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好》再次將近年來的熱詞「原生家庭」推到人們面前。

原生家庭,英文be born,指我們每個人被出生的那個家庭。

被出生,意味著被動、沒有選擇權,也意味著割不斷。

劇中的原生家庭怎樣?

蘇父蘇大強,事業無成,窩囊無擔當,凡事靠老婆,對家庭大局無把持,對孩子亦無如山之父愛。

蘇母趙美蘭,醫院護士長,蘇家一家之主,在家裡說一不二,對兒子無原則溺愛,對女兒無止盡苛責。

在這樣家庭中的孩子長大後會怎樣?

蘇明哲,愚孝愚忠,好大喜功,以「蘇家長子」自居,卻難承「長兄如父」之責,處理家庭事務靠老婆,失業後找工作靠小妹。

蘇明成,媽寶巨嬰,奉行「會哭的孩子有奶喫」,嘴甜自私,一味搜刮剝削父母血汗。

兩兄弟帶著原生家庭的先天缺陷,被優待的同時也被剝奪了「試錯」的權利,沒有喫過苦頭,缺乏自知,陳陳相因,從沒有想過改變。

結果是:

蘇明哲嚴重的家庭觀念錯位,枉顧小家風雨飄搖,以致幾近妻離子散,他才終於開始反思。

蘇明成頑劣狂妄、不知輕重,毆打蘇明玉,投資被騙,婚姻解體,他才終於開始清醒。

太多人活成了蘇家兩兄弟的翻版。

有些人暴戾成性,打老婆,讓原生家庭背鍋:「誰讓我爸我媽從小打我」;

有些人好逸惡勞,成日不務正業,將包袱甩給原生家庭:「比起我爸來,我好太多了,最起碼我還隔三差五去上個班」;

有些人自卑怯懦,遇事無主見,也拉原生家庭頂罪:「你不知道,我是個可憐孩子,從小被打擊教育」;

有些人在一個個異性間輾轉遊離,企圖藉助他人的能量拯救自己,卻始終無法與任何一個人建立深度鏈接,內心孤獨無著,只有更加焦灼地尋找,如此惡性循環,周而復始,他們流著悲催的眼淚:「你不知道我有多缺愛,我從來沒有被父母擁抱過」;

有些人結婚生子,本應與伴侶建立起無可替代的親密關係,卻始終退縮迴避,習慣躲在殼裡,稍遇挫折就推託逃跑,屢行暗通款曲、私下媾和之事,結果問題越來越多,失去的越來越多,終致兩手空空、悔不當初。他們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人生追求享樂,有錯嗎?你不知道我爸媽他們……」

原生家庭成了萬般皆是罪的擋箭牌。

明知自己陷在一個巨大的黑洞裏,卻閉起眼睛,那你永遠看不見從洞口垂落的那根足以借力攀沿的藤蔓。

不是所有人都如蘇明玉般懂得抗爭、自救。

蘇明玉,從小就置身於一個無愛的煉獄,被忽視、被使喚、被哥哥打、被剝奪讀書的權利、被整個蘇家邊緣和排斥,逼不得已與原生家庭脫離關係。

她像是大海中經歷過風浪的孤舟,知道自己無所依傍,也見識過狂風巨浪的兇殘無情,反而親自動手將船體打磨得無比結實可靠。

尼采說:其實人跟樹是一樣的,越是嚮往高處的陽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

越是艱深的問題,越是糾纏難解的關係,越需要自我批判,自我檢視,自我解救。

美國加州註冊心理諮詢師陳兌說:「科學家從生物學和心理學的角度都證實了,我們不可能完全擺脫原生家庭的影響。不過,可以通過創建新的人生經驗和新的依戀關係來減低原生家庭的影響。」

我們出生於這個家庭,不代表我們一生都要受制於這個家庭。

親密關係,是修復深層創傷的唯一途徑。

蘇明玉在被驅逐出大家庭之後,沒有哀怨命運不公,生活困苦,而是給自己創造了一個「精神之父」——蒙總,在他那裡汲取力量,求得生存。

到小店休憩,飯店老闆石天冬認真做飯的樣子,喚起她內心對家的渴望,敞開心扉、欣然迎接愛情降臨。

最重要的是,她敢於直面傷痕纍纍但割捨不掉的深層親密關係——原生家庭的親情,並用自己的善良和智慧一點點修葺、再造,最終癒合的是她自己內心深處的創傷。

萊昂納德·科恩的《頌歌》裏唱: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蘇明玉的生命在一開始就被鑿出裂痕,傷口彎曲醜陋、疼痛慘烈。

然而,陽光卻會追尋它而來。

她的逆風翻盤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過早領略到人性的灰暗與陰翳。

混亂、畸形、貧窮的原生家庭是蘇明玉身後一個黑森森、虎視眈眈的洞穴,她有一千萬個理由認輸、墮落,可她偏偏選擇向上生長。

她和那些只知在原地抱怨咒罵、裹足不前的「受害者」,全然相反。

人人都愛蘇明玉。

感謝從小缺愛,未被命運善待的你,沒有變得冷漠絕情,沒有變得索愛無度。

一生堅韌用力,但不固步自封;

一生赤誠敦良,但不任欺任辱;

一生歷盡坎坷,但不輕言放棄。

冬天的太陽,比夏天的更稀有、更耀眼、更珍貴。

雖然它生於嚴寒,但沒有忘記在有限的生命長度裏,綻放出溫煦綿長、照射心靈的一抹暖光。

推薦閱讀: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