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有幸在一家印度北方的基督教医院见习三周多。

印度是一个多文化,多语言的国家,光是认可的官方语言就有22种,而印地语(Hindi)被定为他们的国语。每隔100公里,就有不同的语言、衣著、食物、信仰。在这里医师用印地语参杂比哈尔邦(Bihar)的方言(Bhojpuri)问诊,医师之间的医学语言是英文。在这样多元文化下,一个印度南方来的医师要在这里行医,也必须面对文化的冲击与适应。

我住在医院社区的western guest house,客房总是接待各国的人们,参访、帮忙,来来去去。客房早、晚餐供应西式餐点,中午则是印度的咖哩饭与饼(Roti)。一位瑞士医学生,两位美国女医师,一对美国医师夫妇,各自因著不同的原因来到这里,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在医院见习。饭桌上流动著流利的英文,我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的听。

一起住的伙伴

对我来说,异文化适应最重要的是语言,如果听不懂、不会讲,我就无法与与人交流。刚开始在护理站很生疏,后来渐渐认识一些护士,用英语简单的交流,并且跟他们学习印地语会话,如「你好吗?痛吗?谢谢、我不会讲印地语……」。之后遇到其他的印度人,说几句印地语的确有助于拉近距离。不过如果真的要聊更多,还是用英文。十分感谢教我印地语的护士们。除了印地语,英文也需要适应,印度医生讲话的语速很快,又带著我不熟悉的口音,我必需很专心听却不一定听得懂,不知道是自己语言能力不够?还是医学知识不够?想到有些对话,他们耐心地重复讲两次三次,心中就蛮感恩的。

产科护理站,也是印地语教室。

口说英文是另一个挑战。遇到大家英文都很好时,说起英文就没有这么自在,也觉得自己英文不够。常常脱口而出一句英文,然后下一秒发下自己用了一般动词又用be动词,或者时态用错了。考试时文法都会答,对话时却无法不假思索地用出来,时常讲错或说地很慢。有一次我跟瑞士的医学生分享这件事,他说:「没关系,我听得懂。有的时候我也会用错文法……。」谢谢他的回答与接纳。文化适应是双向的,当谈话开始时,我必需适应对方的腔调、语速,而对方也因著我放慢对话节奏;外国人适应新环境,新环境适应外国人。这时耳边悄悄响起爷爷的语重心长:「语文很重要,要好好学。」

我的麻吉瑞士医学生Yannick

这段在印度的时光,有些日子我很高兴,觉得自己都适应了;有些日子又觉得还是很陌生,需要重新适应。心情起起伏伏,不过大体上在这里学习是快乐的。刚开始选择在妇产科,因为比较不需要跟病人沟通,腹部的触诊、观摩生产、在刀房看剖腹产都可以学习到东西。后来换到内科,就比较挫折,语言门槛较高,听不懂病人的印度方言,医师的英文有时口音太重也听不懂,整个查房过程必需很专注才能吸收部分。

记得那时候,主治医师分配给我一个题目,要我报告如何分辨晕眩是周边性或中央性,想到要用英文报告给其他英文比我好的医生听,就觉得有压力,也对自己的英文没有自信。回到客房,大家又叽叽喳喳地说著英文,顿时听英文听得好想吐。我躲回房间,念著我的中文圣经,含著泪跟上帝说:在语言的软弱中倚靠祢……,也就先睡了。隔天还是认分地准备报告,把资料誊上投影片,上台分享。报告完,意外地获得大家的掌声。他们跟我说:「你报告得很好。」、「我喜欢你示范的手势。」我说:「谢谢你。」心中回想起之前英文堂聚会读的歌林多前书12章:「不但如此,身上的肢体,人以为软弱的,更是不可缺少的;身上的肢体,我们认为不体面的,越发给它加上体面;我们不雅观的,越发装饰得雅观。我们雅观的肢体自然用不著装饰;但上帝配搭这身子,把加倍的体面给那有缺欠的肢体。」经文中所说软弱的肢体就好像自己,在医师之中我就是英文比较差。但上帝却把祂的荣耀加在我身上,我觉得很感谢神,也认为神在肢体中的作为十分奇妙。

医院里的教堂

文化适应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我们离开了熟习的语言、饮食、气候、习惯,试著拥抱新鲜的人事物,学习接纳自己的不懂。刚开始在印度写下文章的初稿是想要记录适应时的辛苦,却在回想时发现许多感恩,感谢医院里的人愿意跨越文化与我沟通,给予我鼓励与机会,感谢上帝设计的肢体生活,把加倍的体面给那有缺欠的肢体。如果你正在适应新的文化,新的人群,愿神与你同在,成为我们最大的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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