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新媒體人,成天喊着勤勞致富,其實還不如某些狐狸努力。

我們近期接觸到一個新人up主,身高不過半米,遊歷香港10天,拍了6期短視頻。這個up主名叫@胡來決定去旅行,是一隻野生藏狐,頭大、嘴大,眼睛小。他是一個精分的雙子座,單身,在餐廳打過工,景點看過門。雖然心地善良,卻戲多、嘴損,特別賤。

爲了得道成仙,他突然決定去旅行,然後就有了這一系列vlog。

這隻名叫胡來的藏狐,其實是一隻手偶。

手偶通常由木頭和布料製成。演出時,人們將手套入戲偶的服裝中進行操偶表演。這一技法最早可追溯至宋朝,現在多流行在福建、廣東和臺灣等地區。

歷時3個月,胡來終於從設計圖變成手偶。一開始,它的身長被設定爲60~70公分,這是國際通用的舞臺表演尺寸。但胡來是一個旅行vlogger,要在短視頻中獨立出鏡,不能被看出人爲操作痕跡。體型太大,不好操作,只好重新定製,成品爲50公分左右。

這檔節目叫《胡來決定去旅行》,由野心視頻出品。三個關鍵詞,可以說清它的卡位:手偶實景、脫口秀、旅行微綜藝

野心視頻團隊來自旅遊衛視,此前曾推出《行者》等旅遊王牌IP。這家PGC機構創辦於2016年,目前製作了600多支短視頻,全網粉絲300萬。野心視頻CEO劉航稱,此前他們主要拍旅行紀錄片,因爲沒有鮮明的人設,留給觀衆的印象不深。

這次嘗試的出發點,就是做一個類似「劉看山」的形象,脫離機構化的感覺。

早在1988年,美國就曾推出動畫和真人結合的影片《誰陷害了兔子羅傑》。旅行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劉航想找個成本更低的形式。最終,他們發現YouTube上有個賬號@Awkward Puppets,發佈玩偶Rudy和一對夫婦的日常,而手偶的造價遠低於定格動畫。

《誰陷害了兔子羅傑》

胡來,就在這種啓發下誕生了。

胡來的表演/配音是人稱「教主」的斜槓青年劉暘。他當了9年新東方英語老師,現在是單立人脫口秀演員,同時還在做播客和vlog。導演吳葉潤一直覺得,手偶不能說話,表現不夠突出。劉暘的脫口秀讓他眼前一亮,剛好後者也對這個故事感興趣,雙方隨即達成合作。

嘲諷技能max是胡來最大的標籤。第一集中,胡來住進重慶大廈最便宜的酒店,先用“一看就高大上”、“我的豪宅”提高自己和觀衆預期,再呈現“只能叫做碗”的洗臉池,“是被炸過嗎”的窗戶。從欣喜若狂以爲“撿個大便宜”,到“寒風飄逸撒滿我的臉”,誇張的反轉中透出某種情緒真實。

作爲一檔旅遊微綜藝,節目想達到“正話反說”的效果。胡來雖然一直在吐槽,但最終是爲了讓觀衆去體驗。“劉暘剛開始的段子,可能有些吐槽太狠或太抒情。”吳葉潤稱,當時手偶還沒製作完成,團隊就拿着大灰狼等類似玩具,和劉暘試拍、磨合了多次。

二次元也是《胡來》的特色之一。吳葉潤說,他們並沒有在拍一個旅行節目,而是把《胡來》當作日漫在拍,運用了很多誇張的漫畫式表達

比如,胡來爲了贏錢去賭馬,爲了展現一套自圓其說的推論,節目會突然穿插柯南的形象和主題曲。胡來去“服務很差”的蓮香樓點餐,爲了展現它內心的恐懼,路過的廚師、服務員被剪輯包裝成“四大名捕”。甚至連字幕和片尾,都呈現出動畫片的風格。

《胡來》第一季共有6集。首期視頻發佈後,B站播放量達20多萬,漲粉4萬。這個成績,幾乎要超過野心視頻在B站的主賬號,後者已運營兩年多。據B站相關人員描述,B站生活區每週漲粉1萬,已是不錯的水平。

劉航曾是旅遊衛視的節目中心副總監,從2004年《行者》開播就一直參與其中。擁有15年旅遊節目製作經驗,他覺得旅遊短視頻還大有可爲。

一直以來,旅遊視頻以探店、體驗爲主。隨着人們生活水平的提升,旅遊紀錄片的吸引力在下降。劉航表示,原來拍旅遊片的門檻高,他做的事還和別人有區隔,現在則不然,“同質化太嚴重了,尤其短視頻領域,你完全分不出張三和李四的區別,可能只是不同人對不同地方的熟悉程度不一樣。”

另一方面,劉航覺得中國人做旅行視頻,自身條件就不如外國人。因爲中國人太含蓄了,有時候旅行需要強烈和極端的表達,比如因爲某些美景或探險活動,大喊大叫。“中國人去喊你會覺得很奇怪,換個歐美人就不一樣了,這可能就是民族表達方式的問題。”

基於此,劉航希望探索一種更適閤中國人,也更能發揮團隊長處的旅行片拍攝模式。

他摸出來的兩條路,一是少做泛旅遊,多做跨界嘗試。“現在南極我們都看慣了,但同一個路線,不同的人走就有不同體驗。”他表示,旅遊的細分領域還有很大機會,比如博物館可以有親子主題,哪怕是美妝、遊戲都能和旅遊掛鉤。

“隨着旅遊體驗往下深入,大家對旅遊的要求不再是走馬觀花,而是越來越渴求知識,會追求有生命力的,能夠重複閱讀的東西。”

劉航說,他們還在做一檔名爲《貼地飛行》的節目,簽約了一名參加過四屆達喀爾拉力賽的選手何旭東。如果這位探險家,能提供這個領域權威、獨特的表達,這檔旅遊節目就有看點了。

《貼地飛行》

另外一點,是用接地氣的方式,表達專業的內容。節目要更劇情化、綜藝化。形式之外,吳葉潤認爲關鍵點是“尋找共鳴”,把胡來當作年輕人的朋友來打造。“胡來也會喫飯穿衣,也喜歡漂亮姑娘,它是人又不是人,這種感覺很奇特。”

吳葉潤提到,他們總共有四個相同的手偶。因爲胡來要和人一樣喫飯、走路,一旦弄髒、弄破了就得換新的。有一次,胡來去西藏泡溫泉,出來身體就“瘦”了一圈

團隊去其它地方拍旅行視頻,都會帶上四個胡來。“每次出差,我們半個行李箱都是它,有次還被機場安檢摸到,問我們這裏面是啥。”

拍了15年旅行紀錄片,《胡來》不再是紀錄片了。劉航說,節目第一季留了很多坑,胡來以後會有家人、朋友,手偶也要升級換代,變成眼睛、關節可以動的智能手偶,“現在我們還沒法讓胡來走起來,那種造價幾十萬的手偶就可以做到,觀衆會見證它的成長”。

野心視頻幾乎是《行者》的原班人馬,現在團隊25人,有很強的傳統媒體基因。

相比B站很多PUGC,他們的短片質量可能高出一大截。《胡來》第一集裏胡來穿越重慶大廈時,來了段長時間的手持攝影,搖晃的鏡頭讓彈幕發出“王家衛既視感”的聲音。

這樣的精細化製作,是否適應當下抖音、快手當道的快節奏社會?劉航不敢說。但他也承認,他原來的紀錄片經驗,可能確實覆蓋不到小視頻

在他看來,以前做衛視節目,排在第一的永遠是選題,現在人設的重要性高過一切。“以前我們做過很多系列,分發在優愛騰、馬蜂窩等網站上。我們也入駐了B站,但都統一發在@野心視頻 這個賬號下。現在單獨爲胡來開設賬號,效果反而更好。”

當然,內容的本質沒有變化。劉航舉例,他2004年就嘗試過旅行vlog,2009年就做戶外真人秀,把人送到了北極。

真正變化的,還是終端和用戶需求。“以前,製作權被某些頻道壟斷,現在技術下沉到所有人手中,門檻就變低了。”不是這種環境催生了vlog,而是接受這種形式的人,越來越多了

怎麼判斷一檔短視頻節目的好壞?這麼多年,劉航的答案一直是商業化。

在他看來,現在流行的小視頻,其實很難賺到錢,尤其是旅遊領域。一條小視頻製作成本可能不過百元,可以做得很快、很輕。但旅遊視頻的成本無法壓縮,《胡來》第一季策劃加拍攝花了30萬,耗時大半年。

“小視頻的廣告承載率不高,過去品牌商一直不太認。”劉航覺得,小視頻的價值目前更多體現爲個人變現,比如打賞、帶貨等方面。但大的品牌商還是很少把重心放到小視頻上,“至少現在沒有,長期來看不一定”。

小視頻流量太猛,其實已經對短視頻變現造成衝擊。“頭部綜藝和電視劇還好,依然保持大流量,吸金能力可能沒以前強了。今年好幾個播放過億的綜藝都招不到商,但整體盤子還在,中間一塊受的衝擊其實是最大的。”

目前,野心視頻以廣告變現爲主,一年流水1000多萬。團隊尚能收支平衡,可劉航也見到一些優質的PGC節目,因爲沒趕上小視頻風口,營收大大下滑。“所以我們也是被逼的,胡來就是市場倒逼的產物。”

小視頻的廣告承載能力還是很低,也沒有產生真正意義上的頭部,但還是會吸引部分品牌商。寒冬裏,這部分品牌商的投票,可能就決定了一個小團隊的生死。

《胡來》第一季宣推計劃

正因如此,《胡來》一開始就採取正片+番外+小視頻+表情包的推廣模式。劉航稱,之後他們會開啓第二季製作和招商。

未來,野心視頻會繼續做小視頻以降低風險,但劉航依然相信優質的垂類短視頻會有市場,“好內容可以沉澱,我們看兩年後誰發展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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