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如果談論到有關故人的話題,似乎只能是沉重的。

  然而,如果你讀一下國外報紙雜誌上爲逝去之人寫的訃告,你會驚奇地發現,面對死亡也可以不用那麼苦大仇深,甚至還可以會心一笑。

  《紐約時報》曾寫道:“世界上最有趣的閱讀,可能就在訃告欄裏!”

  清明時節,不妨來看看國外報紙上的訃告文化,看看他們是如何溫情地告別故人。

  訃告報道的傳統在英國和美國的大報中一直長盛不衰,比如美國《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洛杉磯時報》,英國的《每日電訊報》《衛報》《獨立報》《泰晤士報》等等,它們都爲訃告新聞留出專門的版面。

  比如,我們今天打開《衛報》的網站,會發現有一個專門的“訃告”板塊。在這一板塊下,《衛報》爲逝去的人們精心挑選了照片,並配上或長或短的訃聞。不難發現,這些照片傳遞的感情,都充滿着生命的活力,而非沉重、悲痛的。

  如果你想問,訃告有什麼好看的?一位名爲瑪裏琳 · 約翰遜的訃告作者會告訴你,她經常在咖啡館遇到“訃告迷”。不少讀者都會每天像追連載小說一樣,追着閱讀報紙上的訃告板塊。

  能讓讀者如同追體育新聞一樣熱情的訃告本身,自然寫得與衆不同。

  故作深沉和故意渲染悲痛,是很拙劣的技法。報紙上刊出的訃告,都寫得生動、細緻,甚至還有些風趣幽默。

  訃告的主角,也可以叫“喪主”,從科學家、名演員,到不知名的老嬉皮士、印第安土著,只要他的一生有存在過值得記錄的閃光點,就都值得寫上一篇精彩的文章。

  比如一位名叫楚凡的難民,後來成爲了爲難民爭取權益的活動家,在他的訃告中,用一句話解釋了他爲什麼費盡千辛萬苦把家人送來美國:“就是爲了讓他們過上更好的生活,不用再爲胡志明賣命。”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這個難民的一生瞬間鮮活了起來。

  看到這些有趣的訃告,很多人會疑問,是誰在寫這些訃告?

  告訴你,這樣的訃聞在新聞編輯室裏,並非人人可寫,而是由專門的訃告編輯專職撰寫。

  沒聽錯,有一種專門的編輯,叫做訃告編輯。這些訃告編輯也很有趣,他們還給自己起了有很多的綽號,比如“死亡博士”“死亡天使”“死亡老太”。

  有一位名叫希瑟 · 達倫的訃告編輯,她給自己取名叫“黑車”,也就是那種收殮、埋葬死者時拉屍首的車。頂着這個名號,不少讀者以爲她面相肯定頗爲嚴厲,而事實上,她長得可愛又親切。

  這羣讓我們感覺驚奇的訃告編輯,還頗有羣體認同感,因爲他們還會專門舉辦“訃告作者國際大會”!

  第一屆訃告國際大會的主辦人叫卡洛琳 · 吉爾伯特,她是一個熱愛閱讀訃告的普通人。第一屆舉辦的地點在德克薩斯的阿切爾市,而到場的訃告編輯也根本沒有出場費,但居然有不少人從英國和澳大利亞趕來。

  對於這些訃告作者來說,寫一篇好的訃告,不僅僅是對逝去之人的懷念,更可以通過文字,發現生活與歷史中的許多趣事。

  當然,他們也會遇到一些問題,比如,同一天有許多位值得一寫的人離開人世。

  比如1986年10月25日,兩位科學家同時逝世,一位是分離出了維他命C的阿爾伯特 · 森特-喬吉爾,一位是分離出了維他命K的愛德華 · 阿德爾伯特。再比如,1826年7月4日,美國第二、第三屆總統約翰·亞當斯和託馬斯·傑弗遜同時撒手人寰……

  不過,也有一些趣聞。比如爲《小熊維尼》中小老虎配音的保羅 · 溫切爾,和爲《小熊維尼》中小豬配音的約翰 · 菲德勒,兩人的離去只相差一天,他們幾乎是同時永遠地沉默了。

  很多訃告編輯,能把記錄他人一生這份事業,堅持書數十年。《獨立報》的記者、九十五歲去世的豪斯頓 · 沃寧曾爲一萬三千多人寫過訃告,他見證了一萬三千多人的生命最後時刻,並且爲他們留下了一份珍貴的記錄。

  比起那些名人的長篇訃告,很多刊在州報甚至小鎮報紙上的普通人訃告,更容易引發閱讀者的會心一笑。

  比如下面這則:

  “塞爾瑪 · 科克,曼哈頓一家店鋪的老闆,精於爲婦女選擇尺寸最合適的胸罩,大多數時候只需洞察秋毫地一瞥,從來用不着拿軟尺比量。她由此名動全國。本週星期四,塞爾瑪·科克死於西奈山醫療中心,享年九十四歲,胸罩尺寸34B。”

  比如一位減肥醫生的訃告,讓這位胖胖的醫生充滿了幽默感:

  “減肥醫師阿特金斯大夫,曾幫助過數量衆多的女士,同時沉重打擊了她們丈夫、情人的生活,不幸在結冰的人行道上滑了一跤,就此一命嗚呼,再也爬不起來。爲什麼爬不起來?因爲他體重三百磅!”

  再比如一位很擅長做甜品的教堂女管家

  “這位退休的教堂女管家於8月2日去世,享年九十六。過去,她每天都會繞行神父們的餐桌,爲每位神父斟上咖啡。

  ‘神父的咖啡要普通的還是無咖啡因的?’身高只有四英尺多的沃費爾依次詢問每一個人。

  不管神父們喜歡哪種咖啡,她總是從同一把咖啡壺往外倒。喝咖啡的人一聲不吭,給什麼喝什麼,彷彿她真的能把普通咖啡轉化爲無咖啡因似的,就像《聖經》中所記述的耶穌基督,能化水爲酒。”

  再比如《康涅狄格郵報》上刊登過的一則訃告,寫的是一位83歲去世、名爲Norma的老太太。而在去世原因部分,是這樣描寫的:

  “在攀登乞力馬扎羅山時不幸遇難。她從未想過自己有生之年能夠登頂,但至少去了大本營。她的女兒Donna,小狗Mia,以及衆貓們在她彌留之際悉數趕到。據懷疑,Brewer女士可能死於極度寒冷,因爲她的狗狗Mia喫了她保暖靴子和襪子。”

  這段文字簡直就是愚人節玩笑!實際上,這段話是Norma自己生前胡寫的,因爲她希望讀到訃告的人能笑着說:“啊,沒錯,這就是Norma!”

  這位老太太的女兒說,她媽媽一生都愛開玩笑,更愛編故事,因爲“媽媽相信人活着就是爲了高興的,一個玩笑能幫人們度過很多難關”。

  看過以上這些訃告,我們會發現,原來有這麼多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爲懷念他的人們送上了一個風趣的玩笑,以此替代了無盡的悲傷。

  *文中部分資料來自新星出版社《先上訃告再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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