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公里的朝聖者之路Santiago de Camino不能說淨化我心靈這麼誇張,我本身並不是教徒,但的確讓我收穫滿滿,對人生又多了點體悟與感恩。

37天遇見無數與我相同目的的朝聖者,來自各個國家、各個年齡層,每個人出發的原因都不同,即使我們走在相同的路上,感受卻不盡相同,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讓我印象最深刻、最感動的一對韓國父女,剛開始看到他們背著輕便的小揹包行走,我心裡還在猜測到底是父女、或是一對年輕相差甚大的情侶,後來透過好友才得知是一對感情甚篤的父女,而父親前些年因病導致眼睛失明,還是大學生的女兒一路牽著他的手走完全程,那天清晨我走在他們背後,看著在輕霧中、朝陽照射女兒以登山杖引領父親爬上山坡、跨過石塊的背影,感動的熱淚盈眶。

 

在離開Santiago的公車站再度遇到他們,我問女兒為什麼會想來走這一段路?她回答我說:I want to spend more time with my father.(我想多花一點時間和父親相處),年紀輕輕的她如此孝順讓我萬分感動,在愛玩的年紀一路扶持盲眼的父親走過高低起伏的800公里路程、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我自忖無法做到。

來自波士頓的美國小帥哥,從Belorado見過後就很想與他認識卻一直錯過,結果到了倒數第二天與好友坐在Bar裡看到他從窗外經過,立馬起身跟好友說庇護所見,然後匆匆背起揹包追上去,好友還一臉的錯愕。

我快步趕上他並與他一路聊天,為什麼來走這條路是大家必定會問的問題,而我卻問他:「走這條路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起初他很美式的回答:Um, I don’t know…大部分時間聽音樂之類的閒聊,後來他問我有沒有其他家人,才又慢慢說出,他有個哥哥,而哥哥想來走這條路,但去年卻不幸身故,因此他來到這裡,大部分的時間,他想著過去跟哥哥相處的情況、想著他應該要怎麼對待別人、想著怎麼樣成為一個更好的人、想著神(他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每一張平凡的面孔之下,都藏著屬於自己的悲傷苦痛,但他們勇敢的繼續前進,相較無病呻吟的我,豈可沉溺在自怨自艾中。

 

阿根廷、巴西、西班牙3人組,速度非常的快,每天總是前幾名抵達庇護所等開門,沿路會大聲唱著我聽不懂的西班牙歌曲,十分歡樂。

外表瘦小的西班牙大叔幾乎一句英文也不會,穿著鮮豔顏色的外套與一根前端是骷髏頭造型的木杖是他的識別,每次都嘰哩咕嚕加上比手畫腳的對我說話,但其實每次我還是不懂他想表達什麼。但看起來強硬的他,在抵達聖地牙哥那天,大夥兒聚在主教堂前拍照後,他居然傷感的落下男兒淚,讓大家都很訝異。

壯碩的阿根廷大叔除了背後一個大揹包,肩上另一個裝了兩顆鏡頭與單眼相機的小包,我們笑說他抱了一個小孩在走路;身為酒保的他喜歡到處旅行,曾經騎著重機、帶上帳篷,在他的家鄉Patagonia隨興旅行,看著那些冰川的照片,覺得好生羨慕那樣的生活。

他每天抵達庇護所後就是喝瑪黛茶,椰子殼容器裝著滿滿的冬青葉,倒進裝在保溫瓶內的熱水,再用扁嘴的吸管一口口啜飲入口略帶苦味的茶,小小圓圓的椰殼在他厚實的手掌中看起來好像玩具般。

每次當我抵達庇護所後,他用大手與我擊掌、大聲喊著:Elliemy friend!然後雞同鴨講的跟我聊天,因為他懂的英文單字也沒幾個,我們總是微笑的時間比說話的時間多,不過我還是很懷念一起喝瑪黛茶的那個午後,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洋洋的氣氛,人生所求不就是愜意嗎!

紅外套西班牙大叔,當我的手臂被怪蟲咬得紅腫灼熱時,大家拉著我的手反覆觀看、猜測到底是被什麼蟲子咬到,他一口斷定是蜘蛛,我開玩笑的說:So I am the spider woman,結果他就跟我玩起了用手腕射出蜘蛛絲的遊戲,之後每次見到我就咻咻咻的擺出蜘蛛人的招牌動作;隔天再見到我就拉起我的手臂,看到傷口已經不再紅腫,一臉放心地說沒問題了,然後還不忘開玩笑地繼續說「不用把手斬掉了」。

 

日本小哥辭掉工作、打算環遊世界一年,背後一個大包加上前面一個小包,全身背負的重量大概有16公斤,但他依然每天可以走超過30公里也看不出疲態,而他是韓國好友覺得整條路上最帥的男生。

 

67歲的瑞士爺爺,給人的感覺很紳士,退休前曾在非洲從事協助發展農業技術方面的工作,原先我問他職業時,他說很難跟我解釋,後來一聽我來自臺灣,就說那你應該可以瞭解,看來臺灣這方面的技術還是受到國際肯定的。

68歲斯洛維尼亞爺爺,退休前是木材業工廠的小主管,已經是第二次來走Camino,也已經走將近1000公里,帶著斯洛維尼亞的朝聖者護照,美麗的設計與多樣的戳章讓庇護所人員都忍不住想拍照。他的行李不到4公斤,是我此行聽過最精簡的,在等待庇護所開門的空檔與他聊天,他說從前的朝聖者一套衣服、一雙鞋子就上路,現在的人帶太多不必要的東西;其實這一趟徒步讓我對打包行李又更一階,其實真正需要的物品就那是那些,然而我們總是擔心許多狀況、於是越塞越多,就跟生活態度一樣,必須懂得斷捨離。

可愛的巴西情侶檔,女生Mimi是難得英文很溜的南美洲人,臉很小的她笑起來眼睛瞇成一條線、表情很豐富、很愛開玩笑,當最後一早我告訴她當天是我的生日,她尖叫著跟我擁抱;她男朋友叫Pizza,其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因為看到他揹包上縫了片Pizza就擅自幫他取了這綽號,問他為什麼,他說因為喜歡喫,我們還開玩笑地討論自己揹包應該要縫啤酒還是什麼圖案

此行的好友,韓國小妹,設計學院大二休學生的她因為前兩年媽媽跟哥哥來走過這條路、也很鼓勵她來,小時候住在印尼的她英文非常好,年紀雖小但很貼心,每天都買巧克力並與大家分享,因為她說分享是韓國的文化之一(我還問她若是討厭的人也要與他分享嗎?結果她說若很多人在場還是得笑笑地分給不喜歡的人)。

最初一個星期,身體尚未適應負重徒步,常常走到最後23公里時瀕臨崩潰心理,她總是會一邊看著導航說只剩下幾公里,「we can do it!」的互相鼓勵,我很感謝她的陪伴。

 

日本姊妹來自東京,算起來是跟我一起走最多日子的夥伴,曾經在澳洲打工度假、也旅行超過50個國家,身為派遣員工的她待過許多公司,為了這趟長時間旅行還兼差當巴士驗票員,每天早上五點就得起牀、沒有假日,不過她回日本後還有失業津貼可以領,羨慕不已,臺灣沒工作還得繳國民年金啊啊啊!

 

還有好多好多朋友,不論是一起走一段路、或是睡隔壁牀鋪、還是隻是路上打過照面,他們的面容都記在我的腦海裡:韓國蜜月夫妻檔、很帥的俄羅斯女性情侶檔、77歲的韓國爺爺、香港、西班牙、葡萄牙、法國、德國、義大利、斯洛伐克、波蘭、烏克蘭、英國、澳洲、紐西蘭、比利時、荷蘭、羅馬尼亞……遇到好多好多人、太多太多國家,世界很大,我還要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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