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菲律賓單方面提起的南海仲裁案即將由仲裁庭做出裁決,它給中國帶來的挑戰在於將進一步改變南海問題的法理、政治、輿論環境,使得中國周邊戰略安全環境更加複雜。

南海仲裁案由菲律賓在2013年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附件七」在未與中方協商的情況下單方面提起,2015年10月29日南海仲裁案仲裁庭就有關問題的管轄權和可受理性作出裁決,認定仲裁庭對菲律賓的多數訴求擁有管轄權。

關於南海問題,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於7月7日表示,通過對話以和平方式解決有關爭議,是中國政府始終堅持的一貫立場。與此相反,那種拒絕對話、不經當事國同意單方面推進所謂強制仲裁的做法恰恰違反了法治精神,扭曲了《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宗旨,不僅不利於和平解決爭端,還會進一步激化緊張局勢,理應受到一切主持正義的國家和人民的共同抵制。

文|安剛,盤古智庫研究員

南海裁決結果不可能有利於中國

簡單講,仲裁庭7月12日即將作出的最終裁決焦點有兩個:一是會不會否定南沙島礁作為島嶼可以申張專屬經濟區的條件,二是會不會否定中國南海斷續線的法律地位。

極端的裁決將是南海斷續線和歷史性權利不符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國的主張缺乏國際法依據;包括太平島在內的南海島礁都不是符合《公約》標準的適合人類居住的自然生成島嶼,而是岩礁或低潮高地,因而只能主張12海里領海或500米安全區。如此,中國能主張的海域只剩下以我國控制的8個島礁為中心點劃出的幾個相互交疊的圓圈。

相對輕緩的裁決可能是南海斷續線和歷史性權利不符合《公約》,要求中國解釋相關國際法依據;南沙羣島當中只有太平島是符合國際法定義的島嶼,可以主張200海裏海域。即使如此裁決,中國在南海權益主張的法理基礎也將被削弱,南海諸島的整體性將被割裂,無法以南海諸島為整體向外主張海域。

不管怎樣,裁決的結果不可能有利於中國。這是一場剛一提出便已註定走向的仲裁。在菲律賓背後,是數百經驗豐富的美日歐律政和外交人員,實際上是一場由菲律賓當先鋒、西方大國發揮幕後主導作用的對華政治示威。

這更是一場國際意志的較量,事關21世紀國際海洋規則制度的解釋權和發展方向,而菲及其背後西方大國發起這場較量的真正目的,是應對中國在南海維權能力的提升、軍事戰略方面相對於南海周邊其他國家絕對優勢的擴大和相對於美國劣勢的縮小,增加中國有關行為在政治、外交、法理上的代價,實為一種「抵消」。

再進一步講,美國的真實意圖和主要目的,不在於阻止中國改擴建島礁和部署軍事裝備,而是著眼於建立足夠強大的再平衡力,延緩中國在西太海上取得相對、局部優勢的進程,為美國推進自己的戰略調適爭取時間、保留空間。

進入21世紀第二個十年,隨著中國硬實力的提升和維權雪恥意志的彰顯,中國在南海地區的實際存在顯著擴大。島礁擴建工程的快速推進使得中國實際控制的南海島礁有效陸域面積超過20平方公里,有效作戰半徑成倍擴大,從原來的以西沙羣島為中心的南海西北部延展到以南沙南威島、美濟礁為中心的南海東南部。

儘管中國大陸在南沙實控島礁仍然只有8個,其它國家和地區控制著將近40個,但中國實控島礁的質量、輻射意義遠超數量意義,能夠對其他國家在南沙海域的非法行徑構成根本性震懾,為中國在南海實施更有效和更有針對性的快速反應提供了堅實基礎。但中國尚未取得針對美國的實力優勢,其至距實現均衡都相差很遠。

這場較量的另一面,是美國直接出面,派出軍事艦機在南海地區進行針對中國的更加頻密的抵近偵察、巡航遊弋、聯合演習行為,同時加緊在南海周邊擴大軍事准入並進行裝備部署上的升級換代。過去一年多,美軍在南海靠近中國島礁公開、高調進行的巡航穿越活動平均每四到六週一次,後經中國嚴厲鬥爭,進入中國島礁附近12海里和穿越西沙羣島的冒險行徑轉趨謹慎。不過臨近仲裁,美軍在南海針對中國施加的正面軍事壓力保持在高緊張頻段,五角大樓證實多艘導彈驅逐艦一直在南沙海域活動,最近距中國實控島礁14-20海里。

美國打出的旗號是維護全球海洋的航行自由,這種「自由」以美軍可以在不向沿岸國打招呼的前提下在包括專屬經濟區海域在內的任何戰略關鍵海域順利通過為主要尺度。這種航行自由宣示活動針對全球十數個與美國在公海通行制度問題上存在分歧的國家和地區近海常年進行,在西太平洋地區包括中國、中國臺灣、越南、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俄羅斯等國家和地區,近年愈發主要針對中國。

南海局勢釋放了何種戰略信號?

現狀已經改變。當前形勢下,美國自認已無力扭轉中國逐步獲得相對實力優勢的「新常態」,它更關注仲裁之後中國將會採取什麼樣的反應性和進擊性措施。美國最關心的三件事:一是中國會不會對黃巖島實施大規模的實佔與改建,二是中國會不會在實控島礁上進行包括「紅旗-9」導彈和大功率雷達在內的所謂「軍事化」部署,三是中國會不會劃設南海防空識別區。

新的戰略態勢正在形成。美國將會根據中方在這三方面的行動決定它自己的下步應對。7月8日,美國和韓國不顧包括中方在內有關國家的明確反對,宣佈將在韓部署「薩德」反導系統。美國此舉表面上是針對朝鮮半島局勢,但不排除有關決策與南海呈現的戰略新態勢有絲絲關聯。「薩德」在韓部署對中國的直接威脅並不像媒體強調的那麼大,但釋放的戰略信號非常令人擔憂。

當舊的實力均衡被打破、既有的地理狀況發生改變,南海局勢明顯呈現司法化、軍事化、國際化、戰略博弈化的「四化」趨勢。其中「軍事化」儘管是美國人強行給中國戴上的「帽子」,但也是一個多方共同捲入的客觀存在的趨勢。前三個「化」都可以歸結到後一個「化」---戰略博弈化上,這是當前南海問題一切現象的歸結點,裡面有很多細節,2009年起局勢的步步升級與美國「亞太再平衡」戰略調整的醞釀和實施相伴而行。

一段時間來,國際媒體和學界對南海局勢進行了海量的評論,在日本新聞媒體和學術刊物上發表的不只一篇文章值得重視。這些文章指出,中美在南海海上開展的軍事意義上的較量,事關未來國際秩序。這些文章認為,美國在戰後搭建起來的以國際規則、同盟體系、自由貿易、共同價值為支柱的地區秩序,面對中國崛起帶來的挑戰已開始崩解。崩解的兩大標誌,一是美國無力履行同盟責任,在自己盟友與中國的爭端當中提供有效保護,二是國際海洋規則被打破。而中國正不斷通過在南海、東海的進取行為試探美國所能容忍的底線。這些文章呼籲,包括日本在內的地區國家要做好自行其是的準備。

在大國之爭造成的流動性中,冷戰後相對安穩的地區秩序開始重組。目前能看到的是,東盟內部在南海政策、安全利益以及對外關係重心上的南北分化、西東分化,日本加速爭取自主防衛的步伐,韓國在軍事安全領域重新開始靠攏美國,美日澳印加強在南海的防務接觸,臺灣新上臺的蔡英文當局表現出從南沙爭端中後退的心理動向,朝鮮也在積極研判形勢。這一切並非均由南海局勢緊張引起,但無一例外折射南海局勢緊張的影響。

亞太可能進入一個秩序裂解、利益破碎的階段,處在「危險斷層線」上的中國應該有何作為?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中國很明白美國心中的「沛公」是什麼,是否明確自己心中的「沛公」是什麼?主權安全?戰略安全?還是兼而有之,或者其他什麼?

應對南海仲裁,中國該做些什麼?

當然要首先關照仲裁案可能產生的影響。中國應對這場仲裁案的決策曾引起議論紛紛,但那是過去的事了,我們的主要精力不應放在繼續辯論決策合理性上,而是要眼望前方。

裁決結果可能產生連鎖反應,其中最大的可能,是部分其他聲索國將採取更為強硬的立場和行動,單方面加強在斷續線內的油氣勘探開發及執法。其他聲索國也可能仗仲裁之勢強化自己的海域劃界和海洋權利主張,甚至把中國晾在一邊,依照國際仲裁庭的判決取向先行開展它們之間的爭議協商。要知道,菲律賓與越南、菲律賓與馬來西亞、馬來西亞與汶萊、馬來西亞與印尼之間也在大南海地區存在海域或領土主張的重疊。

另一個不能低估的負面影響是,東盟更加抱團對華施加政治壓力,要求參照仲裁結果與我國磋商「南海行為準則」,中國在談判中可爭取的餘地被壓縮。

果如此,將進一步削弱中國妥善處理南海問題的主動空間,中國主張的由爭端當事國雙邊談判協商南海爭端更難得到響應。

去年底、今年初,一度有外電報道說越南、印尼、馬來西亞政府考慮效仿菲律賓羣起發起針對中國訴訟的準備工作,越南外交部更是斥資聘請了外國律師團隊。

這幾個國家會不會成為「菲律賓第二」?個人認為這種可能性至少在近期暫時不大。相較於菲律賓,這些國家更重視與中國的政治關係,更倚重與中國的經濟合作,更講求維護東盟對外政策的整體性,也更注重在中美之間搞平衡,不大可能冒對華關係破裂、矛盾激化的風險陡然一試。經中方及時做工作,今年4月越南領導層完成換屆後,該國外交部準備國際訴訟的工作已被叫停。

但這並不意味著中國與幾個直接或間接當事方在南海問題上的爭鬥就將是緩和的,它仍會以其他形式在雙多邊層面表現出來。在前不久為紀念中國與東盟建立對話關係25週年而舉行的中國-東盟特別外長會期間,儘管東盟國家就南海問題發表集體聲明的意圖中途流產,但這幾個國家仍單獨發表了聲明。從此意義上講,雙邊層面的政治工作至關重要,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放鬆。

應對仲裁案可能產生的影響,首先還是打好法律戰。鑒於仲裁案在法律上存在瑕疵,中國仍有大量質疑仲裁結果合法性的空間。對於與本次仲裁案密切相關的歷史性權利、南海諸島整體性等國際法上還缺乏明確規定的法律難點問題,需要花功夫加以研究,甚至可以反被動為主動推動有關認知明晰化,建立中國的話語體系。

當然,對中方在菲律賓提起仲裁案以來的應對,進行適度的總結與反思也是必要的。為應對可能接踵而來的國際司法難題,中國需要儲備人才,豐富實踐經驗,審慎評判、視情參與,掌握遊戲規則。

應對仲裁案可能產生的影響,也要繼續打好輿論戰。國際社會對「中國不守法」的偏見一時不會消除。需要加強輿論宣傳的專業性,對內加深民眾對南海問題的客觀認識和對南海權益主張的合理預期,對外不迴避在多邊場合談論南海問題,闡明南海問題的經緯和中國的依據,擴大國際社會的理解和同情。

對斷續線的解讀將在一段時間內是國際法理鬥爭焦點中的焦點,在這方面中國明晰化自己立場的努力由於各種主客觀的原因已經拖延太久了。專家學者們應當珍惜一段時間以來我國為應對南海仲裁案所積累的輿論條件,繼續大膽、合理髮聲,爭取化仲裁案帶來的挑戰為對內對外強化立場的轉機。

斷續線是中國維護在南海權益的最重要法理基礎,必須得到加強。它理應是複合型的概念,既是主權線(中國對線內所有島礁擁有無可爭辯的主權)、歷史性權利線、有效執法線,也是將來以線內島礁為基準,依據國際法國內法進行海域劃界的最大外延線。只有在逐步明晰斷續線含義的基礎上,中國纔有可能真正通過協商談判與東盟國家解決從領土到海洋的爭端。

但斷續線並非嚴格意義上的國界線。就像戴秉國前國務委員7月初在華盛頓出席中美智庫南海問題對話會時發表主旨演講指出的,中國從來沒有說過南海都是中國的。戴強調,認為中國把南海視為「亞洲版加勒比海」,要實施「亞洲版門羅主義」,把美國擠出亞洲,甚至猜測中國要藉此與美方比拼誰能主導南海、亞洲和世界,完全是無端的猜想。

應對仲裁案可能產生的影響,更需要與東盟國家穩步推進「南海行為準則」磋商進程,以規則機制管控局勢,減輕國際社會和有關國家的疑慮。

菲律賓新總統杜特爾特已就職,中菲存在緩和爭議的機會窗口,需要抓住,推進中菲有關爭議回歸談判協商的軌道。中國外交部6月9日發表的堅持通過雙邊談判解決中菲南海爭議的聲明已經釋放善意,中菲雙方都需要抓住契機。菲方理應接過這個球,回到包括2004年9月3日《中菲聯合新聞公報》、2011年9月1日《中菲聯合聲明》在內的相互諒解和承諾上來,與中方共同努力重啟因菲方發起南海仲裁案而關閉的雙邊對話談判大門。

為重啟中菲雙邊談判,菲方理應停止利用南海仲裁案向中方施壓,更不能在仲裁案結果出臺後試圖得寸進尺;停止勾連、配合美國在南海地區實施旨在遏制中國的行動,就算一時難以停下來,也應在姿態上有所示意;停止在東盟內部策劃、組織反華動議,不因南海問題分裂東盟。

島礁建設「開弓沒有回頭箭」

我們在看到壓力的同時需要認識到,中國對南海局勢的控制力大大增強了。對仲裁案影響的應對終歸要落到維權行動上。中國需要亮明底線,保持動態平衡,制止任何可能的新的強佔中國島礁的行為。如果其他爭議方有任何企圖通過擴大既得利益來坐實仲裁結果的妄動,中國須及時、有力反制,並趁勢擴大在南海的主權存在,使對方妄動之所失大於妄動之所得。

中國南海島礁建設「開弓沒有回頭箭」,除了繼續推進別無選擇,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和可能。儘管承受了較大壓力,中國畢竟通過島礁建設取得了相對優勢,是贏家。那些來自外界的法理上的圍剿、政治上的指責、軍事上的威懾,是我們獲得、維持這種相對優勢所必然要付出的成本代價,今後可以通過調控島礁建設的步速、規模、節奏更加靈活、巧妙地加以管理。

南海航道是重要的國際航道。作為其最大的使用者和維護者,中國比誰都希望它保持暢通,供各方自由航行,但任何國家在南海的航行必須尊重中國的主權安全、戰略安全利益。中國應著力提高為航道使用各方提供公共產品的能力。中國的南海島礁建設做出了詳細的民用規劃,四座大型燈塔已建成投入使用,還有一座將在今年底建成,將來應有大量助航、海洋監測、環境保護、旅遊和漁業服務設施建成開放。

南海不是「中國湖」,中國南海島礁建設的根本目的是增強守衛國土、保護國民的能力,舉國上下對此應有正確、清醒的認識,避免忘乎所以,絕不能滋生謀求地區霸權的心態。

以長期視角應對周邊戰略安全態勢的複雜化

仲裁案後,中國不可避免地面臨更加複雜化的周邊戰略安全環境。一個必須正視的現實是,南海問題已從單純的島礁主權歸屬爭端演化為島礁歸屬爭端、海域劃界爭端、海洋控制權爭奪相交織的局面,由中國與東盟國家之間的問題延展為中美之間的問題。美國將不得不接受中國在南海實力躍升、地盤擴大、投射力伸展的現實,把更多精力用在強化美國的實際存在水平上。南海將長期形成中美兩強糾纏共存的複雜局面,中美海上戰略博弈將長期化。

美國國內在南海問題上並非鐵板一塊。美國國防部長、太總司令、參聯會主席等軍方高層人士不斷發表強硬言論,炒作「南海軍事化」概念,揚言升級「自由航行宣示行動」。但白宮因處理經濟議程和對外關係頭緒過多以及奧巴馬政府留外交遺產的需要,傾向於盡量控制南海問題對美中關係的衝擊,特別是不願在兩軍艦機之間發生直接的碰撞摩擦。

但美國行政當局與軍方在大的方向上不存在分歧,那就是:認識到美國不可能全面遏制中國,但仍要確保在軍事安全、政治和外交價值上保持「世界第一」,維持美國的全球領導力。這是美國處理南海問題的戰略思維背景,南海問題就是美國實施可持續的「亞太再平衡」的抓手。

中國對仲裁後南海局勢的應對,最重要的是先算總帳再算小帳,分清主次矛盾,分清哪些是可以承受的壓力、值得付出的代價,哪些是「不能承受之重」、無法承擔的代價,在此基礎上明確優先、找準重點,有急有緩,不可「鬍子眉毛一把抓」。

我們的主要對手是美國,處理的主要矛盾是中美利害衝突。這個矛盾處理不好,影響的將是我們對外戰略、對外關係的全局。

今後相當長時期內,中國一切工作的歸宿點、落腳點都是確保實現兩個百年戰略目標、完成和平崛起的最後衝刺,要避免在內外多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之下被裹挾進一場不可控的地緣戰略競爭和地區軍備競賽當中去。

中美在南海不是沒有共同利益。中美應繼續完善兩軍海上和空中相遇的安全規則。中美也有必要開展海洋對話,這個對話應能注入法律和戰略兩方面的內容,有助於澄清彼此誤解。

我們不能承受的代價是東盟整體倒向美國。應堅持貫徹「雙軌思路」,用好對話合作的工具。與東盟國家的海上合作、共同開發要有所突破、取得進展。大多數東盟國家將會謀求「大國平衡」政策在南海問題上有更多體現。不過,美國軍方在南海的強硬態勢已引起東盟國家的緊張,除菲律賓外,它們認為美軍的「冒進」增加了中美衝突風險,使東盟國家面臨被迫在中美之間選邊站隊的更大壓力。對東盟來說,最大的利益是維護東南亞一體化進程的完整性,避免東盟組織發生分裂。

總之,仲裁後的南海形勢雖更複雜,但也沒什麼大不了。任何力量和雜音都改變不了中國堅定維權的意志、阻擋不了中國成功崛起的腳步。而各方也需要明白一個道理:國際政治中的真正強者不是濫用武力確立威懾、挑起衝突,而是在複雜環境中運用實力和智慧,制止戰爭、促進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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