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性格急躁的人,對賦格曲下了定義,大體上是這樣的:「賦格曲乃是一個聲部逃避另一個聲部而聽眾在所有聲部面前逃跑的樂曲」;他既然有這樣的看法,每逢音樂會裡演奏賦格曲,他就開始大聲談話;或者——這種情況更多——開始咒罵。其實他之所以反對,正是由於他對賦格懂得太少。在這一點上,他有點像寓言裏的狐狸。也就是說,不管他暗中多麼想寫賦格曲,卻沒有能力去寫。至於那些會寫賦格曲的教會合唱指揮,修畢音樂課程的大學生,他們對賦格曲所下的定義當然是另一種。

照他們的看法,「貝多芬從來沒有寫過一首賦格曲,而且不會寫;甚至巴赫也往往不合規律,令人感到不以為然。」最後有些人還有其他想法。例如,我能夠幾個鐘點欣賞貝多芬,巴赫,亨德爾的賦格曲,總是認為我們時代的音樂家要麼不寫賦格曲,寫出來都是些空洞的,冷淡的,內容缺乏的東拼西湊的貨色。但是門德爾松的賦格曲使我得到些慰藉。我不打算盲目地稱讚。

我很明白,巴赫寫的賦格和他完全不同,巴赫的賦格都是詩意的創造。但是如果他在墳墓裏復活,那麼,起初他會向四周喧嚷,責備今天音樂事業的總的情況遭透了。然後,他一定會略微感到一點欣慰,因為他發現在他種植的參天橡樹林的土壤上。至少還有人培育一些花草。總之,在門德爾松的賦格曲裏有許多地方帶有巴赫的風格。在這些地方甚至最有洞察力的編輯也會認錯它的作者。但是根據這些賦格具有歌唱性和精緻細膩的特徵,可以辨認出他們是新時代的作品,還有個別地方帶有門德爾松獨具的特色。憑藉這種特色可以把他的作品和幾百個其他作曲家區分開來。但不管編輯有沒有看到這種特徵。有一點卻是毫無置疑的。就是門德爾松寫賦格曲決不是為了供茶餘飯後消遣解悶,而是為了使鋼琴家注意到古典大師常用的賦格曲式,並且使他們重新習慣於這種曲式。門德爾松還有一個典型的特點,就是,他為了達到目的而選擇的都是正當的手段,而對所有毫無益處,微不足道的作曲魔術和模仿則一概摒棄不用。他在完全遵守巴赫曲式的同時,是不是可以改變賦格的曲式,而又不損害它的特性——這是一個許多人還在尋找答案的問題。貝多芬已作過一些動搖賦格曲式的嘗試,但他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要做;他忙著在高處修建這麼多廟宇的圓頂,以至於他實在擠不出時間,來奠定新賦格曲的基礎。不論怎樣,最好的賦格曲永遠應當是聽眾會當施特勞斯圓舞曲的賦格曲。換句話說,也就是那些藝術的根底深藏不露的賦格曲。

  • 我聽說,有一位各方面修養都很不差的音樂行家把巴赫的一首賦格曲當作肖邦的練習曲,這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都是很榮幸的。

  • 同樣的,我們也可把一首門德爾松的賦格曲,比如說,第二首的最後一段,給一位少女當作無詞歌去彈。

  • 音樂形象的美妙,柔和會使她忘掉這首無詞歌是取自一首莊嚴隆重的樂曲。忘掉「賦格曲」這個討厭的名詞。簡單地說一句,門德爾松的賦格曲,都不是偏重理性,枯燥無味和按照現成公式寫成的,而是充滿靈感,富於詩意感情的作品。但是由於賦格曲既能表達崇高的思想,也可能只是抒發興高采烈的快樂心情。在這些曲子裏也有好幾首是像巴赫常常用他洗滌的手法寫的那種短小精悍,快速的賦格曲。每個人都能找到這樣的賦格曲。在這些曲子裏特別可以看出這位藝術家的巧妙的手腕,他能夠把桎梏象花環一樣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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