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奎和項羽離開龍城酒店,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他倆前腳剛離開,李輝他們後腳就踏進了龍城酒店。

辦理好入住手續,安置好一路上就沒睜開過眼的周蕾,顧蕭跟個他們道個晚安,也準備洗漱入睡。

從周蕾包裏掏出卸妝油,幫她卸了妝,洗把臉,把厚的外套脫下來,幫她簡單擦拭一下身體手腳,蓋好被子。看她一會,不由得心生羨慕。很多時候想撬開她腦子看看,裡面的構造究竟是啥樣的,腦迴路總是跟別人不同。一個人足夠沒心沒肺,活得就夠自在。

要是能一直這麼缺心眼下去,倒也不失是一種幸福。傻人有傻福,說的就是周蕾。

伺候完睡死了的周蕾,顧蕭自己進浴室,打開花灑淋浴。

是該好好洗洗自己雙眼蒙塵豬油蒙心的軀體,決定賣了自己拯救家族這二逼主意,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現在想魂穿回去當時做這個決定的時候,狠狠扇自己一大嘴巴。看都把一羣好友活生生逼成演帝,合夥起來演一出無間道,就是為了把自己從坑裡拉出來。

顧蕭本著交了房費就不能浪費的精神,足足淋了二十分才關了熱水,再淋下去恐怕皮都得蛻幾層。

擦乾身體吹乾頭髮,這一天的兵荒馬亂總算是徹底安定了下來。

周蕾這傢伙平時粗枝大葉,做事東倒西歪,沒個正形。但是一旦要出門卻格外雞毛,日常隨身用品,小號裝的護膚卻品樣樣俱到,一應俱全。

很難想像平時穿布鞋不穿襪子的咋呼女人,在這方面卻有條有理。

顧蕭把周蕾的包裡面的護膚品倒出來,玫瑰純露,荷荷巴油,按順序一樣樣塗了下來,感覺乾枯的臉被治被治癒,奔波一整天的心情也平復許多。還有個小瓶子,打開聞下,味道特別好聞,能使緊張的神經舒緩下來。應該是精油。顧蕭倒幾滴在酒店裡的睡衣上,把酒店睡衣特有那種讓人不抗拒的味道去了去,穿起來就沒那麼難受。

忙活一輪之後,顧蕭筋疲力盡地躺下牀了。這是雙人房,兩張單人牀。

本來已經集勞累困頓情傷於一身的顧蕭,經過一輪身體與靈魂的洗滌之後,她離家出走的意識重新歸位。這會她反而睡不著了,倍兒精神。

她差點沒忍住想把周蕾踢醒,陪她聊會天。

但她也知道,這會能把周蕾叫醒的,除了火災地震發洪水,估計沒人會有這本事。

牀頭櫃上有本書,顧蕭隨手拿起來看了下封面,《1Q84》,是日本那個把性愛描寫得跟性冷淡似的作家村上春樹寫的。這是周蕾的原話。

粗略翻了一下,女主人公叫青豆,男的叫天吾。兩人小學是同學,後來又分開了。分兩條線來寫,一條是青豆這條墜入另一個荒謬世界尋找出口,一條是天吾在實際世界裡遇到的各種不合理的事情。這本書應該有幾冊,酒店裡就放著第一冊,顧蕭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有段時間周蕾很迷戀這套書,每看完一部分,都要強制性跟她分享,喋喋不休在她耳邊講述書裏的故事情節,都快把她折磨成神經衰弱。由於在周蕾這種強制性灌輸之下,顧蕭倒是把這人物關係能快速連接在一起,前因後果也能猜個大概。要是讀書時你能在我耳邊強制性灌輸,高分都是信手拈來。

可惜讀書時周蕾在她耳邊唸叨的都是哪個明星長得帥,天天對著龐春光大帥哥流哈喇子,也把潘庭生氣個半死。

顧蕭又轉過頭去看了周蕾一眼,這貨依然睡得雷打不動。

一本書翻完,睡意好像出去散步找不著路,都忘了魂歸附體。顧蕭有種神靈清明,被打通了小周天,不用睡也能修鍊成仙的錯覺。

?

這時,她手機的屏幕亮起來。

「壯士,要是還沒睡著,下一樓咖啡廳坐坐,我這有份為家族英勇犧牲小我成全大家的大獎想要頒發給你。」潘庭生髮來的微信。

反正躺著也是盯著天花板無聊,無辜的天花板都快要被盯出了個洞來。顧蕭決定放過天花板,穿戴整齊,下去會一會要給她頒獎的潘庭生。

龍城酒店一樓大堂燈光充足,完全沒有深夜的覺悟,硬生生營造出亮如白晝的燈火通明,格外刺眼。

進入咖啡廳,潘庭生坐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顯然也是洗刷過的,白天的髮蠟給洗沒了,頭髮看起來服帖又乖巧,與白天那個自以為是掌管天下蒼生大任的欠揍模樣大相庭徑。

他看到顧蕭,向她招了招手。

「喲,潘大醫生,難得見你這麼低調啊。」顧蕭調侃兩句,坐了下來。

「想喝點什麼?」

「白開水就行,加塊乳酪蛋糕,大半夜可不想喝咖啡。」

潘庭生招呼來服務生,幫顧蕭下了單,他自己要了杯拿鐵。

一個人餓太久,身體會忘記餓這個機能感受,再加上這一天的折騰,餓的感覺徹底被遺忘。一杯水加一塊蛋糕下肚,顧蕭感覺更餓,又點了一塊蛋糕,再加一杯水。全都喫下去,虛脫的身體總算有點氣力。

潘庭生倒是什麼都不喫,就在攪他的咖啡。他看顧蕭連續兩塊乳酪蛋糕下肚,都替她膩得慌。顧蕭喫飽喝足後,用餐巾紙抹了把嘴巴。

「說吧,有什麼獎要頒發給我。」

「這獎也不是什麼光榮的獎,不頒獎也罷。想跟你聊聊周蕾。」

就知道你不會跟我聊除了周蕾以外的話題。顧蕭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出毫無淑女形象的咕嚕聲來。

「她真的一點都沒想起以前的事了嗎?」潘庭生挑挑揀揀,把想問的問題各種多餘的修飾全部剔除,直奔核心主題。

「怎麼?她把你忘了,是不是有些失望?」顧蕭眼皮輕輕往上一掀,慵懶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譏諷一句。

潘庭生本來還挺活躍的眼神,在顧蕭的譏諷中,靈光熄滅了下來。他大口喝了一口咖啡,不加糖的咖啡苦得他皺了皺眉。

「之後她做過身體檢查沒?大腦的檢查。一個覺醒來忘了許多事,有可能是大腦裏有什麼東西,但是當時沒檢查出來。」

「這就不勞你掛心了,她好得很,一切都健康。就只是不記得你跟她之間的事而已,而且最好她這輩子都不要記起纔好。以後遇到合適的人,結婚生子老去,過著普羅大眾無聊相夫教子的日子。這纔是她應該有的生活。」

「可是大家這麼瞞著她,看似是為了保護她,實際上對她並無好處。要是哪天她突然想起來了,會有什麼反應呢?她的世界會不會崩塌?換做是你,你覺得你最後知道真相,能原諒瞞著你的人嗎?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這句話快準狠,正中紅心,一下子戳中顧蕭的一直以來的顧慮。

她確實沒想好要是周蕾哪天恢復記憶,她會是怎麼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樣。想都不敢想。

「從醫生的角度來說,我的建議是讓她知道真相,而不是一直瞞著她。哪怕她恨我。」

「你要是敢這麼貿貿然跟她說這些破事,你別怪我跟你翻臉。她什麼也不記得我不覺得是什麼壞事,而你想讓她記起你,你什麼居心呢?想舊情重燃?重歸於好?潘庭生,做人還是要講究個底線。你連自己的孩子都能親手弄死,你還配讓她記起你?你自己捫心自問,有沒有這個資格?」

顧蕭一說到他們的前塵往事,總是沒法控制好自己的脾氣。虧得水已喝完,要不會一杯水潑過去。

「顧蕭,所有事情你都一清二楚,那孩子要是生下來,才會害了她一輩子。」

「生與不生,她當時有知情權,而不是你一人決定她與孩子的生死。」顧蕭氣到都沒法抑制好自己,抖動得像個篩子。

「其實是你怕那個孩子生下來,會害了你一輩子,毀了你的大好前程對不對?」

潘庭生突然被這樣無端冤屈,火氣也被逼上頭。跟女人說道理,簡直自找其辱,根本就不能以事論事。

話題沒辦法進行下去,顧蕭打算撤了。

臨走前,又回過頭來,「周蕾現在很好,除了心智有點二缺之外,過得很開心,這樣就夠了,但凡你對她還有點憐憫之心,就請你不要再跟她提過去。」

末了,還嫌一刀插得不夠痛快,再補一刀:「當你提起手術刀向她下手時,你就沒資格再跟她有什麼糾葛。」撂下這句話,顧蕭走了。

留下潘醫生一個人在咖啡廳裏凌亂。

他本想好好說說他的想法,用溫和的方式,讓周蕾記起以前,一個人的記憶有一塊殘缺,終歸不是什麼好事,搞不好嚴重起來自我感會喪失,到時候可能忘了自己是誰。但是顧蕭沒給機會他說,無奈,他把所有到了嘴邊的話,就著苦澀的咖啡全吞進肚子裏。

?

顧蕭有一點沒冤枉他。

當時的他,是不想要一個孩子,也沒能力要。更何況,還是個不健康的孩子。當時要不是當機立斷,周蕾這條小命也會搭進去。

手術之後,大家在想著她醒過來之後,該怎麼跟她解釋,她剛做了場手術,她懷孕了,是個不健康的孩子,而且這孩子沒了。

可是當她醒過來之後,臉色蒼白地問:「我怎麼了?怎麼會在這裡?我生什麼病了嗎?」她好像完全忘了她進醫院之前,跟潘庭生發生爭執,歇斯底里大吵一架,一個轉身一踩空,滾下樓梯這一連串的事。

顧蕭、黃亞龍、潘庭生面面相覷,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你,哪裡不舒服嗎?」顧蕭試探著問。

「我全身都不舒服,感覺被人打了一頓,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潘庭生坐到牀邊,伸手擁抱她一下。

「你幹嘛?幹嘛抱我?你不能因為自己幫我補習英語就可以亂抱人。」周蕾有氣無力推開了潘庭生。

這下大家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有毛病嗎?你是潘庭生啊。我又沒失憶。」

讓周蕾躺下之後,他們幾個退出了病房。

————未完待續————


推薦閱讀: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