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市面上都會出現琺琅彩瓷器,今年卻尤其的多。上半年香港出現了一件重要的康熙琺琅彩碗,轟動一時。但如果拿那隻和即將上拍的這隻乾隆琺琅彩碗相比,康熙爺爺估計要慚愧死。

都說清代官窯最高檔次的瓷器是琺琅彩,琺琅彩做的最好的是雍正朝,其實也不盡然。這隻乾隆的琺琅彩碗,就完全不輸雍正的任意一件作品,甚至猶有過之。

俺語文學的不好,看到這個碗,只能想到兩個字:好看。

那它為什麼好看呢?這個問題答案很簡單。它的主題紋飾是山石花卉,花的品種是虞美人。不管是出於誰的授意,窯工巧妙地避開了虞美人最常見的大紅色,採用了不常見的粉色。然後就有了這麼神奇的效果。

虞美人在粉彩裏特別常見,但在琺琅彩裏極不常見,只有臺北故宮一對雍正的琺琅彩小碟子可以參考。

兩隻小碟子分別寫了一句詩,合起來剛好是咱們乾隆碗上的兩句:「迎風似逐歌聲起,宿雨那經舞袖垂。」虞美人花以虞姬為名,相傳楚霸王項羽烏江自刎後,虞姬亦自刎殉情。她死後化作一片血紅的奇花,莖長葉軟,隨風飄搖,彷彿仍在楚王帳下起舞,於是得名虞美人。

題的這句詩是明代人寫的,收錄在《四庫全書》裏的《御定佩文齋廣羣芳譜》卷四十六。

詠虞美人草

徐茂吳

紅顏一日盡江湄,芳草能傳易代姿。

尚想施朱留片萼,翻疑化碧有單支。

迎風似逐歌聲起,宿雨那經舞袖垂。

微艷莫教輕委地,徘徊猶似美人貽。

廣羣芳譜卷四十六是花譜,裡面收錄了歷代詠花的詩詞。虞美人一欄下收錄的詩詞數量亦不少,甚至徐茂吳自己的就有兩首。為什麼選了這一句,咱們不得而知。

乾隆虞美人紋樣的琺琅彩碗,僅此一隻。相比之下,雍正的那對小碟子似也略顯遜色。康熙那隻粉不拉幾、還是五彩味兒的琺琅彩碗,就差得更遠了。

碗心畫了幾顆瓜果,有蛇足之嫌,但在這類碗中卻是異常罕見。

總有人瞧不起乾隆的審美,說他的審美像是農家樂。這個說法實在太過片面,片面的讓人懶得去反駁,看看這隻碗就足夠不攻自破了。乾隆朝當然有很多「農家樂」風格的作品,比如隔壁的那隻大瓶子。

這個大瓶子單獨拿出來看,說它有些俗氣並不過分。但是現實情況是,這樣的裝飾性大瓶子要擺在紫禁城裡。相信去過紫禁城各種大殿的朋友應該都能理解,一片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大殿裏,放個單色釉的小瓶子將是多麼不協調。就像現在火的不行的趙無極畫作,畫的是什麼老實說誰也看不懂。但是可以想像,在一個現代建築的大空間內,掛上一幅趙無極的畫作,裝飾效果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要把趙無極掛在人民大會堂會客廳裏,就非常奇怪了。

所以每件藝術品是獨立的,但不能用獨立的眼光來衡量。


正文到此已經結束,下面是臨時想到的一件事。

總有朋友問學瓷器要看什麼樣的書,這個問題太複雜。從學習的角度,當然要先讀一些文字性的介紹,瞭解歷朝歷代的大體情況。瞭解以後,不妨找些圖錄,當然,真品看得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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