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歡

      “池塘的水滿了,田邊的稀泥裡,到處是泥鰍”,這首兒歌挺耳熟能詳的都市裡因為已經少有水稻田,自然也很少見到泥鰍的蹤影。剛放暑假的某一天,交完最後一份期末報告,我到學校附近的水族館溜搭,逛著逛著,看見門口放著一桶泥鰍等著被放著餵龍魚,於是問店員說一條多少錢? 沒想到他冷冷地回我:  “泥鰍稱斤賣的,一兩大約六七條。“

 

     拎著泥鰍們與一小罐飼料回到家裡,我家並沒有水族箱。心裡原本想,學校裡頭種著幾棵小水稻,明天帶去池子裡放生算了,先找了個沒在用的容器,倒了些冷開水,放進些許泥土,就這樣,這群泥鰍,開始在我家後院住了下來,就這麼住了一個暑假。

 

      上網google“泥鰍養殖”,映入眼簾的,關於如何飼養泥鰍的文章,大部分是簡體中文。泥鰍雖然是屬於濕地中的底棲魚類,是生態系統中的掠食者也是清道夫,在自然環境中,牠們會吃水中的小魚蝦、死掉的螺類、浮游生物、藻類、植物根莖、有機碎屑物等,人類可以做菜食用,也可以入藥。台灣在水產養殖漁業技術是亞洲的輸出國,泥鰍應該也不例外,從培育設施(土塘到無土養殖)、飼料種類,以及種鰍交配孵化等環節,引入到中國大陸及東南亞各國,但是較令我意外的是,進圖書館資料庫查詢過去的學術文獻,關於泥鰍的資料卻相當的有限。

 

泥鰍氨中毒

      印象中,泥鰍對於水質是具有相當高耐受性的物種。稻田裡的水因為含泥沙與投用肥料的關係,水中懸浮物與氮濃度都不低,我開始擔心家裡的自來水是否能成功養活牠們。

     對於一般淡水魚類,分子氨(NH3)具有神經毒性,暴露在含氨的水中,魚類會急性中毒,症狀較輕者反應遲緩,嚴重者開始出現翻肚,腹部黏膜出血、脫皮,致死率非常高。繆端生、林隆禮與張根泉先生等人的研究中(1966年)提到,水中氨對淡水魚的致死濃度是0.03% (0.03mg/100ml水),而花泥鰍對氨的致死濃度是0.06%,我國環保署對於河川的水質標準,氨濃度0.05%~0.1%屬於輕度汙染的水域,鰍類還是可以生活於非常輕度汙染的環境當中。然而,魚類的固體與液體排泄物中,含氨量很高,家裡的容器因為盛水量不多,每天都必須換水,家裡的自來水不能直接使用,必須透過靜置一天並打入空氣,讓餘氯逸散之後才能使用。因為我在水中放入了泥土,加上泥鰍自己本身的排泄物累積,如此過了約莫四五天,開始有泥鰍出現氨中毒現象,隔日就死亡了。

 

家用廚餘--蛤蠣殼的再利用

      把水中所有泥土移除後,共有四尾泥鰍,僥倖存活下來。為了改善水質,我開始試著改變底床,同時尋找水族用品中去除水中氨的產品,買了一瓶硝化菌、一瓶磺胺、一瓶甲基藍,還有魚類專用的維他命。硝化菌的培養必須有適合細菌附著的表面,晚餐吃完剩下的蛤蠣殼成為我的選擇。蛤蠣殼必須清洗乾淨以清除食用油脂與調味料,不使用化學清潔劑,用平常洗碗的天然茶樹籽洗碗精仔細清洗,確定水沒有浮油殘留,洗好之後再用超氧離子水浸泡除菌、風乾。泥鰍遇到感覺危險的時候,會需要鑽入土裡躲藏的習性,因為一般園藝用土壤含氮量高無法使用,水族館買到一種日本製黑色的天然土壤軟燒結土粒,作為水族箱鋪設底床,但是粒徑過大並不適合讓泥鰍一頭鑽入鋪設很厚的顆粒層中,以避免泥鰍皮膚過度摩擦產生感染,因此只平鋪一層(約0.2-0.3cm)吸收光線,然後以洗淨的蛤蠣殼兩三層疊於土粒上方,容器水深約10-15cm,但是容器的器壁必須高出水面10公分以上,泥鰍平時以鰓呼吸,若水中溶氧不足,泥鰍會到水面張開嘴,並且改作腸呼吸水質變差時泥鰍,也有可能會跳出容器。放入兩隻壁蜑螺,螺類對於水質相當敏感,可作為監測水質變化的指標性生物。

 

都市中的生物棲地

      如此這般養著,兩個多月過去,泥鰍們似乎也過得還算愜意的生活。環境生態的維護,或許沒有那般困難,只在於動物們是否也能擁有人類良善的對待。都市已成為水泥叢林與柏油馬路的構成,還有每日來去匆匆,上下班路上無視周遭一草一木的漠然。人們經常談著,要多種樹、豪華社區門前總設計有廣大的綠地公園,而能調節都市微氣候與儲存珍貴水資源的水塘與濕地,卻常在都市計畫的過程當中,成為傾倒建築廢棄物的唯一選擇。

      曾幾何時,我家門前有小河的場景,已經變成很少人會經過的步道死巷,甚至連小偷攀牆爬上二樓屋頂,開窗進入九十幾歲老人家的住宅行竊,也沒有任何鄰居發現;農田水圳可以與擁擠的車水馬龍並肩同行,都市中的畸零空間,或者公園中的某個角落,能讓許多人兒時記憶中的青蛙、蜻蜓、螢火蟲、蝸牛、蜥蜴,都回到我們居住的都市裡面來,再現鳴叫與飛翔。我們希望,台北市作為一個台灣的首善之都,不再有天龍國的稱號,不只有巨蛋蓋還是拆的喧騰,舉辦世大運的熱鬧風潮轉眼而過,都市環境與自然的共存共榮,或許能不只是想像而已。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