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有個兒子，從小操蛋，正經事不好好乾，坑蒙拐騙信手就來。

這兒子剛念書那會，倒是讓老王自豪了一段時間。每次考試後，兒子都會指著試卷告訴老王，爹你看，這道題如何如何難搞，我都能搞對了，還有那道題，真是複雜得天上有地上無，我也能英明神武地拿到分。還有還有，我們班小花，一道不該錯的題給算錯了，捱了老師狠狠的批。還有還有還有，我們班小明，他有好幾道題被扣分了呢。每當這個時候，老王都會笑得合不攏嘴，覺得兒子給自己長臉了。

忘了提一句，這隔壁老王是個文盲，扁擔躺地上都不認得是個「1」字，所以兒子說什麼他就會相信什麼。

終於有一天，有鄰居看不過眼，去提醒了老王：你不能光聽兒子自己表功呀，你得上學校問問老師，他那成績到底算怎麼回事，全班排名是個啥子情況，等等，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是吧。

第二天老王從學校回來，立即把兒子給胖揍了一頓。原來，每次考試，儘管吹得那麼英明神武，可他的成績從來都沒有及格過，總是二三十分全班墊底。而在兒子嘴裡長期被當成反面典型的小花與小明，那可都是班上的前幾名！

自從捱了這頓揍，老王的兒子低調了有一陣。

不過，接下來的考試，讓他又開始不淡定了。有幾次成績出來，他一看，竟然考了四五十分，於是就象打了雞血似的，四處奔走相告。拉住他爹，有時也得意洋洋拉上我們左鄰右舍幾個，有板有眼地大發感慨：蒼天啊，大地啊，阿叔啊，阿爹啊，你們看，我可真不容易啊！我真的了不起啊！以前，我基礎差，底子薄，只能考二三十分，現在我取得了巨大進步，每次都能考四五十分了，真可謂空前絕後啊！你看我們班的小明小花，他們的進步就從來不曾有十分之巨。

有了進步當然是個好事，看著他在那兒唾沫星子橫飛，我們幾個鄰居阿叔都只有微笑著點頭，努力作讚賞狀，隔壁老王自然是老懷大慰，感覺前途一片光明吧。

只是好景不長。一天，老王被學校老師叫去談話了。回來之後，他怒容滿面，氣勢洶洶，一把揪著兒子，又準備來上一頓飽揍，好在被我們幾個鄰居給及時拉住。一邊拉扯間，一邊問明瞭情況，鄰居們於是都感到哭笑不得，也真難怪老王生氣啊……

學校推廣了一種新的解題思路與計算方法，能顯著提高做題速度與準確性。而且教育改革，考題難度也比以前降低了許多。按理每個學生的考分都應該有極大提升才對。在他們班，現在也就剩下老王的兒子與另一個自閉症小朋友在及格線以下裸奔著，而許多以前成績差不多的難兄難弟都能輕而易舉地考七八十分了。那小花與小明呢，因為之前就是九十多分的尖子生，自然再難有多達十分的提升空間。這意味著，隔壁老王兒子的那一點點考分進步，其實是絲毫不足以稱道的。甚至，同學間有傳聞，他經常從家裡偷了東西出去賣，買來禮物收買同學搞抄襲！

就在這老王父子揪來扯去、鄰居們熱心拉著架、老王越說越來氣的當頭，他兒子惱羞成怒一抹臉，忍不住開罵了：「呔，你這個不知足不知感恩不知天高地厚的死王老頭，既然對我那麼不滿意，你幹嘛不去認小非做兒子呢！」小非誰啊？小非就是他們班那個自閉症同學，從小頻遭變故打擊，然後自閉狂躁精神分裂有點暴力傾向——我勒個去，還真是挺會找參照哦，放著那麼多正常的不找！

站在一旁，我的臉頰猛抽搐了兩下，攤上這麼個混蛋兒子……那也幸好是在隔壁老王家！

2016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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