯,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呀。”
  “Tom……”
  “說了多少次要叫哥,你這小孩兒!”
  “你能不能……”
  “嗯?”
  “我能不能……”
  “啥?”
  “我想跟你走。”
  “傻瓜,哪有藝人跟著化妝師走的,公司對你的個人規劃挺好的,你也有solo實力,等你紅了別忘了哥,多給哥拉點活就行。”
  “……嗯。”
  “別不高興啊,笑一個,又不是見不著了……誒小Jerry你這笑得還不如哭呢,怪不得她們都喊你冰山王子。”
  “Tom。”
  “嗯?”
  “我只想做你一個人的……”
  “啊知道啦知道啦,師父叫我了,我先走了,回頭聯繫啊。”
  ……
  這一分開就是三年。
  毛榕作爲化妝師,經常在不同的藝人中間周旋,變得越來越會說場面話,見誰都戴著三分笑。這個行業人來人往如車水馬龍,他見過很多明星一夜爆紅,立馬換了知名化妝師,也見過上一秒還紅著的藝人下一秒就墻倒衆人推,從事這種慣做表面文章的工作,真情實感是要遭報應的。
  所以他是真的把當年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合裏的小Jerry忘掉了,反正他後來也拋棄了Tom這個名字,這圈子裏大家見面都稱兄道弟,一轉臉誰還記得誰啊。
  當時他其實是察覺到Jerry對他有意思的,他又不傻,少年情竇初開的經歷他全有,Jerry再冷漠也還是個17歲的孩子,一點點小心思根本掩飾不住。
  誰知道這個小不點記了三年,現在他紅了,個子也高了,渾身充斥著成熟alpha的強烈而有魅力的信息素,走到哪裏一呼百應萬衆簇擁。可是他居然沒有去找更優秀的對象,而是吊在自己這棵原地踏步的歪脖子老樹上一直沒下來?
  這個世界未免太魔幻了。
  手機一響,毛榕拿起來看,Jerry發來好友申請,驗證欄寫著簡短的一句話:收了你的貓,回贈一條名叫Jerry的魚,望查收。


第八章 
  大約因爲鬧心的事差不多都解決了,這一晚毛榕睡得很香。
  初二清晨是被媽媽一枕頭掄醒的,叉著腰喊親戚們快到了趕緊起床。毛榕坐起來先摸手機,上面有倒黴孩子發來的短信:早上好。
  他也回了早上好。昨晚的微信好友申請他沒有同意,那句話讓他望而卻步,總覺得點了同意就是在變相地做出某種承諾。
  洗漱完畢剛坐下來吃早餐,三叔一家子就來了,毛依進門東張西望:“我哥夫呢,在哪兒在哪兒?”
  毛榕啃著油條喊她:“過來吃飯。”
  毛依把所有房間轉了個遍,連衛生間都沒放過,結果一無所獲,老大不高興地踱到餐桌前,拿了只包子塞嘴裏,口齒不清地說:“小氣鬼,早知道不讓看我就不來了。”
  毛榕揮揮手:“那你回去寫作業吧。”
  毛依立即正色道:“我主要是來看二叔二嬸的,爲長輩送上最真摯的新年祝福。”
  三叔也好奇心滿滿,問毛榕爸兒婿怎麼沒來,毛榕爸昨天喝多了,壓根忘了自己把人家都拉進群裏的事,沖毛榕道:“小餘今天不忙了吧?把他叫來一起吃飯。”
  毛榕才不叫,慢條斯理地吃完早餐,大伯家也都到齊了,大家聊天、看電視、打麻將,愉快地開展過年常規活動。
  沒過多久,門被敲響了。
  毛榕心裏咯噔一下,不是吧……他搶在媽媽前面去開門,心想如果是餘抒成就把他一腳踹出去。
  打開一看,是林簡。
  “榕榕,新年好。”林簡先跟他打招呼,然後視綫從他肩上越過去,看見滿屋子盯著他看的人,笑著道,“叔叔阿姨們新年好。”
  客人被請進屋,氣氛略有些古怪,大家都以爲這就是毛榕的alpha男朋友,三叔沖毛榕爸擠眉弄眼,毛榕爸楞楞地接過林簡遞來的兩箱禮品,招呼他坐。
  三嬸掩著嘴跟毛榕媽耳語:“小夥子確實不錯啊,不過哪有你說得那麼好看,我還以爲是天仙下凡呢。”
  毛榕媽訕笑,不便解釋,轉頭用胳膊肘撞毛榕,用眼神問他怎麼回事,毛榕也懵著,他也不知道啊!
  “我來看看榕榕和叔叔阿姨,沒想到大家都在。”林簡大方有禮,自我介紹道,“不知道各位還記不記得我,我叫林簡,曾經也是住在這個小區的,是榕榕的高中同學。”
  三叔立刻想起來了:“哦,是你啊,我記得當時你家搬走,榕榕哭了好久幾天,咱們全家都知道這事,哈哈。”
  三嬸也道:“嘖,看看這兩個孩子,多配啊,以後常來走動嘛。”
  林簡連聲說好。
  毛榕爹媽使勁兒沖毛榕飛眼刀,像在看一個腳踩兩隻船的壞omega。
  毛榕有苦說不出,站起來要去廚房準備水果,被林簡喊住:“榕榕,我還有事,跟你說幾句話就走。”
  大家竪起耳朵聽兩個年輕人說話。
  林簡:“你幾號回首都?機票我幫你買。”
  毛榕:“不用了,我坐火車回去。”
  林簡:“客氣什麼,我答應過叔叔要好好照顧你。”
  毛榕:“我沒客氣……真的不用啦,票我已經買好了。”
  大嬸嬸聽不下去,對毛榕道:“榕榕啊,你就讓小林買吧,處個對象那麼生分幹嘛?”
  “對象?不是不是。”毛榕爸先解釋,“倆孩子是同學呢,不是那種關係。”
  三叔嫌棄道:“二哥你就別掩飾了,昨天說的那些醉話咱們也沒放心上。”
  毛榕也尷尬:“叔叔嬸嬸想哪兒去了……”
  三嬸笑道:“不是這位還能是誰啊?現在的孩子談戀愛怎麼比我們那時候還害羞?”
  咚咚咚——這時又有人敲門。
  毛榕媽站起來去開門,哦豁,又一個身材高大的小夥子站在門口。
  余抒成今天穿了一件長款灰色大衣,內搭白襯衫牛仔褲,普通的裝扮卻難掩他滿身的鋒芒,光站在那兒就透著股與衆不同的氣質。
  他面對衆人探究的目光毫不怯場,進屋先禮貌地挨個給長輩們打招呼:“伯母好,伯父好,大伯大嬸好,三叔三嬸好,姐姐姐夫好,妹妹好。”
  話音剛落,毛依“嗷”一嗓子,把周圍長輩嚇一大跳。
  毛榕爸站起來想介紹,看到林簡還杵在那兒,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左右爲難。
  氣氛更尷尬了,只有毛依兀自興奮著,圍著余抒成繞了足有三圈,伸手想碰碰他,又反手捏了自己一下,疼得吱哇亂叫,然後拿起手機就是一通狂拍,獨照合照統統拍完,才意識到大家都沒動。
  毛依四處巡視,傻乎乎地問:“咦,沒有攝像機嗎?”
  林簡坐了一會兒就說還有事,先走了。
  過不多久,一家人坐下吃午飯,余抒成和毛榕坐在一起,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可毛榕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寒氣。
  倒黴孩子生氣了。
  雖然他還不是自己的alpha,可毛榕作爲omega還是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這無形的壓力導致他夾菜的手都有點抖,一筷子魚夾到一半掉在桌上。
  余抒成不動聲色地重新夾了一塊到他碗裏,順便還給他添了其他小菜,長輩們一看,哦,這是在宣示主權。
  一年未見,毛榕魅力大增,把兩個alpha勾到家裏來爲他爭風吃醋,果然是omega,了不得了不得。
  毛依顧不上吃飯,還盯著余抒成不挪眼,吸了一口快掉下來的口水,小聲問:“您……真的是我哥哥的男朋友?”
  余抒成點頭:“是的。”
  毛依終於接受現實似的倒抽一口長氣,拿起手機又放下,自言自語地搖頭說“不行我要保密保密保密”。
  三叔道:“榕榕的對象……是個明星啊?”語氣中大有覺得不靠譜的意思。
  三嬸笑說:“怪不得坐這兒就跟咱們老百姓不一樣,跟這屋子一點兒都不搭。”
  堂姐說:“我單位有好多小姑娘喜歡你。”
  大嬸和稀泥道:“挺好的挺好的,長得俊,將來的娃基因好。”
  八字還沒一撇呢,都說到生娃了,毛榕從臉紅到脖子根,掙紮道:“是普通朋友……”
  自是沒人相信。
  余抒成給桌上長輩敬酒,52度的白酒眼睛都不眨地往嘴裏倒,毛榕看著害怕,拽拽他的胳膊,余抒成不理。
  毛榕媽看到這一幕反而放心了,笑著道:“瞧瞧,明明心疼得要命,還非要嘴硬說沒在談戀愛,你當我們傻啊?”
  他們傻不傻毛榕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真傻。
  余抒成大老遠跑來了,自然是有目的的,哪能如他所願安靜如鶏地呆在酒店裏?
  從重逢開始,他就一直被這傢夥牽著鼻子走,找不到任何盤旋的餘地。
  他才是該生氣的那個!
  毛榕覺得自己非常占理,叉著腰質問余抒成:“你鬧夠了沒?”
  余抒成坐在他房間裏的床上,聞言擡頭看毛榕。
  今天他沒化妝,整張臉清清爽爽,別有一番單純乾淨的少年氣。此時那雙勾人的眼睛裏鋪了一層迷蒙的霧氣,竟顯得有些楚楚可憐,他慢吞吞搖頭:“沒有。”
  喝醉了?毛榕試探著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糟糕,眼珠都不跟著動了。
  趕緊弄了杯蜂蜜水給他,皺眉道:“不會喝酒還喝那麼多,發什麼瘋?”
  余抒成坐得筆挺,沒去接蜂蜜水,毛榕舉了半天,只能認命地餵到他嘴邊:“喝一點吧,解酒。”
  余抒成機械地張開嘴巴喝了一口。
  毛榕第一次見他喝醉的樣子,呆頭呆腦的像個機器人,他忍不住噗嗤一笑,余抒成總算有了點反應,擡頭看他,咧開嘴跟他一起笑。
  頓時天地失色,窗外的太陽也自慚形穢地躲進雲層裏。毛榕不禁感嘆,這傢夥也太會長了吧,眼睛裏bulingbuling跟在發光似的,要是多笑一笑,說不定早兩年已經紅透大江南北了。
  他覺得晃眼,把蜂蜜水放在桌上,轉身欲走:“你把這杯喝了,然後休息一會兒……誒!”
  還沒挪開半步,腰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拽了回去。
  醉鬼余抒成臉貼在他的胸口蹭了兩下:“別走。”
  毛榕心跳高速飈升,心臟都快從嗓子裏蹦出來了,長這麼大,他還從來沒跟哪個alpha靠這麼近過。
  “你撒手……有話好好說。”
  余抒成搖頭,腦袋繼續蹭他胸口:“壞蛋。”
  毛榕:“啥?”
  余抒成聲音悶悶的:“是你讓我睡你的,現在又不承認,壞蛋。”
  毛榕恨不得捂住他這張亂說話的嘴:“我我我就隨便說說,你別當真啊!”
  余抒成自顧自念叨:“是你要跟我交往的,我不管。”
  毛榕:“……”這會兒總算有點17歲的小Jerry的樣子了。
  毛榕嘆氣:“你先放開。”
  余抒成鬆開一隻手,抓著毛榕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固執認真地說:“我現在長高了,是個真正的alpha了,你摸摸。”
  毛榕手掌下面貼著滾燙而有韌性的肌肉,似乎還能感受到皮肉下面蓬勃的心跳,他的臉瞬間紅透,拼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來,還沒來得及說話,余抒成仰頭栽倒在床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暗,外面靜悄悄的,還沒睜開眼睛,先聞到屬某個omega獨有的香甜味道。
  余抒成作爲alpha的特徵剛剛覺醒時,這個糖果一樣的味道就闖入了他的世界,歷經三個春夏秋冬,還是只有這一顆糖果讓他念念不忘。
  他貪婪地深吸一口枕頭上甜甜的omega信息素,揉著脹痛的腦袋慢慢坐起來。
  房間裏只開著一盞昏暗的檯燈,毛榕背對他坐在書桌前,聞聲轉過來:“你醒啦?”
  余抒成“嗯”一聲,毛榕從座位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從睡衣下面露出一截白嫩纖細的腰肢,余抒成瞧得一清二楚,剛聞了一鼻子信息素香氣,現在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亂響,心想這酒怎麼這個時候才上頭。
  毛榕走過來,彎腰看了看他的臉色,問:“現在感覺怎麼樣?還難受嗎?”
  余抒成回避目光:“不難受。”
  毛榕站直身體,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那就好,我送你走吧。”
  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留宿,余抒成心情很不美好。走出房間時,毛榕爸媽也出來送他,家裏親戚已經散了,怪不得如此安靜。
  “路上註意安全。”毛榕爸客氣地囑咐道。
  “成……小餘以後有空常來玩兒。”毛榕媽依舊慈祥,卻總讓人覺得比之前少了點什麼。
  兩人第二次肩幷肩走在S市寧靜的街頭。
  這座城市不似首都那樣繁華和快節奏,晚上不過**點,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已經逐漸稀少,一高一矮兩個人幷排走,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很長。
  前面就是馬路,毛榕定住腳步,把夾在胳膊下面的圍巾遞給余抒成:“喏,你的圍巾。”
  余抒成不想接,理由跟毛榕不願意通過他的好友驗證大概是一樣的。
  毛榕說:“我跟爸媽講過了,我跟你的真實關係。”
  余抒成把目光從圍巾上擡起來,看著毛榕籠罩在路燈光下的溫和眉眼。
  “嗯……也沒有太詳細地說,不過他們應該懂了。我想,你也應該懂。”
  余抒成幾乎立刻回應:“我不懂。”
  毛榕笑了笑:“那我說給你聽。我啊,是個omega……”
  余抒成有點不敢聽毛榕接下來的話,急著說:“我知道。”
  毛榕難得強勢一回:“你聽我說完。”
  余抒成抿唇,等他繼續。
  “我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omega,不漂亮,也不聰明,沒有野心,在首都打工三年,到現在還是在原地踏步。雖然已經平庸到掉進人群裏找不見的程度,但是所有omega有的毛病我都有,多愁善感,矯情脆弱,還特別愛哭。”毛榕鼻尖紅紅的,他抽抽鼻子,“就剛才,跟爹媽坦白的時候,我還莫名其妙哭了一場,是不是特別丟人?”
  天知道他鼓起多大的勇氣主動跟父母坦白,沒人比他更清楚父母多希望他有人疼有人愛,他也想讓他們高興,讓他們放心。可正因如此,他才更不願意繼續欺騙他們。
  余抒成搖了搖頭,試圖否認他的說法。
  毛榕繼續說:“可你跟我不一樣啊,你是alpha,出生自帶光環的那種,走到哪裏都是人群矚目的焦點,永遠不會缺人喜歡。我們倆一點都不合適。”
  余抒成想說不是的,你也很好看,你有可愛得像貓一樣的眼睛,挺翹的小鼻子,軟軟的頭髮,溫柔的聲音和心,你那麼好。
  毛榕輕嘆一口氣:“你惦記的是三年前那個照顧你保護你的Tom,而不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脆弱omega,其實我原本就是這樣,很厲害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紙老虎。”
  “不是的。”余抒成否認。
  “那我們換個角度。”毛榕垂眼,用腳尖踩自己的影子,慢吞吞地說,“我不僅對自己沒有信心,對你也沒有。你才21歲,事業剛剛起步,以後你會見到無數漂亮的聰明的足以成爲你理想伴侶的人。我呢?我沒有那麼多優點,卻很貪心,想要很多,一旦有了伴侶,我希望他不用天南海北到處跑,每個月的發情期他都能陪在我身邊,我不想一個人大門緊閉躲在家裏,也不想縮在床上咬著被子流眼淚,更不想整天擔驚受怕,怕他在外面受了別的誘惑,被更優秀的人吸引了去。”
  毛榕擡起頭,攤開雙手:“你看,我們倆一點都不合適。”
  余抒成嘴唇動了動:“這些,都可以克服。”
  毛榕搖頭:“何必呢,既然原本就不合適,爲什麼要勉強?就像你今天坐在我家的餐桌上,明明格格不入,非要弄得一桌人都戰戰兢兢地去互相適應,都沒顧上好好吃飯,多累啊。”
  他說得都有道理,余抒成一時無言以對。
  毛榕過來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把圍巾塞到他手上,說:“好啦,回去早點睡,記得問下前臺具體地址,明天你還在這兒的話,我給你點外賣。”
  這個時候的毛榕像極了三年前的Tom哥,讓余抒成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裏,毛榕輕輕關上房門,背靠門板深吸一口氣。
  他許久沒有同人講什麼大道理,今天一次性講了這麼多,身體仿佛被掏空。
  躺在床上,毛榕抱著枕頭,學著今天余抒成在自己懷裏撒嬌的樣子,輕輕蹭了蹭。
  希望那個小屁孩能明白他的意思,別再這樣急躁冒進了。
  他又抱了一會兒,然後狠狠心丟開沾有年輕alpha信息素的枕頭,臉頰緋紅地翻身側臥,苦大仇深地盯著雪白的墻壁。
  非禮勿視,非禮勿聞,非禮勿想……
  再這樣下去,鐵打的老omega也要架不住春心泛濫了啊啊啊!


第九章 
  余抒成初三上午就走了,走之前給毛榕發了條短信,毛榕很官方地回復“註意安全”,沒說“歡迎下次再來”。
  中午在三叔家吃過飯,下午毛榕在高中班長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的盛情邀請下,前往某KTV參加同學聚會。
  到了地方才知道其實沒幾個人,一個中包都沒坐滿,大家看到他集體鼓掌,說這下林簡就肯來了。
  果不其然,林簡聽說毛榕在場,不到半小時就趕了過來,大家起哄笑鬧著把兩人推到一起坐,還給他倆點情侶對唱,弄得毛榕坐立不安,頻繁借去洗手間離席喘口氣。
  第三次從洗手間出來,和林簡碰個正著。毛榕剛要從他身邊越過,林簡攔住他道:“先別進去了,他們劃拳罰酒呢,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哦,那我等會兒進去。”毛榕停住腳步,倚靠在角落裏,拿出手機假裝發消息。
  林簡陪他站了會兒,說:“榕榕,跟我在一起吧。”
  毛榕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假裝沒聽清:“啊?你說什麼?”
  林簡看著他:“我說,跟我在一起吧。”
  毛榕撓撓頭,問:“爲什麼呀?”
  林簡笑起來:“因爲我們倆很合適。”
  回家以後,毛榕還在想林簡說的話。
  沒錯,放在當下這個社會來看,他們倆確實很合適,兩個家庭互相知根知底,林簡有穩定的工作,跟他在一起之後可以像其他omega一樣安心待在家裏,國家會給與omega成婚的alpha分配發情期假,林簡是個有責任心的人,絕不會讓他一個人難受。
  這似乎是毛榕目前能預見到的最好的未來,也是他曾經一直嚮往的。
  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他當時問林簡:“你喜歡我嗎?”
  林簡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反過來問他:“那你呢,還喜歡我嗎?”
  如果喜歡就是心跳的話,那早就不喜歡了,然而這幷不妨礙他們倆成爲合適的一對。興許是單身太久的原因,毛榕也傾向於尋找一份穩妥安逸的關係,而不是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憑感覺和衝動行事。
  說到毛頭小子……毛榕又看了看手機,心想余抒成應該已經到首都了吧。
  希望他把這個糟糕的新年和自己這個平凡無趣的人忘記,繼續做舞臺上光芒萬丈、被那麼多人喜歡著的偶像。
  林簡說得對,什麼鍋配什麼蓋,打腫臉充胖子強行把自己擰得和對方暫時相配,等到以後熱脹冷縮原形畢露,一定會有各種無法調和的矛盾出現,到時候用不著提分手,兩個人也會漸行漸遠,最後分道揚鑣。
  所以,乾脆就不要開始,以免日後煩心。
  毛榕想得徹底又通透,忍不住爲自己偉大的覺悟鼓掌,心想這麼多年的單人套餐可算沒白吃。
  他每天一邊這麼給自己洗腦,一邊把那點小心跳小悸動全拾掇拾掇打個包,貼上封條,嚴令禁止它們再出來作亂。
  初六上午,毛榕把自己床上的三件套一股腦洗掉曬在陽臺上,下午就踏上了回首都的火車。
  這次是臥鋪,火車況且況且地踱到首都,毛榕扛著行李剛下車,就被剛從國外回來的黃娜抱了個滿懷。
  “我的乖寶寶,姐姐想死你了!”黃娜捏著他的臉頰,“快讓姐姐看看過年長胖了沒!”
  一鬆手,白嫩的臉頰兩邊各落下一個大拇指印。
  黃娜開車把他送到出租屋,拔了車鑰匙上樓坐一坐,進門聞到滿屋花香,然後看到桶裏99朵還怒放著的紅玫瑰,她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都撬不開毛榕的嘴巴,乾脆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吃毛榕從家鄉帶回來的鹵菜,問:“那姐給你物色的幾個優質beta,還要不要了?”
  毛榕在屋裏收拾行李,聞言把腦袋從伸在門邊:“要啊要啊,貨比三家不吃虧。”
  他沒有答應和林簡在一起。林簡在後來的聊天中承認了有故意接近他來忘記前任的動機,再加上家裏逼得緊,稍作權衡,便認爲毛榕是再合適不過的結婚人選。
  雖然毛榕理解林簡的想法,也迫切想找一個人確定關係安定下來,但是在林簡還沒有從上一段感情中完全走出來時,他不想做這個接盤俠。
  這幾天晚上他也勸過自己,林簡好歹是個alpha啊,能標記自己的alpha,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有這個店了。
  可他始終說服不了自己,這大約是omega矯情的通病。
  至少……找個眼裏和心裏只有我一個人的,應該還是能夠的吧?
  懷著這樣憧憬,毛榕新年開工後分配出不少閑暇時間用來相親,目標是明年過年正正經經帶個男朋友回去讓爹媽放心。
  黃娜行動力極強,給他做了個Excel表格,把休息日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毛榕本來興致不高,最後也招架不住她的熱情,被她帶著穿梭於各種咖啡館和餐廳,見了一個又一個男人。
  這天黃娜沒空,讓毛榕晚上7點自己去飯店,對方已經訂好位置。
  路上黃娜還不忘發消息鼓勵他:對方是個企業高管,又高又帥,好好把握!
  毛榕匆匆瞄了一眼,然後切回到短信,看了幾遍余抒成三分鐘前發來的“發燒了好難受”,頓時心不在焉,甚至不太想去相親了。
  過年之後他們倆就沒見過面。
  確切的說是沒有在現實裏打過照面,余抒成正當紅,無論是打開電視手機,還是出門隨便擡頭看看廣告牌,都能看見他的名字和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人們對美的事物總是無法抗拒,毛榕自然也不能免俗,閑來無事的時候,他就用小號視奸余抒成的微博,還關註了他的後援會和工作室,方便刷他的最新動態。
  這回他記得用小號了,偶爾還會放肆地點個贊評個論什麼的,不過“小哥哥睡粉嘛”這樣勁爆的話是不敢再發了,不僅自己不發,看到別的粉絲發類似的評論,心裏還覺得十分膈應。
  毛榕把這種感覺總結爲某種創傷後的正常反應,認爲這是條件反射地害怕而已,畢竟余抒成的粉絲那麼彪悍。
  余抒成年後非常忙碌,看行程有時候能一天跑三座城市,名副其實的空中飛人,毛榕都搞不明白他是怎麼擠出時間給自己發短信的。
  再年輕的alpha,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的透支,看吧,這下終於生病了。
  毛榕皺著眉給他回短信:去醫院
  倒黴孩子:還有工作。
  毛榕差點在車上跳起來:生病了還工作?你們公司有沒有人性啊?
  倒黴孩子:你擔心我。
  用的是肯定句。
  毛榕咬牙:我怕你燒成一條烤魚
  倒黴孩子:烤熟了也只給你一個人吃。
  毛榕沒再回復,這話他沒法接。
  到地方下車,他走進約好的飯店,相親對象還沒來,他要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無聊之下拍了張照片發微博,刷了會兒評論,對方才姍姍來遲。
  該beta男從外貌和工作上看的確優秀,毛榕也存著哪怕相親不成也能交個朋友的心思和他聊天,可是今天這位先生的氣場似乎和他不太對付,從開始找話題到菜擺上桌,都讓毛榕巴不得快點結束。
  “現在你們omega平權協會都說什麼平等,公正,要社會給omega一樣的工作環境和生存空間,你想想,這怎麼可能?就你們這樣手不能挑肩不能抗,腦袋也不夠聰明的,放在哪個企業裏都是累贅。”
  毛榕訕笑,禮貌應付兩句,埋頭吃東西。
  對方喋喋不休:“你們omega還有發情期,一個月有四五天不能上班,耽誤的工作怎麼辦?只能由別的同事頂上。當然,我不是瞧不起你們omega,至少你們在繁衍後代,延續人類文明這方面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果你跟我結婚,可以不用繼續工作,不過三年之內生兩胎是必須的。”
  毛榕差點把自己嗆到。他後悔來這兒了,今天是他這個月發情期的第一天,要不是黃娜先斬後奏替他約好了,他才不想出這趟門。
  還碰上這麼個極品自大狂。
  毛榕拼命往嘴裏塞東西,他怕嘴裏一旦空下來就忍不住想駡人。
  就在對方把omega是附屬品,只能通過生育來實現自我價值這一段講得天花亂墜時,一個頎長的身影慢慢走近,在毛榕身邊空著的位置上端正坐下。
  來者是個年輕alpha青年,他面目冷峻,在氣勢上就壓了旁人一個頭,那個beta當即終止他的長篇大論:“請問這位是……”
  毛榕剛才擡頭就看見余抒成往這桌走過來,還以爲自己眼花了,發情期對信息素格外敏感,當具有侵略性的信息素籠罩周身時,他才意識到這是活生生的余抒成本人。
  “這是我弟弟。”毛榕搶先道。
  他怕余抒成又以自己的男朋友自居,這畢竟是朋友介紹的相親,相到一半冒出個男朋友未免太不禮貌。
  beta男顯然沒見過相親還帶弟弟的,還是個兇神惡煞的alpha弟弟,抱著胳膊坐在對面,黑黢黢的眼睛像要把他看穿似的陰森恐怖。
  beta男招架不住,沒撐多久就走了。
  毛榕身上出了一層汗,被余抒成的信息素熏得兩腿發軟,好容易站起來,走到門口就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余抒成從後面撈住他的腰,把他扶穩,然後打了輛車,把他塞進去,自己也坐上去。
  到家,毛榕沒來得及關門,余抒成一個側身擠了進來,問:“你就這麼討厭我?”
  毛榕不敢看他,一面換鞋一面說:“沒有啊。”
  “跟這種人相親,也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余抒成又問。
  毛榕眼神飄忽,試圖轉移話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裏?”
  余抒成不上當:“我再不過來,你是不是就要跟那個男人走了?”
  毛榕扶額,怎麼這麼像偷腥被抓現場啊。
  “我跟他只是吃頓飯。”
  余抒成勾唇冷笑:“只是吃頓飯,就聊到結婚生孩子了?”
  毛榕心道不妙,這話怎麼讓他聽見了?這下有理也說不清了,毛榕有些心虛地推余抒成:“你走吧,不是發燒了嗎?沒有工作就回去好好休息。”
  余抒成沒動,手一擡,“砰”地把大門關上。
  他慢慢靠近毛榕,把他往玄關的角落裏逼。毛榕後退兩步,手擋在身前做防禦狀:“你……你幹嘛?”
  兩人離得越來越近,omega發情期時的澎湃信息素從毛孔蔓延出來,接著被alpha的信息素環繞、壓制,毛榕感覺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用了這麼多年抑制劑,身體産生的抗藥性已經將其作用削弱到最低,這會兒不過發情期初期,他連身體本能的行爲都無法完全掌控,不由自主地貪婪吸入alpha的信息素,雙頰泛紅,骨頭也像浸了水似的陣陣發軟。
  “發情期還出去相親?”余抒成深邃的五官被籠罩在陰影中,顯得有些陌生,“他們可以,我不可以?”
  “什……什麼?”毛榕聲音發抖,他迫不及待想逃開,想進屋去再打一針抑制劑,慌亂之中一頭撞上余抒成的肩膀,又被困回狹小的方寸間。
  “你把我當什麼?”余抒成語調一如既往地冰冷,卻隱隱含著怒氣,不等毛榕回應,就自問自答道,“弟弟嗎?”
  毛榕雙手擋在身前,掙紮道:“不是,不是的……你先讓開。”
  余抒成沈下一口氣,一手按在墻上把毛榕圈外懷裏,一手抓住他擋在胸前的雙手制住,臉猛地湊近:“弟弟會這樣對你嗎?”
  “啊?唔……”毛榕微啓的雙唇被堵住,聲音悶在喉嚨裏,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與余抒成略薄的嘴唇不同,毛榕有一張豐潤的嘟嘟唇,不高興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撅起來,此時這張可愛的小嘴方便了侵略者的動作,餘抒成親上了還不夠,把肉乎乎的上下唇都細細咬了一遍才作罷。
  初吻就被弄得七葷八素的毛榕這下連站都站不穩了,哆哆嗦嗦地抓住余抒成的衣襟,意猶未盡地往上貼,又如夢初醒似的往後躲,整個人矛盾至極。
  余抒成沒打算就此停手,他低頭順著毛榕的右邊臉頰往下一口一口輕輕地吻,信息素的吸引本來就是相互的,何況懷裏的是他惦記了整整三年的omega。
  他辛辛苦苦地忍著,不斷告訴自己慢慢來,就怕嚇著這個傻omega,結果這個傻子不但不領情,還跑出去相親?
  要不是看到他微博上發的定位,要不是他放下工作及時趕到,這個傻子是不是就要跟那個beta結婚生孩子去了?
  想到在這裏親毛榕的人差點就是那個男beta,余抒成胸中的怒火越燒越盛,他繼續往下親,從臉頰到脖子,露在空氣中的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
  移動到頸側散發著濃郁芳香的腺體時,他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引來懷中人渾身一陣戰栗。
  余抒成擡起頭,望著毛榕渙散失神的眼睛,心裏總算找回一點平衡。
  他又順著腺體一路親回到毛榕小巧的耳垂,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弟弟會這麼對你嗎?嗯?”
  毛榕呼吸急促,沒有經驗的他被這不容抗拒的陌生情潮席捲全身,他既想要,又怕得厲害,攥著余抒成衣襟的手一會兒收緊一會兒鬆開,訥訥地說:“不,不會……”
  余抒成心中一喜,停下動作,看著毛榕:“那我是你的誰?”
  “你……你是……”毛榕一時答不上來,余抒成非要逼著他說,大手從背後沿著脊背往下,隔著衣服捏他腰上的肉,惹得他軟軟地叫了一聲,眼睛迅速蒙上一層水汽。
  不帶這麼用信息素仗勢欺人的啊……毛榕可憐巴巴地想。
  “說,我是誰?”
  余抒成的手開始撩開衣服下擺往裏伸,毛榕躲閃不開,在腦中一頓搜索,試探著說:“小……小Jerry?”
  “……小?”余抒成手上動作頓住,即便背著光,毛榕都能看出他臉色更黑了幾分。
  毛榕剛要改口,一陣令人眩暈的天旋地轉過後,他被余抒成輕鬆地扔在沙發上。
  “嗡——”突兀的響聲從身下傳來,毛榕頭皮一麻,腦袋裏警鈴大作。
  只見余抒成面無表情地從沙發下面掏出一根粉色的棒子,被無意中碰到開關的按摩棒震得歡實,前端扭來扭去,像在跳艶/舞。
  餘抒居高臨下地看著毛榕,冷冷地問:“它就夠大?
  先是比不過一個beta,現在連根死物都敢來跟自己搶人,年輕alpha的自尊心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不是不是,不是那個小……”毛榕有口難辯,這倒黴孩子想哪兒去了?
  余抒成已然被醋火澆熄了理智,手移到褲腰帶上開始動作。
  “弟弟我大還是小,試試就知道。”

 


  作者有話說:
  alpha魚:老婆背著我跟別人相親,還嫌我小,好氣哦。


第十章 
  小哥哥睡粉嘛?10
  十平不到的小客廳沒開燈,毛榕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只知道自己下半身光溜溜的,稍微扭一下,屁股涼颼颼。
  “不行……不行……”他還在做無謂的抵抗,然
  而omega對alpha本能的臣服,已經讓他渾身都軟成一灘水。
  唇齒間還留著余抒成剛才在裏面肆虐的味道,他整個人要飄起來似的,承受著余抒成的親吻和愛撫。
  大手一路往下,在柔軟的腰部輾轉流連片刻,然後一把拖住他的臀部擡高。余抒成的腦袋趴在他胸前啃咬著已經挺得高高的小豆豆,毛榕心知這陌生的戰栗是危險的,可他根本無法拒絕,按著那顆腦袋的胳膊都使不上勁。
  “你別……啊……”
  隨著一聲驚呼,余抒成把舔得紅腫的乳頭咬起來又松幵,鮮艶的小紅豆彈回去,顫顫巍巍地立在白嫩的胸膛上,頂端覆著一層水光,在昏暗的房間裏更顯淫靡。
  “舒不舒服?”余抒成一邊問著,大手一邊繼續在他肌膚上遊走,修長的手指順著飽滿的臀瓣戳進臀縫,摸到一手濕粘。
  毛榕自然也感覺到了,他羞恥地咬著唇往後躲,在心裏安慰自己一我也不想的啊,這只是發情期面對alpha的正常生理反應啊。
  “不舒服?”余抒成皺眉,不太高興的樣子,無名指和中指繼續往裏伸,借著粘液的潤滑,指尖直接戳到隱蔽的入口。
  “啊……”毛榕身體彈動一下,從未被其他人碰過的地方猛地收縮,他抖得厲害,喉嚨裏哼哼唧唧,眼睛都紅了,“別……別碰那裏……”
  余抒成還在氣頭上,哪會聽他的話,毛榕越是這麼說,他越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手指又往裏進了兩分,在那小口開合的瞬間,猛地擠了進去。
  “呃——”毛榕挺了挺腰,後面被異物入侵的陌生感讓他害怕。作爲天性淫蕩的omega,他自認算是比較自持的,活到這歲數,自己都沒弄過後面,實在難受就打打手槍,用前面高潮,後面再癢也忍住不去碰。
  這樣厚此薄彼的結果就是後穴在發情期尤其敏感,比如此刻,余抒成剛插進一個指節,腸道內壁互相摩擦産生的淫液就汩汩往外沖,順著他的手指往外流。
  余抒成低笑一聲:“還不要?你這裏明明想要得很。”
  毛榕羞憤欲死,拍打余抒成的胸口:“你走開,走開,我要告你,告你強暴!”
  餘抒成就真的抽了出來,然後把濕淋淋的手舉到他面前:“告啊,這麼淫蕩,你說到時候法官會不會改判合奸?”
  毛榕瞪大眼睛看上方的人,以前怎麼沒發現他如此惡劣?
  “寶貝兒,別這麼看我。”余抒成嘴角帶著一抹笑容,俯身趴在毛榕耳邊低聲道,“我怕我忍不住……直接操進去。”
  毛榕渾身巨顫,抓住沙發扶手往後退,餘抒成見他還躲,單手發力,把哆哆嗦嗦的omega拖回身下,嘴巴湊上去,再次封住那張肉嘟嘟的小嘴。
  “嗯……晤……”毛榕身上最後一點力氣也被他吸走了,軟綿無力地任甶他在自己身上動作。
  只要不反抗,這個年輕的alpha就溫柔得像只大型犬,寶貝似的捧著他,哪個omega能抵擋這樣的誘惑呢?
  窗外透進來一點光亮,糾纏許久的嘴唇分開時,牽出一條亮晶晶的銀絲,毛榕看著上方那雙比月亮還要漂亮的眼睛,輕輕地喘氣。
  他是Jerry,還是余抒成,還是……毛榕腦中混沌,竟有些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余抒成喜歡極了他乖順的樣子,喊了好幾聲“寶貝兒”,大手再次往下,摸到早已泥濘泛濫的穴口,又將兩根指頭推了進去。
  毛榕輕哼一聲,下意識主動擡臀方便他的動作,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插到根部,余抒成開始彎折手指關節,在穴道裏擴張,未曾被開發過的裏面窄小緊致,卻又火熱異常,濕答答的軟肉隨著他的動作被擠開,源源不斷的液體從裏面分泌出來,像在祈求更多更粗暴的對待。
  余抒成憑著中學生理課本上的一點知識給毛榕做擴張,他不想傷了他的omega,即便下面那根早就漲得快要爆炸,他也咬牙辛苦忍著。
  毛榕扭著腰小聲哼哼,他已經放棄掙紮,屈服於對快感的本能渴求。余抒成的手指進得極深,翻攪間發出的“咕啾”水聲讓他臉頰漸漸紅透。
  他無意識地挺腰,已經翹起來的前端碰到一個更加熱燙的硬物,順著往下看,即便光綫不足只能描繪一個輪廓,也可以想像是怎樣一個龐然大物。
  這是余抒成的……那啥?
  余抒成註意到毛榕直楞楞的視綫,乾脆抓住他一隻手往自己下面按:“寶貝兒摸摸,還滿意嗎?”
  摸到堅硬如鐵的巨物時,毛榕嚇得臉都白了,只想趕緊躲開。可惜余抒成看不清,還以爲他嫌棄,沈著臉質問:“我的不比那些beta大嗎?”
  毛榕羞恥地閉上眼睛,他又沒跟別人上過床,怎麼知道誰的更大?
  不過生理書上說過,alpha的性器是三種性別中最有分量的,尤其是勃起和成結的時候。
  想到這裏毛榕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擔心,這麼大個東西……真的進得去?會不會被捅破啊……
  這邊的余抒成不知道毛榕在想什麼,看到他閉著眼睛一副不想看的樣子,還以爲自己胯下的東西真的慘不忍睹。年輕人最是激不得,他頓時又氣又惱,把手指抽出來,拖起毛榕的小屁股就急吼吼把性器往裏拱。
  毛榕還在糾結著,突然被一個碩大的圓頭物體擠開臀縫,頂在蠕動著的小穴入口,嚇得他呼吸窒在喉曨口,僵直身體動都不敢動。
  龜頭在濕潤的穴口來回蹭了幾下,余抒成喘著氣宣布道:“寶貝兒,我要進來了。”就掰著他的臀瓣,腰胯用力往裏頂。
  才進去一個頭,愛哭鬼毛榕就掉眼淚了,他張著嘴無聲地喘氣,話都說不出,心想這死孩子是吃什麼長大的?也太……太大了吧!
  余抒成也被夾得難受,揉著他麵團似的臀肉,試圖幫他放鬆:“乖,讓我進去。”
  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騎虎難下,毛榕只能深呼吸讓自己放鬆,抓著他胳膊的指尖都陷進緊綳肌肉裏,用力到指節泛白。
  進到一半,毛榕就忍不住哭出聲來,眼淚不要錢似的流了滿臉,搖著腦袋喊:“不要了不要了,你出去,出去。”
  余抒成沈著氣,騰出一隻手揉搓omega秀氣的那根,耐著性子道:“放鬆,別怕,馬上就好了,馬上就舒服了。”
  毛榕在他的安撫下抽抽噎噎地平復下來,細長的雙腿夾在alpha健壯的腰身兩側細細地發抖,余抒成心疼地吻了吻他汗濕的額頭,然後把那雙腿架到肩頭,再接再厲向深處挺進。
  幸好omega的身體構造本就適應做性愛的承受方,內裏不斷分泌的潤滑粘液和蠕動的腸肉一起,一點一點將alpha粗長的柱身吞噬進去,沈甸甸的陰囊終於拍在臀肉上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等毛榕適應了一會兒,餘抒成就忍不住按著他的腰動起來,先是慢慢地抽出一小截,慢慢地塞回去,再到大開大合地進出,每次都拔到只剩龜頭在裏面,然後整根沒入。
  omega的身體適應得極快,毛榕起初還覺得要被頂穿了,不多時,感受已經從一開始的脹痛轉爲滅頂的舒服了,壓抑不住的呻昤不斷從口中傾瀉而出。
  “舒不舒服?嗯?”余抒成邊挺腰動胯邊問。
  “嗯……啊……”漲到最大的性器再次摩擦到穴裏令人酥麻的那一點,毛榕張著嘴巴,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聽不到想要的答案,余抒成誓不罷休。他把在濕軟小穴裏肆虐多時的性器盡根抽出,龜頭滑出穴口,頂在被撞得泛紅的臀瓣上,被內裏突然的空虛喚醒一點意識的毛榕,目光渙散地看他,眼中帶著疑惑。
  “說,舒不舒服?”余抒成捏著他的下巴,半強迫半誘惑地問。
  毛榕體內的omega本能已經完全被激發出來,他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浸泡在身上這個alpha充滿占有欲的信息素裏,現在只想跟他結合得更深。
  他被蠱惑似的點頭:“舒服……”
  余抒成還不夠:“大不大?”
  毛榕的羞恥心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癡迷地看著alpha宛若神明的臉:“大……好大……好舒服……要……啊……”
  那個“要”字還沒收尾,餘抒成就忍無可忍地操了進去。自己喜歡的omega在身下輾轉呻昤,誇自己器大活好,甜膩的信息素只爲自己一個人散發,餘抒成就覺得渾身有用之不竭的力量噴湧而出。
  omega的小穴像一張貪得無厭的小嘴,性器被omega穴裏的軟肉層層疊疊包裹著、吮吸著,余抒成恨不得化身爲獸,把身下這個小人兒拆吃入腹,讓他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上了點年紀卻身嬌體軟的omega毛榕被頭一回開葷的毛頭小子按在沙發上捅了又捅,做到一半換成跪趴的姿勢,撅著屁股被身後不知疲倦的alpha頂得在沙發上來回聳動,偶爾意識回籠的時候,腦中會飄過“我們不能這樣”的想法,然而念頭很快就被鋪天蓋地的快感沖得—幹二淨。
  毛榕尖叫著射了兩次,最後再被翻過來,軟綿綿的腿環著余抒成腰被他抱起來壓在墻上幹時,他已經只能射出一點稀薄的水了,聲音也啞得不成樣子。
  “魚……餘……不要了……”毛榕背頂著墻,只能靠余抒成扛著他一條腿勉強站著,身體被夾在余抒成和墻壁之間,另一條腿腳尖著地,幾乎懸空。
  兩人胸貼著胸,毛榕嫩紅的乳尖在余抒成硬邦邦的胸口上摩擦,變得更紅更大,往下看,余抒成絲毫沒有變軟跡象的性器不知疲倦地在圓潤地臀瓣中進出,青筋盤結的柱身上裹著一層瑩亮的液體,每次抽出都會帶出omega穴中分泌過剩的濕液,混合著omega甜香的信息素,順著兩人相連的部位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要?真、的、不、要?”余抒成每說一個字就往裏面頂一下,一下比一下深,一次比一次重,最後一下甚至戳到了隱藏在穴道深處的生殖腔入口,
  從未被人造訪過的地方被鐵杵似的龜頭頂住,毛榕本能地想躲,卻受不住身體的重力往下落,眼看因爲發情期變得鬆軟的生殖腔入口就要打開,他失聲哭出來:“不要……不要進去……不能進去!”
  余抒成本來沒想進生殖腔,也沒想要標記,畢竟這才是第一次,做全套毛榕一定接受不了。此時看見毛榕抗拒得這樣厲害,心裏還是難免生出些失落。
  可相比之下,他更在意更體諒毛榕的感受。余抒成埋頭舔了舔omega香氣最濃郁的腺體,咬牙道:“別怕,不進去,不標記,乖。”
  毛榕聽了這話,才漸漸在他懷裏放鬆下來。
  余抒成把毛榕抱回沙發上繼續抽送了會兒,最後把性器留在穴道裏不深不淺的位置,托著毛榕被撞得通紅的小屁股,酣暢淋漓地射了出來。
  alpha的精液又多又濃,雖然余抒成故意沒有在裏面射,毛榕還是被燙得高高拱起腰又落回去,兩條布滿汗液和不明液體的腿無力地大敞著,隨著呼吸細微地發抖。
  一場劇烈的運動過後,身體完全不覺得冷了。
  滿屋都充斥著兩人的信息素,淡雅和甜香和諧地交融,匯成一股獨一無二的恬淡味道。
  余抒成把軟下來的性器在溫暖的小穴裏放了一會兒才抽出來。他沒想到和毛榕的第一次就這樣舒服這樣契合,心中不禁動容,愛不釋手地親吻、撫摸這具他惦記了一千多個日夜的身體,嘴唇遊走到不住顫抖著的大腿內側時,本來乖順的由他捏著的小細腿突然發力,一腳把他踹到地上。
  毛榕眼角通紅,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扶著沙發站起來,再扶著墻壁往衛生間挪。
  余抒成立刻站起來跟上去。吸收過alpha的陽氣的omega果然不一樣,毛榕力氣大了不少,彆扭地推他:“你走開。”
  余抒成黑臉,這是遇上傳說中的提臀無情了?
  他長臂一伸,攔住毛榕的去路:“怎麼,用完就丟?至少給個評價吧,我和按摩棒比,哪個比較舒服?”
  毛榕握緊拳頭,上下牙打顫:“我、我怎麼知道啊,又沒用過那東西!”
  余抒成接著問:“那我和別人比呢?”
  毛榕兇巴巴:“沒有別人,怎麼比啊!”
  余抒成意外地得到滿意的答覆,驚喜萬分,把毛榕打橫抱起來原地轉了三圈。
  毛榕身上還光著呢,被他這麼一弄又羞得要哭了,拼命錘他:“你給我滾,滾,滾!”
  余抒成:“我就不。”
  毛榕嘴一扁,今天第九九八十一次掉金豆豆,哭唧唧道:“上也給你上了,你還想怎麼樣?”
  要是知道今天會意外失身,還沒談戀愛就跟人滾上床,對象還是這麼個小屁孩,打死他也不會出門。
  毛榕越想越委屈,這小屁孩這麼持久,怎麼看都不像新手,指不定睡過多少粉呢!
  “不夠。”余抒成道。
  “啊?”毛榕淚眼迷蒙地看他。
  餘抒成親了親他通紅的鼻尖,又親了親他濕潤的眼角。
  “一次怎麼夠,我要上你一蜚子。”


第十一章 
  毛榕把余抒成和地上的衣服一起打包丟出門。
  過了一會兒又打開門,紅著臉把混在衣服堆裏自己的內褲翻出來,再重重甩上門。
  余抒成倒不是擰不過他,小omega一只能有多大力氣?只是瞧毛榕羞成那樣,心想給他點時間緩緩也好。
  他把外套穿好,一屁股在門口坐下,回味著剛才的一幕幕,感嘆第一次就解鎖這麼多姿勢,還真是有點累。
  何況他還在發燒,剛才在興頭上,不舒服的感覺被滅頂的欲望沖淡,這會兒冷靜下來,頭昏腦脹的不適感就顯現出來了。
  余抒成歪著腦袋抵著門板,拿出手機發短信。
  屋裏的毛榕先洗了個澡,然後貼眼膜,眼睛都哭腫了,明天還要開直播呢。
  貼完對著鏡子按摩眼周,耳朵不由自主地竪起來聽門口的動靜。
  都這麼久了,應該走了吧?
  這時手機一響,毛榕拿起來一看,有兩條倒黴孩子發來的短信,第一條是“小貓兒乖乖把門開開”,新的一條是“睡了嗎?晚安”。
  毛榕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從貓眼往外看,外面烏漆麻黑,什麼都看不見。
  看來是走了。
  毛榕吹幹頭髮就躺下休息了,屋裏還殘留著alpha的味道,他把紅撲撲的臉埋進被子裏,只留了眼睛鼻子在外面,鼻翼隨著呼吸有規律地翕動,閉上眼睛慢慢沈入夢鄉。
  早上是被張阿姨的大嗓門和驚天動地的敲門聲弄醒的。
  “小毛,不得了喲,你在家嗎,來開門啊小毛!”
  毛榕揉著一腦袋亂髮出來,迷迷糊糊地打開門,撲通,一個人仰面倒在腳邊。
  “這是你男朋友吧?哎喲怎麼把人在外面關一夜啦,小情侶吵架很正常,關一兩個小時麼好啦,一夜誰撐得住啊,天氣還這麼冷,凍出毛病怎麼弄啦……”
  張阿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毛榕完全沒聽進去,看到倒地的“屍體”先是驚訝,然後趕緊蹲下來捏了捏他的鼻子,還有氣。
  兩人七手八腳把發燒昏迷的余抒成擡進屋,張阿姨走前還不忘勸毛榕:“教訓老公意思意思就行,不要動真格啦,回過頭來還是你自己心疼的啦。”
  心疼個屁!毛榕忿忿地想,這傢夥就是自作自受!
  洗了塊濕毛巾蓋在額頭上,再泡了一杯退燒沖劑往他嘴裏餵,余抒成沒燒糊塗,還知道吞咽,喝了半杯,嘟囔著說苦,閉著嘴怎麼也不肯喝了,毛榕沒法,像照顧小孩似的又是拍又是哄,好半天才把剩下半杯餵進去。
  alpha體質好自愈能力強,一小時後溫度就下來了,毛榕累得前胸後背都是汗,趁余抒成還沒醒,泄憤似的用手指彈了下他腦門,氣呼呼地去衛生間洗澡。
  胸口上被余抒成咬了又咬的那地方過了一夜還腫著,穿衣服的時候蹭到都疼,毛榕越想越生氣,洗完澡出來又狠狠捏了一把余抒成高挺的鼻子,余抒成在睡夢中嚶嚀一聲,還是沒睜眼。
  看樣子這傢夥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毛榕整理好儀容,關上房門,準備開直播。
  一般直播都在下午或者晚上開,不過今天是周日,這個點應該有不少人在網上沖浪。花臉大貓貓從去年底到現在都沒有開過直播,預告發出去,立刻得到一堆評論響應。
  毛榕開始準備東西,下一波情潮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降臨,趁著現在身體狀態好,抓緊時間。
  這期直播的內容過年在家時就準備好了,關於用口紅修飾唇形和不同膚色和妝容適合的口紅顔色,幾十支口紅在桌上一字排開,其中大半是黃娜友情提供,毛榕對品牌和色號研究不深,不僅做了好幾頁筆記,還給口紅挨個貼了標簽。
  調好攝像頭,直播開始。
  毛榕把這件事當成工作一樣認真對待,對彈幕的提問和要求也幾乎有求必應。直播進行到半個小時,有個經常砸禮物的網友提問嘴巴小的人怎樣讓唇形更豐滿,毛榕毫不猶豫拿自己舉例,從描繪唇綫到填充不同的顔色區分層次,對著攝像頭邊講邊分步驟演示,一會兒撅嘴一會兒抿唇,十分仔細。
  仔細到彈幕畫風突變都沒註意到。
  “主播家裏有人?”
  “有人進來了耶”
  “媽呀嚇我一跳,幸好是白天!”
  “這是什麼特別節目嗎?”
  “鬼故事直播???”
  “嚇得我退出去看了一眼門牌號”
  “貓貓快回頭!!!”
  毛榕是坐著的,攝像頭正對他的上半身,所以拍不到進來的人的臉。觀衆們也只能看見房門打開,一個黑衣黑褲的人走了進來,在毛榕身後站定。
  毛榕還在全情投入地講課:“大家看好哦,如果想要營造咬唇妝的效果,裏層一定要選擇比外側深的顔色,嘴巴小的話,可以用唇綫筆把唇形勾勒得立體一些……”他對著鏡頭咬咬下唇,滿意地歪頭一笑,“其實嘴巴小也可以很性感,對不對?”
  “對。”一個低沈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毛榕驀地回頭,冷不丁對上一雙深邃勾人的桃花眼。
  該直播間的觀衆集體懵逼,看著毛榕站起來,然後兩個脖子以上看不見的人推來搡去,從鏡頭裏折騰到鏡頭外。說是打架,似乎不太準確,主播一個勁在說“出去出去”,黑衣男子則不依不饒地說“我不我就不”。
  衆人摸著下巴一尋思,哦,調情呢。
  直播間彈幕噌噌噌往上漲,無數潛水員都被炸了出來。
  “餵餵餵幹什麼幹什麼,我要報警了啊!”
  “白日宣淫犯法的啊……咳,請繼續!”
  “貓貓有對象了居然不告訴我嚶嚶嚶”
  “媽媽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
  “黑衣男身材真好啊吞口水”
  “貓貓真誘人吞口水”
  “前面的滿腦子黃色廢料羞不羞恥……餵你們等等我啊!”
  “剛去WC,有錄屏嗎各位?”
  “現在的直播尺度這麼大了嗎?”
  “噓,大家冷靜,別嚇著他們”
  “請讓他們好好發揮”
  兩人自是不知道這邊的動靜。
  余抒成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昨天兩人春宵一度的沙發上,身上蓋著帶有毛榕香甜味道的毯子,以爲他心軟了才把自己弄進來,心下歡喜,忍不住推門進來想跟這個磨死人的小omega好好親熱一番。
  毛榕哪知道這傢夥會在這時候醒,拼了命地把人往外推,兩人好不容易擠出房間,房門“砰”一聲關上。
  在直播間圍觀的衆人腦內已經上演好幾出十/八/禁畫面後,毛榕終於又進到房間裏,坐在攝像頭前,尷尬得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也不敢看彈幕,強裝淡定道:“不好意思,剛才有客來訪。下面我們來連綫。”
  上麥的是個姑娘,花花大臉貓的老粉絲,上來就忍不住八卦道:“剛才那是誰呀?貓貓的對象?”
  毛榕一本正經地回復:“不是,他是我弟弟。”
  衆人:“……”
  毛榕繼續正色道:“直播只回答有關化妝的問題。”
  麥上的姑娘支支吾吾:“貓貓,那個……你的……”
  毛榕不明所以:“什麼?”
  “你的嘴唇……”
  毛榕這才如夢初醒地正視鏡頭,只見嘴上剛塗上不久的口紅糊成一團,都碰到嘴唇外面去了,肉嘟嘟的嘴唇中間露出原本鮮嫩欲滴的緋紅色,一看就知道被好好疼愛過。
  他條件反射地蹲到桌子下面躲起來不讓人看,捂著嘴巴欲哭無淚地想,剛才被按著親的時候沒感覺很激烈啊……
  這下真的沒臉見人了!
  毛榕出去又把余抒成當沙包錘了一頓,余抒成挨完打就直挺挺躺下了,捧著胸口說好難受,啊一定是肺出血了。演技之浮誇,讓毛榕終於明白了這傢夥爲什麼出道四年接拍的角色無一例外全是面癱男。
  然後餘抒成就以養病爲由在毛榕家住了兩天,趕他走,他就站在門口作勢要把機場的一幕故技重施,毛榕根本拿他沒辦法。
  孤A寡O同處一室,想清心寡欲是不可能的,何況O還處在發情期。毛榕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余抒成壓在身下幹時,連讓他滾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意識在欲海中浮浮沈沈,毛榕想,有個alpha可真好啊,情潮降臨的時候,讓他弄上一弄,不僅不難受了,還舒服得快要死過去,怪不得那些omega都搶著嫁alpha,別的不說,就這業務能力,讓他出錢按次數付費,他都願意。
  此刻毛榕正坐在余抒成身上自己動,眼睛濕漉漉地望著躺在那兒的alpha,手撐在他的腹肌上借力,一會兒挺起屁股一會兒坐下去,嘴巴裏斷斷續續地小聲呻吟。
  余抒成一手扶著他的腰,一手拖著他的肉臀,在一個回落的動作中把omega柔韌的身體用力往下按,毛榕仰頭長長軟軟地叫了一聲,舒服地泄了身。
  事後,累壞了的omega軟綿綿地趴在alpha身上,半瞇著眼小聲道:“你怎麼還不走啊,沒有工作的嗎?是不是過氣了啊?”
  余抒成的手放在他腰上輕輕揉搓,毛榕是典型的外強中乾型omega,床上浪得兇,下了床馬上就這兒疼那兒疼,最後還是得讓他順著毛摸。
  “是啊,過氣了,你要包養我嗎?”
  毛榕知道他在說玩笑話,可心裏還是難免産生遐想——如果余抒成不這麼紅,不這麼忙,沒有這麼多人喜歡,他還是挺願意……和他談戀愛的。
  哪怕明知道不能走到最後,他也想努力一把,就算以後分開了,也會是生命中一段美好的回憶吧。
  毛榕有些低落,撇撇嘴道:“養不起,你活兒這麼好,還是去找更好的主顧吧。”
  余抒成不輕不重地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怎麼,用完了又想翻臉不認人?”
  毛榕把臉埋進枕頭裏,聲音悶悶的:“你活兒這麼好,有的是人想被你上。”
  余抒成不懂他這個腦回路,翻身坐起來:“我爲什麼要上別人?”
  毛榕繼續悶著:“有這麼多人喜歡你,不缺我一個,我只想要一份安定的感情……我……我……你走吧。”
  余抒成快被他氣笑了,掰著他毛茸茸的腦袋把他轉過來,當看到他臉的那一刻,笑容頓時凝固了。
  毛榕又哭了。雖然他每天都要哭上好幾回,但這次不同於生氣的哭,也不同於做/愛時舒服的哭,一顆顆沾在睫毛上顫抖的眼淚,讓余抒成心口又酸又疼。
  毛榕被他看見過無數次哭的樣子,乾脆破罐子破摔,也不躲了,兇兇地吼:“看什麼看,你走,趕緊走。”
  余抒成看了半晌,輕輕嘆了口氣,用大拇指揩去他眼角將要落下的淚:“你怎麼知道我不能給你一份安定的感情?”
  毛榕眨了下眼睛,也看著他。
  余抒成苦笑:“什麼都不問,就這樣胡亂揣測我,我好冤啊Tom哥。”
  聽到久違的稱呼,毛榕老臉一紅,扭動著想要往後縮,余抒成剛要繼續說,床頭的手機響了。
  毛榕媽打來的,毛榕抽抽鼻子,把眼淚憋回去,然後示意余抒成別出聲,按下接聽鍵。
  “榕榕啊,你租的房子在西江路幾號來著?”
  “19號,媽你問這幹嘛?”
  “我在出租車上,就快到啦。單位搬家放假一個星期,閑著也是閑著,過來看看你。”
  毛榕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怎怎怎麼不說……嗝……一聲啊。”
  事情太突然,毛榕緊張到飈嗝,余抒成輕輕拍他後背,讓他放鬆。
  “有什麼好說的?媽算過日子了,這幾天是你發情期吧?媽從老家帶了只老母鶏,煲湯給你補補身子。”
  “謝……嗝……謝謝媽,媽你到哪兒了,我下去……嗝……接你。”毛榕揮開余抒成的手,用嘴型指揮他趕緊穿衣服出去。
  余抒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名其妙地被驅趕下床,磨磨蹭蹭、很不情願地開始穿衣服。
  “不用,你在家待著,我馬上到了……對,就是這兒,麻煩您了師傅。”
  毛榕聽見媽媽那邊開關車門的聲音,急得額頭冒汗,也不管自己腰酸腿軟,跳下床拽著衣衫不整的餘抒成就往外跑。
  五分鐘後,毛榕打開門,撲過去摟住遠道而來的母親,熱情道:“首都歡……嗝……迎您!”


第十二章 
  毛榕媽去年來過一次,所以對周邊環境比較瞭解,放下東西顧不上休息就要出去買蔬菜,毛榕要跟她一起去,她把他按在沙發上:“你乖乖坐著,發情期別出去亂跑。”
  門剛剛關上,毛榕就噌地跳起來,跑進臥室打開櫃門,余抒成正以一個非常憋屈的姿勢坐在裏面,無處安放的長腿蜷曲著,手抓著掛衣桿保持平衡。
  “快快快,我媽去買菜了,你趕緊走,記得走小區西門出去,不要跟我媽撞上。”毛榕把人拽出來,不由分說往外推。
  余抒成慢吞吞地挪:“伯母來了我爲什麼要走……啊腿麻了,走不了路。”
  毛榕心急火燎:“別給我裝!快走快走!”
  余抒成被他一腳踹到門口,心想剛才不該有所保留的,就該把這只傻貓草得下床的力氣都沒有。
  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人。
  毛榕媽沒走,抱著胳膊看兩個呆住的孩子,有種“一切都逃不過我眼睛”的從容。
  毛榕喊了聲“媽”,身體猛地抖了一下,又開始打嗝了。
  余抒成還算淡定,拎著還沒來得及穿上的鞋,擠出笑容道:“伯母,首都歡迎您!”
  毛榕媽端坐在椅子上,兩個做錯事的年輕人垂著腦袋站在跟前。
  “媽,你怎麼知道……”毛榕還是沒忍住開口問。
  毛榕媽冷哼一聲:“你當我是你爸啊,聞不出滿屋子的信息素味兒?”
  毛榕羞憤欲死,虧他還自作聰明地把窗戶都打開通風,以爲流動的空氣能掩飾一切。
  “我,那個……我和他……不是……”毛榕語無倫次地解釋。
  “不是什麼?”毛榕媽臉色更差了。別看她平時溫柔和氣,真發起火來氣勢極強,誰都不敢在她面前亂吱聲。
  余抒成上前一步:“榕榕發情期,我來幫他。”
  毛榕媽:“幫他?”
  毛榕也上前一步:“是我喊他來幫我的。”
  毛榕媽看看自己兒子,又看看兒子護著的小alpha,一拍桌子道:“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麼?”
  毛榕肩膀一縮,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他還沒被媽媽這樣兇過,當年私自改誌願去學造型設計這麼大的事兒,媽媽也沒跟他拉過臉,反而責怪自己平時和他疏於溝通。從小到大,媽媽一直都是無腦疼他的。
  余抒成以爲毛榕媽要動手,忙把毛榕拽到身後:“伯母,榕榕沒做錯什麼,您有什麼氣沖我來。”
  毛榕媽確實有氣,但是禮儀教養告訴她不能沖外人撒。她請余抒成出去,說這是他們自己家的事,余抒成不敢違抗長輩,確認她不會動手打毛榕,才一步三回頭地出門。
  毛榕已經哭了,眼淚吧嗒吧嗒往地上掉,跟小時候鬧著要出去玩,爹媽不同意的時候一個可憐樣。
  那時候媽媽總會柔聲細氣地對他說:“榕榕,你是omega,不能像那些孩子那樣出去到處野。”
  他不懂事那會兒以爲“omega”與“不能出去玩”是一條正常的因果關係,等到年齡漸漸大了,尤其到了叛逆期,他才開始明白人類生而不公,他束手束腳地長這麼大,他不能跟別人一樣活得瀟灑恣意,也因爲他是一個omega。
  omega是所有事情的因,甚至可以決定他的人生方向。
  連他這麼愛哭,都與omega天生的弱質敏感有關,他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可是不哭他更難受。
  毛榕媽也哭了,先是默默抹眼淚,然後乾脆抱著兒子,母子倆抱頭痛哭。
  哭完舒服了,毛榕才傻乎乎地問母親:“媽你哭什麼啊。”
  毛榕媽錘了一下他肩膀:“你個瓜娃子。”
  毛榕瞪著紅通通的眼睛:“???”
  “那死小子都不標記你,你還讓他白嫖?”
  “白……嫖?”毛榕被這個赤裸的詞匯震驚了。
  “別以爲拿發情期當藉口我就不知道他的目的。”毛榕媽氣哼哼,“不談戀愛不標記只上床,不是白嫖是什麼?現在的年輕alpha,一個賽一個的混蛋!”
  毛榕楞了好半天才明白母親誤會了什麼,磕磕巴巴解釋半天,告訴母親是自己不願意和余抒成談戀愛也不願意給他標記。
  母親抹了一把眼角還沒幹的淚,詫異程度不亞於余抒成第一次上門。
  她擡手摸了摸毛榕的額頭:“兒子你燒糊塗啦?”
  毛榕:“啊?我沒發燒。”
  “被標記的omega可以直接要求標記方履行婚姻,這是法律規定。”
  毛榕垂頭:“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拿這個來要挾他,他……他還那麼年輕。”
  毛榕媽終於搞明白了,過年的時候毛榕跟他們倆坦白說他和余抒成不是情侶關係,她還偷偷猜測是不是余抒成年紀太小,收不住心,做了什麼讓毛榕不開心的事情。
  搞了半天原來是自己兒子彆扭,把人家往外推。
  趕緊把人叫回來。
  一開門,余抒成正從電梯下來往這邊走,手上拎著幾個塑料袋:“伯母,您看看這些蔬菜行不行,我還多買了條魚,榕榕喜歡吃。”
  兩代人一起開開心心做午飯。
  毛榕看著自己媽媽和余抒成在廚房裏有說有笑,心裏有點吃味,進去好幾次試圖把余抒成擠出去,每次都被媽媽揮著鍋鏟往外趕:“出去出去,廚房太小轉不開身。”
  毛榕撅著嘴去看電視。
  毛榕媽教余抒成洗菜,自己邊切菜邊說:“我這個兒子啊,雖比不上你們富貴人家,但是從小也是捧在手心裏養大的,興許是我和他爸對他保護過度,以至於他在感情上特別單純。”
  餘抒成說:“他這樣很好,很招人喜歡。”
  毛榕媽:“你也喜歡嗎?”
  余抒成唇角上揚:“當然,喜歡得快不行了。”
  毛榕媽聽到答案很滿意,把洗乾淨的魚放在案板上,瞇起眼睛,一刀幹脆利落地把魚頭和魚身劈開,意味深長道:“咱們毛家啊,只歡迎長情專一的孩子。”
  余抒成看到那條魚翻著眼睛的慘狀,心臟不由得抖了三抖,心想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做飯時是不是也這樣,這反差也忒嚇人了。
  三人坐下吃飯,毛榕媽給兒子盛一碗鹽都沒放的養身鶏湯,給兒婿盛一碗鮮美的魚湯。
  毛榕咬著勺子盯著余抒成跟前的碗挪不開眼,余抒成想跟他換,毛榕媽一個眼刀飛過來:“先把鶏湯喝了。”
  毛榕苦著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余抒成趁毛榕媽去廚房盛飯,小聲在他耳邊說:“別著急,晚上有大魚給你吃。”
  毛榕領會到“大魚”指的是什麼,臉立馬漲得通紅,毛榕媽回來問他怎麼了,他推說鶏湯太燙,用腳後跟在桌子底下狂碾余抒成的腳背。
  吃完飯,毛榕再次趕余抒成走:“你下午不是有活動嗎,快走快走。”
  余抒成掏手機撥電話:“伯母好不容易來一趟,我請個假。”
  “別別別,”毛榕媽不同意,“工作不能耽誤,你去吧,收工了就過來,伯母給你做好吃的。”
  余抒成高興應下,走到門口又返回來:“兩位下午沒別的事吧?不如跟我去錄影棚半日遊?”
  余抒成親自開車,一直開到舞臺後門口。
  毛榕作爲化妝師來過這裏好幾次,每次都是拎著沈重的化妝箱從大門口走上很長一段路,到舞臺跟前還要從外面繞一大圈到後臺入口,像這樣兩手空空地下車就進後臺還是頭一回。
  毛榕媽更新鮮,拿著手機到處拍,看見人形立牌和海報也要上去合個影,毛榕由化妝師改行做攝影師,一路拍到休息室才消停。
  毛榕媽要發朋友圈,毛榕好人做到底,幫她選幾張好看的出來美白加濾鏡,P著P著,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在跟舞臺導演溝通細節的某大明星身上轉悠,趁周圍沒人註意,偷偷用手機鏡頭對準他,哢嚓哢嚓拍了好幾張。
  過了一會兒,助理妹子帶著今天的演出服進來,看見毛榕還以爲他是余抒成請來的化妝的,跟他交代了今天舞臺妝面要求,毛榕正好無事可做,乾脆擼起袖子攬了這活兒。
  至於旁邊這個中年女人是誰,女助理一頭霧水,余抒成平時喜靜,跟親戚朋友都甚少來往,這還是第一次帶人到後臺來。
  余抒成努力擡臉方便毛榕上妝,恨不得把臉送到他手上似的,邊配合邊介紹道:“這位是我嶽母,待會的演出給他們倆弄兩個靠前的位置。”
  女助理目瞪口呆,啥也沒敢多問,匆匆帶上門出去了。
  演出是錄播,臺下座無虛席。
  毛榕和媽媽被領到最前排正對舞臺中央的位置,後座有兩個小姑娘問他們倆是不是來看余抒成的,毛榕媽說是啊,小姑娘們以爲找到組織,興奮得不行,嘰嘰喳喳不停地跟他們說話,還給他們一人拿了一個手幅,說是自己在網上定做的。
  毛榕拿過來一看——余抒成正面up我[心]
  ……這誰好意思舉啊!
  最後還是舉了。
  余抒成這個騷alpha完全不知收斂,從上臺開始目光就沒從他身上移開過,對著他又是拋媚眼又是脫外套小露香肩,毛榕感覺攝像頭都轉過來拍他好幾次了,只能拿手幅擋著臉,儘量降低存在感。
  可是耳朵擋不住,余抒成慵懶華麗的聲綫在封閉的場地裏盤旋、放大,如流水般緩緩淌入耳中。
  “我用七秒的記憶反復愛你,
  如果距離隔了海水與空氣,
  願躍出海面千裏,
  以吻相遇。”
  毛榕聽到這裏,忍不住探出腦袋往臺上看,只見余抒成把手指放在唇邊碰了一下,然後沖臺下比了個心,放慢節奏吟唱最後幾句。
  “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甘願,
  陷我此生的等候,
  一步一步,
  帶你墜入溫柔。”
  每個婉轉的音符間都藏著細膩繾綣的隱忍和深情。
  余抒成燦若星辰的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觀衆席前排正中央的位置,最後一個音符隨著鋼琴伴奏漸弱收尾,他嘴唇貼著話筒,輕輕“喵~”了一聲。
  毛榕感覺心口最軟的地方像被濕漉漉的魚尾巴輕輕掃了一下,引來過電般的酥麻。
  在後排幾個姑娘近乎癲狂的嚎叫中,他的身體也隨著現場炸裂沸騰的歡呼聲戰栗起來。
  毛榕咽了口唾沫,擡高手幅擋住視綫,心想糟糕糟糕,不該來的,也不該給他用桃紅色眼影,alpha發起情來比omega可怕多了……
  他現在真的想躺平讓某人正面up了怎麼辦!


第十三章 
  錄完回家,毛榕媽給余抒成做了豬腰子湯。
  毛榕好奇,拿著勺子要去盛一碗,被媽媽一巴掌拍開:“你喝這幹什麼?”轉臉對余抒成,“喝哪兒補哪兒,成成這幾天辛苦了,多喝幾碗。”
  毛榕沒理解到豬腰子的功效,滿腦袋問號。
  飯後三人坐下來打牌,鬥地主,余抒成和毛榕故意讓媽媽贏了許多把,毛榕媽心情好極了,眉飛色舞地去“毛氏家族群”發紅包。
  毛二嬸:[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毛大嬸:哇大紅包!
  毛三嬸:今天吹的什麼風哇
  三大女婿:謝謝二嬸
  毛二叔:老婆在榕榕那邊開心嗎?
  毛依依:還用問嗎?瞧二嬸開心死了嘻嘻~
  毛大叔:誰手氣最佳,繼續發不要停[爲我們的友誼乾杯.jpg]
  毛三叔:我沒搶到
  二兒婿:是我
  二兒婿:[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瞬間冷群。
  元宵節那天毛家上下再次歡聚一堂,席間提到余抒成,毛榕爹媽如實說兩個孩子沒在一起,是他們倆誤會了。
  三叔見二哥家夫妻倆神色戚戚,難得沒起攀比的心思,一家人繞開了這個話題,就當二兒婿此人從未存在過。群裏也沒有提過此事,余抒成自己不退群,大家漸漸也就忘了。
  這會兒他冷不丁又冒出來,發的紅包也沒人敢點開,氣氛幾乎達到“毛氏家族群”建群以來尷尬之巔峰。
  毛榕捧著手機剛要解釋一二,邊上的余抒成“啊”了一聲,緊接著毛依先他一步在群裏發話:!!!???我的魚退群了?
  其實是本月群主毛榕爸動的手,他護兒心切,怕兒子看了難過,手起刀落,乾脆利索地把“外人”踢了出去。
  毛榕媽發完紅包就洗水果去了,回來看到這一幕,一蹦三尺高,當即就打電話過去把不知情的毛榕爸一通教訓,把委屈巴巴的二兒婿拉了回來。
  毛榕爸於心有愧,誠意十足地發出專屬紅包表達歉意。
  毛二叔:[兒婿專包,閑人勿拆]
  余抒成破涕爲笑。
  二兒婿:[感恩嶽父,恭喜發財]
  毛榕榕:……
  毛二嬸:[圖片]看我家成成今天有多帥!
  毛依依:嗷!!!!!二嬸去現場了?????
  毛二嬸:嗯哼
  毛依依:等我高考結束和您一起!!!!!
  毛三嬸:@毛依依 人都在這兒了,跑不了,你給我好好學習!
  毛依依:溜之前讓我表白一波,@二兒婿 哥夫我愛你!!!!!
  二兒婿:謝謝,我也愛你,對粉絲的那種愛
  二兒婿:@毛榕榕 我愛你[玫瑰]
  因爲這句大庭廣衆下恬不知恥的“我愛你”,毛榕的心砰砰跳了一晚上,耳朵裏全是余抒成的歌聲,眼前一會兒是他唱歌時深情的樣子,一會兒又變成3年前那個叫Jerry的少年,兩個身影時而重疊時而分離,攪得他意亂心煩。
  毛榕的發情期到了尾聲,沒有alpha也無甚影響,他把把臥室給媽媽睡,自己拉開單人沙發床,顯然是沒有餘抒成的位置。
  幸好那傢夥識相,自己走了。毛榕翻了個身,繼續想,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在清醒的情況下和他獨處。
  他們倆的關係發展到如今的局面,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余抒成在步步爲營、一手推進,實際上毛榕很清楚,若沒有自己的默許,根本就沒有他見縫插針的機會。
  毛榕覺得這樣的自己特別壞,表裏不一,故作矜持,又當又立。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這裏面既有alpha對omega天然的吸引力,也有其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共同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把勢單力薄的他圍困住。
  毛榕在床上烙餅,怎麼都想不出逃脫辦法,鼻子一抽又要哭了。
  這時候手機一震,微信有人加他,點開一看,Jerry餘,驗證內容寫著:小貓兒乖乖,讓我進來。
  毛榕扔開手機,捂著心臟在沙發床上打滾,我不我不我就不讓你進來!
  床太小,滾著滾著撲通一聲掉在地上。
  揉著屁股爬起來的時候,聽見門口有窸窸窣窣的動靜,毛榕一把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眼睜睜看著大門一點一點打開,一個高高的黑影挪了進來。
  小偷!毛榕捂住嘴巴屏住呼吸。
  黑影躡手躡腳地往沙發這邊摸,屋裏太黑他看不見,彎腰摸了摸沙發,沒摸到人,剛要直起身,毛榕從地上跳起來,毫不猶豫地把手裏的茶杯照著黑影的腦袋砸下去。
  黑影身手敏捷,往右邊一躲,茶杯砸了個空。毛榕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小偷掀開被子抱了個滿懷。
  “榕榕,是我。”
  是余抒成的聲音。
  毛榕險些以爲要跟歹徒拼個你死我活了,劇情峰迴路轉,他狠狠松了口氣,眼睛一眨,含在眼眶裏的淚吧嗒掉在余抒成肩上。
  余抒成感覺到肩上濕熱,把人推開幾寸,捧著他的臉,不由失笑:“怎麼又哭了?我記得以前的Tom哥沒這麼愛哭啊。”
  毛榕忿忿地推他,眼淚掉得更兇了:“以前也愛哭,只是沒讓你看到,你走開,不要臉,變態,嚇死我了……”
  余抒成走前趁毛榕母子沒註意,順走了放在玄關的鑰匙,本想出去配一把再悄悄還回來,誰知毛榕這個翻臉無情受不通過他的好友驗證,也不給他開門,余抒成一氣之下準備偷偷進屋嚇唬嚇唬他,這會兒把人嚇哭了,他又後悔得不得了。
  “行,行,以前就愛哭,是我觀察不仔細……嗯,我不要臉,我變態,以後不嚇你了……我是大壞蛋,榕榕最可愛。”
  毛榕大概是真的被嚇壞了,安慰無效,余抒成最後乾脆低頭吻住那張小嘴,把他語無倫次的責怪和抽抽噎噎都堵了回去。
  兩人晝夜不分地廝混在一起好幾天,無數次達到生命的大和諧,對彼此的信息素早就適應熟悉,甫一吻上就天雷勾地火,毛榕的身體做出最誠實的反應,在他強勢信息素的進攻下用胳膊摟住他的脖子,擡起腦袋迎合。
  兩條舌頭在口腔裏玩了無數次你逃我追的遊戲後,余抒成終於放開軟綿綿的omega。
  毛榕被吻得神誌不清,早就忘了哭這事兒,分開後還覺得不夠似的,踮起腳往前湊了湊。
  余抒成低笑一聲,在黑暗中又啄了啄那張香甜的小嘴。
  毛榕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有多主動,害臊地往後退,甩鍋道:“你怎麼長這麼高啊,傻子才長這麼高。”
  余抒成無辜:“不是你嫌我矮的嗎?”
  毛榕:“我沒有,別瞎說啊。”
  余抒成忽然找回了一點年少時的純情,撓撓頭說:“是你那時候總說我矮,讓我身高超過你再說,所以我這三年拼命長個子。”
  毛榕嘴角抽搐:“我讀書少你別騙我,身高還能人爲控制呢啊,說長就長?”
  “不是。”余抒成搖搖頭,摸到毛榕縮回去的雙手抓住,繞回自己脖子上,“太想你了,想著想著就長高了。”
  這個毫無科學根據的理由讓毛榕很無語,可是內心居然有點小感動是怎麼回事?
  “我……我沒嫌棄你矮啊。”毛榕小聲嘟噥。
  那時候他確實沒有嫌棄小Jerry的身高,只是那時候Jerry追隨他的眼神太露骨,遲鈍如他都發覺這孩子對他有意思。他覺得自己不能把一個有大好前途的小alpha拐跑,信息素什麼的真是害人不淺,小alpha將來看到更大的世界,見到更多更好的人,一定會後悔的。
  於是Jerry每次要表達那方面的意思,他就先一步岔開話題,試圖讓孩子打消念頭。
  後來他被黃娜挖走收爲弟子,正好從那家娛樂公司跳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把剛到首都時發生的小插曲忘在了腦後。
  誰知道這個小傢夥記了三年。三年間他們沒見過一次面,再印象深刻的信息素也該忘乾淨了,所以……余抒成對他表現出來的澎湃情感到底從何而來,毛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就是嫌我矮,嫌棄我不高,不帥,走了之後還把名字改了,生怕我找到你。”餘抒成說著聲音就低下去,委屈程度不亞於被毛榕爸趕出群,“我找了Tom三年,把整個首都叫Tom的造型師翻了個遍,你居然改名字。”
  毛榕哭笑不得:“不是爲了躲你,只是覺得這名字太像髮廊小哥……你不是也改名了嗎,還說我?”
  余抒成更委屈了,摟住毛榕的腰,把臉埋在他頸窩亂蹭:“我不想改的,單飛之後更想你了,想得沒辦法,蹲在家裏看貓和老鼠,經紀人怕我入戲太深,不敢讓別人再叫我Jerry了。”
  毛榕:“……”聽起來確實病得不輕。
  “還好……還好你又把自己又送上門來,我在後臺看到你的時候,以爲自己在做夢。”
  毛榕:“???”把自己送上門?
  余抒成繼續說:“你走之後我才從助理口中得知,你就是在我微博下面評論讓我睡你的美妝博主,我趕緊去看,可是你居然刪掉了,只能找到一張截圖。”
  說到這裏,余抒成語氣兇狠起來,突然伸出牙齒磨了磨毛榕頸側腺體上的軟肉,引來毛榕渾身一陣戰栗:“你這只壞貓,總是撩了就跑,明明都答應跟我在一起了,我去找你你又不承認,還跟別的alpha拉拉扯扯,連我是誰都忘了。”
  雖然這其中大部分是余抒成一廂情願的誤會,但毛榕莫名有點心虛:“我沒跟他拉拉扯扯,我也沒忘……可是我印象中的小Jerry沒有這麼高啊。”
  “不準說我小!”余抒成發怒,犬齒深深陷進皮肉裏。
  毛榕仰著脖子,一動也不敢動,腺體快被咬開應該是讓omega恐懼的,可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對於alpha這樣帶有威脅意味的舉動幷沒有想反抗的情緒。
  還是因爲這個alpha是余抒成的關係?
  “你不小,你最大了,你是大……大Jerry。”毛榕閉上眼睛,說得自己都覺得羞恥。
  余抒成悶悶地哼一聲,牙齒離開皮膚,臉頰貼著他的肩膀,像只大型掛件掛在毛榕身上,貪婪地吸著他的體香,迷醉般地呢喃道:“Tom哥……榕榕……別再忘了我。”
  毛榕剛才與“歹徒”搏鬥時嚇出一身冷汗,於是又去洗了個澡。
  洗完出來,余抒成已經躺在狹窄的沙發床上了,只穿了背心和短褲,露出寬闊的肩膀和結實的胸膛。
  毛榕悄咪咪看了幾眼,又別開視綫,走過去把地上自己當抱抱熊用的枕頭撿起來,踢了踢余抒成:“幹嘛扔我的枕頭。”
  余抒成向他張開雙臂:“有我在,你想怎麼抱就怎麼抱,還要這死物做甚。”
  毛榕臉頰微熱,余抒成前兩天把他的按摩棒丟掉時也是這麼說的。
  毛榕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躺下去,興許是因爲比余抒成年紀大,想的也比較多,他總覺得自己這樣是在誘拐不諳世事的小alpha。
  “那個……先說好,我以前喜歡過林簡,就是你見過的那個alpha,可是他不喜歡我,後來慢慢的我就不喜歡他了,萬一以後……誒!”
  毛榕還沒說完,就被余抒成拉倒進他懷裏,後背緊緊貼著炙熱的胸膛,甚至能聽見他快而有力的心跳。
  “沒關係,我喜歡你,我會一直一直喜歡你……你跑不掉的。”
  毛榕聽了這話,耳朵熱得快要燒起來,扭動身體掙紮幾下。
  余抒成一隻胳膊將他摟在懷裏,一隻手撩開衣服下擺往裏面伸,嘴巴貼在他紅通通的耳邊說:“噓,動靜別太大,小心把伯母吵醒。”
  毛榕瞪大眼睛,立刻不敢動了,乖乖地任由那只大手順著他的腰往上遊走。

 


  作者有話說:
  房間裏的毛榕媽:以爲我聾嗎聽不到這麼大的動靜???


第十四章 
  兩人在沙發床上完成了一套小幅度廣播體操。
  因爲怕毛榕媽出來上洗手間什麼的,毛榕使出吃奶的力氣拼命夾大Jerry,嘴裏粘粘糊糊地喊“你快點呀快點呀”,導致余抒成以開葷以來最恥辱的速度繳械。
  完事之後余抒成咬牙切齒,想按著這只壞貓狠狠揍一頓屁股,看他眼神迷離的慵懶的小模樣,心一下子就軟了,把人圈在懷裏上上下下咬了幾口便作罷。
  第二天毛榕醒得早,拖著余抒成讓他出去,余抒成抱著桌腿不撒手,毛榕去掰他手指頭,又是拽又是咬,余抒成乾脆也上嘴,把毛榕親到徹底沒力氣推他,兩人抱著啃了又啃,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毛榕媽已經在房間門口站了不知道多久了。
  憋了一晚上沒出來的毛榕媽用手捂著眼睛:“你們倆年輕人先停一停,讓老人家先去下洗手間。”
  倆年輕人趕緊分開了,嘴唇上還掛著對方的口水,吸溜一下,好羞恥。
  毛榕媽準備了三人份的早餐,拉著余抒成一起吃,席間兩人聊得熱火朝天,連今年下半年的巡迴演唱會的內場前排都口頭預訂好了,余抒成還當場掏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給毛榕媽弄了個後援會VIP會員名額,還是珍貴編號666。
  毛榕媽笑得眼睛都瞇成縫,往余抒成碗裏又塞了個大肉包,順便給遠在老家備考的侄女毛依也要了個888的吉利會員號。
  毛榕覺得他們倆才像親母子,白眼一翻,埋頭吃飯。
  吃完飯自由活動。
  每次休息在家,毛榕都手癢想開直播,眼看今天是假期最後一天,可他想著幾天前那場直播事故,又有點害怕。
  忐忑地點開微博先看一眼評論。當時直播同步到微博,回放已經出來了,熱門評論大多是祝福和調侃,氣氛還挺友好,往下翻翻,有兩三條頂著余抒成頭像的說“這體型有點像我們家魚”,評論大多是否認,說別逗了怎麼可能呢。
  毛榕撇撇嘴,怎麼不可能?你們眼裏的冷酷小天王實際上可是個臉皮超厚的大壞蛋。
  切小號圍觀大壞蛋的微博,壞魚轉發了當地電視臺宣傳即將播放的某晚會的微博,言簡意賅地只發了一個[心]。
  熱評有人貼了現場照,正是余抒成比心時的抓拍,照片上他的眼睛很亮,溫柔得能溢出水來,評論幾乎都在尖叫——
  “嗷嗷嗷嗷嗷嗷我魚第一次比心!”
  “我是誰我在哪我死了。。。”
  “活著真好,能等到我魚賣萌的一天”
  “不就是要我的命嗎拿去拿去!!!”
  “作爲omega感覺自己陷入了發情期,手軟腳軟呼吸急促”
  “媽媽我要嫁給這個天底下最好看的藍孩紙!”
  往下刷,還有一堆喊老公和求睡的,看得毛榕心情複雜,心想現在的追星少女真是不矜持。
  渾然忘了自己也曾經被美色所迷,在評論下面喊過“小哥哥睡粉嘛”這種浪出水的話。
  網上風平浪靜,毛榕放心了,出去知會媽媽和某魚一聲,媽媽揮揮手讓他儘管去,余抒成也沒提出異議,毛榕回到房間把門反鎖,搓搓小手,打開攝像頭。
  今天直播的主題是“大牌化妝品的平價替代品分享會”,他的粉絲裏有很多學生和剛走上社會的妹子,經常會在評論下面求推薦便宜且效果好的開架貨。
  毛榕從去年就開始做準備,拿自己的臉做實驗,力求給粉絲們最客觀的推薦,爲此還拒絕了兩個品牌植入廣告。毛榕平時看起來軟綿綿的,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態度就十分強硬、嚴肅、且正直。
  像個老教授一樣認真講完二十分鐘的課程,開始上次因爲某些衆所周知的原因縮短的提問環節。彈幕一開,這次的問題果然大半跑偏,都在問他是不是脫單了,更有人直接問上次直播裏那個黑衣男是誰。
  毛榕選擇性忽略了這些問題,從茫茫彈幕中挑出幾個正經的來回答,準備開語音連綫時,房間門被敲響了。
  “榕榕,開門拿一下水果。”媽媽的聲音。
  毛榕本來沒打算回應,毛榕媽堅持不懈地敲門:“榕榕,榕榕,快開下門。”
  毛榕只好對鏡頭說:“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然後關掉麥跑去開門,只探出一顆腦袋:“媽,我在直播,不是說了一個小時內不要打擾我嘛。”
  毛榕媽把盤子遞給他:“切開的水果放一會兒就不好吃了,不是說分享會嗎?趕緊拿進去和觀衆分享分享。”
  毛榕:“……”我順著網綫餵他們吃?
  端著果盤回到電腦前,毛榕插了塊梨塞嘴裏,打開麥克風,看到彈幕都在喊“絨絨”,“茸茸”,“融融”,“容容”……
  毛榕滿頭黑綫——直播不小心暴露小名怎麼辦?
  剛要繼續假裝沒看到,回歸正題,彈幕那邊又清一色變成“卡卡卡卡卡”,“好卡好卡”,“是我網的問題嗎”,“卡到被彈出去”,“臥槽又彈出去三次”,毛榕撓頭,問他們是不是真的很卡,幾乎所有彈幕都說卡飛了。
  少數人卡是少數人的問題,多數人卡就是毛榕這邊的網絡問題了。他回頭去擺弄了一下路由器,信號燈亮著,電腦上顯示的信號也正常。
  彈幕還在喊卡,觀衆人數在一分多鐘內少了一半,明顯都被彈出去了,毛榕急了,一時想不起網絡報修的電話,跑去客廳小茶幾下面專門放單據的小箱子裏找。
  余抒成正和毛榕媽吃水果聊天,看見毛榕急匆匆地亂翻亂找,問怎麼了,毛榕說網絡有問題,直播沒辦法繼續,余抒成自告奮勇要幫忙看看,毛榕心想就算打給維修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上門,稍稍猶豫一會兒便同意了。
  他領著余抒成進房間,余抒成蹲下來研究路由器,把網綫拔了再插上,然後重啓一次,網絡重連後,毛榕回到電腦前,問觀衆現在怎麼樣,還是滿屏的“卡卡卡卡卡卡卡”。
  毛榕急得滿頭汗,蹲下去和余抒成一起看:“怎麼辦啊,爲什麼還是不行?”他的直播從去年底開始就沒順利過,不知道是撞了什麼邪。
  相反,余抒成沈著冷靜,掏出手機撥通電信服務熱綫,轉到人工服務,三言兩語描述了故障現象,電話那邊的服務人員說已經在排除故障,請五分鐘後重啓路由器再次嘗試。
  毛榕總算放下心來,蹲在那兒掐表盯著路由器。
  余抒成看他眼睛圓圓的特好玩,忍不住擡手捏了一把他的肉臉。
  “幹嘛呀……”毛榕不滿地躲開,繼續眼錯不眨地盯著信號燈。
  余抒成越看越覺得可愛,湊過去要親他,毛榕按著他的臉不讓他靠近:“走開走開,討厭。”
  余抒成自然習慣了這只小貓的翻臉不認人,借著臂長的優勢呼嚕了一把他的頭毛:“幫你修網絡,還說我討厭,講不講道理啊?”
  毛榕就有點心虛:“謝……謝謝你。”
  “就嘴上說說?”
  毛榕站起來,把桌上的水果拿過來:“吶,你吃吧。”
  余抒成低笑幾聲:“你餵我。”
  毛榕:“……”得寸進尺!
  余抒成又往前湊了點,指指自己張大的嘴巴:“啊——”
  毛榕不敢看他鮮紅欲滴的舌頭,飛快插了一塊水果送他嘴裏。
  余抒成滿意地瞇起眼睛:“真甜……謝謝寶貝。”
  剛過三分鐘,毛榕就著急重啓了下路由器,信號燈已經正常,他忙把余抒成推出去,回到電腦前。
  “現在還卡嗎?剛才弄了一下網絡。”毛榕邊拍拍自己發熱的臉頰,邊去看彈幕。
  “真甜……”
  “真甜。。。”
  “甜出屏幕……”
  “甜到昏厥。。。”
  “我也想吃水果……”
  “絨絨餵我,啊——”
  “單身狗一個爆哭”
  “關註貓貓兩年的老母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嘿嘿嘿世界欠我們所有人一個奧斯卡”
  毛榕反應半天:“……!!!”
  說好的卡呢?
  什麼時候開始不卡的?
  現在的網友都這麼會挖坑的嗎???


第十五章 
  直播結束後,毛榕狠狠心刪掉回放,然幷卵,已經有錄屏發到視頻網站上去了,還有人專門將網絡故障這段和上次黑衣男闖進來那段截在一起,視頻標題爲“某omega美妝博主公開新(xiu)戀(en)情(ai)全過程”。
  幸好這次依舊沒拍到余抒成的臉,只能聽到他們倆朦朧的對話聲,能看到的跟上次一樣,只有一晃而過的半截身體。
  黃娜把這個鏈接甩過來時,毛榕正在和余抒成對峙。他認爲余抒成明知道網絡沒壞,只是正常波動,那些幫他修網的舉動都是故意的,余抒成不肯定也不否認,只說:“既然這樣了,我們乾脆公開吧。”
  毛榕立刻說不行,余抒成問他原因,他不說話。
  其實就算他不說,余抒成也知道,他是爲了護著自己。
  可余抒成不想被毛榕這樣護著,他是alpha,他才應該保護自己的omega,而不是總是讓毛榕獨自待在風口浪尖上,然後躲起來患得患失,說不定還會一個人悶在被子裏流眼淚。
  余抒成上前攬住毛榕的腰:“乖,聽話,我保證不會對你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我保證會讓你幸……”
  毛榕奮力掙脫,打斷他道:“我不要。”
  其實這話真假參半。他不是不想要,而是害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余抒成剛剛起步的光明前景因爲他毀於一旦。
  “不要?”余抒成聲音沈重。
  毛榕狠狠心:“不要,你走吧。”
  余抒成已經記不清這是毛榕第幾次趕自己走了。之前那麼多次,他都努力聽過就忘,儘量不往心裏去,可能是積累到一定程度必將迎來爆發,這次總算有了類似於紮心的感覺。
  他突然覺得很無力,他和毛榕之間,一直都是他在不管不顧地追,毛榕除了發情期在床上,其他時間從來沒有主動對他表現出喜歡,嘴上也從來都沒有說過。
  走之前,餘抒成說:“我說過可以給你安定的感情,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你什麼都不問就給我下定論,”說到這裏頓了頓,呼出一口氣才繼續道,“我很難過。”
  三天後,毛榕把媽媽送上了回老家的飛機。
  登機前老媽欲言又止地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只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然後微笑著揮手跟他告別。
  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不是她作爲母親應該插手的事。而且看兒子的狀況,分明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回到家裏,毛榕躺倒在沙發床上,看了會兒天花板,慢慢側過身來,聞著抱枕上還沒散去的屬某個alpha獨特的信息素味道。
  自那天不歡而散後,他們倆沒有聯繫也沒再見面。想到余抒成臨走前說“我很難過”時眉宇間的憂傷,毛榕心都揪起來了,一抽一抽地隱隱作痛。
  這些天他想了很多,越想越理不清頭緒,整個人陷入一種不知所措的迷茫,他從一開始幾乎篤定的態度,轉變爲界限模糊,漸漸開始懷疑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這段關係中,他習慣了把自己放在年長者的位置,讓余抒成走他該走的、風險最小收益最高的那條路,不顧他的想法,不聽他的聲音。就像當年填寫高考誌願,父母希望他選擇本省的高校,普通的文科專業,在校期間考個公務員或者*****,畢業後和其他omega一樣回到家裏,待在父母身邊,然後安安靜靜地結婚,生子。
  可他偏偏不願意走這麼一條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路。這些年在外面雖然吃了不少苦,但是他認識了很多人,遇到過很多事,見識到更加廣闊的世界,他一點都不後悔。
  如今從另一個角度想,余抒成大抵是一樣的,他更有勇氣,也更有資本,不懼怕迎面而來的風浪,不想錯過任何一段緣分。
  相比之下,自己在感情上就膽小懦弱多了。
  毛榕拿抱枕捂住臉,快要窒息時才拿來,心想omega果然還是omega,做不到alpha那樣自信勇敢。
  啊啊啊啊又想甩鍋給性別了,我怎麼這麼沒用啊,到底有什麼害怕的啊啊啊!!!
  毛榕在沙發上瘋狂抓頭髮蹬腿。
  有什麼東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毛榕手伸到地上一通摸,摸到一張卡片狀物體,舉起來一看——余抒成全球粉絲後援會至尊VIP會員卡。
  毛榕嗤笑一聲,心說也就這小孩把這破東西當個寶到處送。
  他準備把卡扔桌上,無意間瞥到的號碼引起了他的註意。
  編號:520。
  他想起余抒成送卡給媽媽那天說過,比較有意義的數字都在髮卡時就被他留下了,而且都是唯一的,該送給誰他早有打算。
  毛榕反復摩挲這三個數字,一股難以名狀的暖流從心底升起來,他打開手機,在“毛氏家族群”裏翻聊天記錄,翻到余抒成艾特他的那條“我愛你”,又看看那張被他的手捂得發熱的卡,突然很想知道這三個字從他嘴裏發出來是什麼樣的。
  他唱歌好聽,說話也好聽。他嗓音偏低沈,靠得近些,就給人一種在耳蝸裏撓癢癢的感覺,撩得人恨不得什麼都答應他。
  就在毛榕看著那三個字邊想像邊吞口水的時候,手機上方提示框跳出一條推送新聞——馮露公開戀情,男友系圈外人。
  毛榕一驚,點進去瀏覽。
  新聞內容很簡單,說女星馮露下午在微博發文大膽宣布戀情,對方是某林姓男alpha,馮露全文稱呼他爲“林先生”,說他在身後默默陪伴自己許多年,在她最痛苦的時候給了她勇氣,還說兩人曾經因爲要隱藏關係産生過矛盾,甚至幾度分手,但最終還是忘不了對方,經過慎重考慮,決定向大衆公開兩人的關係,他們是奔著結婚去的,所以不想再遮遮掩掩,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
  毛榕看完感慨萬千,點開微信,給林簡發了一條:恭喜,加油。
  林簡很快回復過來:謝謝,你也是。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鼓舞的關係,毛榕心裏那股暖流越湧動越激烈,很快變成驚濤巨浪,洶湧奔騰著拍打著身體裏每一個細胞,像在催促他趕緊做點什麼來排遣這股躁動。
  毛榕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他點開微信添加好友界面,搜索到Jerry餘,抖著手在驗證欄上打出“小哥哥睡粉嘛?”舔了舔嘴唇,發過去。
  等待的過程中,屋裏安靜得只聽見時鐘的嘀嗒聲和他的心跳聲。
  毛榕覺得自己從未經歷過如此長的等待,久到溢出的汗浸滿了額頭,然後一波一波蒸騰到空氣中。
  余抒成遲遲沒有通過他的驗證,毛榕由緊綳身體緊張地等待,到放下手機失去希望,悶悶地想,他可能在忙,沒空回吧。
  就在他抱著還有一絲淡淡信息素清香的枕頭昏昏欲睡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倏地眼睛大睜,一骨碌從沙發上跳起來,連滾帶爬地去開門。
  門外會是誰,不用想都知道。
  誰知他擰開門把,剛拉開一條縫,門就被從外面拽住,打不開了。
  毛榕心裏發慌,小聲問:“幹……幹嘛呀?”
  余抒成的聲音從門縫裏傳進來:“想跟我睡,有三個條件。”
  毛榕楞了楞,下意識問:“什麼條件?”
  “第一,不準再趕我走。”
  毛榕牙一咬:“好。”
  “第二,讓我標記。”
  毛榕心一橫:“行。”
  “第三,嫁給我。”
  毛榕呼吸猛地一窒。
  沒想到進度條拉得這麼快,現在的alpha對婚姻大事都都都這麼草率的嗎?
  門外的年輕alpha半天沒聽到回應,有點著急,威脅說:“答不答應?不答應我走了。”說著就去拉門把,要把門關上。
  毛榕更著急,雙手握住門把往裏拉。奈何omega與alpha力量懸殊,眼看門就要被關上了,他連那傢夥的面都還沒見著呢,急眼道:“我答應,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接著門“砰”一下被撞開了,毛榕後退兩步,然後一把被撈進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中。
  “我可錄音了,不準反悔。”抱著他的人用低沈悅耳的嗓音在他耳邊說。
  毛榕覺得自己又進了這個壞傢夥的圈套,又羞又氣,即便周圍沒有人,他還是把臉埋在他懷裏擡不起來。
  余抒成不知道從哪裏趕來,風塵僕僕,心跳飛快,口鼻間還在急促地喘氣。
  他不打算緩口氣,貼在毛榕耳邊繼續說:“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alpha,你的老公,你這輩子的依靠。”
  毛榕耳朵燙得厲害,不知所措地使勁嗅了嗅,余抒成身上令人安心的信息素裏還裹挾著外面風的味道。
  他就像一陣風,不知道從哪兒來,突然又霸道地闖進他心裏,然後安營紮寨,怎麼趕都趕不走。
  毛榕腦袋蹭著他的肩膀點頭,他現在還說不出余抒成那樣肉麻的話,但是他覺得自己作爲情侶中年長的一方,應該做出點積極的表示,糾結半天,囁嚅道:“那……那你還睡不睡啊?”
  余抒成笑了,低頭親親他的耳朵:“睡,今天睡,明天睡,後天也睡……睡一輩子。”

  作者有話說:
正文完結!!!
  感謝大家近一個月以來的支持~小甜餅寫得超開心的~
  番外可以期待一下,嘻嘻嘻

番外1:標了個記
毛榕情急之下答應余抒成三個條件,第一個還算容易達成,既然答應談戀愛了,總不能老趕人家走不是?
第二個就卡殼了。
草長鶯飛時節,毛榕迎來今年的第二次發情期,余抒成推掉工作來陪他,亮晶晶的瞳孔裡一隻寫著“標”,一隻寫著“記”,宛如一頭餓狼,舔著爪子等待大餐。
毛榕做了一個月的心裡建設,本來想得好好的,眼一閉一睜不就過去了嘛?可事到臨頭,他還是怕得要命,攥著余抒成衣襟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余抒成握著他的手貼在唇邊親了親:“寶貝別害怕,不疼的。”
毛榕聲音也發抖:“我不信……”
小時候打針護士姐姐也說不疼的,結果疼得要命好嗎!
“要是疼了就叫我,我立刻停下。”餘抒成說。
這話就跟“我就蹭蹭不進去”一樣假透了,毛榕懷疑地打量他。
余抒成為顯示自己的誠心,把前戲做足,一邊脫衣服一邊親,誓要讓毛榕覺得舒服了再繼續往下進行。
最後大手剝掉他的內褲,白嫩嫩的omega玉體橫陳,余抒成耐著性子從嘴唇到脖子再到胸膛和腰側,一路又舔又吮,到大腿根處還壞心眼地用牙齒磨了兩下,omega秀氣的那一根幾乎立刻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毛榕伸手下去摸,半道上被余抒成按住,拐了個彎放在自己堅硬如鐵的性器上:“寶貝你摸這個。”
年輕alpha那東西大得要命,毛榕一隻手都沒法將莖身握住,嚇得直往後縮:“太大了……不要了,不要。”
余抒成被誇大,心情很好,捏了一下他的鼻頭,笑說:“再大你也吃得下去。”
毛榕腦中冷不丁飄過“黑洞受”這個不明來歷的詞語。
然後,像小嘴一樣一張一合的洞洞就把alpha火熱粗長的那一根慢慢吞了進去。
毛榕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捅穿了,腿根都在打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這次要被標記的關係,感覺那埋在身體裡的東西都跟之前不一樣,更粗,還更硬,像根燒紅的鐵棍。
余抒成掰著毛榕的腿架到肩上,這小貓整天說自己老了老了,這副身體明明軟得很,什麼姿勢都擺得出來,簡直讓人愛不釋手。
等他適應了,就開始慢慢地動,毛榕一雙小腿被撞得前後搖晃,圓潤的腳趾緊張地往裡蜷縮,咬著下唇哼哼唧唧。
“舒不舒服?還是大好吧?”余抒成加快挺腰的速度,次次都毫無保留地把整根碩大都推進去,黏糊糊的穴口緊緊包裹著他的性器,裡頭又濕又熱,舒爽感從下麵直竄腦門,讓他忍不住喟歎出聲。
毛榕也舒服,抑制不住的呻吟從喉嚨裡往外冒,被擒著腰幹了數十下,他就咬不住嘴唇了,張著嘴巴小聲地跟隨alpha挺動的頻率叫喚。
“啊……嗯……慢點……唔……”
毛榕叫得動聽,每個字都拖很長,像在唱歌,余抒成聽得上頭,拖著他的小屁股讓他下半身懸空,一鼓作氣就是一頓狂風驟雨的猛頂。
毛榕嚇壞了,出汗的腿從他肩頭上滑下來,軟綿綿地夾住alpha精瘦的腰,被頂得曲不成調地叫喚,余抒成讓他叫得頭皮發麻,就著這姿勢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小浪貨。”
小浪貨毛榕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面頰緋紅,腰快扭出花兒來,不服氣地否認:“你……你才……啊……浪!”
余抒成速度不減,兩人相連的下體撞得啪啪作響,又抽插了會兒,突然慢下來,把性器留在裡面慢慢往深處探索,胳膊撐在毛榕上方喘著氣說:“那……大浪貨可以進去嗎?”
被比莖身還要灼燙幾倍的圓頭抵在生殖腔口的陌生感覺,讓毛榕本能地往後縮。余抒成擒著他的腰不讓他退,還把他往自己性器上送,嘴上誘惑道:“可以嗎?會更舒服的。”
毛榕半信半疑,紅著眼角看他:“你,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omega。”
“不信?不信咱們試試。”余抒成趴下來從背後扣住毛榕的肩膀,腰胯使力,下身就往更深的地方鑽。
發情期omega的生殖腔比平時柔軟濕滑,很輕易地接納了破門而入的硬物前端。毛榕那處是第一次被進入,裡面緊得厲害,一股熱液從生殖腔深處噴湧出來的同時,余抒成還沒來得及感受龜頭被沖刷擠壓的快感,只聽哇的一聲,毛榕嚎哭起來。
“疼,啊疼……出去,你出去出去!”兩條小細腿在身側亂蹬,余抒成按壓著他讓他使不上力,毛榕整個人抖得厲害,呼吸都亂了節奏,剛才動聽的叫床聲也不見了,只剩尖叫和淩亂的喘息。
余抒成親吻他的側臉,安慰道:“乖,我不動,一會兒就不疼了。”
毛榕越是覺得疼就越緊張,越緊張就越無法放鬆,被一根巨粗的棍強硬劈成兩半的可怕念頭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用腳後跟瘋狂地踢余抒成的後背:“我不要,疼啊,疼,啊……出去出去出去!”
他的手在枕邊到處摸,摸到手機哆哆嗦嗦地翻電話,眼淚模糊視線,看不清楚號碼,手上又有汗,好半天沒按准撥通,哭得更加淒慘,一邊哭一邊喊:“媽媽救命……榕榕要死了……救命,嗚……”
余抒成:“……”
這種情況下還能幹得下去那就真禽獸不如了。
余抒成把還硬著的性器退了出來,把毛榕的腿放平,認命地用紙巾給他擦眼淚。
毛榕緩了十分鐘就不哭了,余抒成拿溫水來喂他,他彆扭地別開臉,餘抒成就把杯子放在床邊上,幫他蓋好被子,出去了。
毛榕哭得腦袋暈,乾脆閉上眼睛睡了一覺。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他坐起身,手探下去摸了摸後面,仔細回想了一下,其實剛才並不是很疼,之所以那麼怕,主要還是他自己嚇自己,就跟小時候打針一樣,護士剛把針頭亮出來,他就開始醞釀眼淚了。
屋裡很安靜,毛榕不知道余抒成還在不在,慢吞吞把睡衣睡褲穿上,出去時客廳和廚房亮著燈,他躡手躡腳摸到廚房門口往裡看,余抒成赤著上身站在灶台前,動作生疏地用勺子在鍋裡攪和。
鍋裡是他帶來的老母雞。
他記著毛榕媽說過omega發情期身體虛弱,需要進補,早早掐著時間讓助理買好了,還提前跟毛榕媽討教了製作方法。
毛榕鼻子一抽,上前從後面摟住余抒成的腰,訥訥地問:“你冷不冷啊?”
余抒成早就知道有只傻貓在門口,他故意假裝不知道,想看看毛榕意欲何為,沒想到憑空get一個擁抱,當即就有點懵。
“不冷啊。怎麼了?”
此時的毛榕滿心愧疚,他一個omega都知道這種事中途被打斷多難受,何況余抒成是個年輕氣盛的alpha呢?他一喊疼,餘抒成就立刻停止,不僅沒氣得摔門而去,還留下來照顧他。
毛榕蹭了蹭他寬闊的背,心想,這麼好的小Jerry,怎麼會喜歡上這麼個乏善可陳的老Tom?還把他當寶貝?
他帶著哭腔,脫口而出道:“你是不是傻啊?”
余抒成:“……”

發情期接下來的幾天,傻余抒成盡職盡責地陪著毛榕做運動,卻再沒提過標記的事,好幾次毛榕想問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一來覺得自己食言理虧,二來還是有點怕。
就一點點。
之後毛榕在網上買了本參考書,捂著眼睛從指縫裡看書上的圖解,把alpha標記omega的過程研究了個透徹,真正做到心裡有數,不打無準備的仗。
懷著緊張的心情等到下一個發情期,毛榕這天收工回來先去菜場買了豬腰子,到家還換了身乾淨衣服,鏡子裡的人臉頰飄紅,嬌羞的眼神中帶著點期待。
……就一點點。
他把湯燉上,等啊等啊,過了八點,喝湯的人還沒來。
毛榕在屋裡來回踱了幾圈,第N次按亮手機,沒有短信也沒有來電。
他習慣了等余抒成主動來聯繫他,這會兒實在等不住,撥通了他的電話。
沒人接,再打一遍,還是沒人接。
發情期的omega比平日裡更加多愁善感,瞬間什麼亂七八糟念頭都冒出來了——
他是不是不過來了?
他最近好像很忙,是不是沒時間?
還是忘了我發情期?
還是……因為我遲遲不給標記,不想跟我好了?
最後一個猜測讓毛榕渾身一個激靈,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跑。
走到樓梯口,迎面撞上一個人。
“去哪兒?發情期還到處亂跑?”余抒成皺著眉,敞開風衣把人裹住,摟著往樓道裡推,“不是讓你在家等我嗎,怎麼不聽話?”
毛榕縮在他衣服裡不吱聲。
最後是被余抒成抱回到家裡,把人放在沙發上,腦袋從衣服裡放出來,才看到一張泫然欲泣的小臉。
余抒成緊張地問:“出什麼事了?”
“我以為,以為你不要我了。”毛榕用手背捂著眼睛說。
余抒成歎了口氣:“今天錄製延遲,過來的路上碰上車禍……”
毛榕立刻跳起來:“車禍?讓我看看。”
余抒成由著他檢查,道:“沒事,普通的追尾,路給封了,我怕你等得著急,下車跑過來的,半路上才想起忘了帶手機。”
“那你就別過來了,多危險啊。”毛榕皺眉道。
余抒成抱著他,用自己的鼻尖蹭他濕漉漉的鼻尖:“我能不過來嗎?不過來我的寶貝豈不是要把眼淚哭幹了?”
毛榕難得不躲閃,迎著他的目光:“以後先顧著自己的安全,我,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那不行,”余抒成道,“找到你之後,我就對自己發誓,從今往後要對你好,好到沒有人比我對你更好,這樣你就不會再捨得離開我了。”
吧嗒,毛榕的眼淚說掉就掉。
余抒成慌了神:“怎麼還真哭上了?好了不哭不哭,喝點雞湯……誒雞也被我忘在車上了,手機借我用一下。”
毛榕按住他拿手機的手。
余抒成疑惑地看他。
毛榕也看著他,支支吾吾道:“現在……現在,咱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余抒成在他黏糊又專注眼神的注視下,幾乎立刻就硬了。他確定了毛榕的意思,急吼吼就去脫毛榕的衣服,三下五除二扒個精光,埋頭在他白嫩的身體上又親又吮,毛榕的身體很快就軟了下來,意亂情迷地回應余抒成,胳膊和腿像幾條柔軟蛇,纏繞攀附在他身上。
發情期omega的後面自動分泌黏滑液體,余抒成摸過去的時候,整個臀縫裡都濕答答的,他在毛榕耳邊笑道:“這麼多水,剛才沒哭幹啊?”
毛榕情欲上頭也顧不得害臊,撅著屁股往前送了送:“快點。”
余抒成拍了一下他的臀肉:“快點幹什麼?”
毛榕順著他的話重複:“快點幹……”
“幹什麼?”余抒成不依不饒。
“幹……幹我。”最後一個字只剩氣音,余抒成還是聽見了。
他解開腰帶,拉開拉鍊,直接幹了進去。
毛榕仰起脖子“啊”了一聲,挺了挺胸膛,抓著余抒成的胳膊喘氣。
alpha的那東西還是太大,軟嫩的甬道被這樣粗暴地一捅到底,再多水也受不住。
可毛榕甘之如飴,努力放鬆後穴來適應那粗長硬物的入侵,主動抬高屁股,試圖把那東西吞得更深。
余抒成哪裡見過毛榕在床上這麼主動,被勾得眼睛都紅了,掰著他的腿就是一頓快而深的抽插,直幹得那紅潤的小穴泛著滋滋水聲,從裡面冒出來的淫液碰得兩人下半身都是,連那不斷進出的硬物表面都好似被附上一層亮亮的水膜,隨著抽出再捅入的動作,穴口的媚肉翻進翻出,每一次出來都帶著淋漓的汁水,掉在沙發上,砸出一個個深色的浮水印。
“快點,再快點……啊……深一點,還要……”毛榕徹底放飛自我,在余抒成身下呻吟不斷,雙腿環住他的腰,身體大開任他馳騁。
兩個人上床的次數兩隻手數不過來,可毛榕在床上這麼放蕩坦誠還是第一次,余抒成得到鼓舞,立刻不再收斂實力,把人翻過來跪趴著,掰開臀瓣插進去,聳腰就是一頓猛肏,直把那雪白得臀尖拍得通紅,淫靡的拍打聲伴著粘膩的水聲,毛榕覺得自己的魂都要被頂飛了。
“這樣,舒服舒服……夠不夠深?……還要更深嗎?”余抒成嘴上問著,下身一刻沒停地打樁。
就這麼幹了十幾分鐘,把依舊燙手的性器拔了出來,龜頭在熟軟的穴口來回蹭裡面溢出來的水液,毛榕扭著腰哼哼,見他遲遲不進來,咬著唇扭頭問:“幹嘛不進來……啊——”
那柄兇器毫無預兆地沖了進去,穴裡的軟肉爭先恐後地迎上來將他團團裹住,這一下進得極深,碰到甬道最深處那塊凹陷。
余抒成心知那是生殖腔入口,忙要往後退,毛榕突然騰出一隻手回頭抓住他的胳膊:“別退,進來。”
余抒成深吸一口氣,渾身的毛孔都炸開了:“榕榕,你說什麼?”
“進來……進來……”毛榕重複念著。
“進去做什麼?”余抒成問。
毛榕壓低肩膀,把屁股撅得更高,側著臉淚眼朦朧地看他,獻祭似的:“標……標記我。”
余抒成狠狠咬著後槽牙:“你再想想,不要後悔,待會兒真進去了,就算讓我停,我也不會停的。”
毛榕顫抖著點頭,舔了舔下唇:“不停,標記我,我要你。”
頃刻間,壓抑多時的欲望呼嘯掙開桎梏,迅速在體內燃成燎原大火,余抒成再也無法忍耐,將兩片臀瓣掰得更開,又凶又急地往裡頂。
“呃……”還是有些疼的,毛榕鮮明地感覺到有個粗大的東西破開身體裡緊閉的一扇門,不由分說擠了進來,同時被堵在裡面多時的熱液奔湧而出,一時間說不清害怕和舒爽那個更多。
余抒成怕毛榕難受,戳開生殖腔兩片軟肉擠開後,在裡面緩緩頂動,等毛榕調整好呼吸,才大開大合地一下重似一下,每次都頂進那個高熱的腔道,讓深處隱秘的小嘴接納自己的欲望。
毛榕漸漸體會到被插生殖腔的妙處,後入的體位讓余抒成的性器進得極深,腔內的敏感程度幾乎是甬道裡的翻倍,酥麻的感覺從那處放射狀蔓延全身,沒多久他就顫抖著射了出來。
余抒成也舒服極了,恨不能死在這小omega的銷魂洞裡。他拖住毛榕的身體,把發洩過一次已經無力動彈的他扶起來,從背後抱住,汗涔涔的胸背緊貼著摩擦,毛榕無處安放的一條胳膊繞到後面,勾住余抒成的脖子,隨著他的肏弄搖晃,半眯著眼睛扭頭索吻:“要……要親親……”
余抒成哪會拒絕,立刻封住那雙鮮嫩欲滴的小嘴,吻得毛榕嗯嗯啊啊地悶吟,裡頭的水流得更厲害了。
余抒成低笑一聲,拍了拍他的屁股:“發大水了?”
毛榕哼唧唧扭頭,耳廓和耳垂都紅透了。
余抒成愛極了他這副既羞澀又勾人的模樣,抱著他自下而上瘋狂抽動,毛榕早就跪不住了,屁股很隨慣性往下坐,使得在體內肆虐的那根粗棍每一次都能頂進生殖腔最深的地方,窄小的腔口都被他磨得又麻又癢。
毛榕向後仰倒在余抒成肩窩裡,什麼廉恥心,什麼矜持,盡數拋到腦後,張開嘴巴放肆淫叫,無意識流出來的口水順著嘴角蜿蜒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毛榕的意識都被撞得支離破碎,余抒成猛地提速,如同卯足力氣進攻的狼,兇狠地折騰他,毛榕口中的聲音由呻吟轉為哭喊,身體抖得像風中落葉。
他知道要發生什麼了,他會被身後這頭狼佔有,然後此生為他一人臣服。
他一點也不後悔。
最後一下,余抒成已經脹大到青筋畢露的性器重重插進生殖腔,頂在深處迅速脹大,性器後端的結卡在穴口,讓獵物無法逃離。
毛榕體內被撐得滿滿當當,一粒沙子也融不進,他睜大眼睛,仰著脖子,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余抒成目光兇狠,低吼一聲,犬齒咬開毛榕頸側細嫩的皮肉,隨著腺體中香甜的omega資訊素噴湧出來,下面終於開始射精,脹大到極致的性器完全被容納在溫暖的穴內,龜頭被生殖腔緊緊含住,精液無一例外全部射進omega隱蔽的生殖腔深處。
alpha成結後射精量極大,毛榕被一雙鐵臂死死圈在懷裡,身體只能隨著灼燙液體一股一股的射入抽搐不已,此時脖子上破開皮肉的疼痛,不過是被蚊子咬了一口的程度,早就淹沒在肉體和心靈完全交融的快感的洪流中了。

事後,余抒成讓毛榕趴在自己身上,終於有了一種“這個omega屬於我”的踏實感。
毛榕啞著嗓子說脖子疼,下麵也疼,賴在他身上不肯下去。
余抒成用手指撥弄他的頭髮,從腦後摸到額前,毛榕躲不開,張開嘴咬他的手,留下兩排牙印,跟他脖子後面一模一樣。
余抒成不由失笑,這壞貓真是一點便宜也不讓別人多占。
“喂。”毛榕趴在他胸口喚道。
“嗯?”
毛榕甕聲甕氣地說:“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嗯,我也愛你。”餘抒成說。
毛榕抬起頭看他:“你不生氣嗎?”
余抒成勾起唇角:“我為什麼要生氣?本來就是我先喜歡你,我追的你,這種事沒法講究先來後到。”
毛榕放心了,又埋回去,聽著他胸膛裡沉穩的心跳聲,說:“我會對你好……會越來越喜歡你的。”
聽起來像在給自己下達任務,但余抒成知道讓面對感情習慣猶豫和退縮的人說出這樣的話,已經是用盡所有勇氣的承諾了。
他也承諾道:“我會讓你越來越喜歡我。以後的每一天,你都會越來越愛我。”
毛榕哼哼一聲,似乎不滿alpha的自大。剛經過一番劇烈運動,身體疲勞得很,他打了個哈欠,呢喃道:“我,我很快就會超過你……”
余抒成笑出聲來,胸腔共鳴身體直抖,毛榕吧唧吧唧嘴,不滿地捏了一把他的腰,示意他不准亂動。
余抒成把昏睡的毛榕從身上弄下來,裹著毯子抱到床上,蹲在床邊觀察他的睡顏。
小omega總說自己不好看,殊不知無論他什麼樣子、什麼表情,他的alpha永遠都看不夠。
睡夢中的毛榕聞到資訊素味道,下意識往余抒成這邊靠,余抒成也爬上床,把他攬進懷裡。
他身上有他的味道,天造地設般地交融在一起。
余抒成摸了摸毛榕的臉,低聲道:“傻瓜,我愛得比你早,無論何時,你都不會比我多。”

番外2:就不告訴你(生子)
一年後的春天,柳枝抽芽,萬物復蘇,空氣裡都飄著甜味。
天氣好心情就好,黃娜提前結束工作,腳步輕快地去找徒弟一起吃午飯,走到休息室門口,抬手就直接推開門。
誰知裡面是這麼一幅讓人血脈僨張的畫面——一個體型高大的男人側對門口坐在椅子上,另一個體型小點的人分腿跨坐在他身上,臉埋在他頸窩裡,兩個人的姿勢親密得像連體嬰。
“不好意思走錯了!”黃娜丟下一句話就飛快帶上門往外退,門關上的瞬間,從縫隙裡看見高大男人按著懷裡人的後腦勺,淩厲的眼神往門口掃了一下。
黃娜差點尖叫出聲,迫不及待想找人分享這個親眼所見的新鮮八卦,想來想去只有徒弟靠譜,懷著激動萬分的心情撥通毛榕的電話。
毛榕那邊過了會兒才接起來,聲音有些猶豫:“喂……師父。”
“我看到余抒成的物件了!活的!他們倆在休息室裡親熱,被我抓個正著!”
毛榕:“……”師父只有八卦的時候像個女人。
“看體型是個omega,可惜余抒成護著他沒讓他露臉,唉我應該慢點關門來著,說不定就能一窺真容了。”黃娜喋喋不休地感歎道,“你說余抒成的omega該是什麼樣的美人啊……”
這邊的毛榕還是無言以對,直到掛掉電話,趴在余抒成肩上頭都不願抬起來。
余抒成拍了拍他的屁股:“起來吃東西了。”
毛榕這才慢吞吞地從他身上爬下來,臉紅得能煮熟雞蛋,錘了余抒成胸口一下:“都怪你,不鎖門。”
余抒成無奈道:“好好好,都怪我。”
好不容易把受到驚嚇的omega安撫好,余抒成再一次提出:“寶貝,我們公開吧。”
毛榕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你馬上要開演唱會了,現在不合適。”
余抒成輕輕歎了口氣,心想這傻貓總能找到理由。
“凡事都有我在,你不用怕。”他老生常談地勸說。
毛榕吃余抒成喂到他嘴裡的水果,鼓著腮幫子繼續搖頭:“再等等吧,你還在上升期,現在公開粉絲會受不了的。”
余抒成又叉了塊蘋果投喂到那張嫣紅的小嘴裡,說:“他們去年就知道我有對象了。”
毛榕和余抒成正式在一起後沒多久,餘抒成就單方面做下決定,在某次採訪中說出自己正在談戀愛的事,經過一年的緩衝,該脫粉的脫粉,沒脫粉的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余抒成是偶像與實力並存的藝人,還是有大把為他才華買帳的粉絲,去年第一次巡迴演唱會場場座無虛席,更加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毛榕含糊不清地說:“知道你有物件,和知道這個物件是我,這是兩碼事。”
他還沒忘記前年年底獲得的“老騷的O”這個可怕的代稱,“你的粉絲都猜黎玥是你的女朋友呢。”毛榕說完哼了一聲,嘴巴撅得老高。
黎玥是娛樂圈新生代小花,大美人alpha,曾經和余抒成合作拍過一部偶像劇。
余抒成哭笑不得,這小omega一邊不讓公開,一邊暗戳戳吃醋,究竟想要他怎麼辦?

到底是沒得到老婆的首肯,公開的事再次擱置。
五月底開始,餘抒成就進入連軸轉模式,巡迴演唱會從首都啟航,由北往南,遍佈全國二十多個城市,網站剛放票就一售而空。
冰山冷酷小天王轉型為親切溫柔小天王後魅力不減,粉絲們總結認為是談戀愛給他們魚帶來的改變,從這個角度想一想,就還蠻欣慰的。
然而這次的巡迴演唱會,毛榕作為化妝師只跟了五場,就因為身體不適提前被遣送回首都。
余抒成只要想到那天早上起來看見他的omega趴在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的樣子,整顆心都揪起來了。偏偏毛榕還非要硬撐,說自己只是吃壞肚子,吐完就好了,結果回到餐桌上聞到牛奶味,返身回去又吐了。
余抒成急得亂了陣腳,差點推了晚上的演唱會,要帶他去醫院檢查,毛榕死活不讓,拿出腸胃藥就要往嘴裡塞,余抒成不准他亂吃藥,吩咐助理帶他去醫院。
晚上努力打起精神唱完整場演唱會,結束最後一首歌回到後臺,毛榕已經在那兒等他了。
“沒事,只是著涼了,再加上水土不服,腸胃上的老毛病犯了。”毛榕輕描淡寫地說。
余抒成忙拿來外套給他披上,擁著他上車:“走,回去休息。”
車子搖搖晃晃地開起來,毛榕又掩著嘴要吐不吐,等稍微好了點,就撐著笑容安慰沉著臉的年輕alpha:“我真的沒事,不准黑臉,凶死了……”
余抒成看他臉色蒼白,實在笑不出來,轉過去向助理核實情況,助理也證明毛榕確實沒有大礙,他才放下心來,把人攬在懷裡,嘴唇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
晚上毛榕窩在他懷裡,軟綿綿地說:“我想回去待一陣子,行嗎?”
就算毛榕不說,余抒成也打算把他送回去。omega身嬌體弱,每次出門都吃不好睡不好,他再想把人捆在身邊,也捨不得看他在跟前受苦。
余抒成第二天就把人送上了回首都的飛機。
“機場有車接應你,下飛機立刻給我打電話。”余抒成囑咐道。
毛榕乖乖地應了,人都走到安檢口,忽然又返回來,踮著腳摟住余抒成的脖子,隔著口罩親了親他的嘴。
余抒成當時就懵成一座石雕。在這段關係中毛榕一直是被動的,兩人在一起一年多,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親他。
毛榕趴在他耳邊小聲說:“老公,早點回來。”

余抒成把這句話當成動力,打了雞血似的又跑了五個城市。
他每天晚上都會和毛榕視頻,想盡辦法勾引毛榕再叫一聲老公,毛榕卻死活不肯,傲嬌得仿佛那天軟著嗓子叫他早點回來的那個omega根本不是眼前這只。
“這個月發情期快到了吧?我給你訂機票,叫人過去接你。”某天視頻時餘抒成說。
正在吃話梅的毛榕立刻拒絕:“不用啦,我打抑制劑就行。”
余抒成很不爽,有主的omega發情期靠抑制劑度過?說出去他這張臉該往哪兒擱?
“比起發情期,到處跑更難受啊。”毛榕耐著性子勸他,“我已經請好假了,你好好唱歌,別擔心我,好不好?”
余抒成終究被說動妥協,一邊繼續全國各地到處飛,一邊盤算著回去就跟公司商量把明年的工作量減半。
他說過要給毛榕安安穩穩的生活,表面上看起來,也確實是他在包容omega的彆扭和各種小脾氣,可只有他知道,實際上是毛榕一直在遷就他。
毛榕不要名分是為了他,走南闖北也是為了他,默默地幫他打點後方,讓他無牽無掛地做他熱愛的音樂,盡情享受在舞臺上光芒四射的時光。
他的omega付出的遠比他看到的要多得多。

毛榕掛斷視頻後就有點心虛,靠在床上又吃了幾顆話梅,拿起手機給師父黃娜打了個電話。
黃娜接電話速度極快:“怎麼了我的乖徒兒?”
毛榕:“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憋不住了想告訴他?”黃娜一語道破。
毛榕扭著屁股往被窩裡鑽了鑽:“沒有,我怕他回來了生氣。”
“哇,傻孩子你現在才想到這一層啊?他不生氣才有鬼了,你這個小騙子。”
毛榕可憐巴巴的:“可是,可是我不想影響他,他知道了一定會放下工作立刻回來的。”
黃娜歎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在家等著,姐姐給你帶好吃的。”
黃娜最近沒什麼活兒,天天往毛榕家跑,陪他說話吃飯溜溜彎。毛榕這會兒正處在身體和情緒最不穩定的階段,他的alpha又不在身邊,只能由她這個唯一的知情者負擔起照顧他的任務。
上個月毛榕被遣返回首都,當天晚上就和黃娜吃了頓飯,席間吞吞吐吐地把和余抒成的關係和盤托出。
在得知余抒成的物件就是毛榕時,黃娜僵在那裡,半天眼睛都沒眨一下。
等終於回過神來,拿著包劈頭蓋臉就要打這個瞞了她這麼久的死孩子。毛榕直躲,小聲喚著:“師父我錯了……別打,別打,寶寶害怕。”
黃娜從未聽過毛榕自稱寶寶,當下便起了疑。
當毛榕在她的追問下紅著臉地說“寶寶在肚子裡”時,她已經被兩道晴天霹靂砸暈了,腦袋裡跟進了一群蜜蜂似的嗡嗡作響。
好嘛,養了四年的徒弟翅膀硬了,跟個不負責任的臭alpha搞沒名沒分的地下情不說,現在還揣了包子,那個臭alpha也不回來陪著,這是要上天啊!
黃娜擼起袖子就要去找余抒成幹一架。
毛榕意外懷孕本就慌得不行,那天在醫院拿到報告單,愁得都快哭了。他想了很多,怕說出來影響余抒成剛啟動的巡迴演唱會,這會兒正是他最不能分心的時候。想告訴媽媽又怕她在余抒成跟前說漏嘴,糾結半天只能跟師父講講。
好在黃娜雖然脾氣火爆,但還比較成熟明事理,毛榕把前因後果向她交代後,她就冷靜下來,答應幫他保守秘密,直到余抒成開完巡迴演唱會。
“你說你是不是自作自受,告訴他又怎麼了?omega孕期沒有alpha陪著可怎麼過?”黃娜看著臉色蒼白還皺著眉往嘴裡塞食物的毛榕,氣就不打一處來。
毛榕搖頭:“沒事,再還有一個月他就回來了,開演唱會那麼辛苦,我不想他擔心。”
黃娜盯著他看了許久,毛榕摸摸自己的臉:“怎麼啦,我臉上有東西嗎?”
黃娜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我的傻徒弟喲,這是徹底栽在那個alpha身上了。

毛榕的孕初期反應很大,經常吐得昏天暗地,吃藥輸液都不管用,除了酸酸的橘子和話梅,幾乎吃什麼吐什麼。
余抒成又不瞎,哪怕每天晚上都視頻,他也能察覺到他的omega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小狗似的下垂眼也瘦得往外凸,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還咧著嘴笑說沒事。
沒事就怪了。
余抒成知道毛榕脾氣有多倔,常規手段根本撬不開他的嘴,何況兩個人還離了那麼遠。於是趁著周日晚上開完演唱會轉移到下一個城市之前,余抒成改道先回了趟首都。
他沒跟任何人講,一個人打車來到毛榕的住處,直接拿鑰匙開門。
屋裡的兩個人顯然毫無準備,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的他。
三個人當中黃娜先做出反應,說自己是過來送東西的,拿起包先走了,把空間留給這對近一個月沒見的情侶。
余抒成站在那裡沒動,臉色越來越難陰沉,眼中像醞釀著一場暴風雨。他發現毛榕本人比視頻上看起來更瘦,肉嘟嘟臉頰都凹陷下去,眼下一片烏青,顯然是沒吃好也沒睡好,要不是他自作主張不打招呼就搞突襲,這只死心眼的傻貓還不知道要瞞他到什麼時候。
毛榕從見到他的alpha的那一刻起就慌得不行,心臟砰砰直跳,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他小心翼翼走上前接過余抒成手上的行李:“你怎麼、怎麼回來啦?”
雖然緊張得要命,其實他還是隱隱有些高興,尤其是靠近後聞到alpha那令人安心的資訊素,讓他多日來動盪不寧的心總算得到些許安撫。
毛榕主動去拉余抒成的手,卻被余抒成躲開了。他瞪圓眼睛看著他,滿臉不可置信。
余抒成是真的生氣了。他的omega生病了,可他寧願告訴別人,也要想盡辦法瞞著他,他不知道自己在毛榕眼裡究竟算什麼?占著情人位置的擺設嗎?
毛榕沒拉到余抒成溫暖的大手,眼眶瞬間就紅了,他多想余抒成抱抱他,受再多的苦也無所謂,他只想給他生一個健康的寶寶。
毛榕匆匆抹了把眼角的淚,不願讓他看到自己軟弱無能的樣子,轉身就要走。身後的人此刻卻突然反悔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個大力把他帶進懷裡,用快把他揉進身體裡的力道緊緊抱著他。
毛榕趴在熟悉的懷抱裡,鼻子一酸,哇的就哭了出來,眼淚跟開閘似的往外湧,像要把這些日子的委屈都發洩出來。
余抒成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別哭了,都怪我,是我的錯,我混蛋,寶貝別哭了。”
毛榕哭得更厲害了,你錯哪兒了就瞎道歉啊?
真討厭!
過了一會兒,余抒成把哭累了的omega打橫抱起來安放在床上,轉身準備出去給他倒杯水。
毛榕學他剛才那一套,從背後抓住他的手:“你坐下,我有事情跟你說。”
余抒成哪還敢不順著他,聽話地坐下了。
毛榕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臉倒是越來越紅,紅暈從脖子蔓延到耳朵尖。
余抒成也不著急,溫柔地看著他,耐心十足地等他自己說。
毛榕又掙扎了會兒,咬著唇下定決心,拉著余抒成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手掌下觸感柔軟,與平日裡並無兩樣,可仔細一摸,又好像不太一樣,輕微的隆起貼著他的掌心,讓他的手彎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毛榕有點膽怯,又有點期待他的反應,小小聲說:“老公,我們要有寶寶啦。”
1秒,2秒,3秒……
余抒成定在那裡許久,久到毛榕臉上的紅暈褪去了,握著他的手都不敢再用力。
毛榕忐忑地舔了舔嘴唇:“我、我也不知道怎麼這麼巧,書上說、說非發情期受孕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一……”
他們倆平時啪啪啪,只有發情期會注意不射在裡面,平時為了方便和舒服,幾乎都放任自流。
誰能想到這樣的小概率事件會讓他們碰上。
余抒成還是沒有反應,毛榕的心慢慢下沉。
“如果、如果你不想要,我可以……可以……”說到這裡,他把自己難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幹什麼。
做掉是肯定不行的,哪怕這是個意外,也是種在他身上的小生命,他捨不得。
毛榕渾渾沌沌地胡思亂想,反射弧間歇性超長的余抒成突然跳起來,撲到床上抱住他,瘋狂地在他臉上、耳朵和脖子裡落下一連串的吻,吻得毫無章法,像要把他吃了。
毛榕轉悲為喜,咯咯直笑,用手推他:“好癢啊,別親了,走開走開!”
余抒成撐起胳膊看躺身下的人,黑亮的瞳孔裡印著毛榕的影子。
他的嘴角高高上揚,喘著氣說:“從現在開始,你再也沒有理由讓我走開了。”

剛把湯燉上,餘抒成就迫不及待地去“毛氏家族群”裡發消息。
二兒婿:@毛二叔@毛二嬸 爸,媽,在嗎?
毛二嬸:誒,在的
毛大嬸:哎喲,什麼時候改的口?
毛三叔:@毛二叔 二哥給孩子改口費了嗎?
二兒婿:@毛二嬸 媽,咱們家戶口本在嗎?方便的話我叫個快遞上門取件。
毛二嬸:戶口本在的呀,你要拿去幹啥?
毛大嬸:不會是……
毛三嬸:難道說……
毛依依:我的天……
二兒婿:我和榕榕領證。
毛大叔:大好的日子,發個紅包慶祝一下吧![為我們的親情乾杯.jpg]
二兒婿:[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毛二嬸:成成……怎麼這麼突然啊?今年過年不還說再等等嗎?
二兒婿:是榕榕要等,我不想等。
二兒婿:而且現在已經不能等了。
毛大嬸:難道說……
毛三嬸:不會是……
毛依依:我的天!!!!!
毛二叔:誰在喊我?
毛大叔:雙喜臨門,應該再發一個紅包![最美的祝福送給你,我的朋友.jpg]
二兒婿:[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毛榕睡了一覺,醒來就看到這段聊天記錄,氣衝衝地去廚房揪人,問他這麼著急做什麼,把爸媽嚇壞了怎麼辦?
余抒成把人先抱起來原地轉了三圈,又照著臉親了好幾口,說:“爸媽已經同意了,這下你徹底跑不掉了。”

戶口本第二天就到了,毛二叔毛二嬸親自押送,安全,快速,直達。
“你們年輕人動作這麼快,也不給我們老年人一點準備的時間。”毛榕爸嘴上抱怨,臉上卻笑容滿面,怎麼看都不像在生氣。
毛榕媽慈愛地看著兒子,一面親手剝橘子喂他吃,一面給他科普孕期注意事項,毛榕和余抒成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昨天成成在群裡說不能等了,我還以為快生了呢!”毛榕媽忍不住拍腿笑,“把我和你爸嚇得,站起來就往外跑,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戶口本沒拿,兩個人又跌跌撞撞地回去,可把鄰居們笑話死了。”
毛榕卻笑不出來,他知道爸媽擔心他,抬頭就給余抒成一個兇狠的眼刀,余抒成立刻站起來給二老倒茶,道歉說昨天太高興了,說話都沒過腦子。
毛榕媽把兩個年輕人的手拉過來疊放在一起:“爸媽只希望你們倆呀,和和美美,白頭到老。”
下午兩個人就去領了證。
余抒成把毛榕裹成一隻球,走到哪兒都把他摟在懷裡,上個樓梯都恨不得背著,引來旁人無數好奇的視線。
從民政局出來,餘抒成就把兩張結婚證擺在一起,拍照發了條微博。
毛榕不想讓他發,可又拗不過他,咬著手指緊張兮兮地翻了半天評論,粉絲們雖然意外,但大多還比較理智,在後援會的帶領下一齊給偶像刷祝福。
毛榕感歎道:“你的粉絲真好。”
余抒成左手握方向盤,右手伸過去勾了一下毛榕的下巴:“你不也是我的粉絲嗎?”
說到這個毛榕就臊得慌,扭頭心虛道:“我不是你的粉絲,我我我粉黎玥,我是小月牙。”
余抒成:“……”
屁的小月牙,要不是現在情況特殊,他回去就把這嘴硬的omega就床正法!

眼看家裡來人,幾個月後還要添個孩子,小出租屋是肯定住不下了,在余抒成有理有據的勸說下,毛榕終於同意搬到餘家在首都的宅子裡住。
今年春節他就是在這裡過的,余抒成的爸媽特地從國外趕回來,雙方父母在這裡碰了個頭,彼此都很滿意。
當時在酒桌上,余抒成媽謙虛道:“我兒子啊,除了長得還湊合,其他哪裡都不行,跟個小老頭似的,平時除了彈琴唱歌,悶得連個聲都聽不見,也就榕榕你肯要他。”
毛榕媽禮尚往來:“我兒子也是,除了會化化妝,其他什麼都不會,還動不動就掉毛毛雨,也就成成人好,肯收了這個禍害。”
被兩位母親貶到地底下的兩人面面相覷,莫名覺得自己跟對方真是天造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領證第二天,余抒成的父母也從國外趕了回來。
余抒成是公眾人物,兩家人都不想將婚事公開給外人品評,於是一拍即合,在飯店訂個包廂,舉辦了一場小而溫馨的婚禮。
入場前,余抒成幫毛榕整理衣服,白色的西裝將他身形勾勒得挺拔高挑,三個月的孕肚並未顯山露水,余抒成捏著他的手,表情認真地說:“再給你3分鐘時間考慮,等下門打開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毛榕覺得他傻得可愛:“這個問題你打算問到什麼時候?”他回握住余抒成的手,笑得燦爛,“以後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

話雖這麼說,週四下午余抒成還是獨自一人坐上了去南方的飛機。
他再不過去踩點排練,週六晚上的演唱會就要開天窗了。
毛榕忍著孕吐坐車送他到機場,過來人似的教育他說:“再瘋也不能忘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能放粉絲們的鴿子。”
余抒成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抿著嘴唇目不轉睛地盯著毛榕看,恨不得把他卷起來塞進口袋裡帶走似的。
直到兩位母親舉手發誓一定幫他好好照顧媳婦兒,等他下次回來,一定能見到一隻圓滾滾的毛榕榕,余抒成才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安檢入口。
兩個小時後,毛榕估摸著那邊飛機該落地了,手機上就收到余抒成的消息:像個瘋子一樣追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既長又短。
漫長的是等待,短暫的是相聚,哪怕余抒成不忙碌的時候能在家裡待上大半個星期,對於新婚的兩個人來說,都如同彈指一瞬,一眨眼就過去了。
大部分時間,毛榕還是只能待在家裡,摸著肚子跟裡面的寶寶說話——
“寶寶,你猜爸爸現在在哪裡?”
“寶寶,想不想聽爸爸唱歌?”
“寶寶,爸爸發新照片來啦,是不是超級帥?”
後來在一次產檢中得知肚子裡是一雙,日常對話就變成了——
“寶寶們今天想吃什麼?紅燒魚好不好?”
“你們倆是alpha,還是omega,還是各一隻啊?”
“寶寶們要乖哦,爸爸還有一個星期就回來咯。”
“寶寶們想不想爸爸?”
“我好想他啊……”
在家待了幾個月,毛榕覺得自己都快發黴長毛了。有天閑來無事去刷余抒成的超話,居然有人在問“之前那個跟魚的化妝師怎麼不見啦?”
評論裡居然有人想念他,說他把余抒成化得特別好看,希望他還能回來,以後不再罵他“老騷O”了。
毛榕看得鼻子一酸。
往下翻,其中有個評論一語道破天機——“連著消失好幾個月,不會是休產假去了吧?”
好在她們也就跟他一樣閑來無事瞎聊聊,這條微博很快就被余抒成各種動態和美照刷下去了。
第一場雪紛紛揚揚飄落時,孕期進入33周。新年將至,毛榕窩在家裡更懶得出去走動,偶爾的私活也不接了,專心在家養胎。
因著是雙胞胎的緣故,他的肚子像個又大又圓的氣球,睡覺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就渾身酸痛,一雙原本細白的腿也因為水腫粗得像兩根蘿蔔,一按一個坑。
也就上半身還入的了眼,毛榕便在某天下午開了個直播,跟大家一起嘮會兒嗑。
嘮著嘮著,就有人向他請教化妝方面的問題,頗具職業精神的毛榕當即就拿出化妝箱要給觀眾演示。
然而孕夫不能化妝,他正為難,房間門被從外面推開了,房間的另一個主人風塵僕僕地進來,先給他一個擁抱和親吻,然後主動提供完美素顏臉一張,供知名美妝博主施展化妝神技。
直播結束後,“余抒成的化妝師去哪兒了”和“花臉大貓貓的老公是誰”這兩個問題都得到了圓滿的解答。
那幾天毛榕收到最多的私信,就是追星少女們的虛心求教:如何才能睡到自己的男神?
毛榕發了條微博統一回復:首先得想盡辦法讓他對你動心。
余抒成點了個贊。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毛榕問他什麼時候對自己動的心,余抒成道:“第一次登上舞臺前,公司給我用劣質化妝品,你看不下去,把自己口袋裡的掏出來幫我化妝的時候。”
毛榕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個具體的答案,驚訝道:“可是那時候我又不止給你一個人化了妝。”
余抒成:“我不管,你幫我化得最細緻最好看。”
毛榕笑他明明長了一歲,怎麼越活越幼稚。余抒成還就真幼稚上了,撓他癢癢,非要問他同樣的問題。
毛榕笑得眼淚都下來了,肚子裡的孩子跟他一起樂,在裡面跳舞似的扭來扭去,不一會兒毛榕就被劇烈的胎動弄得直皺眉,把余抒成嚇得不輕,再也不敢逗他大笑了。

又過一個多月,毛榕在全家的包圍下被推到產房門口。
正值春節,已經上大學的妹妹毛依也來了,星星眼亢奮地說:“哥加油生!以後我左肩右肩各扛一個,帶他們倆一起去聽演唱會!”
毛榕笑著點頭。
等人都自覺散開,只剩他和余抒成,他就笑不出來了,扁扁嘴,淚眼婆娑地囑託道:“等下你記得先數數孩子的手指腳趾各是幾根,他們倆天天在我肚子裡打架,不知道缺胳膊少腿沒有。”
余抒成一點兒也不覺得這話荒唐,認真點頭說:“好。”
毛榕一眨眼,擠出兩顆豆大的淚來:“還有還有,現在就開始跟我一起祈禱,求他們兩個都像你一樣好看,將來好找物件。”
余抒成單膝跪蹲在床邊,用拇指幫他的omega擦掉眼淚:“傻瓜,都像你才好,以後不愁沒人喜歡。”

生產過程很順利,兩個健康的男嬰前後腳相差不到3分鐘出來,哭聲嘹亮,樓板都跟著震動。
兩兄弟還在肚子裡時,就收到很多名字,靠譜的不著調的都有,每個名字都寄託著祝福,夫夫倆拿不定主意,乾脆用抓鬮的方式簡單粗暴地定下兩個孩子的大名,alpha哥哥叫余苼,omega弟弟叫余棠。
同樣的方法得出兩個小名,魚丸和魚豆腐。
魚丸小alpha人如其名,白白胖胖,皮膚Q彈滑潤,長得濃眉大眼像極了余抒成,性格卻與他爹天差地別,見人就笑,十分熱情好客。
魚豆腐小omega則軟軟糯糯,繼承了毛榕的圓眼睛和小鼻子,肉嘟嘟的小嘴緊緊抿著,整日不苟言笑,比他哥看起來穩重不少。
毛榕除了每天依舊跟孩子們念叨他們的天王爸爸,又添了一個新項目。
余抒成一出門,毛榕就給他發短信:今天你更喜歡丸丸還是豆腐?
手機“叮——”一響,毛榕拿起來看,倒楣爸爸回復:更喜歡你。
倒楣爸爸是他給余抒成的新備註,可見其地位有了質的飛躍。
毛榕先撇撇嘴,然後是在壓不住上翹的唇角,抱著手機在床上滾來滾去。
兩個還不會說話的孩子一個笑眯眯,一個板著臉,眼珠轉啊轉啊看自家爹地傻樂呵。
不一會兒,手機又響一聲。
倒楣爸爸: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時候對我動的心。
毛榕不滾了,眼看四下無人,他翻身趴在床邊,打開床頭櫃,從裡面拿出一個一點也不精緻的貓玩偶。
黃毛小貓不知道被誰被擰斷了一條胳膊,可憐巴巴的。
毛榕想起在老家的那個夜晚,他帶著還是倒楣孩子的余抒成去吃漢堡套餐,他們在樓底下分別,小貓玩偶被倒楣孩子要了去,裝在口袋裡。
那時候興許是天太冷,他看著小貓露出的半個腦袋,就在想,我要是能跟它換個位置就好了,一定很暖和。
當然是沒法換的,於是他把心悄悄裝了進去,讓小黃貓帶著,跟魚一起走了。
毛榕看夠了,又小心翼翼把貓玩偶放回原處,手指飛快地在按鍵上打出一行字——就不告訴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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