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2019年4月的以色列大选结果,现任总理内塔尼亚胡领导下的利库德集团赢得36个席位,以利库德集团为首的右翼阵营的胜利使内塔尼亚胡在组建联合政府的谈判中处于优势地位。

  内塔尼亚胡向支持者挥手,图源:AP

  据利库德集团消息,内塔尼亚胡已经在与其他右翼政党的谈判中取得了进展。以色列总统鲁文·里夫林将于4月15日与通过议会门槛的政党领导人进行磋商,决定并委任组建下一届政府的政党领袖。尽管以色列的选举制度中并不一定由获得最多席位的政党进行组阁,但在此次选举中,利库德集团所属的右翼-宗教政党阵营获得的席位达66席,为内塔尼亚胡顺利进入下一任期铺平了道路。

  以色列第21届政府最有可能由包括利库德集团(Likud,36席)、沙斯党(Shas,8席)、圣经犹太教联盟(United Torah Judaism,7席)、右翼政党联盟(Union of Right-Wing Parties,5席)、全民党(Kulanu,5席)和“以色列我们的家园党”(Yisrael Beytenu,5席)在内的右翼-宗教政党联合组成。

  在此次选举中通过了议会门槛的政党还包括获得35席的蓝白党(Blue And White)、分别获得6席的工党(Labor)和阿拉伯裔政党“新党”(HADASH-TA'AL),以及分别获得4席的阿拉伯裔政党巴拉德党(Raam-Balad)和梅雷兹党(Meretz)。

  2019年2月21日在特拉维夫宣布他们新的选举联盟后,蓝白党的领导人合影,图源:AFP

  有望组阁的政党:右翼-宗教联盟

  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是继本·古里安以来以色列任期第二长的总理,此次大选获胜将使他在23年中第五次出任以色列总理。在其首次任职期间,内塔尼亚胡曾是以色列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理,而到2019年7月20日,他将有可能打破本·古里安在位4872天的记录,成为任职时间最长的以色列总理。

  内塔尼亚胡领导下的利库德集团全称“以色列全国自由联盟”,1973年9月由加哈尔集团、自由运动等修正主义党派联合组成,是以色列第一任执政的右翼政党。利库德集团强调犹太民族属性,认为以色列国土永恒而不可分割,强调所有犹太定居点都对以色列的安全和发展有重要作用,支持“以安全换和平”。

  在内塔尼亚胡总计长达13年的总理任职期间,尽管巴以和平进程停滞不前,但以色列仍然赢得了更为安全的内外环境。

  在对美外交方面,内塔尼亚胡获得了包括美国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首都、美国将大使馆迁至耶路撒冷、美国承认以色列在戈兰高地的主权、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以及美国宣布伊朗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在内的外交成就;并进一步打开了全球外交的局面,同包括阿曼、沙特、埃及在内的“温和”阿拉伯国家修好,与中亚、拉美和非洲国家建立更紧密的关系,与中国和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加强合作等。

  利库德集团在执政期间取得的外交成绩和以色列国内安全的改善,是其此次胜选的重要原因。

  以正统派赛法迪犹太人(Sephardim)和东方犹太人(Mizrahim)为主要选民群体的沙斯党在选举中获得8个席位。尽管由于沙斯党精神领袖的去世以及极端正统派犹太人的分裂,沙斯党相较其90年代全盛时期的席位数有所下降,但较选举前的民调而言,该结果仍然可以看作宗教政党的一次胜利。

  以阿什肯纳兹极端正统派犹太人(Ashkenazim)选民群体为主的圣经犹太教联盟最终获得7席,同样超越了民调预期。

  阿什肯纳兹极端正统派犹太人,图源:HISTORICA

  以色列宗教政党有着较为稳定的选民群体,在此次投票中,犹太教社区集中的城市如Modi'in Illit、Beitar Illit、Elad、 Bnei Brak等城市都表现出了极高的投票率,其中El’ad 和Modi'in Illit投票率甚至分别高达99%和98%。如果将深受宗教思想影响的右翼政党联盟囊括在内,犹太宗教政党在此次选举中共获得20个席位。

  宗教政党选民的高投票率是制度化组织投票的结果,宗教社区以哈瑞迪拉比的名义发出投票指令,将为宗教政党投票作为维系哈瑞迪世界“存在”的宗教义务。

  而宗教政党获得重要席位数目,对以色列的下一届政府而言将演变成实质性的政治力量。具体而言,宗教政党影响力的增长将意味着对以色列宗教和国家现状的任何改变都是完全不可能的,包括无法实现全民兵役制、无法改革安息日商业活动禁令、无法制定世俗婚姻法、无法实现平等主义与多元主义等。

  全民党和以色列我们的家园党在此次选举中分别获得5席。全民党领袖摩西·卡隆为现任财政部长,该党主要关注经济问题。利库德议员正在努力寻求将全民党并入利库德集团,以此巩固利库德集团的席位。

  考虑到以色列我们的家园党领袖、前国防部长阿维格多·利伯曼(Avigdor Liberman)在任期间与内塔尼亚胡的不同政见,目前来看,利伯曼将成为内塔尼亚胡组阁谈判的难关之一。利伯曼仍然希望拿回国防部长的职位,并希望能实践其对哈马斯的强硬政策;此外,利伯曼对极端正统派犹太人服兵役的要求也将与政治联盟中的宗教政党产生冲突。

  从犹太家园党出走的教育部长拿弗他利·班内特(Naftali Bennet)和司法部长阿耶莱特·沙凯德(Ayelet Shaked)组建的“新右翼”政党(the New Right)以微弱的差距未能通过3.25%的选票,未能进入此届议会。班内特和沙凯德的新党摆脱了犹太家园党宗教势力的控制,但也因而丢失了来自宗教团体的选票。

  同时由于蓝白党的异军突起,以及摩西·费格林(Moshe Feiglin)领导的极右翼“身份党”(Zehut)在支持大麻合法化方面赢得了年轻人的大量选票,新右翼党原本有望争取的右翼票仓被严重分化,使班内特和沙凯德与内阁席位失之交臂。

  本届议会的其他政党

  本次以色列大选中,利库德集团的最强劲对手曾是由国防军前总参谋长本尼·甘茨(Benny Gantz)、前国防部长摩西·亚阿隆(Moshe Yaalon)、未来党党魁亚伊尔·拉皮德(Yair Lapid)领导组建的政治联盟蓝白党。

  本尼·甘茨,图源:AP

  身为前总参谋长的本尼·甘茨在安全政策上对以“安全先生”著称的内塔尼亚胡构成了极大的竞争;而前防长摩西·亚阿隆自从在2016年的士兵枪击事件中黯然离职、让位利伯曼以来,也一直在蓄力组建新党,力图卷土重来。

  蓝白党既提出了力求和平的口号,同时保证要加强定居点、维持整个以色列地的安全,将“廉洁政府”同“和平与安全结合”起来。

  在竞选中,蓝白党以强调安全政策与抨击内塔尼亚胡贪腐案为重点,迎合关注安全事务的右翼选民;同时联合中左翼政党未来党,争取中产阶级世俗派的选票。

  然而,尽管联合中左翼的战略使蓝白党成功地分得了原属于工党的大量选票,但同时也导致了右翼选票的流失,最终蓝白党以一票之差负于利库德集团。同时,中左翼政党影响力的整体收缩态势,也导致蓝白党即使胜选也很难获得足够的议会席位。

  曾经领导以色列几十年的工党在此次选举中遭受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惨淡的选举结果使工党党内要求现任党魁阿维·加比(Avi Gabbi)辞职的呼声高涨,但加比仍表示将继续担任议会议员。工党在选举中侧重于强调以色列的社会和经济改革,以及与巴勒斯坦人达成两国方案的目标,但显然仍无法与右翼所强调的安全诉求相抗衡。

  在当前议会中列第三大党的阿拉伯政党联合名单(Joint List)在选举前重新分裂成新党和巴拉德党,总席位也从13个下降为10个。阿拉伯裔政党从未加入以色列的执政联盟,而2018年犹太基本法在议会的通过,也使阿拉伯政党一度遭到以色列阿拉伯公民的抵制。在此次选举中,以色列阿拉伯公民的投票率极低,其身份认同也越来越倾向于“巴勒斯坦人”,而不是“以色列阿拉伯人”。

  左翼政党梅雷兹党(Meretz)在以色列长期处于反对党地位,其选民群体主要为以色列自由派中产阶级,主张与巴勒斯坦达成两国方案、要求哈瑞迪犹太人服兵役等。

  政治气候右倾:安全至上

  截至2019年,内塔尼亚胡已经累计13年稳居总理宝座,他的领导对以色列的外部环境和内部政治生态都产生了重要影响。此次议会选举的结果表明,以色列的政治气候正在持续右倾,右翼已成为稳定的多数,民族主义倾向和社会分化也变得更加明显。

  自2009年以来,以色列议会数度通过民族主义色彩浓厚的法案和法律,如2009年禁止使用术语“Nakba”的法案(该词将以色列独立定义为导致巴勒斯坦难民流离失所的巴勒斯坦“灾难日")、2015年的犹太国家法案以及2018年将以色列明确界定为犹太国家的基本法等。以色列阿拉伯少数民族的地位被持续削弱,而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和赛法迪犹太人的分歧也在扩大。

  图源:MEM

  在周边安全环境方面,巴以和平进程的停滞使选民对和平谈判失去信心,在没有和平协议的环境下,安全成为选民关心的主要问题。由于伊朗在叙利亚南部的军事部署,以及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以来以色列与伊朗在戈兰高地和北部边境的多次冲突,以色列民众对于北部国土安全问题极为敏感。

  而南部加沙地带近期多次发生由于哈马斯所谓“失误”对以色列发射火箭弹的事件,导致斯代罗特甚至主要城市特拉维夫出现平民受伤;以及2018年3月以来的风筝纵火事件、每周五“回归大游行”,使得以色列安全局势一度紧张,主流媒体甚至多次预测下一次加沙战争的到来。

  安全形势的变化为打“安全牌”的利库德集团提供了机会,内塔尼亚胡的胜选反映出在以色列,安全问题的重要性远胜过经济问题。

  根据以色列2018年民主指数调查,以色列18至34岁之间的年轻选民中,有64%都将自己界定为“右翼”;而在35岁以上的选民中自认为属于右翼的群体则为47%。大选前的一次民意调查显示,18至34岁之间的以色列选民中有53%声称支持内塔尼亚胡,这反映了以色列的年青一代选民更加支持内塔尼亚胡的政治主张和政治成绩。

  其中一个原因是哈瑞迪犹太人的高出生率,导致其在年青一代中的比率升高,因此对右翼意识形态的支持率随之上升。另一方面,多数年轻的以色列人对上世纪90年代的和平进程印象并不够深刻,相反,他们在第二次“因提法达”的阴影下长大,见证了恐怖袭击在以色列最为猖狂的阶段之一;

  而在沙龙撤出加沙后,哈马斯势力范围的迅速扩大和持续的火箭弹袭击,也导致许多年轻的以色列犹太人对任何愿意放弃土地的领导人都心怀怨恨,并且导致他们完全不信任巴勒斯坦人,对和平谈判不抱期待。

  右翼政党在此次选举中的胜出,意味着以色列未来的内政外交也会呈现出“向右看”的姿态。

  由于组阁和维持政党联盟都需要各党派之间的谈判与妥协,在此次选举中胜出的宗教政党和极右翼政党在内塔尼亚胡的组阁谈判中都可能会成为“否决政党”,获得与其席位数不成比例的强大影响力。这导致以色列在安全和外交政策,尤其是巴以问题方面必须表现出强硬姿态,以迎合其他右翼政党的政治立场。

  尽管在巴勒斯坦问题上的强硬姿态使内塔尼亚胡长期受到包括西方国家在内的世界各国的谴责,但在以色列国内,内塔尼亚胡同时也受到来自右翼政党“过于软弱”的抨击。

  在大选之前,内塔尼亚胡宣称将“吞并约旦河西岸定居点”,这一表态就是为吸引右翼选民和巩固右翼政治联盟而做出的强硬姿态。未来即使成功组建政府,内塔尼亚胡也不可能为了实现巴以和平而冒险采取温和政策,因为“软弱”将不仅导致他失去利库德集团党内的支持,同时也可能会失去政治盟友,致使右翼政党联盟组成的联合政府垮台。

  今年2月,以色列司法部长阿维哈伊·曼德尔布利特(Avichai Mandelblit)针对第4000案件(Bezeq-Walla事件)、1000案件(非法礼品事件)以及2000案件(控制媒体事件)对内塔尼亚胡发起指控,但听证会日期最终被定在7月10日,给予了内塔尼亚胡充分的选举与组阁时间,而最终结果公布时间仍然未定。

  根据《耶路撒冷邮报》分析,以色列法律诉讼到最终判决可能需要持续数年,因此内塔尼亚胡仍很有可能成为在位时间最长的以色列总理,并对以色列政治和社会产生更为深远的影响。

  今日主笔 \ 张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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