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日与夜 - 32. 甜梦与挣扎

「午安！妳起来了啊，奥斯卡！要咖啡振奋起来吗？」眼见奥斯卡一脸茫然的步下楼梯，奶娘忍不住笑道：「还正在想要不要准备妳的午餐呢？」

「哦… 奶娘早晨！昨晚… 是罗莎莉送我回来？」

「妳甚么时候回来我还不知道呢！妳醉倒了？」看样子定是这个原因她才如此懵懂：「罗莎莉有否一起来我不知道，今早只见安德烈起来，陪我用过早餐便离去了！你们昨夜一起外出吧！」

「安德烈？」奥斯卡倒记得昨晚是自己跟罗莎莉的约会，他甚么时候冒出来了？

「你们很晚才回来不是嚒？我看他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奶娘摇头笑道：「年青人就是爱夜里耗着，难为他一大早便回去，说店子还有事办呢…」

对安德烈从天而降一头雾水，奥斯卡不再搭话，默默啜着咖啡，只求它的香味与咖啡因令她的宿醉头痛稍缓、脑筋清醒一点。

午餐后奥斯卡懒洋洋的躺在通往花园那门廊上的长椅上，抓紧夏天的尾巴，拥抱一下平日躲在办公室里享受不到的阳光。奶娘为她准备的清怡午餐吃得她太撑了，心想就利用这周末，好好休息放空。闭上眼睛享受着阳光及微风的同时，奥斯卡心知昨夜借醉宣泄情绪对事情并没有帮助，与其心情忐忑、寝食难安，倒不如再约定时候，跟亚兰好好沟通，调整烦乱的心情，两人好好走下去。

想起昨夜自己失态、又哭又笑的，罗莎莉会原谅自己吧！只记起跟她剖白心声后，应该已醉得一塌糊涂，往后的事情全然没有记忆，自己是怎样被送回来的也毫无头绪。

奥斯卡记起蒙眬间只感到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弯抱起自己，那刻她恍惚被抱在亚兰温暖的怀里，可忽然又被放下了。她心里着急、以为亚兰又要离她而去，口中喊着「不要！不要！」手胡乱地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扯了过来压在身下才是最稳妥的。

把头枕在温暖厚实的胸膛，抚着他微微札手的下颔，心中酸楚的奥斯卡忍不住由诉衷肠，呢喃着自己对他的思念与爱恋，嘴唇绻恋着他皮肤上的温度与气味。直至她感受到亚兰温柔宠溺的回应，她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现在想起来，亚兰最终还是跟她相拥而眠，心中多少也感到安慰。奥斯卡想到自己迷糊间求爱的举动，耳根也禁不住烧起来。可是那温热的身躯、柔软的触感，梦境竟如此真实…

再想想今天奶娘言下之意，难不成真的是安德烈送她回来？那么… 那真实的触感… 难道……

「天呀……」掩过脸的奥斯卡再也不敢想下去。

这个周末，黛安早就接到老板的来电，通知她今天他会晚点才回到店里。

「格兰迪耶先生没甚么事吧？他不会没来由的不到店里去呢！」琼妮关心地问道。

「是啊！今天上门的客人恐怕要失望了！」电话传来的声音异常疲倦，确认安德烈不是病倒了，黛安便不再去揣测背后的原由。只知道到甜点店来的客人们，除了想买到自己喜爱的甜品，很多也都冲着老板安德烈来，尤其是生意特好的周末。安德烈亦很了解顾客们的心态，周末尽量留在店里待客，顺道了解一下顾客的口味及意见。

直至傍晚时份，脸容有点憔悴的安德烈才一声不吭的走进店里。跟平常清爽亲切的样子大相迳庭，他进店后便低头迳自走到店舖里头的厨房，甚至没抬头看过店内情况一眼，更不用说跟他的员工问好了。

黛安与琼妮面面相觑，大家也识趣现在不是去打搅老板的时候，只落力招待客人便行了。

「怎么他这个样子…？」琼妮脑中满是问号。

安德烈每每会于关舖前检视制品的存量，而甜点店于周末的生意总是出奇地好，所以安德烈亦会于每个周末前多制作存品，以防产品售罄待慢客人。可经过这周末后某些甜点的存量已不足以应付周日的销售，安德烈从走进厨房的一刻开始，便埋头制作，补回本应今早准备的份儿。

「老板，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直至关舖的时份，安德烈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黛安和琼妮唯有先离去。琼妮就要离开之时，忍不住在厨房门外偷偷看了看安德烈 — 眉头深锁、嘴唇抿紧的样子，正专注的使劲拌着忌廉，就像要把心中的烦恼一股脑儿的发泄于那盘可怜的东西上。

琼妮默默盯了一会，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直至筋疲力尽、几大盘令人垂涎欲滴的制成品妥善的放进了冻柜，安德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去。想起早上从杰吉尔家大宅回家后，二话不说便走进浴室里，让力度强劲的冷水洒落一身，浇灭内心烦燥不堪的那团火。

「怎么我有如做了不可告人的事一样，要落荒而逃？」安德烈为自己的矛盾感到可笑，又不是第一次跟奥斯卡一起睡… 从以前起也不知睡过多少次了。可这次… 倒是清楚自己心意后的第一次呢！虽然奥斯卡已名花有主，但被自己心爱的人儿这样对待，还是让安德烈心中挣扎不已 — 这样的煎熬，不是每个男人也受得了，安德烈暗暗为自己的君子行为感到自豪，却也为煎熬过后带来的浑身烦燥无奈不已。

甜点店于周日会比平常日子早关门，傍晚三人正忙于收拾、准备关店的时候，推门进来的人让这两天店内安德烈制造出的抑闷氛围开始流动起来。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杰吉尔小姐！」黛安精神为之一振。

「… 啊！奥斯卡妳怎么来了？」在厨房里忙着的安德烈听到黛安的话立刻探头出来。

不时也在报章媒体上出现、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商界女强人… 琼妮对这个名字还是有点印象的，也想起早些时候闹得沸沸扬扬的私生活报导。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表妹罗莎莉的老板，自己也是间接托她的褔才有机会到安德烈的店打工去。

看着黛安热情的招待她，安德烈两天下来面上一直紧绷的线条变得柔和、露出温柔的笑靥，疲累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欣慰、重新泛起了光采。琼妮把一切看在眼内，知道眼前这个金发美人儿对安德烈的影响似乎殊不简单，她在他心目中份量不可小觑。

「… 不好意思，没先给你电话，会否阻碍你工作？」眼前三人忙碌的样子令奥斯卡不好意思起来。

「没关系，我们也要关店了，」黛安轻松地答着：「周日是比平日早关门的。」

奥斯卡了解的微微一笑，眼神望向安德烈，安德烈旋即会意：「那我… 先走了！妳们也回去吧！我晚上会回来工作，让我再收拾收拾好了！」说罢一挥手，便一脸笑意的跟着奥斯卡走了出去。

两人目送他们走到转角的一所咖啡店去，心中都百般滋味。黛安心里明白，虽然奥斯卡跟哥哥成为了恋人，可见着安德烈平静的表面下，仍为她魂牵梦萦，还真有点可怜他。另一方面，虽然打从心底里不看好哥哥他们，黛安并不想向哥哥泼冷水，唯有对此事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跟黛安分手后，琼妮绕一圈再走回奥斯卡与安德烈所在的咖啡店，进去找了个他们看不见的位置坐下。只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面对自己熟悉的人，奥斯卡脸上表情丰富，跟之前的冷傲样子判若两人。不论她说些甚么，安德烈也是温言软语的、一脸宠溺的笑着；尽管眸子里藏着深深的绻恋、但眉宇间隐隐的落寞，可能安德烈自己也察觉不了。两人的相处轻松亲密，却又带着点点无形的隔膜，冷眼旁观的琼妮几乎可以肯定，奥斯卡便是安德烈深深依恋的人。

对自己的发现满意极了，琼妮悄悄地离去。

跟奥斯卡分开后，再回到店里去的安德烈感觉这两天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踏实了不少。奥斯卡怯怯的为当晚醉后的脱轨举动跟他道歉 — 虽然自己从没有怪责她之意，反倒担心她误以为自己混水摸鱼。现在她知道当晚的情况、腼腆地笑着的样子煞是可爱，看得安德烈怦然心动，也宽怀了。

再听过奥斯卡诉说酒醉的因由，安德烈明白那只是她跟亚兰之间的一个小误会，背后奥斯卡的不安心情才是一切的始源。自己虽然心疼她忍受着跟恋人分隔异地的折磨，可又爱莫能助，唯有尽力开解、继续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