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記憶]

石磨記憶

蔣裕清

在老街北邊的小路旁邊,靜靜地躺着一盤石磨。偶然的一次路過,我發現了它。風吹雨淋霜打雪壓,在此它恐怕至少沉睡了五十多年了,但磨齒依然清晰鋒利。我凝視着,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六十年前。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我家的左右隔壁各有一間磨房。右邊的那間屬於我乾爸那一門房,左邊的那間與我家隔了一條弄堂過道,屬於我父親的乾爸家那一門房,都是他們的祖輩留下的遺產。當時,二十多戶人家(後爲一個生產隊)或隔三差五地借磨推磨,或起早摸黑地連軸轉,那兩個磨房讓我很小時候就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我曾無數次端着飯碗看人家推磨,也不止一次地幫母親扛磨、喂料、傳料和清掃磨底。在那個年代,還沒有機械加工,喫米靠碾,喫麪靠磨。

無論是小麥、大麥、蕎麥、高粱還是糯米,都必須磨成粉才能做成麪條、餛飩、饅頭及糕、餅、糰子等食物。因此兩盤石磨平時很少閒置,忙時要掛號排隊方能輪到。

石磨呈圓形,直徑一米多一點,分上下兩爿。上爿厚約15釐米,下爿厚一點,約20多釐米。兩爿中間約微凹陷一些,只有外緣約10釐米的接觸面,上面有石齒,齒線與半徑成夾角,同時上下兩爿的齒角線相交叉。下爿的中心有一直徑6至8釐米的孔。這是安裝磨心的孔。當時鐵製磨心是用燒化的明礬澆注的。澆注磨心冷卻後與上爿套有鐵管的心孔對合固定以便旋轉。另外,上爿的正中偏位有一個直徑七八釐米的下料孔。下爿四周有寬十幾釐米的接料盤。當戴上專制“按眼”(怕牛眩暈)的牛在磨路里拉着上爿磨盤不停旋轉時,從下料孔落下的糧食不斷地推向磨緣,經磨齒碾壓成粉向四周吐落到接料盤內。磨下來的粉要用篩籮過篩。篩籮的眼孔隨篩絹的粗細分爲精粉、粗粉和麩皮。在一個大團籃上擱一根扁擔,篩籮就在扁擔上“哐當哐當”地來回篩理。粗粉經再磨,這樣分出二交粉、三交粉。

推磨要用牛。對有牛的人家好辦,套上即可推,沒有牛的人家就要借牛。如果恰逢農忙季節借不到牛的時候,就只能請人“扛”(推的意思)了。四個人四根木棍,綁在磨盤上合力“扛”。出於好奇,我們幾個小夥伴經常上去幫大人“扛”磨。當然那是非常累人的活,十幾分鐘下來就會氣喘吁吁甚至頭暈眼花的。在那個生產力異常落後的年代,這一切似乎都非常自然。而且,即使是如此費時費力效率低下的笨重勞動,帶給人們的仍是無限的樂趣和對豐衣足食生活的美好向往。

古老的石磨起源於何時,筆者沒有探究,但它肯定來源於我們的祖先長期生產活動實踐的經驗累積。時代在變遷,隨着機械、電力的普及推廣,在五十年代後期,石磨就慢慢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今天面對着這盤石磨蒼老的面容,當年那趕牛的吆喝聲,石磨的嗡嗡聲,篩籮的哐當聲,彷彿一下子都響徹在我的耳旁,感慨無限,回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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