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罪後１０８針－第五回～那笑容～

　　走在大臺北都會區繁華的街道上，不論是上班族還是學生，遇經此地無不停下腳步，即便是趕路的行人也會放慢步伐，就算多看個一兩眼也是樂意之至。

　　男子如同一般行人停下腳步，偌大的電視牆正播出著北象大戰南獅的現場實況。七局下半，六比零，主場的兄弟象正處於絕對落後。場上仍是從一局下無人出局就替王馮燕接手的中繼投手，廖錦揚。

　　只見廖錦揚球一出手，羣眾便驚呼不斷，唯獨方纔加入圍觀圈的壯碩男子表現的一派冷靜，甚至輕哼出聲，顯得不以為意。

　　「如果我還在隊上，這小子哪裡能有這種機會。竟然讓他獨撐七局？兄弟是沒投手了嗎？真是笑話！」男子心中憤慨不已。每當球一出手，便在心中指指點點，顯然這投手每球都不合他的意。甚至說，他根本是看這投手不順眼。

　　「啊……這個紅中球沒打好，可惜了。顯然伍德強今天的狀況相當不理想，一出局。接下來輪到第一棒的核彈頭開路先鋒胡蘿西……」接著球評開始談到了他第一局對王馮燕的全壘打，隨即延伸到王馮燕的表現和缺失，以及未來性。

　　「哼！王馮燕嗎。要不是我離隊這新人恐怕還在二軍廝混，快感謝我給你這個被打爆的機會吧！」想著想著，男子在人羣中放聲大笑，並在異樣眼光的環伺下，步出人羣。

　　「啊……我認得他！他就是去年季末被兄弟宣告戰力外的中繼投手－－穆添穎。唉……好可惜的。前年還奪下中繼王的，去年表現一差就沒人要了啊……」蓄著一頭長髮的高中生輕聲惋嘆著。「可不是嗎，我妹妹當初就是因為他才開始看職棒的。他那變速球，哇！只能用極品來形容。」體型微胖的高中生回應道。二人接著開始聊起了近期被球隊忽視和不得志的優秀選手們。

　　穆添穎穿過了幾個路口，隨手叫了輛車，漫無目地的在這冷酷無情的城市穿梭著。忽然：「嗶嗶嗶…嗶嗶嗶…」穆添穎手機發出規律的嚎叫。男子相當不悅的接起電話，任何人都不願意在放空自我的時候被打擾。

　　「喂……你哪位？」穆添穎相當不耐煩。電話的另一端頓了幾秒：「穆先生嗎？是這樣的……我是上次找你加盟的那位，記得吧？」謎樣來電者的語氣相當平和親切，顯然是位溫雅的男性。穆添穎思索了幾秒，隨即皺了皺眉頭：「我，我還不是很確定……」穆添穎面有難色，先前的不悅也收斂起來，竟轉而有些恭敬。

　　「沒有關係，答覆還不急。只是……我們團隊希望你現在能到天母巨蛋一趟。」

＊

　　咚……球應聲落地，並挾著高速向前奔持著。中外野手陸鼎全迅速迎上前來讓球順勢鑽進手套，接著右手將球掏出，一個墊步，球出手，有如飛箭般直朝本壘而去。

　　咻！　碰！　唰………「OU…OUT！」，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兩出局！』

　　被觸殺在本壘板的陳華東邊喘邊望向中外野方向，滿臉委屈和懊惱，以及詫異。現場氣氛霎時沸騰，驚呼和歡聲交融，兄弟象的中外野手陸鼎全成功演出一次本壘長傳的雷射肩阻殺。投手廖錦揚脫帽向陸鼎全示意感謝。即便是如此精采美技，廖錦揚幾近抽蓄的面頰也不過舒緩了些許而已，因為下一個出局數，就再也不是那麼好抓了。緊接著上場的是今天有四支三表現的第三棒，王霆鈞。

　　一二壘有人，兩出局的情況對上王霆鈞，已是教練團心中預設的理想狀況。彭任銘喊了暫停，並親自走上投手丘，只見全場除外野三人外皆環聚在投手丘旁。「辛苦你了！」彭任銘拍了拍廖錦揚的肩膀，接過球，並給了個欣慰的微笑。這是當然的，能在先發投手一局都未搞

定的狀況下中繼上場，並且還獨撐了七又三分之二局，面對統一獅號稱鑽石打線的陣容下只失掉三分，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啊。想當然爾，廖錦揚走向休息區的同時，現場給予了熱烈的歡聲和掌聲。

　　廖錦揚踏入休息區的同時，隊友紛紛迎上前來擊掌握手和擁抱。但廖的目光卻急尋今天本當領受這份風光的原先發投手王馮燕：「咦？馮燕人呢？」廖錦揚問向身旁的兄弟象王牌投手李榮彬。「不知道呢，一局後他就不見人影了。」李榮彬環顧了四週，確認自己的資訊是否正確。「唉，好吧。等會在安慰他吧，畢竟還是新人嘛。」廖錦揚搓了搓手臂，準備去冰敷：「今天還真是完全燃燒了呢！」語氣顯得相當興奮。

　　就在廖錦揚走入休息室的同時，現場又再度歡聲雷動。廖錦揚只是向前走去，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早已對場上發生的變化了然於心。甚至說，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現在。

　　捨命佈的局，只為了迎接這名男子的降臨。

　　彭任銘不假思索的將球交給剛登上投手丘的姜萬國：「對你，我不用再叮嚀什麼了，你就把剩下的獅牙，全拔掉吧！」彭任銘說完便退了下去，「阿國仔！守住分數，我們會在下一局絕地大反攻的！」二壘手許凡昊振奮道。

　　「嗯。」姜萬國面色似乎有些凝重，反應並不如以往從容。或許對他而言，此時此刻纔是他本季第一次的救援。

　　兄弟重新佈陣了守備，全場緊盯著姜萬國的熱身。

　　「注意到了嗎？霆仔從剛剛到現在就專注在待打區揮棒……連一眼都沒看過投手丘。」統一板凳區的中繼投手張康年說道。「老頭子也一樣啊……從來沒看過他會對一個在熱身中的投手看得這麼專著。」捕手張國柱向另一邊指了指。

　　「有這種待遇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完投七局無失分的盤石磬眼神銳利的射向投手丘。

　　咚咚咚咚……姜…萬…國，三…振…他！咚咚咚咚……姜…萬…國，三…全場球迷整齊一致的齊聲叫嚷。

　　八局下半，二出局，裁判宣佈比賽開始。咚咚咚咚咚……現場漸漸剩下獨奏的鼓聲。

　　「拔牙秀，開始」

　　＊

　　「唉……」王馮燕嘆了口氣，獨坐在休息室內長椅上，逕自筆劃著投球姿勢，思索著放球點和出手角度：「怎麼會這樣呢？」想著想著，又輕嘆了一聲。由於生疏的變化球發揮不佳導致一局爆那倒還好，最氣餒的是自己拼盡全力飆出的快速球居然那麼輕鬆的被對方扛出去。

　　「難道說，王前輩的實力在安超然之上？」王馮燕想以此作為安慰，但於事無補。與自己對決過的兩名強打皆屬聯盟佼佼者，即使有過三振安超然的經驗，但不代表能以故技三振王霆鈞。且想來，自己前三次也是被安超然修理的一蹋糊塗。

　　早在加盟中華職棒大聯盟前，就曾有多支國外球隊對王馮燕表示興趣，日職的西武獅、讀賣巨人以及橫濱等球隊更是開出天價簽約金網羅。至於美國方面，美聯的洋基、紅襪更是掀起了搶人大戰，國聯的道奇除了開出打破２０１７年樊天錫三百六十萬美金的新人簽約金紀錄四百萬美金之外，還提出２A固定先發及大聯盟春訓邀請等極優越條件。相較於兄弟象開出的一千八百萬簽約金及５０萬月薪的待遇，簡直是小蝦米對大金魚。儘管中職近十年全聯盟平均薪資已提升了將近三倍，兄弟象靠著政府支援及大企業贊助之下資本額早已三級跳，加上票房場均已上看一萬五千人的加持下，新人開出５０萬月薪的水準還是無法和美日搶人。不料王馮燕跌破眼鏡的選擇加盟中職，還特別指名臺北象這支資本最薄弱的球隊，在季前為了這檔事可說是鬧的風風雨雨。（聯盟在２０１８年修訂新規，凡入選中華隊並表現優異之球員，若欲加盟中職可跳過新人選秀會自行和中職各球隊談約。此條款為林柏漢條款，曾入選中華隊，因賽期和選秀會牴觸而錯過中職選秀會。）

　　王馮燕站起身，似乎連冰敷都懶的做。因為自知實力未達聯盟水準而感到鬱悶，但一方面也相當欣慰。若中職聯盟是這麼容易就被征服的話，還不如選擇旅外。不過，正因某種不為人知的因素而無法旅外，更讓王馮燕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甚至，能在短時間內和兩名國內最強打者對決，這種經歷在國外恐怕還須沉寂個幾年才遭遇的到。想到這裡，王馮燕內心就更踏實些。

　　這時，休息室外傳來爭吵聲。王馮燕好奇，挨近門旁細聽。

　　「唉呦……不行就是不行呀！小姐，別讓我難做啊……要採訪可以等到比賽結束啊。否則只有向聯盟登記過的記者才能進場採訪的。」保全大叔似乎被某家記者糾纏上了，語氣相當難為。

　　「有什麼關係嗎？我只是今天遲到做登記手續了呀，我真的是TSP今天的特派場邊記者啊…」女記者仍不放棄的爭執著。

　　「咦？這個聲音？」王馮燕對於記者的嗓音似乎不陌生。

　　「那證件為什麼拿不出來呢？小姐……像你這種冒充記者的女球迷我也見過，如果識相就乖乖買票進場。現在才二局上半，售票開放到三局前，快點吧，不過沒位子就是了。」保全無奈道，邊說邊指向售票處方向。

　　「你這大叔……怎麼就說不通呢？」女記者鼓起臉頰，也莫可奈何。

　　喀嚓……休息室大門敞開，彷彿一道曙光乍現，刺眼的讓爭執的二人睜不開眼。

　　「馮…馮燕嗎？」倪彩辰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不過隨後又咦出聲來：「你怎麼在休息室啊？還有你怎麼換球衣了？」兩個看似平凡的問題相繼而來，對王馮燕卻是有如利刃再次劃開結痂的傷口。

　　「嗚……這個，以後再說吧。倒是你，遇上什麼問題了嗎？」王馮燕顯然和倪彩辰有過一面之交，這點保全也注意到了。只見保全原本將脫口而出的話又反芻回去，欲言又止的逗趣神情讓一旁的倪彩辰噗嗤一笑。

　　「我嗎？」倪彩辰向保全使了使眼色，保全紮了扎眼，又看向王馮燕。王馮燕會意，點點頭，示意沒關係。保全白了個眼，怏怏離去。

　　二人皆沉默不語，場面格外尷尬。只見王馮燕向內比了比，二人走近休息室內的訪客室，並紛紛找了位子坐下。

　　「你還好嗎？」倪彩辰留意到王馮燕神情有些落寞，關心道。王馮燕向後仰臥：「哈！你這回可有題材了。來做個落難新人的獨家專訪吧……」他自嘲。

　　倪彩辰仍是滿臉疑惑：「嗄？你……到底發生什麼事啦？今天先發不是你嗎？」王馮燕嘆了口氣：「所以我說我落難了嘛……一局都沒搞定就被換下場。」王馮燕苦笑。「喔。」倪彩辰大概瞭解，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場面再度僵硬起來。

　　「對了，你當上TSP的記者了啊。不簡單呢，TSP可說是臺灣體育新聞界的權威呢。」王馮燕首開話題，自己很不想再去提及方纔的慘敗。

　　「哈！對啊！我纔想說呢，這都要感謝你給的新聞啊。上次兄弟宿舍集體拉肚子的事件，我去深入瞭解，發現大有問題呢。你知道嗎那天喫壞肚子的球員，除了你以外的全部投手，還

包括了明星級的高景諒，陸鼎全和許凡昊。」倪彩辰頓時興奮起來，像是要揭穿某種世紀之謎。

　　「哦哦！我記得那天他們三個都沒上場打擊欸……原來如此。還好我狀況不錯，剛好熊隊的中心打線那場熄火，他們低潮很久了。」王馮燕摸摸臉頰，正回憶起第二勝的甘美。

　　「精采的還在後頭。我還發現了這事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搗鬼。」倪彩辰講到嚴肅的部份，吞了吞口水：「球員們的飯菜是一份份按座位端上的。因為每人需求都不一樣，需要的養分不同，營養師做配菜也不同。所以那幾位球員食物中毒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從中挑了特定球員的飯菜，在裡面加了些讓人腹瀉的藥物。」

　　王馮燕聽了一愣一愣，搔搔頭：「你是說…營養師是兇手囉。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倪彩辰隨即伸手在包包內掏了掏，翻出一小罐玻璃瓶，瓶內裝有一粒黑色小藥丸。

　　「這什麼？」王馮燕疑道。

　　「這藥丸的成分很複雜，不過經過檢驗，他是用多種動物的糞便壓縮成的。像是老鼠糞…」倪彩辰秀眉緊蹙，搧了搧鼻子。

　　王馮燕接過小瓶子，拿到眼前端凝一番：「這東西在哪找到的？廚房？」

　　「在營養師存放菜單的抽屜裡，錯不了的吧。」倪彩辰望著正把玩小玻璃瓶的王馮燕，笑盈盈的，像在等候著王馮燕的一句：「還真有你的！」

　　「後來呢？拿到新聞社？怎麼又會跑到TSP去了？」王馮燕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倪彩辰微微停頓，有些失望：「喔……那個啊。我本來是想拿去給TSP的，但想了想，這種題材好像偏離了體育，所以我就拿去給大報社了，嗯？」倪彩辰又皺了皺眉：「可是，比較奇怪的是，我在大報社門口碰到一位先生，自稱是TSP的編輯部長，說等我這個消息很久了，並要我把證物交給他，然後他會推薦我進TSP擔任常駐場邊記者。」

　　「所以你就進TSP了？有夠詭異的啊。他怎麼會知道你要去？又怎麼會知道你調查了這件事？還有，你沒把瓶子給他啊！」王馮燕將瓶子拿到倪彩辰面前晃了晃。

　　只見倪彩辰再度露出得意的神情：「這是我自己備份的，因為我覺得事情很奇怪，不想把全部都交給別人來做。畢竟，這是我的新聞！」

　　「哦！那麼我猜，你肯定去追尋那營養師的下落了吧。而且我又猜，那營養師肯定辭職了。」王馮燕用抑揚頓挫的語音調侃道。

　　「嗚……還真的被你說中了。不過，報紙昨天已經刊登這消息了，雖然不是什麼殺人案件，卻也觸了刑法，警方也開始緝兇了。」倪彩辰搶過王馮燕手中的藥物，迅速塞進包包裡。

　　二人就這樣一說一笑的度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在倪彩辰聊到他們家狗小白的愚蠢行徑時，王馮燕瞥了眼時鐘。

　　「嗄！我們已經聊了一個多鐘頭了？球隊還在比賽哪！」王馮燕輕觸座椅旁的控制面板，天花板便吊出一片奈米屏幕。

　　「五局下半四比零，在投球的是廖前輩啊！到目前為止只失一分呢。」王馮燕臉又垂了下來。倪彩辰輕拍了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王馮燕輕嘆了口氣，倏的起身，並關掉電視：「去外頭走走吧，我不想再待在球場了。」

　　＊

　　夜幕低垂，一彎半月藏密於雲層之中，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夜，雲和月，三者之間的交流是多麼的安靜，多麼的平和。與其下方鑼鼓喧天的比賽現場呈現出強烈對比。

　　「還沒看到人，他會來嗎？」大鬍子敲了敲手錶：「已經九局上半了，陳先生。」

　　電話的另一端毫無回應，讓大鬍子模不著頭緒。大鬍子搓了搓下巴，自內野觀眾席頂層望向球場。看著兄弟象球員捨命的和投手拼鬥，過往的諸多回憶依依越上心頭。

　　大鬍子仰天長嘆：「而如今，我所做的又是正確的嗎？」

　　嗶吚────電話響起。

　　「再過十五分鐘，動手。」命令有著絕對服從性，卻出自於如此溫雅的聲音。

　　＊

　　「欸。」倪彩辰停下腳步：「我們這又是要去哪裡啊？前面好暗喔。」

　　二人漫步於球場旁的健身公園，由於越走越陰暗，倪彩辰微覺不妥。

　　「是沒什麼目標啦，只是……」王馮燕環顧四周，的確比先前暗了許多。而他想說的是：「我經常於陰暗處活動，所以不自覺的就往人煙稀少的暗處走。」想當然爾，這方面是不能透露的。

　　二人行於公園樹林之中，這一段幾乎全無照明設備，僅能靠球場傳過來的餘光辨路。

　　「這公園真怪，我們出去吧。看，那裏好像有燈光。」倪彩辰朝左方指了指。二人便轉朝燈火通明處前行。

　　二人走著走著，忽聞前方傳來些微耳語，悉悉簌簌，有人正用對講機通話。

　　「有人耶，要不要問問看前面是去哪裡呀。」倪彩辰提議。而王馮燕卻皺著眉頭，持續向前走。

　　二人越往前走，聲音越清晰，而王馮燕的腳步卻放的越慢。倪彩辰察覺他神色嚴肅，正開口想問，卻被王馮燕一掌摀住嘴。

　　『要不要做就看你了，幹這行第一步就是能下的了手殺人……』

　　二人聽清了對講機的這句話，臉色劇變。倪彩辰不經意的驚呼再度被王馮燕一掌摀住。他緊拉起倪彩辰的手，步伐蹣跚的躲至一旁樹叢。

　　「我…我…這怎麼行呢？陳先生，你的要求我真的沒辦法，這太突然了。」

　　王馮燕隔著樹叢透過枝葉縫隙看去。只見一名體格壯碩的男子，外披一件夾克類的衣物，緊握著對講機躊躇著。由於視角問題，頭部被枝葉遮蓋住了。

　　這時倪彩辰安撫了動蕩不安的心，也湊過來想一探究竟，可是太過陰暗，甚麼也瞧不見。她微蹙眉頭，疑惑的看著正看的專注王馮燕：「他怎麼能看到？」內心暗自詫異，不安又再次湧現。

　　『我只給你三分鐘考慮，三分鐘一到就給答覆，我們還有計畫要執行。你不想做的事還是得要有人做。』陳先生溫雅的口音也變的嚴厲起來。

　　王馮燕聽到這句話眉頭又是一皺。忽然，王馮燕瞧見男子腳旁土地上有個小坑：「難道說……這支對講機是從地上挖來的？畢竟現在沒有人會用這種訊號嘈雜的對講機通話。除非……是防止竊聽？」想到這裡，王馮燕開始訝異這計劃之縝密已不輸黑麪人安排的行動之周詳了。不過這也更讓他好奇計畫的內容。

　　比起其他人，應該是閃的越遠越好，當然倪彩辰也不例外。她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拉著王馮燕的衣角，示意快走。但王馮燕仍不為所動，凝神細聽他們之間的交流。

　　時間分秒流逝，王馮燕像座雕像般，低身倚偎在距男子五公尺近的草叢旁。而倪彩辰儘管內心害怕，但體內記者的血液正不自覺沸騰著，原本的侷促不安，現在慢慢平穩。她凝神觀望四周動靜，並一邊留意男子的反應。

　　只見男子來回踱步，時蹲下抱頭低鳴，時起身仰頭掩面，看來相當掙扎。

　　終於，那令人驚恐的溫和男音像是敲起了時間到的地獄鈴聲，在場三人聽到陳先生的語音後都不自覺一凜。

　　『時間到。Mr. M，我們無法再給你時間考慮了，要，或不要，請回覆吧。』陳先生依舊溫雅，儘管語氣溫婉，但字句卻淩厲的令人膽寒。

　　「這……我…嗯…我…瞭解了。陳先生，我答應你辦事，但要我殺人，我還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被稱為M的男子語音顫抖，語氣充滿了害怕和不安。

　　「哦！太好了。關於殺人，我們不會免強你，但是過分的傷害行為，是一定有的。想加入我們這點必須先聲明。」陳先生語氣又轉溫和，徹徹底底的溫和，仍讓人毛骨悚然。

　　「嗯……好的，好的！謝謝陳先生的賞識。」M顯的相當感激。

　　『既然如此……我就要派給你第一個任務了……』陳先生說到這裡，王馮燕和倪彩辰又是一凜。皆束起耳多，想聽出些端倪。

　　『………嘶嘶嘶嘶───我說，Mr. M啊……知道我為什麼從剛剛才開始這麼稱呼你嗎……嘶嘶嘶───』

　　陳先生話一出，M當然是一頭霧水，但王馮燕心頭卻一震：「難道不是防止竊聽？不對。這種對講機是攔截不到訊號的，他們的對話很安全……」想到這裡，王馮燕張大了雙瞳，急速回望倪彩辰那對徬徨大眼。

　　快跑！

　　＊

　　「這是第十顆球了！這個打席鬥了十顆球，王霆鈞連續擊出五顆界外球。獅子的利牙，無堅不摧啊！即使是前亞特蘭大守護神─姜萬國也不例外啊！」主播高亢激喊。今天的下半局，都特別漫長。

　　「從剛剛到現在，都在用直球。用了十顆直球！這傢伙……」王霆鈞內心納悶，雖說球速並沒有王馮燕快，一開始也是硬讓他揮了兩個空棒。到後面的直球球威又下滑了些，讓他得以碰成界外，但始終也只能「碰成界外」。而另一方面，他也忌諱姜萬國突然塞顆他在大聯盟最出名的卡特球。因此對外角球都揮的提心吊膽，延遲個半瞬間。

　　「這是什麼狀況啊？自從姜萬國重反臺灣球界後，招牌卡特球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多是以直球和滑球為主。甚至在剛返臺的上個球季，他連滑球都很少投，若不是這樣，他會「僅拿」３２個救援點嗎？」當主播抱怨完後，一旁的球評尷尬的輕咳幾聲，似乎不知道該接什麼纔好。而主播也發現自己的失態，自己先對觀眾抱歉。

　　而主播正說出所有球迷的心聲，姜萬國那被譽為「會消失」的卡特球，到底怎麼了？

　　姜萬國！！三振他！！姜萬國！！三振他！！姜萬國！！三振他！！

　　「哼。要是你投不出卡特球，下一球我就不客氣了。」王霆鈞重新擺好架勢，獅子的利牙已經連續五次沒咬中目標，甚至前面還咬空兩次，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恥辱。

　　球場氣氛相當高昂，姜萬國的熱血速球讓沉悶已久的主場兄弟球迷振奮不已。儘管統一大軍又再度兵臨城下，面臨不能再失分的兄弟球迷仍亢奮異常，這突然興起的激情似乎都拜於投手丘上的兄弟人氣王之賜。

　　「姜老弟，你真的是一名很會帶動比賽，並掌控大局的明星球員。」髮已半白的統一第四棒喃喃自語著。

　　春風撫面，瀏海臨風颯颯。男子將帽緣向上輕推，讓視線更加清晰，也讓那肅穆的俊俏臉龐更清楚的呈現在巨型螢幕上。

　　只見姜萬國將視線別開將球棒左右晃動個不停的王霆鈞，瞥向一旁揮棒的老者。他淺淺一笑，又轉為原本的從容不迫。

　　「哦…好吧，我就先讓老頭子看一次他要面對的是什麼球！」姜萬國眼神瞬間猙獰，隨後踏出氣壯山河的一步，紅土都還來不及濺起，球已出手。

　　只見球的軌跡相當筆直的直朝紅中而去，王霆鈞見獵心喜，卻有幾分顧忌：「卡特球？」

　　利牙既出，已無法收回，內心卻大驚：「沒有變化！」王霆鈞咬牙，瞬間加強力道。

　　喀！沉悶的觸擊聲傳遍內野，所有野手全面警戒，卻不見任何馳騁的白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