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府機要洩密一案,捲入風波的兩名記者不約而同的高舉「保護消息來源」的旗幟,像多數新聞從業者會有的反應,一切看似正義凜然。但在我看來,這件事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保護好消息來源,反而比較像是消息來源在保護記者。

保護消息來源不是說我嘴巴上不要告訴別人他是誰就好了,在採訪的過程中也要設想可能的後果。當你一直從同一個人身上獲取情資,你覺得他還能很安全的不被長官盯上嗎?看起來柯文哲早就盯上這個人早就想下手了,議會要求徹查不過是給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我猜想,當事人可能也感覺到自身處境越來越不利,才會把資料告訴另外一家媒體的記者,但是來不及了。

以前有個長官跟我們分享一個親身經歷。他也是跑市府出身的記者,有一次跑到一條獨家引起金溥聰震怒,新聞一出立刻把知情人士叫到會議室盤問,金溥聰狠角色啊當場要每個人交出手機檢查通聯記錄,好加在那個消息來源有兩隻手機,在那個緊繃的瞬間才沒有ㄅㄧㄤˋ 康,但這樣還不夠防範小人,他們更謹慎,長官說還好他沒有用電話採訪,而是跑去對方家門當面手寫採訪才倖免於難,要這樣小心纔不會被查到前一天與媒體記者長達17分的通聯記錄,這纔是所謂的保護消息來源。

現在動輒得咎把保護消息來源掛在嘴邊,事實上都是先用來保護自己的獨家管道不被攔截,根本沒想到對方,本來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競爭嘛,但出事的時候才說就很噁心了,因為一轉身消息來源已經因為你急於爭表現、急於立功下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了。

有的人會以此恭維記者,認為記者問得到消息是記者本事,問題是幕僚沒有職業道德洩密,但沒有幕僚洩密何以成就記者的本事?這樣說法太不公平,我無法苟同。《給年輕記者的信》這本書說中這樣看待洩密的人:「一個新聞記者絕不能辜負提供辜負提供祕密消息者的信任,這樣的人一般都是在嘗試正常管道,卻被忽視、孤立或懲罰之後,纔去找記者的。只有立下保護他們的承諾,才能使他們敢於承擔可能的風險,而這種害怕被暴露的恐懼會使任何一個未來的『告密者』噤若寒蟬。」

也許這次身分曝光的消息來源沒有那麼偉大,可能只是基於私交幫忙,也許真的想把妹,但洩密這一招經常被政治人物用來測風向,對與錯差別只在他是不是大老闆的跟前紅人。倪炎元《公關政治學》有一段內容就是在講洩密操作,「雷根時期的國務卿海格曾在他的回憶錄中提及「在雷根政府,洩密就是一種統治方式,洩密構成了政策,它是真正的政府聲音,而這一點都不必大驚小怪。總統最親密的助手基本上都是公關人士,他們都是這方面頂級的專業人士,甚至說他們是魔法師都不過分。」

操作洩密是需要高度技巧的,這次事件兩造三方都是人中龍鳳,只能說年輕幕僚太嫩,年輕記者太躁進了,就像電影《驚爆焦點》馬克‧魯法洛飾演的角色,遇見一個好的題材、好的故事,急於搶快報導,結果正如拿石頭打水漂無濟於事,攸關公共利益的大巨蛋問題還是懸而未決,倒是攸關政黨利益的臺北市長柯文哲這下又黑又臭,這樣的努力跑新聞到底是保護了誰的公共利益?

總之,保護消息來源在我心中是超神聖的,不要污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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