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用自己的雙眼看看法國人如何慶祝,在城市裡,已經是人山人海,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士兵平民,所有膚色的人種大家手牽手走在一起,高歌,歡呼。」昨天的凱旋門下有這樣一個聲音。

提到11月11日。

我們的第一反應一定是雙十一。

不過也是在11月11日,上午11點,在法國的凱旋門前。卻有八名出生於21世紀的青年人開始朗讀起幾封信件和便條。這些信件和邊條的共同點很簡單,他們都寫於一戰士兵停止流血的日子———1918年11月11日。

而這之中包括一個華人勞工的。

他叫顧興慶,1918年在諾曼底倉庫工作。

100年後,凱旋門前朗讀者飽含深情的用中文朗讀了他的信件。

而事實上,從清末打開國門開始,一直到民國,有大量的華人走出了國門,他們有的是為了生存,有的是為了延續。是的,那個年代去到海外有很多的理由。

中國人在時局動蕩的時候展現出了堅韌的韌性,並不斷的在不同的國家開花,導致現在即使去任何一個國家,都能看到華人的影子。

那個時候,坊間也總有「走南洋」、「闖西洋」的傳說。

而我們今天要說的,也和一個在那個時代移民的華人有關。我們總喜歡說富二代、富三代,卻鮮有富四代和五代的說法。因為困擾在富豪們的三代厄運,卻總是會在三代之後終結一個大家族延續下去的可能。但是也不是沒有例外,有這樣一個華人家族卻足足富過了15代,而這個家族便是,蘇州貝氏。

而要提到我們最熟悉的蘇州貝氏家族的子孫,就要數華人建築師貝律銘了。作為最負盛名的海外華人,盧浮宮的玻璃金字塔、香港的中銀大廈、美國的肯尼迪圖書館都是出自他手,事實上他還有大量的作品,是每一個研修過建築師或藝術史的中國學生不變的偶像。

而或許許多人不知道的是,在貝律銘的身後,是延續了百年的蘇州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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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貝氏究竟興起於什麼時候?

沒人知道,但是或許是從明清交際的時候,貝氏家族就已經埋下了富裕的種子。據《吳中貝氏家譜》的記載,貝家最早發跡於浙江金華的蘭溪縣。明朝中葉的時候,貝家的一世祖貝蘭堂從浙江遷移到蘇州,開始以行醫問葯為生,而一代之後,則是開起了藥鋪。成為蘇州一帶的「藥材世家」

到了乾隆年間,則是成為了蘇州赫赫有名的四大富商之一。

而關於這個家族最精彩紛呈的時代,卻是近代以後。

進入近代之後,貝氏共有兩支人丁興旺的分支,一支是經營顏料的貝潤生,一支是從事金融專業的貝理泰。

貝潤生,16歲就出來到染料廠當學徒,並最終成為燃料公司的合伙人,後便與人合夥開設了近代非常知名的謙信靛油公司,成為了近代中國數一數二的「染料大王」,如果當時也有福布斯或者胡潤富豪榜的話,他一定能排到中國的前10。

貝潤生

要說他還干過一件近代史的大事兒。因為他曾經斥80萬銀元買下了曾經讓康熙皇帝都流連忘返的蘇州四大園林之一的獅子林,和康熙南巡江南之後下令在承德山莊再造一座獅子林一樣,貝潤生也對獅子林也是愛不釋手,立刻拿出了80萬買下了這座園林的本尊。

而作為家族後輩的貝律銘,少年時期就經常到這座園林中去,而這也對他的未來的設計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事實上多年之後,貝律銘回到中國大陸,依舊幫忙設計了蘇州博物館,其中依舊能看到許多獅子林的影子。

少年時期的貝律銘在獅子林留下的舊照

就像前文提到的,兩支貝氏,而走金融路子的貝理泰,正是跟貝律銘血緣更親的爺爺。而貝理泰這個人則更為傳奇,他生活在民清之間,中過秀才,曾經是蘇州學府的貢生,按理說依照清帝國的制度,隨後他便可以很輕鬆的步入仕途。

但是在準備去北京任官的時候因為父親的離世回到蘇州守孝,讓他錯過了進入政界的機會。而隨後隨著清朝的式微,他選擇罷官從商,夥同陳光甫在上海創辦了上海銀行和中國第一家新型旅行社——中國旅行社。商業頭腦出眾的他很容易的把握住了那個變化中的中國的可能性,脫離了家族傳統的製藥業,在波譎雲詭的環境之中站穩了腳跟,成為當時江浙一帶風頭無二的金融大亨。

成為當時中國的第一代「銀行家」

貝祖詒

而在銀行業他更有許多開創性的東西,在那個年代,貝理泰實行了「一元起開戶」的制度,直接將金融市場帶到了普通市民中去。一度改變了中國銀行業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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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也是受他的影響,他的五個孩子都沒有再從事家族的草藥生意,而是在各行各業打造自己的建樹。而這些孩子中最出眾的則是第三子貝祖詒。

他生於1892年,畢業於中國近代知名的東吳大學唐山工學院。

作為家族第三子,他並不是家族資源的最佳繼承人,事實上,他的大部分成就都是自己努力來的。

1914年畢業之後的貝祖詒入職當時的中國銀行北京總行工作。1918年,又去到香港負責組中國銀行香港支行。當時這位時年25歲的年輕人身兼數職,既是當時中國銀行廣東支行的總經理又兼了香港銀行的總經理,一時之間在銀行業內做得風生水起。

隨後更是借著在銀行界賺取的聲譽進入政界。

貝律銘一家在歐洲

事實上上世紀的貝祖詒確實也展現出了非凡的才能,在為數眾多的留洋生中,他頗有經濟遠見,1927年,他在銀行分管外匯的部門擔任要職,在他的技術性調整下,曾一度打破外國人壟斷中國外匯的局面,讓民國時期的中國金融擺脫了被外國按在地上摩擦的局面。

1935年之後,40多歲的貝祖詒更是負責了當時民國的貨幣改革,和當時的國民黨要員宋子文一起催生出了非常知名的法幣。不過由於忽視了國情和對金本位思路的過於信任,導致法幣一度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幣種之一,不過不可否認,貝祖詒組織起草的貨幣改革政策確實有一定的先進性,當時他要求在由中央、中國、交通三家銀行發行法幣,禁止銀元的流通,遏制了金屬貨幣可能造成的惡劣影響,讓中國脫離了貴金屬開採可能帶來的物價波動。

而貝祖詒的故事卻不僅僅發生在國內。變化發生在1948年,當時的貝祖詒時任駐華盛頓中國技術代表團團長。長居在香港的他,在國民黨準備敗逃之後,他居家移民美國紐約。正是這一選擇,讓這個龐大的百年家族的海外枝丫也開始變得愈加的枝繁葉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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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在這個時間點選擇移民在美國,其實在中國近代史中是非常值得詬病的,因為在這個特殊的歷史變革時期,有很多的國民黨要員大發國難財捲款移民美國。比如說財政部長的孔祥熙,一人就捲走了1.3億美金,那可是四十年代的1.3億。

但是貝氏一族似乎並不是這類典型的投機者。實際上,貝氏一族幾乎沒有做當時投機者所應該做的一切。身為中央銀行總裁的貝祖詒,儘管大權在握,在那個時期卻從未動過這種心思。

待他遠去美國時,身家清白,沒有一分公款。

而要說,這樣一個龐大的百年家族,為什麼依舊屹立不倒,或許除了這樣的不為錢財的金貴品質之外,也和貝氏總是分外重視子女教育有關。一步看權,二不看錢,似乎成了貝氏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至少從婚嫁這一點來看,從貝祖詒開始,貝氏的子女談婚論嫁似乎都不看對方的身世門第,而是看是否受過良好的教育和家教。

貝祖詒的妻子蔣士雲,便是中國近代非常知名的名媛之一,掌握英、法等多門語言,受過完整的西式教育。而貝律銘的妻子盧愛玲也是畢業於美國的衛斯理女子學院,是「宋氏三姐妹」的校友,更是一度在哈佛學院深造。

貝祖詒與夫人

當時移民美國的貝祖詒相信美國能給予自己的孩子更多的教育機會,和國民黨許多要員「出國享受」不同,貝祖詒卻總是要求孩子記住祖國。

其實早在他還在民國擔任官員的早期,就將自己的孩子貝律銘送到美國留學,不過貝律銘也確實不負眾望,他前後取得了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的學位,並很快在建築學中站穩了自己的腳跟。

而更值得稱道的則是貝祖詒對環境的洞察,一直以來貝祖詒都非常關注中國內部的政治變化,他們的家裡訂閱了大量和中國相關的報紙。

1949年,新中國成立了,貝祖詒卻有一些擔憂。不過當時看到電視新聞的貝律銘卻是興奮不已,立刻提出想要回國,但是卻被父親貝祖詒攔了下來。

貝祖詒說,「還不是時候,你很難發揮你的作用。」

事實上貝祖詒的預測是對的。

因為在不久之後,在十年浩劫之中,留在國內的貝氏分支都損失慘重。貝氏一族作為在中國近代扮演著重要角色的豪門,卻在十年浩劫中,屢屢的被打為反革命,最終積極上交了所有的財產。

事實上,一個家族可能因為歷史原因收穫不菲的財富,也可能因為你是原因,一朝散盡百年底蘊。

事實上,直到1974,貝律銘才第一次回到大陸探親,並未大陸的發展數次捐款捐物。

我想,這隻離開中國的大陸的貝氏分支,之所以如今依舊擁有這般繁盛的狀態,這份對於變化的洞察在這之中就變得格外重要。他們關注這祖國的發展,卻也知道在最具價值的時候回來。

如今,貝氏一族在美國依舊散發著巨大的影響力。就像在前文說的在政策穩定之後,貝律銘也數次回國,為教育事業的發展捐獻了大量的錢財一度成為中國非常熟悉的華人朋友。

我們能從這個龐大家族中看到許多東西,無論是他們無時不刻對教育的重視,還是他們的生活態度。

其實像蘇州貝氏這樣的故事還有很多。華人的故事就像一朵蒲公英飄散到世界各地,見證各類的歷史事件的發生,形成了一部精彩絕倫的移民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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