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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GHT FOR THE SOUL OF CHINA

格鬥者通常不會有害羞的情緒，但當被問起新添的傷疤時，徐曉東卻難以掩飾他的尷尬。這是一道三英尺長的深紅色傷疤，位於他的眼部。他解釋，這是在和一位年輕的綜合格鬥選手訓練的時候，對方用力過猛造成的意外傷害。徐告訴記者，他被縫了26針。

這是40歲的徐曉東身體上最明顯的傷口，他身上有很多地方受過傷，所幸沒有受到過深度傷害。徐打小就在打鬥中度過，先是在學校裏，後是在社會上，他在青年時期憑著一股熱血開始學習綜合格鬥（MMA，mixed-martial-arts）。但是，拳擊場並沒有將他卷進輿論風暴，最近和中國傳統藝人的比賽則使他成為了輿論的中心，這種傳統技藝官方稱為「武術」，通俗地說，就是功夫。

這場爭論先是在社交媒體上開始的。徐曉東首先表示希望和被稱作太極功夫大師的雷雷稍作切磋，想領略一下他所具備的「奇怪」力量：雷雷宣稱他的手心能控制一個不可見力場，通過這個力場可以在不傷害西瓜表皮的情況下粉碎其內部瓜肉。這種神祕的功伕力量在中國被廣泛相信，雷雷只是其中之一。徐曉東則聲稱這種「假功夫」污染了真技術。雙方的線上爭吵逐步升級，最終走到線下。徐曉東和雷雷在成都的一個地下室見面，進行了一場空手的對決。徐曉東表示他只想讓人們見到真相，但是這場對決還是被包裝成了東方VS西方，傳統VS現代。

2017年4月27號的錄像像病毒一樣在網路上快速擴散：徐擺出了標準的MMA格鬥姿勢，雷雷則提起雙手，擺出了螳螂姿勢。在保持了幾秒後，徐先手進攻，猛擊雷雷頭部。太極大師馬上摔倒，徐跳上去，拳頭似雨點般落下，裁判迅速停止了比賽。勝利者的產生不到20秒。

據說，功夫已有4000多年的歷史了，我們可以在今天的河南省少林寺找到其起源的蹤跡——令人聞風喪膽的少林武僧。公元495年，少林寺在被稱為五嶽之一的嵩山西部森林裡建立。據傳，武藝高強的少林僧人最初都要經曆日常繁瑣的家務活，例如掃地、打水、收拾柴火等。軍閥們則長期渴望在戰場上得到少林武僧們的幫忙，可見其影響力之大，哪怕是在清朝時參與了顛覆政權的活動，其影響還是傳到了日本。

今日，寺廟裡的僧人一天的生活是在日出前開始，幾百號僧人需要在凌晨5點便集中在一起進行宗教儀式。他們在金色的佛祖雕像前下跪，同時面朝著武術祖師的雕像，伴隨著木魚的音律開始誦讀經文。

而後，遊客們陸續到來開始參觀，僧人們則開始工作。初學者們開始表演功夫，他們像猴子一般，或是在空中打轉，或是擊歪金屬條，或是用喉嚨頂著木質長矛，亦或是像獵豹般奔跑、像牛蛙般跳躍。少林僧人的名氣廣為傳播，中國乃至全世界都有其冠名的相關機構，根據當地媒體數據，全球共有140家少林學校分佈在70餘個國家。

中國有功夫文化在1960和1970年代進入美國，李小龍在這其中起到了一定作用。他是一位出生在美國的演員，在電影《猛龍過江》和《精武門》裏主演一位格鬥者。他的成功為後來的成龍和李連杰奠定了基礎，後兩位都憑藉功夫元素打入好萊塢市場。1990年代，美國著名hip-hop樂隊「武當派」（Wu-Tang Clan）就是憑藉少林寺和中國功夫電影等元素而走紅的。

但是，功夫的聲譽受到了MMA的挑戰。1993年，第一屆無限制格鬥錦標賽舉辦，功夫也參加了這次比賽。這類比賽規定了可以用各種不同的格鬥技巧去攻擊對手，參加這次比賽的有各格鬥領域內的專家，包括了功夫、空手道、摔跤甚至是相撲，最終，巴西柔術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二十多年後，綜合格鬥MMA在全球興起，這其中也有著名影星Conor McGregor和Ronda Rousey的推動作用。很多人喜歡上了這種激烈而又規則簡單的搏鬥方式。巴西柔術、泰拳、摔跤都是MMA中的核心技能，而武術行雲流水般的花式動作則起不了作用。

在中國，武術依然有著較大影響力，據中國互聯網巨頭網易估計，有數十億美元的武術產業，這其中包括了電影、電視、教育、旅遊、零售等行業。具有官方背景的行業協會宣稱：中國有200萬武術學生分佈在12000所學校中。但是，憑著在歷年的競賽中取得的優異成績，中國的MMA規模也在快速擴大。當加拿大MMA格鬥者Anderson在2008年來到北京時，那裡全年只有5場MMA比賽，但是現在每週可以有10場之多。Vaughn表示：北京是全世界MMA成長最快的地方。

少林寺住持釋永信告訴《時代》記者，功夫和MMA沒有可比性，功夫的核心是精神層面上而非身體上的簡單格鬥，它帶來的不是超能力，而是內在的平靜。但還是有很多中國人相信大部分武林高手都具有超能力，相信很多自封為大師的人不會耍詭計。YouTube上有功夫大師宣稱「心靈感應」，用薩滿的舞蹈感知另一種存在。他們中有很多人靠培訓賺錢，並有一套嚴格的行為準則。這位被打敗的雷雷，在中國的微博上就有94000位粉絲。

商業化社會下，少林寺並不是一塵不染。當遊客們全神貫注地觀看著僧人們的表演時，小販們便開始兜售他們手裡的DVD。釋永信本人的金色名片上也印有三個二維碼，他不愉快地說：玩弄假功夫的人常會私自打著少林寺的招牌，以前這裡有一個都沒有出家的工人，離開少林寺後便開起了自己的少林學校。

釋永信將徐曉東的獲勝歸結於他遇到的是一個「假武術家」，正如前段時間自稱可以空手擊退12人的女性「太極大師」。「雖然徐曉東是個完全業餘的MMA選手，但他確實是個不錯的小夥子」，釋開玩笑到：「全河南有幾百個人可以打敗他，但就功夫打假方面而言，他做的很對。」

中國官方將功夫當做了一種宣傳的工具，故徐曉東的行為很難得到廣泛的支持。今年，少林寺做了一次「愛國」動作：首次升起了國旗，這一行為備受爭議。（此處省略一段政治不正確的話）一位曾在少林寺實地調查的塞爾維亞博士說：每一個人都相信，少林寺有獨門祕籍，不傳外人，特別是那些「邪惡的外國人」。即使是接受過現代格鬥訓練的退役老兵們也是這麼認為。Anderson說，他認識一些中國的MMA格鬥者，他們中會有人相信功夫大師們生活在深山老林裏，他們時隱時現，難尋蹤跡。Anderson懷疑，可能是因為熱兵器的出現，近身搏鬥的用處大大減少，現代功夫也不得不變得虛無縹緲起來。他說：「身體對抗太過低效，花俏的功夫不能保護這個國家」。

很難向民族主義者們解釋這個事實，但徐曉東去大膽嘗試了。在他打贏雷雷後，警方叫停了他和太極大師馬保國的約戰，巨大的輿論壓力也讓徐曉東逐漸淡出了公眾的視野。

可以說，徐曉波部分地達到了自己的目的。2017年11月，中國體育總局針對這次格鬥事件做出正面回應：要求相關練習人員要避免「自封大師」行為的產生，樹立正確的格鬥觀。同時，也禁止了非官方認可的公開格鬥，平息了這場傳統武術和現代格鬥術之間的爭論。11月5日，徐曉東被告知他被「無限期禁止」在他的場館內舉辦格鬥比賽。

不過，徐曉東的征途還在繼續。今年4月，他在兩分鐘內打敗了另一位功夫大師丁浩，同時，他還在計劃與另一位功夫大師展開第三次對決。他期望每一次勝利都能讓反對他的人心服口服，並使自己能夠儘早回歸正常生活。徐曉東說：我並不只是為了勝利，我揭露了事實，這讓很多人斷了財路。我不能停止，雖然面臨的壓力很大，但是我必須堅持戰鬥。

本文不代表譯者觀點

徐曉東KO雷雷視頻鏈接：

格鬥狂人徐曉東和雷公太極實戰對決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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