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聰  我叫蔡聰,是一個視力殘障者。  我10歲的時候因為藥物性青光眼,導致視神經萎縮,周圍所有的人都告訴我:你看不見了,那你這輩子基本上也就沒戲了。  當時在我們那座小縣城裡,根本沒有盲校,我在醫治失敗的情況下,就一直在普通學校上學,隨班混著,直到2004年高中畢業。  我本來想以工作人員為我讀題的方式參加高考,但因為沒有先例,被拒絕了。我這才著慌了,於是到處找,發現我們國家有一種專門針對盲人的特殊學校,雖然專業只有音樂和針灸推拿,但好歹是個大學,最後我終於考上了長春大學特殊教育學院針灸推拿系。  來到學校,我第一次接觸到了這麼多盲人。這些同學都對我說,我們將來的出路就是去做按摩師。傳統的盲人三大行業是乞討、賣唱和算命,現在有了一個按摩的工作可以做,應該感到非常珍惜,並且應該為此非常努力。  但是這件事讓我感到很彷徨,因為我在普通學校的時候和其他同學一樣,收過垃圾,開過小賣部,還做過社會調查,我覺得我們應該能夠做很多的事情。所以2010年大學畢業的時候,我的絕大多數同學不管喜歡不喜歡,都選擇了做按摩師,而我最後左思右想回到家裡當了一個待業青年。  我開始上網找工作,結果運氣比較好,碰上了我現在就職的「1+1」殘障人士公益組織在招聘廣播節目製作人。我瞭解到,他們是一批和我有一樣想法的視力殘障人士,所以大家聚集到一起,想看看我們的人生還有什麼樣的可能。我從做廣播開始,到現在做雜誌、做培訓,做很多我喜歡做的事情。  在工作的過程中,我認識了現在的妻子,她也是一個視力殘障人士,視力和我差不多。我們2015年春節結婚,2016年春節之前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並且非常巧合的是,我的妻子和女兒是同一天生日,還是同一種屬相。  在這之前,我的父母和親朋好友一直為我擔心,怕我不能獨自生活。我父母甚至總在想,他們百年之後,誰來照顧我?但自從我參加工作以後,他們看我滿世界去出差,在北京獨自生活得挺滋潤,並不像他們想像的那樣,他們放心了很多。  然而,結婚以後,新的問題來了:我們要不要孩子?萬一孩子遺傳了視力殘障怎麼辦?  對於這個問題,我和妻子也討論了很久。最終我們達成了一致的想法,我們希望在我們的生命裏,能有一個小生命和我們一起成長,至於孩子是否患有視力障礙,它不是決定性因素,它也不應該成為決定性因素。  2014年年初的時候,我去美國百金斯盲校訪問。我瞭解到,目前在美國,盲人都是在普通學校裏上學,所以百金斯盲校更多是在做支持的工作。什麼叫支持的工作?就是如果我的家庭迎來了一個視力殘障的孩子,可能別的父母在研究怎麼樣給孩子買黑白卡片激發他的視力,百金斯盲校則會指導這個家庭用31種不同的氣味小瓶子去激發孩子的嗅覺,或者用其他不同的方法激發孩子的聽覺。  問題的關鍵在於,我們怎樣來看待視力障礙這件事情。如果我們把它當成人生的一種徹底的失敗,就像當初我的視力越來越模糊的時候,所有人都對我說,現在你看不見了,所以你的人生沒有希望了,你完蛋了; 但是如果我們換一個視角,把視力障礙當成就像有的孩子高有的孩子矮、有的孩子胖有的孩子瘦一樣,把它當成生命中的一種特點來看待的話,世界就完全不同了。我們周圍的人可以去支持、去幫助他,讓他能夠在這個世界上根據自己的情況自由發展,取得屬於自己的成功。  這就是我在工作中在生活裏悟出來的一種看待人的生命價值的方式。我們不再把問題歸結到個人本身,傷殘不是缺陷,它只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特點。如果我的孩子患有視力障礙,那麼我和我的妻子將以足夠的經驗去支持她,讓她能夠很好地在這個社會上發展。當然,我也希望我們的整個社會能夠轉變觀念,消除障礙,讓這些生來與眾不同的人也能發揮他們的特點,愉快而和諧地融入這個社會。  (本報記者徐蓓整理,內容由「中國科普博覽、SELF格致論道講壇」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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