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都非常相信天命,認為一個人出生於世,受多少苦,享多少福,能幹點什麼,上天都已賦予好了。事業成敗,功勞大小,雖說是經過自己的努力,但那都是天意所在,命運所致,無需驕恃悲歡。

春秋時期,晉國發生驪姬之禍,公子重耳逃亡國外,顛沛流離於各國19年,受盡千辛萬苦,最終在秦國幫助下,到晉國當上了國君,是為晉文公。陪著重耳在外逃亡的大臣有狐毛、狐匽、趙衰、介子推等人,一直忠心耿耿,守護著重耳,歷經千難萬險,飽受雪雨風霜,甚至在幾天沒有吃食的情況下,饑寒交迫,介子推為了重耳活命,竟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為公子熬粥。後來重耳回國成了國君,重耳重重封賞了與自己一起逃亡的大臣,狐毛狐匽趙衰等人都得到了高官厚祿,不枉生死一場。當要封賞介子推時,介子推卻不願接受封賞,背著自己的老娘偷偷逃避去了綿山隱居。為什麼對重耳有保駕救命之恩的介子推不願接受封賞呢?在他偷走前,與老娘有段對話,表明了介子推不接受封賞的原因。介子推說:「晉獻公有九個兒子,有八個已死去,只有文公一人還在。惠公、懷公,沒有與其親近的人,國外諸侯和國內臣民都厭棄他們。看來上天還沒有滅絕晉國,國家定有明主。能主持晉國祭典而繼承王祚的,只有他重耳了。其實是上天要立文公為君,而我們這些隨從逃亡的人卻居為己功,這不是欺妄嗎?竊取人家的錢財,都還叫做盜賊,更何況貪天之功而作為自己的功勞呢?在下的人把欺妄之罪當作合理的事,在上的國君對姦邪之人加以獎賞,上下相互欺矇,我是難以和他們同處一朝了!」介子推的母親說:「你何不去求賞呢?不然默默無聞地死了,又去怨恨誰呢?」介子推說:「既然我斥責貪天之功為罪過,又去效仿他,那罪過就更重了。更何況我已對上下相欺之事發出了怨言,就更不應再享受那封賞了。」他母親說:「那也應該讓人們知道一下你的功勞啊?」介子推說:「言辭,是人身的文飾。自身都要退隱了,還文飾幹什麼?如果再文飾,那就是又有了自求顯達之心啊!」他母親最終同意了介子推的做法,就和介子推一同隱居綿山山林而死。晉文公派人尋找介子推,甚至火燒綿山,也沒逼出介子推母子,就只好將綿上之田賜作介子推的祭田,定清明節為寒食日,以追思祭奠有功的介子推。

也許吧,介子推之所以不願接受晉文公的封賞,或許看透了君臣相欺矇的真相,共患難易,同富貴難,環境條件有變,人心也會隨之有變,功成身退,才不至於毀功壞名,才能永保自己內心的那份清靜。


這個問題應該已經閑置了很久,既然沒有人來答,我就帶著大家開一下腦洞。

介子推此人,最早記載於《左傳》中,至今已經過了2500餘年。時間跨度較大,較為官方的文獻亦不可考,故以《左傳》和《史記》中的相關記載為據,粗略地考究一下。

介之推是春秋時期晉文公重耳的臣子,後被尊稱為介子,也稱介子推。

晉文公年少時,壓根是沒有成為國君的希望的。他的老爸晉獻公寵愛驪姬,打算廢掉太子申生,改立與驪姬生的孩子奚齊。驪姬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她一方面哭著不讓晉獻公廢嫡立庶,一方面又暗地裡設計誣陷太子。

驪姬首先要做的,不僅是支開太子,而且要支開晉獻公的兩個小兒子重耳和夷吾,他們都是自己孩子奚齊登極路上的阻礙。於是她就派親信給晉獻公提議:

曲沃,君之宗也。蒲與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無主。宗邑無主則民不威,疆埸無主則啟戎心。戎之生心,民慢其政,國之患也。若使大子主曲沃,而重耳、夷吾主蒲與屈,則可以威民而懼戎,且旌君伐。

這段話大體意思就是說,曲沃、蒲地和屈地這三個地方很重要,是拱衛國門、震懾狄夷、彰顯法度的體現,必須要有靠譜的地方官。你不如把太子派去守曲沃,派重耳和夷吾守蒲地和屈地,就可以達到上述的效果了。晉獻公很高興,就按照驪姬說的做了,這樣一來,國都絳城裡就只剩下驪姬和她妹妹的兒子了。

坑已經挖好了,就等太子往裡跳了。公元前656年的一天,驪姬對太子申生說,你老爸晚上睡覺夢見你死去的親媽了,讓你趕緊祭祀一下(君夢齊姜,必速祭之)。申生是個老實孩子,就在他的封地曲沃舉辦了祭祀典禮,又把祭祀的肉和酒帶回來獻給晉獻公。不巧晉獻公出門打獵了,六天以後才回都,驪姬趁著晉獻公不在,在酒和肉里下了毒。等到晉獻公回來,在大家面前用酒澆地,地上的土立刻溶解成小堆;用肉喂狗,狗帶(大霧);把酒肉賜給太監吃,小太監也死了(公祭之地,地墳;與犬,犬斃;與小臣,小臣亦斃)。驪姬裝作被嚇哭的樣子,唉呀媽呀,太子要弒父啦!太子也不辯解幾句,立刻就被嚇跑了。晉獻公很生氣,把太子的老師杜原款給弄死了。

太子逃回了封地曲沃,有人勸他說,那毒藥分明就是驪姬放的,您為什麼不申辯呢?太子說,我父親如此寵愛驪姬,一旦失去了她,一定會連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飽。如果我說出了真相,他就會對驪姬發怒降罪。他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我又不能取悅於他,這可不行啊(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我辭,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樂)。我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他是傻還是孝順。那人又問,那您該怎麼辦呢?太子無奈地說,我父親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我背負了弒父的罪名,全天下又有誰會接納我呢?不久,太子就上吊自殺了。

驪姬總算扳倒了太子,但她還不心滿意足,又誣陷晉文公的另外兩個兒子重耳和夷吾,說他們和太子都是串通好了的,嚇得兩個孩子也紛紛逃回了自己的領地。晉獻公很是生氣,他派兵討伐蒲地要殺死重耳,重耳也很是孝順,對所有人說這是我父親的旨意,你們都不得違抗,抗旨的,就是我的仇人(君父之命不校,校者,吾仇也)!但他也沒傻到站在原地等死,象徵性地被砍到了袖口後,就翻牆(GFW?)一溜煙地跑到了國外。一年之後,晉獻公又派人討伐夷吾,夷吾打算逃跑。原來他準備跑到他哥哥重耳所在的翟國去。有人勸誡他,您去了翟國,正好證明了你們哥倆是串通好了的。您不如去梁國,那裡離秦國近,正好還可以爭取秦國的支持(後出同走,罪也,不如之梁。粱近秦而幸焉)。

驪姬以一己之力攪亂晉國政局的這個事件,史稱「驪姬之亂」。從此重耳就踏上了流亡的道路。驪姬之亂之後,晉獻公駕崩,驪姬的兒子奚齊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國君的位置。但惡人當有惡報,奚齊還沒登極,前太子申生擁戴者里克、邳鄭等大夫就趁機發動政變,將奚齊在晉獻公的靈堂上刺死,又用鞭子將驪姬活活抽死,驪姬之亂就此結束。里克派出重耳的舅舅狐偃之兄狐毛(什麼鳥名字)將重耳迎回繼承大統,不料卻被重耳拒絕說,違背父親的旨意逃出晉國,父親病逝也不能按照兒臣的禮數盡孝道,我還有什麼臉面再回去!您還是改立我弟弟吧(負父之命出奔,父死不得修人子之禮侍喪,重耳何敢入!大夫其更立他子)。

重耳的弟弟夷吾倒是對國君的位置朝思暮想,出逃的時候為了爭取秦國的支持,還曾許諾如果他重新回到國內執掌大權,就把晉國河西之地割讓給秦國。後來克里派人找到夷吾,他更是興奮地當場就許諾封克里做大官。然而夷吾回國登極成為晉惠公後,就違背了自己當初的許諾,將什麼割地啊封賞啊的事全部都拋在了腦後,還處死了參與政變的功臣邳鄭。晉國上下一時震驚了,民心也不安定起來。而晉惠公卻傻傻分不清楚,認為這是他哥哥太得人心的緣故,要派人幹掉重耳。

歷史總是很有意思。晉惠公派出刺殺重耳的這個人叫勃鞮,是個閹人(葵花寶典?),與當年晉獻公派出殺重耳的人是同一個人。當年他僅僅砍到了重耳袖口,並且親眼目睹了重耳翻牆逃跑的壯舉,然而這次他依舊沒有成功,因為重耳消息靈通,一早就跑路了。

當時適逢齊國的名相管仲(管夷吾,與晉惠公同名,歷史的又一彩蛋)剛剛去世,齊桓公正在招攬名士,有人就勸重耳去齊國投奔齊桓公,重耳同意了。一行人落魄地往東邊走,而介子推也是同行中的一員,當時他是重耳的手下的一名僚卿,並沒有什麼地位。

說了一大串總算引出了介子推。前文的敘述有什麼用呢?主要是為大家理清歷史背景和事件的意義。無論在民間傳說、縣誌還是野史中,普遍都將介子推割股啖君這件事同驪姬之亂的時期直接划了等號。然而在驪姬之亂中,重耳只是從封地蒲跑到了翟國而已,翟國又是重耳其母的故國,其舅父狐偃在國內亦有勢力,因此重耳並沒有那麼落魄;而割股啖君的故事,是發生在東逃的路途中,那就不僅僅是落魄那麼簡單了。簡單地說,就是在驪姬之亂時,重耳的身份是晉國公子、晉獻公的兒子,特別是在太子自殺後,又成為了長子,雖說在外逃亡,卻隨時有可能回國繼承君位,天下人自然厚而待之,介子推這個時候割股啖君,雖說忠心可嘉,但免不了有投機之嫌;但在重耳的弟弟夷吾即位後,重耳的身份一下子就變成了國君的哥哥,再無即位的可能了,同時又被晉惠公追殺,天下人生怕得罪晉國,躲猶不及,更不要說仗義相助,這個時候介子推割股啖君,不僅毫無他求,而且忠心可鑒日月——誰知道重耳吃完了這頓人肉大餐還有沒有下一頓?然而歷史總是喜歡給我們開玩笑。晉惠公回國即位後不到20年就生病死了。這讓重耳又看到了回國的希望,他爭取到了秦國的支持,回國殺死了自己的侄子晉懷公,即位成為晉文公,這又是後話了。

《左傳》中記載,重耳一行人走到衛國的時候,窮困潦倒,衛國的國君衛文公又看他落魄,不肯以禮相待。重耳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向田間的農夫乞食,豈料農夫也不待見他,從地上撿起一塊土,放到容器里給了重耳。重耳怒不可遏,要拿鞭子抽他。狐偃就勸他說,土乃是土地的意思,百姓將土給予您,實在是天大的恩賜。重耳聽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比當初,只能忍著怒火向農夫行禮(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可見重耳的舅舅狐偃不是討好獻媚的小人,而是懂得讓主公適時忍讓的賢才,這與傳說中向晉文公獻計燒死介子推的奸徒形象大相徑庭。

重耳忍得了怒火忍不了餓,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們的介子推割肉了。但是無論在《左傳》還是在《史記》當中,都沒有關於介子推割肉的敘述。這裡我們以西漢韓嬰編纂的《韓詩外傳》為引,這個《韓詩外傳》很有意思,可以算作是最早的帶參考文獻的史書之一,廣泛引用《荀子》、《莊子》、《列子》、《韓非子》、《呂氏春秋》以及《晏子春秋》、《老子》、《孟子》中的論著,且每引用一個歷史事例,都要在最後配上一段《詩經》的原文以說明其義理,還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韓詩外傳》中記載,

晉文公重耳亡,過曹,里鳧須從,因盜重耳資而亡,重耳無糧,餒不能行,子推割股肉以食重耳,然後能行。及重耳反國,國中多不附重耳者,於是里鳧須造見,曰:「臣能安晉國。」文公使人應之曰:「子尚何面目來見寡人!欲安晉國也!」里鳧須曰:「君沐邪?」使者曰:「否。」鳧須曰:「臣聞沐者其心倒,心倒者其言悖。今君不沐,何言之悖也?」使者以聞,文公見之。里鳧須仰首曰:「離國久,臣民多過君;君反國,而民皆自危。里鳧須又襲竭君之資,避於深山,而君以餒,介子推割股,天下莫不聞,臣之為賊亦大矣,罪至十族,未足塞責,然君誠赦之罪,與驂乘,游於國中,百姓見之,必知不念舊惡,人自安矣。」於是文公大悅,從其計,使驂乘於國中,百姓見之,皆曰:「夫里鳧須且不誅而驂乘,吾何懼也?」是以晉國大寧。故《書》云:「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若里鳧須罪無赦者也。《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這段文字以一個叫里鳧須的人為線索,簡要敘述了介子推的故事。里鳧須當年在重耳逃難的路途中偷了重耳的糧食逃跑了,正當重耳餓得不行的時候介子推割了自己大腿上的肉餵飽了重耳,才讓重耳有了繼續行路的力氣。後來重耳回到了國內成為晉文公,很多人不服他,里鳧須拜見晉文公,說我能為您安邦定國。重耳又是好笑又是生氣,說你一個當時偷我東西的小賊,有何顏面再回來?里鳧須倒是挺有理,他說當年我偷了您的行李,逃進了深山,讓您對前途都絕望了,這時介子推割肉救濟您,對您的恩情那麼大,大家都曾聽聞過,我的罪名也顯得愈發不可被饒恕,誅十族也不為過,如果您赦免我的罪,並且與我乘馬車在國內同游,讓大家都知道您不念舊惡,是有大德的人,自然人心就安定了。

晉文公採用了他的計策之後,晉國果然人心思定,民心安穩。但文章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就是在我們通常的認知里,晉文公在回國後論功行賞把介之推遺忘了,而且最後想起來封賞,介之推也堅決不肯收受,最後晉文公只得防火燒山,將介之推娘倆燒死在了介山上。如果是這樣,又何來「介子推割股,天下莫不聞」呢?

而寒食節的傳說,最早見於西漢桓譚《新論·卷十一·離事》,後陸續載於《後漢書·郡國志·太原郡》、酈道元《水經注·汾水》、北魏《齊民要術·煮醴酪》、南宋周密《癸辛雜識》、元代陳元靚《歲時廣記》等。我們可以看出,這些典籍不是「離事」就是「雜識」,要不就根本不能算作史書,況且都是春秋數百年以後才出現的記載,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通過上述的情報,我們可以得出

推論1:當時所有人都知道介子推的故事

由此可以得出

推論2:晉文公並沒有忘記介子推

那麼會不會是晉文公不願意賞賜呢?當時有一個叫做陶叔狐的人,也是一路跟著重耳跋山涉水走過來的。當年重耳登極後,曾三賞於有功之臣,獨獨忘了陶叔狐。陶叔狐惱羞成怒,主動請賞於晉文公,弄得晉文公很尷尬,說了一攤子好話,然後稱自己三賞之後才會賞賜真正勞苦功高的人,您又是勞苦功高的人里最首要的,又怎麼會忘記您呢(三行賞之後,而勞苦之士次之,夫勞苦之士,是子固為首矣,豈敢忘子哉)!

這個陶叔狐並沒有什麼才能,都能獲得封賞,晉文公又怎麼會不願意封賞介子推呢?

比較早的《呂氏春秋》中也記載介子推不肯受賞,曾賦詩一首,「有龍于飛,周遍天下。五蛇從之,為之丞輔。龍反其鄉,得其處所。四蛇從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死於中野。」很明顯介子推這裡把晉文公比作龍,把身邊的臣下比作蛇。他把邀功請賞的人比作四蛇,把自己比作為邀功請賞而感到恥辱的一蛇,形象又生動地表達了自己不肯言祿的心志。

由此得出

推論3:是介子推自己不要封賞的

這個推論有沒有可能呢?《左傳》中對於介子推的記載,還有一篇就是關於介子推不言祿的,全文如下。

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

推曰:「獻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惠、懷無親,外內棄之。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己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己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奸。上下相蒙,難與處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

對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

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

對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

其母曰:「能如是乎?與汝偕隱。」遂隱而死。

在這裡面,介子推的母親一改我們所認知支持介子推不受祿的形象,反而問介子推為何不受祿。而介子推不受祿的理由是什麼呢?他認為晉文公之所以能夠統御晉國,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而那些邀功的臣子卻認為那是自己的貢獻,這豈不是欺騙嗎?偷竊別人的財物尚且是盜竊的犯罪,更不要說冒充上天的公德了!臣子將罪當做道義,國君又對奸詐小人給予賞賜。上下互相欺瞞,我實在難以和他們這樣的人相處啊。

介子推是怎樣潔身自好的人,由此可見一斑。由此,推論3成立。

那麼結合推論1,晉文公還不能不把這個賞賜給他,晉文公又會做什麼呢?

推論4:放火燒山,是晉文公導演的一場戲

晉文公得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只能做出點樣子來。據通志、縣誌等野史記載「(介子推)隱後三十年,見東海邊賣扇」。也就是說介子推壓根沒死,隱居了三十年還看見他在東海郡賣扇貝呢。我通常是不信這些野史的,但歷史裡面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推演法,就是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剩下那個,無論多不可能,都是最有可能的。

晉文公此人不是傻(嗶~),介山綿延數十里,豈是一把火就能燒完的?介山山清水秀,北魏酈道元《水經注》中就曾有「綿山石桐水」的記載,山上溪流千迴百轉,飛流激蕩,形成了形態各異的瀑布群體。介子推也不是傻(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一把火還真能給燒死了?燒死自己也就罷了,燒死了母親,豈不是大不孝?退一萬步講,介山方圓住著那麼多靠山而生的村民,真要把山都燒禿,要是你你會怎麼辦?還不得干晉文公丫的!如果這樣還說不通,再讓我們換位思考一下。放火燒山只為了逼一個人出來領賞這事,放在我們今天已經夠傻(嗶~)的了,鑒於春秋時人都志慮忠純,暫且不表,不過若是天下人都不知道介子推之事,晉文公燒死了他的恩人,這事一旦傳出去,時人會如何評價晉文公可想而知。就是因為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介子推的事,還知道介子推不言祿,晉文公放火燒山才有了真正的意義。

《左傳》中記載,

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晉文公最後也沒能找到介子推,就以綿山這個地方作為紀念介子推的祭田。他說:「就以此來記錄我的過錯,並且表彰有功勞的人吧。」你看看,到死都沒找到介子推,又何來的把介子推燒死呢?因此,晉文公燒山,並不是為了逼介子推出來,而是為了給天下人看。

真相已經很明顯了。由此得出,放火燒山,是晉文公做給天下人看的一場戲,意在讓天下人都知道他對人才的急切仰慕之情。象徵性地燒燒山,象徵性地折一截燒焦的松枝拿回來風光葬了,這事就算結了。而介之推要不要封賞,就是他自己的事了。他潔身自好,既是他的人生追求,也是他的人格恪守,於晉文公何加焉!

你問,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傻(嗶~)的人嗎?我答,有,而且不少,像春秋時越國的范蠡,漢初的張良,明朝的姚廣孝等等。這些人最大的特點是將施展抱負和青史留名作為自己的人生目標,正如辛棄疾的那首「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所寫的一般,高官厚祿在他們眼中如同糞土。當年重耳饑寒交迫,連農夫都瞧他不起,但介之推肯割肉以侍,圖的是什麼?晉文公即位後,又有多少人肯割肉以侍?若以尋常人的眼光看待介之推,才真真正正地辱沒了一代賢臣的名聲。

有人說介之推聰明,因為伴君如伴虎,留在晉文公身邊,不啻於引火燒身,中國歷史上最不缺的就是即位之後屠光滿朝老臣的帝王。我說,如果這麼評價介之推,便讓他千古賢臣的名節落了下乘。況且若介之推真是這麼想的,那他恐怕也打錯了算盤,因為晉文公是歷史上少有的賢明之君,不光治國有方,而且待人以德。不僅不怪罪得罪他的農夫,不降罪於偷走他食糧的小偷,連要殺他的人他也不怪罪。

還記得那個刺殺了他兩次的叫勃鞮的閹人嗎?晉文公即位後,他又厚顏無恥地找到晉文公,晉文公開始不能原諒勃鞮,勃鞮就以齊桓公和管仲之事類比(管仲在沒有輔佐齊桓公時曾刺殺過他),最終說服了晉文公。為了報答晉文公的大恩,勃鞮告發了呂省、郤芮等人的謀反之事,又為晉文公舉薦了一大批能幹的人才。

正是因為晉文公這種知人善任、心胸寬闊的氣度,才使晉國僅用了數年就成為了春秋五霸之一,是時小國歸附,大國與榮。而介子推用自己的血肉輔佐起了一代明君,後又歸隱山林、不言財祿的做法,不愧於一代大賢的名節!


介子推可能看晉文公重耳得天下和做天下之難,隱退是最明智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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